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收拾好,已到申正。
    如何?
    宫人被她问得一愣,一愣之后纷纷羞红脸。
    女帝颜色极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若不然朝臣也不会为册立后君之事争得脸红脖子粗。
    陛下将门出身,生性豁达,每日忙着处理政事少有改换女装时,在宫中穿得最多的还是偏男子款式的长袍。
    如今换了大气明艳的裙衫,更是唇红齿白,眉眼多情,有着寻常女子没有的风流绝艳。
    怎么说呢?怪勾人的。
    不止勾男人,还勾女人。
    可陛下又怎会去勾男人?
    男人见了她唯有屈膝臣服的份儿,看来陛下和沈大姑娘感情是真的好。
    宫人们想到那位身份尴尬的沈姑娘,又看看陛下穿好新衣等着悦人眼目的雀跃劲,心里倏地一咯登,乱七八糟地就想起磨镜。
    在礼法上讲,沈姑娘嫁给池三公子是既定的事实。
    可外面都在传陛下与沈家那位姑娘是姐妹情谊,是沈家为了大义掩护池三公子女儿身的障眼法。
    都是外面那些人在传,从来没见陛下有过回应。
    宋大监记起御书房内被陛下用来垫桌角的奏折,那些个奏折,无一不是催促陛下充盈后宫的啊。
    他隐约猜到什么,提前惦记起沈家,心想以后见到那位沈姑娘可得敬着些。
    万一哪天做了主子呢?
    得到宫婢一水的称赞,池蘅好心情地笑了笑:不错,朕待姐姐的确与待旁人不同,以后你们待她,要像待朕一般恭敬。
    宫人克制着惊色,俯首称是。
    酉时二刻,天子銮驾驾临镇国大将军府。
    池蘅踏入那道门时,【绣春院】的沈姑娘沐浴更衣堪堪收拾妥当,正欲起身往心上人曾住过的【剪云院】坐坐,柳琴飞快跑来:小姐!陛下来了!
    她能来,沈延恩暗自松了口气。
    陛下风采耀人,许久未见,难得还记着旧人。
    大将军不良于行,坐在木制轮椅与新皇寒暄。
    池蘅听出他弦外之音,恳切道:岳父为我佑朝殚精竭虑,今日听闻你们进京,我又怎能不来?何来的旧人?你我不正是家人?
    未避讳随行在侧的宫人她便直截了当喊大将军岳父,态度分明,沈延恩感念她用情深,心坎那点异样的情绪随之褪去。
    他面上露出浅笑:陛下如今已是佑朝的帝皇,哪能再和旧时一般肆意?说出去外人会道老臣倨傲,倚老卖老。
    这话听着新鲜,很难想像是沈大将军说出口的,池蘅眉眼弯弯,胸前的凤凰傲然睥睨和她整个人形成微妙的反差,看久了透着点不好明说的俏丽可爱。
    宋大监老老实实候在那,一边感叹陛下竟也擅长甜言蜜语,一边羡慕沈家滔天的福运。
    陛下迟迟不往后宫添人,是打定主意要许沈姑娘为后了。
    庭院扬起燥热的风,脚步声由远及近响起,池蘅话音一顿,放下手中的茶盏,快速瞅了眼穿在身的女装,一时情怯起了羞窘,一念又迫不及待地站起来。
    身影妙曼的女子闯进眼帘,她喉咙一动,那声姐姐挂在唇边,尚未言语,喜色满了眉梢。
    天光与美人交相辉映,清和按捺着早就沸腾的相思,直直望进池蘅溢满情意的眸。
    看清她一身女装,略施粉黛,她自是惊艳被她勾了魂,不自觉唇角翘起,四目相对,颇有一种一眼万年的深情浪漫。
    宋大监打心眼里啧啧称奇:般配,也委实般配了。
    池蘅眼里漫开笑,指缝紧张地生出细汗,她主动迎出几步,清和提裙迈过那道门槛。
    久别重逢气氛荡开滚.烫的暧.昧,留意到两人穿的都是石榴色的衣衫,这欢喜更甚。
    缩短到两步之距,清和适可而止地停下来,但见她远山眉轻佻,脊背弯出美妙的弧线:臣女,拜见陛下。
    红唇皓齿,音色轻柔,恰似流水拂过心尖,池蘅被她喊得心弦颤栗,心跳如鼓,当着不知多少双眼睛,嫩白的耳朵唰地红了。
    第163章 我心慕她
    大将军之女双手交叠,行的是世家再规矩不过的礼节。
    石榴色的云雁细锦裙,衣领袖口绣着浅白梨花,妙曼玲珑,腰身不盈一握,裙摆没过小腿,俯身的动作使她身条显得愈发纤弱诱人。
    如墨的发,白皙的颈,完完全全贯彻了优雅二字,却瞧得池蘅满心坎荡漾开情.欲的涟漪。
    她揉揉发烫的耳垂,自暴自弃地不去理会面上腾起的热,煞是亲切地扶起朝思暮想的枕边人。
    清和不错眼凝望她,看她一身贵气,看她面红耳赤,睥睨傲然的凤凰盘桓在陛下胸前明明已经得了天下赢了民心,这人的感情还和喷发的洪水不知收敛、不屑掩藏。
    她抬手一脸坦荡地摸了摸那只凤凰,被她玉手抚过心口,池蘅心扑通扑通狂跳,眼里有欢喜还有讨饶。
    藏好那份难以察觉的失神,清和眉目含笑,正正经经退开半步,抽出被女帝陛下握在掌心的指节,眼波比四月的春天仍要缱绻。
    池蘅下意识看向四围,便见堂上众人皆识趣地低了头,连大将军都低垂着眸子品茶。
    她心弦稍松,切切实实感受到上位者的好至少她再如何失态,也没人敢当着她的面看她的笑话。
    她发自心底地笑了出来,柔声嗔怪:催你多次,怎么这时才来?
    清和被她领着入座,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空气弥漫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春意。
    宋大监叹了又叹深宫对食、磨镜者自古不绝,可见陛下这样子分明是被沈姑娘勾了魂。
    池三公子与沈姑娘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少时两人私奔,及至订婚,再到后面轰轰烈烈地成婚,沈大姑娘为夫守节,当时满盛京谁不夸赞一句有情有义?
    结果池三公子是不折不扣的女子,是上苍顾念万民遂而降下取代赵氏的女帝。
    女帝上位乃多方势力角逐,顺应民心、顺应天意的必然之选,饶天意如此,到这会也仍有一小撮的旧势力不服女子掌权。
    陛下坐稳帝位已然不易,再迎娶一位女子为后,世家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怕是更要成为有心人攻讦她的把柄。
    主弱臣强,主强臣从,陛下和朝臣还有得掰扯。
    他在这忧心忡忡,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绣春院,柳琴柳瑟退守门外。
    闺房熏香淡雅,池蘅心思一动,将人抱到腿上好生搂着:婉婉,你怎么也不说想我?
    清和细长的腿分开跨坐她身上,许是太久未见,这般被她扶着腰,她脸颊晕红,早没了在堂前为色所迷与人调.情的坦然。
    姐姐?
    嗯?
    她慢半拍才有了回应,池蘅不满她走神,一脸委屈:姐姐真不想我?
    怎么会不想?
    清和恍恍惚惚藕臂搭上她的脖颈,夏日衣衫轻薄,这样坐在她腿上她甚是敏感,不好教池蘅看出异样,泛红的脸颊埋入她的颈窝:为何要明知故问呢?
    我想听
    呼吸扑在肌肤,掀起一股难言的刺激,池蘅声线没出息地颤了颤。
    她惯来在她这没出息,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在正堂见到婉婉的时候她就想抱她了。
    行军打仗,先是攻破狄戎,后又为了【一念丹】在鬼门关几经生死。
    做沈微时纯情地要命,牵个小手都能美得夜里睡不着觉,后来记忆恢复赶上真州地动,忙着赈灾,更没闲情你侬我侬。
    离开真州前往靖州诛邪,灭去龙家父子,没两天岳父毒发,婉婉陪着亲爹去往镇州调养身体。
    这么一耽误,池蘅在心里算了笔账:姐姐二十一岁腊月那晚将身子给了她,磋磨到现在婉婉二十四,她也二十有二。
    不算不知道,一算,她恍然惊醒。
    怪不得只是抱抱,心都要紧张地从嗓子眼飞出去。
    久旱逢甘露,她眼睛转了转:姐姐,姐姐你看我,看我。
    她一个劲儿地喊着人看她,清和想安静地羞一会都不行,脸从颈窝移开,美目流转: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池蘅嘿嘿两声。
    她笑容灿烂,一点为皇的架子都没有,惹得沈姑娘故意嗔道:你看你,哪有皇帝的样子?
    这话也就她敢说了。
    池蘅笑得牙不见眼,不以为忤:皇帝该是什么样子?谁规定了皇帝不能在心上人面前傻笑?
    三皇五帝各有各的活法,我为何就要被套在皇帝的壳子做一个假人?
    我在婉婉面前从不讲究那些。
    你是你,我是我,你我水.乳.交融不分彼此,反正关起门来外人又看不到。
    她一番话说得无比熨帖,清和低笑,末了幽幽道:阿池,不要勾.引我。
    池蘅搂着她哈哈大笑,笑声清脆带着满满的肆无忌惮,笑得眼泪从眼角淌出来,她弯了眉,字字情长:就勾.引你,不仅要勾.引你,还要亲你。
    命运拿去她们太多甜蜜的时光,愈发显得此刻难能可贵。
    日落黄昏,内室传来破碎的轻.喘,窗外金灿灿的余晖照进来,清和目眩神迷,一手握着女帝陛下胸前的凤凰,含.情仰受。
    美妙的清眸漾开一重又一重的波澜,波澜生媚,是只许给池蘅一人看的魅.惑。
    婉婉池蘅喉咙干渴,怎么亲都亲不够:婉婉,你再喊我一声陛下?
    被她抱在怀里的美人唇色流转透明的水光,微微张合,好容易寻回一丝半缕的清醒,又被那声陛下挑动心弦。
    她约莫懂了这人的趣味,正因为懂,话到嘴边才强行咽回去。
    婉婉?好姐姐?
    清和伸手捂了她的嘴,不言不语笑望她。
    那眼神三分羞,七分柔,看得池蘅真不想做人,想做禽兽。
    她低头瞅了两眼,忍着心尖躁动为她整敛起了褶皱的衣领:不喊就不喊,大婚那晚再喊,到那时姐姐可不能再推脱了。
    清和收回手,凑过去轻咬她耳尖:谁答应你了?
    池蘅得意扬眉:你嘴上没说答应,但你的心早就答应千遍万遍了,婉婉,口是心非可不好,你这样,是要被狠狠欺负的。
    那你说,谁欺负谁?
    女帝陛下刚要回自是我欺负你,话到嘴边笑嘻嘻道:姐姐要欺负我,我求之不得。
    稍稍回味一番婉婉埋头喝她甜水的快活滋味,她心神摇曳,半晌语气遗憾:可惜不能在姐姐这过夜。
    亲也亲过,闹也闹过,清和从她身上起来,一派斯文优雅:天不早了,陛下该回宫歇息了。
    池蘅仰头看她,须臾眼底有了澄净清明。
    再是情.热难耐她还记得自己要做的正事。
    一晌贪.欢绝非她所求。她要的,是清和姐姐堂堂正正地做她的皇后。
    暮色沉沉,清和随爹爹恭送陛下回宫,隔着淡薄的夜色,池蘅回眸望去,鼻子微酸。
    姐姐能给的毫不保留地都给了她,如今碍于局势她却连后位都不能痛痛快快相许。
    感受到她气势的转变,宋大监眼皮子一跳,猛地想起风雨欲来。
    陛下走了。沈大将军感慨道。
    清和轻轻应了一声,指尖捏着帕子,视线犹未收回。
    沈大将军回京当日陛下驾临将军府,入夜方归。
    消息在宫里宫外传遍。
    翌日,沈延恩上表奏疏,归还虎符,女帝收下兵权,厚赏沈家。
    封大将军为靖国公,享一等爵位。赐国公之子沈清宴进士出身,授予翰林院撰修一职。
    大批赏赐流水似的漫入沈家,前往送礼之人几欲踏破沈家门槛。
    靖国公在堂前接待来祝贺的同僚,后院,孙逐月等人围着清和叽叽喳喳满嘴夸赞。
    多亏沈姐姐锦囊妙计,我们才有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将门一众女子主动打开的那道城门,给了当今顺水推舟册立女官的良机。
    孙逐月现下领着朝廷俸禄,是正六品的小官,听起来官位不高,但既然已经踏入仕途,谁说得准以后呢?
    天下初定,外无敌患,内已修生养息,开局比前朝乱糟糟的局面好太多。
    除了还有人置喙女子不该当政,但敢说这些话的人大多没落得好结局。
    陛下登基之日遭遇刺杀,群臣亲眼见着陛下一掌击毙贼首,说她是手握长刀沾着鲜血坐上那把龙椅,半点不假。
    女官制度的建立是大势所趋,只不过仍有人抱着那点子痴心妄想不愿低头。
    新主即位当日大赦天下,设四方巡使代帝巡游,赐先斩后奏之权,专斩国之蠹虫。
    指令下达,地方官员不敢不尽心。
    后大儒萧崇至被陛下奉为帝师,四海儒生被安抚,有识之士无一不盼着陛下开恩科,以期成为天子门生。
    最迟三五年,朝堂定然会迎来崭新局面。孙逐月侃侃而谈。
    她们每个人都散发着希望的光,清和由衷地感到开怀。
    不过那会刚晓得陛下是天象预言里的女帝,我们几个都惊得说不出话,后来慢慢想明白怪不得两府要结亲,原是要掩盖帝星身份。
    姐妹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外面的传言,清和怀里抱着一只猫儿,笑问:你们也以为我和陛下是在逢场作戏?
    不然呢?柳家小姐话问出口,人愣在那。
    一阵风吹来,她们蓦然睁大眼:沈姐姐,你不会
    清和放下猫儿,轻敛衣袖行了个端端正正的拱手礼:我心慕她,看不得她迎娶旁人,万望妹妹们助我。
    苍穹辟里啪啦落下雨,夏日的燥热被雨水扫去。
    御书房内,萧崇至被那道惊雷震得良久回不过神,池蘅身着天子袍,眼神笃定。
    君臣相对无言。
    第164章 小秘密
    孙逐月头重脚轻地出了靖国公府,适逢外面下起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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