他吞了口唾沫,挤出一个标准的假笑来:那什么,时候不早了,我突然有点困,先睡觉去了。说着,就想脚底抹油,赶紧开溜。
    凤玉楼却笑:你不是想把燕毒医压在下面吗?本座倒是有个办法能够助你成事。
    此话一出,魏端立马不溜了,转过头来警惕地看着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倒也不是白给你支招凤玉楼微微地眯了一下眼,似笑非笑道:本座是有事求你。
    魏端摇头:你们魔教中人的话不可信,谁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可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实际上却并没有急着走。
    凤玉楼知道这人算是上钩了,便故意垂下眼,装出一副伤心的模样:方才你也听见本座说起与子楚的事了,他的身子一直都不大好。毒医的医术高明,可惜一年只医一人,非重伤濒死不医,本座先前得知师兄和你们是朋友后就去求过他,他说你或许能有办法说动毒医,所以
    见他这事说得有鼻子有眼,魏端仔细一想,好像也确实只有自己能帮到他,于是渐渐放下怀疑,又笑嘻嘻道:你想让汐清帮你的小暗尊医病?
    凤玉楼一脸诚恳道:正是。
    我帮你说动汐清,你就告诉我怎么让他乖乖躺下?
    魏端说这话时,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激动过头,连声音都莫名上扬了一度!但是也不能怪他,毕竟如果汐清能躺在他身下任他为所欲为
    想想就很美好!
    嘿嘿嘿嘿嘿~~~~~
    他越想越激动,只得赶忙把自己脑海里的画面删掉,清咳了两声,故作正经道:你先说说看,我听听能不能成。
    好。凤玉楼轻笑:你附耳过来,本座告诉你。
    魏端于是凑了过去,而等他听完这人的话后,眼睛越来越亮,一拍巴掌叫道:不错!这个主意好!
    嗯。凤玉楼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狭长的凤眼眸色微暗,缓缓道:你也可以等事成后再帮本座,算是本座的诚意。
    够义气!魏端笑道:以后你就是我哥们儿了!
    凤玉楼眸光淡淡地看着他,但笑不语。
    然后吧
    第二天早上,魏神偷就没能起得来,下午甫一醒来便捶了好几下床,吵着嚷着说魔教妖人果然都是混蛋!反倒是燕毒医一脸神清气爽,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他平日里脾气古怪,甚少搭理人,但今日看见凤玉楼时竟一反常态,还主动打了招呼:听说,昨晚是你让小端来找我的?
    凤宫主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不错,正是本座。
    而就在他看燕汐清之时,燕汐清同样也在打量他,过了会儿才幽幽道:你所求之事,我会尽力。
    凤玉楼脸上的笑容顿时多了几分真诚:多谢。
    ☆、252章 临别
    不过萧子楚沉疴已久,实在难医,起初就连毒医也束手无策,最后还好他在一卷医典古籍上查到了有关的记载,情况这才峰回路转。只是医治此顽疾所要用到的一味药材极其罕见,基本可遇而不可求,但不管怎样,对凤玉楼来说总算不再是毫无希望。
    如今赤魔宫之事已了,江湖风波也日渐平息,他心系萧子楚,一天也不愿意耽搁,便向几人辞行,欲往南诏一寻传说中的雪域火蟒。
    最近天气愈发地暖了,城外十里春风杨柳路,夹岸桃花蘸水开,远远望去似一片粉霞,美不胜收。然而前来送行的只有毒医和琴皇,魏端没来,因为自那日过后,他就再也不搭理凤玉楼了,巴不得这两人快快滚蛋,对此凤宫主只轻轻一笑,这点小事自是全然不放在心上。
    他与子楚牵着马随这二人出了城,在官道上准备分别,临行前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忽而说道:对了,倒是有件事忘了交代你了。
    李惜花轻摇着手中玉骨鎏金折扇,微笑道:什么事?
    许是那夜魏端与这人的话起了作用,他现在心情看着明显好转了许多。
    其实也没什么。凤玉楼笑道:就是我先前让子楚暗中取走了神机大炮的图纸,怕之后苍狼会查到赤魔宫头上来,所以你记着留意点。
    闻言,李惜花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他伸手捏了捏眉心,头疼道:你要那图纸作什么?
    我看苍狼不顺眼很久了,谁叫这些人总来惹我?他们劫掠村庄也就罢了,还敢劫到我的头上来,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还以为赤魔宫好欺负。
    凤玉楼看了眼身侧的萧子楚,心情颇好道:当初潜进千重阁的暗探回报说霹雳堂下单杀玉无瑕时,我就注意到这些人的动作了。不过你放心,图纸我已经毁了,只是其中缺了三页,应是落在了苍狼手中。
    李惜花无语:
    赤魔宫地处关外,正好在大夏和苍狼两国的交界上,所以苍狼的人总爱光顾赤魔宫分舵的事情他也略知一二,但怎么也没想到在霹雳堂的这趟浑水里,连赤魔宫都插了一脚?
    不过
    也只有他这个率性随心的师弟才干得出来这种事了吧?
    旋即他又想起玉无瑕那日走时所托之事,眸色不由转暗,心想这件事倒是要注意些才好,毕竟虽然假的图纸已经被毁了,可那份真的图纸却是确确实实在他手中,一旦他接手赤魔宫,之后如果处理不妥的话,难保不会惹祸上身。
    远处,两只飞离了桃花的粉白色蝴蝶,一追一躲,纸片似的蹁跹着从两人面前飞过。临到分别,不知为何凤玉楼总放心不下。
    他微微抿了一下唇,又道:还有八旗部众我带走了一支,以防有事急需用人,其余的教务我之前都已经布置妥当,你同阿伊莎交接一下,慢慢上手就好了,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的也尽可以传信于我。
    李惜花听出他话里的担忧,不由宽慰地笑了一下:好,我知道了。
    嗯。
    凤玉楼点了点头,欲言又止,明明平日里也是个处事挺果断的人,不知怎的今日反倒婆婆妈妈了起来,看得李惜花心里一阵好笑。
    他忍不住打趣道:好了,都这么大人了,还扭扭捏捏的,又不是以后再也见不着了,逢年过节我还指着你和子楚回来聚聚呢。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凤玉楼不由愣了一下,神色忽而有些复杂。他默默不言地看了李惜花良久,像是终于对什么释然了一样,也发自真心地露出一个微笑来。
    他牵着马转身朝官道走去,错身而过之时,伸出手在李惜花的肩上按了一下,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轻道:哥,赤魔宫就交给你了。
    李惜花一怔,其实照道理来说,他身为凤辰夜的养子,凤玉楼理当唤他为兄长而不是师兄,可这么多年来,这人从未承认过他的身份,而他也从没想过要让这人承认。
    却不曾想,今日
    他心中一时五味杂陈,接着就见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萧子楚也朝他抱拳行了一礼,而后跟上前去,搭着凤玉楼的手翻身上了马。
    恰是阳春三月,百花盛开,两人策马扬鞭,自绿野上踏花而去,惊起一片蛱蝶。
    而直到他们离开后,李惜花仍在出神。
    刚刚燕汐清见这两人似乎有话要说,便没跟上来,这会儿见凤玉楼走了,才慢慢地踱过来。他在这人身旁站定,没甚表情地幽幽问道:你当真要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李惜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脸上笑容渐渐淡了,目光深邃地看着那人离开的方向,神色再不复之前的轻松。
    见他不答,燕汐清又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李惜花不语,只定定地望着远方,过了许久才轻轻说道:我要去找他,问清楚。
    ☆、253章 一步错,步步错
    然而不同于泰安的春暖花开,今年开封的天气奇怪极了,自打开春以来就总是晴少雨多,昨儿上午好不容见了半日太阳,家家户户都欢喜地把衣服被褥拿出来晾晒,谁知这怪天儿到下午又转了阴,之后便狂风大作,气温骤降。
    城郊的官道上,连片的树丛仿佛一个个墨块,与阴沉的天空融成一副水墨长卷。远远一抹人影策马飞驰而来,等行到城门下,眼见着就快冲进城里了,马背上的那人才在几丈远的地方猛地一拉缰绳。
    这人座下的那匹马一看便不是凡品,浑身毛色乌黑发亮,却又生了雪白的四蹄,被这主人一拽,惯性仰得前蹄腾空,咴咴嘶鸣。而那紫衣青年紧紧攥着缰绳,待稳住了马儿之后,手撑着鞍子借力下了马,正想进城时却被门口的一个守卫拦了下来。
    那守卫原是想指责他两句的,却见这名紫衣青年转过头来,歉然一笑:抱歉,在下有急事,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不得不说这人生得极其俊美,虽然眉宇间难掩风尘仆仆的匆忙,但缓带轻裘、器宇不凡,那一笑更如春风拂面,连王公贵胄都少有这样的气质,直叫那名守卫晃了晃神,而等他回过神来,面前哪还有什么人?吓得他慌忙转头四顾,才发现刚刚的那人早进去了。
    而这厢,李惜花弃马进了城后,唇畔的笑容瞬间消失,纵着轻功一路直奔千重阁,像是生怕晚了半步似的。
    那日他与毒医辞别之后,曾去过一趟千重阁分舵,可惜没寻着人,便只好又星夜兼程、不眠不休地往开封赶,偏巧路上碰着倾盆大雨,行程不免因此耽搁了些,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不知怎的心里竟越来越慌。
    在这几日来的路上,他脑海中总常常浮现那夜在湘妃阁时的情形,然而越告诉自己别胡思乱想,便越是忍不住地胡思乱想。为此他还曾安慰自己,不过是与那人几日不见而已,可偏偏心里总有另一个声音在不断催促于他,就好像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一样。他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这些年,一向自负直觉神准,但这一次他真心希望他的直觉能够不要那么准。
    开封城中最繁华的大街之上,古拙的门楼在阴沉的天空下静默着,虽立身于闹市,却门可罗雀,冷清得有些怪异。
    李惜花看了一眼那块高悬着的牌匾,抬步匆匆往里走去,然而他才走没几步,便被早已等在门内的一人拦住了去路。
    琴皇大驾,敝阁有失远迎。
    商陆照旧是那一身灰扑扑的衣服,虽然嘴上这么说着,神情举止却不卑不亢。
    而李惜花一见是他,便知千重阁应是早已收到他来了的消息,旋即敛了敛因一路奔波而露出的疲惫之色,强打起精神来微笑道:在下找玄阁主有急事,烦请商护法代为通传。
    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商陆极其公式化地回答道:实在不巧,阁主这几日并不在阁中,如果事情紧急,方便的话,商某可以替阁下转达。
    李惜花心里咯噔一下,有些着急地越过这人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方向:那可否告知在下,他去了何处?
    商陆语气淡淡道:阁主向来行踪不定,我等做下属的也不敢妄自揣度,抱歉。
    李惜花皱眉:
    在分舵时他尚且还能问到玄霄的下落,怎么可能到了这里反倒没了消息?只能是玄霄不愿意见他,才让商陆一早等在这里,目的就是为了打发他走。
    思及此处,他紧抿着的唇角绷成一条直线,过了会儿才缓缓开口:他如果不想见我,那我就在这里等他,直到他什么时候愿意见我了,随时都可以。
    闻言,商陆目光微妙地扫了一眼面前这人,但碍于他的身份,也不好将人硬赶出去,只得道:既然如此,还请琴皇随商某移步客堂。说完,他伸手作了个请,而李惜花原本还想说些什么,见状欲言又止,只好跟在这人身后。
    两人沿着路往里走去,没行多远便来到一处花厅,商陆将他引来此处之后,就借口还有事要忙,先自离开了,留下他一人坐在冰冷的乌木太师椅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门口,心下既是焦虑,亦是茫然。
    那晚在湘妃阁,他被萧家家仆的那番话冲昏了头脑,加之又有之前的种种欺骗在前,失望与猜忌一齐涌上心头,一时失了理智。
    是他误会了玄霄,那人会气恼也是理所当然,只是
    倏然紧握的手像是想要用力地抓住什么,可手中握着的却是空无一物,李惜花闭了闭眼,沉默许久,纵使内心再压抑,终究还是松开了手。
    罢了,不管今后如何,至少在这件事上他必须解释清楚。
    厅外渐渐下起了小雨,雨水聚在青瓦上一道道地往下淌,顺着檐角滴滴答答。然而他从日升等到日落,等得桌上茶水都不知凉了几道,那人却始终没有露面。
    不过李惜花并不气馁,只留下一句:我明日再来。便在日头落尽后,冒着雨神情落寞地离开了。霏霏细雨似一层薄雾罩在他身上,很快如鸦羽般披散的长发上便镀了一层晶亮的小水珠,可他仿若未觉
    出了千重阁后,李惜花并没有走远,而是就近找了家小客栈住下。若是换作平时,从来耽于享乐的李琴皇必然不会下榻这种寒酸的小地方,但这一次不然。这里是离千重阁最近的客栈,他特意挑了一间客房,只要一开窗就能看见那片黑沉得几近逼仄的建筑伫立在夜色中。
    近几日的天气总时好时坏,许是前些天的雨下得太大了,今早出门就看见树上的蜘蛛又在结网。那只蜘蛛也是固执,就算蛛网被风雨打坏了,仍总不肯挪窝,而他就如这只小小的结网蛛一般,开始日复一日地往千重阁跑。
    他每日坐在花厅里,既不多说,也什么都不做,只是固执地等着那个人。日落后回到客栈,他总会站在窗边,望着那片沉在暮色里的建筑良久不言,直到月入中天,才轻轻叹息着熄了灯。
    他一日日地怀着希望前去,然后一日日带着失望回来,到最后整颗心渐渐地沉入了谷底,而每当这时,却又总想起魏端和凤玉楼的话来,心里顿时升起一种不甘与狂躁。
    如果真的是他误会了那人,阿玄待他并非全然的利用,如果那人对他是真心,哪怕不是完全的真心,他便绝不会放弃,也绝不会相负,因为他相信只要足够努力,总有一日能彻底打开那人的心扉。
    可偏偏
    那人,就是不肯见他。
    如此又过了几日,凌月儿见这人一直不肯放弃,到最后实在忍不下去了,便见了他一面。
    那日,阴沉的天色仿佛颠倒了昼夜,时已近暮,花厅里没有掌灯,漆黑一片。慢慢的门外吹入一阵香风,愈渐浓烈,而在这一片靡靡幽香中,魅月似弱柳扶风,不甚娇媚地走了进来。
    事到如今,你还来作什么?她甫一进门,便冷笑着开口。
    李惜花立即起身,见来人是她,原本亮起的眸光又瞬间黯淡下来。不过他还是十分君子地微微一笑,强压下满心的不安,故作寻常地问道:在下有些事想和阿玄当面说清楚,他现在方便吗?
    就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凌月儿吃吃地笑了起来,一双如丝眉眼冷冷盯着这人,森然道: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走近几步,伸手将一枚玉佩重重地叩在这人一旁的桌案上,赫然便是玄霄常戴在身上的那枚龙纹玉佩:省省吧,你也不必解释了,反正人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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