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葬花问道。
    玄霄已然来到他们身后,冷冷道了一句:无妨,正好聚拢起来一起做掉。
    七杀挑眉,晃动着手中的银钩,再次笑了起来。
    苍狼的人迅速将三人团团围住,仿佛层层花瓣包裹着花蕊,而在那最中心,刀光剑影伴着血花绽放出了最美的华章。
    银钩子在银链的操纵下就像一条灵活的手臂,七杀手腕一抖,那钩子便绕过了对面砍来的利刃,噗的一声插进了他人的胸膛。而如法炮制地杀了四五个人后,七杀的银钩子就变成了血钩子,他就像是沉溺在收割人命的快感中,兴奋得双眼通红,就连脸上溅的血都懒得抹去,配上古怪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而另一边的葬花则优雅得多,优雅到甚至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根本不像在杀人,倒像是在翩翩起舞。
    素白纤长的手指握住粉色绸伞的伞柄,她足尖在地上轻点,身形飘渺似轻云蔽月,腾挪间又如流风回雪,可如梦似幻的美丽下,伞边却一次又一次吻上他人的颈项,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线。
    玄霄原本站在远处,谁知这样也还是被人盯上,如此即使他不想出手,也不得不出手了。
    看着攻过来的利刃,他身一侧,避过刺来的锋刃,同时提起手中的剑,运足了十成的内力,简单粗暴地连剑带鞘拍在来人的胸口上。而那人被玄霄击中后,表面上虽然没有任何伤口,实际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身体更是被这份力道击得倒飞出去,撞在后面的人身上,推得那三四个人俱都是一个踉跄。
    在玄霄连续拍飞了几个人后,苍狼的人渐渐察觉到不对,都不敢再上前,只得将他团团围住,十分警惕地盯着
    不过这场单方面的杀戮并没能持续多久,局势在几名苍狼高手赶到后出现逆转,而眼见葬花和七杀接连在那些珊珊来迟的高手身上吃亏,玄霄微微挑眉,眼中骤然迸出寒星。
    ☆、071章 敲山震虎
    他将手中剑鞘一挥,在胸前划开半圈,雄浑的剑气裹挟着雪花骤然荡开,使得原本围着他的那些杂碎瞬间被震得溃散,接着脚在地上一点,朝左前方掠去,伸手救下被对方高手一掌打得后退数步的葬花。
    已经杀红了眼的七杀啐了一口血沫,他招式阴狠毒辣,且出其不意,可突然横插进来的一名高手竟逼得他连连败退。
    他咧了嘴,甩出手中的银钩,本想来个玉石俱焚,但被忽然射来的一道剑气打偏了钩子,同时正与他缠斗的那名蒙面女人也被几道剑气逼得不得不退开身。
    七杀见状,举钩还想要追击,就在此时,却听耳边骤然惊雷似的炸开一道声音。
    退下!
    这一句话音明显灌注了内力,不仅震得七杀脑中翁响,就连苍狼的人脸色也突然变了。玄霄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仿若无机质般的目光冻得七杀骤然冷静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那名拿着骨笛的黑衣女人,退后数步。
    而见这人终于退下,玄霄淡淡地收回目光,视线越过那女人,落在她身后一个隐在黑暗中的角落。
    是你用的噬骨虫?
    话音落下,并无人答,不过玄霄注意到那女人下意识捏紧了手中那支细细的骨笛,心下顿时了然。
    气氛沉寂了片刻,四周静得落针可闻,就在这时,一名同样黑衣蒙面的男子忽而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一边抚掌,一面似是赞叹般地说道:不愧是千重阁。
    玄霄冷冷地盯着这人:是你下的令,还是你们主子?
    蒙面人顿了一顿,没有顺着话回答,而是道:中原人都说剑圣的剑是天下第一,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我想不通,你以为区区一个江湖组织,真能挡得住我苍狼的铁骑?
    说着,他嗤笑了一声,话音一转:依我看,倒不如与苍狼联手,无论荣华富贵还是权势地位,只要你想,没有得不到的。
    玄霄眸色微沉,对此不置可否,脸上更是一丝表情也无,下一刻,就这样突然拔剑出鞘,寒芒乍现,内力外展使得剑刃划过的空中带起细碎的雪花。
    那黑衣女人的武功的确不低,在玄霄拔剑的瞬间竟然也做出了反应。
    她看见一道极其绚烂的剑光在雪花飞舞间一闪而过,凭着本能下意识用手中的骨笛格挡,同时脚在地上一点,身形速退。
    这第一剑倒是勉强挡住了,可也震得她虎口撕裂,鲜血直流,而就在交锋的刹那,她倏然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眸子,冷得仿佛亘古不化的冰雪,接着还来不及回神,便又是一道剑光袭来,然而这一次骨笛分明是迎着剑光挡去,却有一柄剑自她背后刺入,从胸口穿出。
    这一剑正中心脏,却没有流出一滴血,因为在剑刺穿的地方,所有的血液都在霎那被那股极寒的内力冻住了。她满眼的难以置信,临死之前仍想要回头,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前栽去。
    玄霄抽回了剑,神情极淡地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余光里瞥见另几人朝他攻来,于是剑刃再次染上冰霜,寒光照眼的一刹那,竟将其中一人的剑生生断了去,接着顺势将原本握在右手的剑忽而换至左手,身体半转过去,避开离他颈侧只差毫厘的剑刃,反手一剑插入了对方的咽喉。
    这一套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好似一眨眼,对方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左右手剑互换,因此对玄霄从这个角度的攻击毫无防备,死前更是不由得双目睁大,面露惊诧。
    微微一侧目,玄霄身形再次一闪,这次他出剑的速度又快了一层,剑光化作漫天飘零的雪花,顷刻间便将剩余的三人也全部杀了。
    他手中的剑在滴血,鲜血混着冰渣顺着玄色的剑身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竟有一种残忍的美,而这握剑的杀神却从怀中取出一方纯白的丝帕,垂着眼,漫不经心地抹去剑刃上的残血。
    杀。
    玄霄眼也不抬,淡淡说道。
    一旁的七杀与葬花得了命令,立刻便行动起来,渐渐空气中的血腥味浓烈的让人欲呕,鲜血溅得四处都是。
    你!
    听着周围不断传来的惨叫,蒙面人惊惧地退后一步。
    然而玄霄却仿若未觉,收剑回剑鞘,将白色的帕子随手一丢,恰恰落在地上一片血泊中,不一会儿便被血色浸透了。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谢贵方抬爱,千重阁接不起你们的单子。
    蒙面人闻言,紧紧捏着双拳,狠狠瞪了一眼玄霄,又看了看四周,见他们的人马已经在七杀和葬花的联手中被逐渐屠杀殆尽,便自知再留下去已无必要。
    你们等着!
    狠狠撂下这句话,他又后退了一步,转身施展轻功,飞也似的跑了。
    一夜杀戮过去,就连空气都仿佛染上了血色,满地尸体拥挤得让人几乎无处下脚。而处理完这些人之后,七杀与葬花一起回到玄霄面前,单膝跪下等候指示。
    望着蒙面人离开的方向,玄霄神情晦暗不明,沉默了片刻,方才幽幽地甩下一句话来。
    回阁。
    残夜褪尽,天边的云霞缓缓被风拂远,晨光迷蒙,映亮了半云坡那片似霞如火般的梅林。林中深处的一座凉亭内,白衣的僧者吹熄了烛火,俯身收拾起桌上的一盘残棋。
    李惜花慵懒地倚着柱子坐在檐下的栏杆上,手中举着一小坛酒,仰头灌了一口。他歪着头,望着亭外被晨曦浸染的寒梅,目光有些迷离,清冽的酒液顺着他的唇边滑落,湿了大片衣襟,而他脚边早已歪歪斜斜地倒了三四个酒坛。
    忘尘看了他一眼,无奈摇头。
    你有心事?
    李惜花闻声回头,懒懒地扫了一眼这人的棋盘,轻笑道:我能有什么心事?说着,他微微坐直了身体,又道:倒是你,你有心事?
    忘尘垂眸,淡笑道:何以见得?
    不然大师为什么赖在我这里不走?李惜花挑眉,开起了玩笑。
    你这里清净。
    收拾好棋子,忘尘又重新捻起一枚,叩在棋盘上。
    真的不来一局?
    李惜花扬了扬手中的酒坛:我可不像你,可以自己和自己博弈,枯坐一整晚,我只爱美酒美人,比你那些黑黑白白的石头子儿有趣多了。
    手中换上白子,忘尘沉思片刻,落下一子,随后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李惜花是个十分聪明的人,其实数年前他就曾教过这人下棋,并且教会后没多久,这人便能和自己在这方寸之间战得旗鼓相当,只可惜棋如其人,之后又过不久,李惜花就再也不碰棋了,也许像他这样的浪子,根本从心底里就唾弃着这棋盘上的尔虞我诈。
    见好友又沉浸在了棋局中,李惜花重新躺回栏杆上,大口灌起了酒。他掩在袖子下的手中捏着那片代表着请柬的金叶子,一面用指尖轻轻摩挲着叶脉的纹路,一面思索着天冶城试剑大会的事。
    或许他的酒真的喝得太多了,恍惚间竟忆起了许多年前,还在赤魔宫时候的一些琐事。
    他的母亲生前尤爱琴瑟,犹记得那时候,年少的他曾经常常借琴音思念故人,有一次恰巧被凤玉楼撞见了。
    你从哪儿学的琴?
    凤玉楼明明觉得这人弹得很好,却偏偏不肯赞一句好,而是微微扬着头,只装作是随口问问。
    李惜花不疑有他,抚摸着琴弦:我自学的。
    自学?
    凤玉楼挑眉,似是自言自语般干巴巴地重复了一句,然后就一声不吭地甩袖走了。接着几天后,他这师弟故意拿着一只竹箫,然后不经意地和他偶遇,吹给他听。
    李惜花那时虽然年纪尚浅,但生来便极为聪颖。
    他心里明白凤玉楼这是把他竖成了一个标杆,无论什么都要一争高低,所以顺了凤玉楼的心,在路过时特意问了一句:这箫声很有韵味,师弟是去和谁学了箫吗?
    凤玉楼自豪地笑道:我自学的。
    很厉害。李惜花真心称赞道。
    凤玉楼闻言,转头哼了一声,但从他脸上的表情看得出他是很高兴的,之后两人一时话语投机,便聊了起来,而随着越谈越多,慢慢这人便放下了架子,就连语气也随和多了。
    少年人不免有少年人的心性,他俩从阿伊莎最近又喜欢上了哪个倒霉鬼,聊到八旗部众中哪两个部的长老又在互掐,再到某某弟子一气之下给另一弟子的饭菜了下了十人份的泻药等等。
    聊着聊着,话题不知怎么就又回到箫上了,也是在那时候,凤玉楼提议:师兄,你觉得乐器有没有可能变成武器?
    李惜花醉心于武学,而凤玉楼的这个想法让他眼前一亮。
    乐器?
    对,穆萨长老的兵器不就是一面鼓吗?同样是声音,箫应该也可以吧?凤玉楼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瞎猜道。
    当时李惜花记得自己没有接话,但自那之后不过两年多,他俩实现了那时两个少年之间的一句戏言。
    紧紧捏着手中的金叶子,李惜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强迫自己从那些痛苦的回忆中抽身。
    可他终究还是放不下。
    想当初这两门武学初现雏形时,他与凤玉楼还曾经天天腻在一起,讨论如何修改才能更加完美,为此他俩有时甚至还会合奏曲子。箫声婉转,琴音悠扬,一琴一箫的时光,大概是他在赤魔宫最为值得怀念的了,只可惜昔日种种皆化为灰,就连与自己这个师弟也走到了今日这般地步。
    李惜花啊李惜花
    舍名弃姓,醉生梦死,就连心有所爱都不敢言,你活得还真是窝囊。
    有的时候,人心往往只是一念之间,而在这一刹,李惜花忽然觉得很累,累到甚至连眼皮也抬不动了,可下一秒,他却又被骤然一声棋子叩盘的脆响惊醒,接着便听忘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那人坐在棋盘前沉默了片刻,叹道:我最怕的就是见到你这幅样子,五年前如此,现在也是。
    李惜花睁开眼,敛起眼底所有的情绪,缓缓笑道:大师又说什么胡话,我只是喝得有些醉了而已。他的声音哑得厉害,不知是因为酒,还是因为情。
    他提起酒坛又欲灌酒,结果才一抬手腕,那酒坛便被一颗棋子击得粉碎,酒液洒了一地。
    忘尘微怒:你难道真想醉死自己不成?
    醉死也好,干净。李惜花幽幽道。
    此话一出,气氛霎时就变了,忘尘不言,只静静看着他。
    而李惜花这时也反应过来,心知自己说错了话,却没有立刻出声,两人之间的气氛便这么僵了下来,直到片刻后,他才清咳了一声。
    抱歉,我大概是真的醉了。
    说完,他起身想要离开,然而还未走几步,就听忘尘喊了他一声。
    李惜花!
    李惜花脚步一顿,并未回头。
    我们是朋友!
    忘尘皱眉,略略加重了语气,对他道:有酒,有朋友,你还有什么好悲伤的呢?
    闻言,李惜花垂下眼来,久久不语。
    的确如此,他还有朋友,有忘尘,有卜算子,还有汐清和小端他们,况且他本来也不该这样随意就将自己的情绪转移到朋友的身上。
    想到这里,李惜花深吸了一口气,复又缓缓吐出,眉宇间的黯然虽未能全散,眼神却柔和了许多。
    多谢。他说道。
    忘尘站起身来,走到那一堆酒坛边上,挑了一个满的拿在手里,叹道:贫僧的烂摊子比你的可麻烦多了,这样都尚且还能坐在这里下棋,你又有何不可?
    李惜花一愣,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他对忘尘的另一层身份一直有所避讳,所以这人不提,他也绝不提,因此没想到忘尘竟然会在此时提及这事。
    也是
    这人的烦忧可比他大得多。
    他无声地笑了笑,心中也因这份情谊而暖了不少。
    忘尘大师说得有理。
    话音刚落,就见忘尘手一抖,运起内力射了一个酒坛过来,而他伸手接过,并卸去酒坛上的内劲,心下顿生不解。
    这人刚不还砸了他的酒坛,怎么这会儿又丢了一个过来?
    刚碎了一坛酒,现在补你一坛。
    李惜花愣了愣,看了一眼手上的酒坛,暗想忘尘大师这招拿别人的酒赔别人的行为实在是妙,不过他拍开泥封,就着酒坛一气灌下,待小坛酒全部饮干后,将那酒坛举起,对着这人。
    多谢。他再次道。
    ☆、072章 笼中鸟
    朋友之间相识久了,有些话便无需再多说,两人相视一笑,皆十分默契地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忘尘收回目光,抬手又是一子落在纵横交错的棋局之中。
    这世上能真正超然于物外,做到无执无妄的人终究是少数,既如此,一壶陈酒在手,三五挚友为伴,勘不破这十丈红尘又何妨?
    与此同时,不同于半云坡的阳光明媚,洛阳却是阴云密布,阴冷的风穿堂而过,但偏偏有人要将那些鸟笼子挂在檐下,任由肆虐的寒风吹得笼子里的鸟儿瑟瑟发抖。
    一名披着厚厚貂绒裘的少年正垫着脚,拿着一根细细的木棍逗弄着笼中的金丝雀,那是一双极白的手,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好似瓷器般,竟生出几分透明之感。
    鸟儿在笼中被他欺负得不耐,弱弱地叫了一声,引得少年勾了勾唇角。而在这人脚边不远处,一路马不停蹄赶回来通风报信的黑衣蒙面人正内心忐忑地跪在地上,头更是低得不能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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