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谢茗君从外面走了进来,许是在外面吹了冷风,她身上裹着一股寒意。
    外头的雪下大了,谢茗君头发上落了几片冰雪,遇到屋子里暖烘烘的热意迅速凝结成水珠,她摘下毛茸茸的手套,说:人我已经给你接过来了,准备开饭啊。
    她呼了口气,手掌贴在冻僵的脸颊上,她揉了下看向谢先生,只听着谢先生愤然地说:老邹,咱俩是多年的朋友,我对你怎么样你应该清楚。你犯不着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吧,具体什么情况我不清楚,那小孩子待在我家里挺好的,乖乖巧巧不惹事,性子害羞也不大爱说话,你这一来,给孩子整成那样,叫我怎么信?
    邹爸脸都气白了,老谢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为了一个小孩子跟我闹翻脸?你这
    行了,你别跟我说,这事儿不管怎么说你就是没理,今儿是我家里搞年夜饭,你搞得大家都不开心。我现在只想赶紧把小孩儿找回来,你别跟我说什么兄弟情义,我又不是什么地痞流氓。你一家三口人,各个都是大人,跟一个小孩子计较,这事就做的叫人笑话。
    谢茗君动作停了停,瞥着那围在一起的人,她走过去,面无表情,很快她咬着下唇,目光愤然地问:什么人跑了?什么去找小孩儿?
    她开口,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毕竟冬茵是她的朋友,所有人统一战线都欺负她朋友了。
    我问话呢,什么人跑了?谢茗君扬起声音,目光是瞥向她爸。
    没人应话,邹妈抽噎声也停止了。
    邹宇熙大着胆子说了一句话,这个事儿也不能怪谢叔叔,里面有误会。
    误会什么?我就转个身,你一家子跑过来把我的人赶跑了,你跟我说误会什么了?哪误会了?谢茗君呼着气,这他妈是谁的家啊,你们一家子耀武扬威的,给你脸才把你请进来,不想在这里待儿就给我滚!
    一番话怼得邹家屁都不敢放,只有邹宇熙干巴巴地说:叔叔已经让人去找了,你别急。他试图安抚谢茗君,讨好谢茗君。
    谢茗君却抄起桌子上的酒,正是刚刚谢先生和邹爸一块没喝完的酒,她对着邹宇熙泼过去,我给你脸了是不是?我说的不够明白是不是?
    茗君
    你还把你爸妈叫过一块欺负冬茵!她捞起的酒瓶子险些摔在邹宇熙身上,被邹爸挡了一下。
    邹爸立马就说:茗君,这里没有人欺负那个冬茵,是她自己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你把她的胡说八道说给我听听?
    邹爸哪里好意思说。
    谢茗君指着大门,滚!
    你说什么?邹爸不可置信地看着谢茗君,他可是谢茗君的长辈,可是谢家的恩人。
    滚不滚?谢茗君说着抄起就东西往他们身上砸,现场一片混乱。
    老谢!这就是你家茗君的态度?邹爸邹妈一块怒了,全看向谢先生。
    滚!谢茗君指着他的鼻子,依旧不给脸面。
    谢先生并没有阻止,只是说:老邹这个事儿,的确是你们过分了,你们先回去,我先跟茗君谈谈,冬茵人还没回来,我得把人找到,真是没精力跟你们扯皮。
    邹家一家人脸面尽失的被赶走,连邹妈到底是不是冬茵亲妈的事儿也没解释清楚。其它客人无所适从,他们还茫然着,从冬茵说了那一番话后,事情已经无法控制了,他们也插不上话。
    现在就在想。
    冬茵到底是不是邹妈生的啊?
    现在饭桌都是狼藉,上面撒得全是酒水,酒精的气味熏天,年夜饭怕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谢先生安排人送客,家里佣人赶紧收拾屋子,谢先生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谢茗君,试图跟她说着什么。
    谢茗君在给冬茵打电话,电话怎么也打不通,都是提醒她用户关机了,她在客厅走了个来回,扭头看到谢先生,问:人呢?
    你别急,冬茵应该就在附近,林姨她们去找了,很快回来。谢先生叹了两口气,准备就今天她的态度说两句。
    但是谢茗君没听,她只是说:只要你跟她说一句谢茗君等会就回来了她就不会走了。你说了吗?你挽留了吗?
    谢茗君太了解冬茵了,她绝对不可能主动惹事,但是如果如果别人欺负了她,让她难过了,她会跑得飞快。
    谢先生哑口无言,等了几秒,他开口,这个事儿是爸爸做错了,当时客厅里人多,加上你邹叔语气咄咄逼人,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别给我扯这些,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故意给我支开的?
    谢先生看向谢茗君的眼睛,那眼神带着恨意,只要他应一声是,这跟谢茗君的父女情算是完了,他肃着脸,沉着脸说:茗君,你是这么想爸爸的?我有那么蠢,把你支走就去针对冬茵?我再蠢也不会蠢到这个地步!
    是,我当时是估错了,我以为冬茵就是出去跑两圈,等你回来了,她就跟着一块回来了。
    这他还真没撒谎,不至于说把谢茗君支开,等谢茗君走了专门对付冬茵,这手法太蠢了。
    说到这个,他就想到邹宇熙那一家子,怎么今天这么蠢?这作法还不如泼妇骂街。
    但深入去想,也不能说他们蠢,邹妈要是一开始诬陷冬茵成功了,他不好站冬茵那一边,冬茵就是众矢之的,她绝对是要吃亏的,毕竟在场没有一个人会为冬茵说话。
    冬茵那一番反怼真是精彩,一番鬼话都被她说得逻辑缜密。
    以前谢茗君夸她的时候,谢先生不当回事儿,现在不得不承认,学霸就是学霸脑子厉害。
    谢先生回过神,缓声说:茗君,我知道你在气头上,你别急,我这已经派人去找了他愤怒的呼着气,好好的一个年夜饭被他们搞成这样,他妈的,这些年真是对他们太好了。
    谢先生头一回爆粗口,瞧着是愤怒了,说罢出去给找冬茵的人打电话,问有没有找到冬茵。
    他语气听着很暴躁。
    可是人就是找不到,一直找不到。
    谢茗君等不住,她自己出去找,她这一天下来哪都去了,去学校找了,学校一个人影都没了,宿管阿姨回家过年了,宿舍大门锁得严严实实根本进不去,她们的小家里也是没人。
    明明就这么大点城市,冬茵跑起来藏起来,她一点头绪都没有。
    一直找到凌晨,还是没看到冬茵的人影,她像是融入这个城市,变成了冰雪,谢茗君觉得哪个地方都有她,可是每次去找,都不见人影。
    找的她心乱如麻。
    所有人都很纳闷,人呢?
    谢先生说再去联系几个朋友问问看。
    谢茗君失魂落魄的坐在沙发上,她捏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她看向了谢先生。
    谢先生如背针芒,他没回身。
    谢茗君凉凉地说:你是没想到她还有自尊心吧?你以为她跑不太远,你觉得她还会回来,毕竟我在这里,我们家里还很有钱,你多高高在上啊。
    谢茗君说话很难听,屋子里人走光,她似乎就不给谢先生留面子了。
    谢先生隐隐动了怒,挂断了手机,他保持了一个父亲的风度,说:茗君,这个事我会去给冬茵道歉,所以
    道歉?谢茗君嗤笑,道歉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儿吗,你去把邹家人拉过,我给他们一人一巴掌,之后我跪下来给他们道歉都成。
    谢先生手中的水杯直接摔在了地上,你还无法无天是吗?那你想怎么样?这个事儿我跟你邹叔闹翻了,结下梁子了,人我也去找了,是我让她跑出去的吗?一屋子宾客都让你得罪了,我训过你半句吗?
    谢茗君一脚踢开地上的茶杯,邹家找茬的时候,你就应该阻止,你就应该跟告诉她们,冬茵是我们家的客人!这你做不到吗?做不到你做什么生意,你不是八面玲珑谦和有礼吗?你装什么啊!
    谢先生手扬了起来,对着她的脸指了指,又攥成了拳头压在桌子上,父女俩多年来第一次爆发战争。
    是,是怪我,你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嗯,是我教的好,你真是一点都没把我这个爸爸放在眼里。
    谢茗君冷笑。
    茗君,你能这么嚣张,无非是知道我疼你,今儿的事儿是我做的不对,但是我已经在补救了。
    谢先生很生气,努力维持情绪,他大口呼着气,是,爸爸不应该把邹家人请过来,但是茗君,你明知道我会叫他们过来,你还把冬茵带过来,责任不应该自己承担吗?你做好了全部的打算吗?你现在应该不是小孩子了,成年人做的选择,无论结果如何,都要自己承担。
    谢茗君咬着红唇,似败下阵来了,说不过他。
    她坐回沙发,眼睛通红,她看着谢先生,声音沙哑,是,我是没想到后果,因为我是想让你接受她,因为你是我爸,你要不是我爸,我管你接不接受,我管你喜不喜欢?
    俩人吵架的声音惊动家里其他人,林姨上来拉谢茗君,给了吴叔个眼神,让他去劝劝谢先生。
    吴叔先说: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冬茵,别的咱们先别想,茗君,你再好好想想,冬茵会去哪里,她一个女孩子外面实在不安全。
    就真的很奇怪,客人们就在家里聚了一会儿,半个小时不到,甚至二十分钟不到,冬茵人就没影儿了。
    林姨说:其实,我看着冬茵是从大厅里跑出来的,提着东西一边哭一边跑,刚才我听隔壁邻居说冬茵跑错路还跑到她家附近了,被藏獒吓了一跳,摔倒了爬起来又继续跑。
    看着肯定心疼,当时谢先生没发话,林姨都不敢上去拉一下,她叹了叹气,现在正过节,打个车也是难,可真别出什么事儿,要不报警看看,是不是那个过二十四小时就能报警了。对了,冬茵有朋友吗,是不是去朋友家里住了?
    谢茗君心里清楚,冬茵肯定把不会打电话给楚凝安她们,更不会告诉她们出什么事儿了,但是没办法,她真没想到,冬茵会跑到她找不到。
    她以为冬茵会等她回来跟她告状,当个可爱的小绿茶,等着她去把邹家人赶走,让邹家人丢脸。
    谁晓得冬茵会真离开。
    除夕这一天,又把城市翻了一天,依旧没有信息。
    电话接通,楚凝安笑呵呵地说:怎么了,要提前发红包了吗?跟叔叔说,我今年想要两个!
    你今天跟冬茵联系了吗?谢茗君等了好几秒才敢开口说话,压根说不出来,她跑了几个地方,声音已经哑了,楚凝安第一遍没听到。
    没有,怎么了?冬茵不是跟你在一块吗?楚凝安疑惑,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谢茗君很难开口,这让她怎么说,说她转了个身,回头她家里的客人把冬茵赶走了?
    以前别人欺负冬茵,她能义愤填膺,现在轮到她自己了,她简直简直羞耻、无语、愤懑
    楚凝安自个品出来了,轻声问:你们俩吵架了吗?冬茵跑了吗?
    不是
    楚凝安哦了一声,难得她聪明了一会儿,没往下追问,那我知道了。
    楚家正在包饺子,她爷爷奶奶也接过来,一家人其乐融融,楚凝安往外跑的时候,她爸妈一直喊问她去哪儿。
    楚凝安说:我去找路寒秋,晚点回来,你们先弄。
    路寒秋家相对比较安静,她父母都是老师,楚凝安站门口喊,路寒秋,路寒秋,你忙吗,不忙出来一下,有急事儿。
    寒秋在跟她爸爸说话,你等会儿。路妈说着。
    等了十多分钟路寒秋出来,俩人换好了衣服出去帮忙找人,路寒秋借了她爸的车,刚开出一条街就堵在了路上。
    火车站、机场都找了吗?
    找了,我爸已经派人过去了。谢茗君哑着声音,说:在那里守了一晚上了,也叫人查了最近的班次,去她老家的车还没发。
    酒店呢?
    谢茗君说:酒店比较麻烦,还在找,再找不到我就去报警。
    不应该啊。楚凝安说,按理说,冬茵她以前说过她每年过年也是很晚回去我想起来了,她是不是去坐大巴了。
    什么大巴?谢茗君顿了顿,想起来了什么,说:我现在立马去,你们先回去,找不到我再去找你。
    话了电话,楚凝安才敢说:我觉得冬茵这样做挺对的。
    路寒秋从后视镜看她,你又知道了?
    我觉得这样硬气一回挺好的,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我觉得挺好,就应该生气。楚凝安说,这次应该不是谢谢跟冬茵吵架,小情侣吵架不会闹这么大,冬茵那么脾气,哼哼两下她就不会生气了,一定是在谢谢家发生了什么。
    上次咱们去她家里,我看得出她很生气,很想我们走,但是忍了忍,还是没舍得赶我们走,这次一定碰到了她的逆鳞,所以才会跑。
    俩人的车堵在了车上,今天出行高峰,赶着回乡、赶着回家的,每一个人都要在新年之前找到归属地。
    谢茗君找到了冬茵。
    汽车站全是人,一直堵到了天桥上,车根本开不过去,可谢茗君就是觉得冬茵在这里。
    只是拥挤的人群把距离隔开了,在外面站了两个小时才进去,按着票上的号码她找到了冬茵。
    等着回去的人太多了,源源不断,一波又一波,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冬茵就坐在地上背对着她。
    她走到冬茵的身侧蹲了下来,冬茵没动,她也没动,过了会儿,冰凉的理石地面上落了一两滴水。
    谢茗君动了动唇,要说话,冬茵轻轻的说:我没有跟任何人玩心机,也没有想着无理取闹,我就是觉得我难过了,不想待在那儿。
    我知道。谢茗君声音沙哑,对不起,我来晚了,冬茵,对不起。
    冬茵手心展开,掌纹之中躺着一张车票,说:我车票都过期了,昨天晚上就要走的,但是我想再等等,我想你肯定会找到我的。
    对不起。谢茗君眼睛酸涩。
    她都明白,冬茵那么独立,她那么坚强,如果冬茵真的跑开,她真的找不到冬茵。
    你怎么才来。冬茵脸上湿漉漉的,伸手去擦脸。
    道歉是最没用的,冬茵能跑这么快,可想而知她走得那几个小时发生的事儿有多么难忍。
    那不是被什么广场舞大妈围观,不是今天难过,明天无关痛痒的忘掉,她是被很多有钱有势的人鄙夷地瞧着。
    她是把自己的尊严、把她的伤口剖出来蹂。躏,这才能扳回一局。
    谢茗君。冬茵望着她,眼泪直接就往下掉,三个字就像开启了阀门,哭得眼泪什么都掉了,朦胧的眼睛什么都看不清了。
    谢茗君心都跟揪起来了,很难受,喉咙里卡了一根刺,她很烦别人欺负冬茵,恨不得一巴掌一巴掌抽过去,没想到这次是她身边的人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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