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桀骜不驯,故意将声音压低:败了、败了,就像那夜,将那件事再办一次,朕要真的。
    她大言不惭,忘了自己还是一傀儡。元乔气笑了,许是经历过那夜的事情后,觉得小皇帝本性不坏,眼下故意羞辱她,反不觉得生气。小皇帝唇角嫣红,蓝眸与雪白的肌肤辉映成章,细看她张牙舞爪,倒有几分不多见的可爱。
    元乔道:那等陛下赢了臣再说,陛下于礼一字,想必不够认识的。
    朕、朕认识得很清楚。元莞不服气,又提礼字,耳朵都快生茧了。
    元乔笑意盈盈:陛下莫忘了臣的身份,姑母二字可并非是口头之言。
    元莞眨了眨眼睛,本想说你这身份也有玄虚,想到不可打草惊蛇,就只能闭紧嘴巴,免得说多令她早有准备。
    小皇帝偃旗息鼓,元乔才道:陛下若保证乖乖呆在福宁殿,不去招惹皇夫,皇夫就可留在宫里。
    小人。元莞低声暗骂。元乔就当作未曾听见,重复问她:陛下可听话?
    元莞不答应。若无皇夫在,太后处又该塞些不知名姓的人来了。
    元乔叹息,俯身退下。
    元莞急道:大长公主不守信用,如何令朕服气?
    元乔止步,回身望她:臣的罪过,陛下只需降罪就是,至于周暨,她不可留下。
    小皇帝说不出话来了,元乔匆匆而去。
    大长公主每回来,与皇帝之间都会置气。或是她甩袖离开,或是小皇帝气得在殿内许久不出,每回都没有好事。
    大长公主一走,太后就得到消息了,晚间的时候亲自过来,皇帝出殿去迎。
    一日之内见到心思诡异的两人,元莞感知一阵疲惫,撑着精神扶太后坐下。太后今日素净了些许,穿着也不再华丽,与寻常妇人无异。
    自她酒醉后砍了刘宴的手后,太后就一直未曾来寻过,今日怕是有备而来。
    落霞奉茶后,就领着一众宫人退下去了,胆颤心惊。
    元莞习以为常,这是在她的福宁殿,最多挨几句训罢了,她带着笑道:太后近日如何,儿瞧着似乎憔悴了些许。
    我无事,陛下与皇夫相处得如何了?太后一改往日的盛气凌人,嘘寒问暖。
    元莞知晓症结所在,也不多说什么,只一味道尚可。太后见她不愿多说,就提及旁事,年底之际,豫王该回京了,陛下可有打算?
    元莞诧异了一声,豫王回京做什么?眼下无大事发生,令他回来,岂非是添乱。
    元乔之人,手握权柄,若不从根本上找出她的弱点,实难对付,听说她今日又来气陛下了?
    太后的话中皆是离间之意,元莞应了一声,微微一笑:豫王之事,太后可有证据?
    证据自然是有的,你不必紧张,只需等豫王回来就成。太后亲和道。
    太后不说明了,元莞心中不定,斟酌语句复又问她:就算大长公主并非是文宗所出,但她依旧是元氏子孙,身份还是真的。
    她拿不定此事,但还是不想元乔就此吃亏。
    私生一事,便是乱.伦,按律性命都会丢的。陛下仁慈,也可留她一命,到时是杀是玩.弄,但凭你的心意。太后笑了笑,招手示意元莞过来,怜爱地拍了拍身旁的空位,令她坐下。
    元莞忍着恶心坐下,太后握起她的手,她低眸看着那双保养得宜的手,极力收敛自己的情绪。她忽而想起元乔,除去她以那夜的事恐吓她外,都是一副云淡风轻之色。
    忽而就明白过来太后为何下.药来折辱元乔了,人都有弱点,元乔在意的就是她的名声。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我与你是一起的,害你就是害了我自己,你一日不亲政,就一日被元乔压着。她贪婪且自私,与豫王之间或许兄妹相认了,将你当作傻子,蒙在鼓里,你还指望着她会还政于你。
    元莞垂首,没有再说了,太后摸摸她脑袋,掌心落在柔软的发丝上,轻轻拍了拍:听话,只有我对你好,周老教你什么了?
    《周礼》。
    哦,那是孩童才学的。太后惊讶说了一句。
    元莞脑袋垂得更低了,不与太后硬刚。太后与元乔不同,她知晓分寸。
    小皇帝落寞,太后嘴角往上扬了扬,陛下与皇夫感情好,想来周大人也是高兴的。
    莫名提及周大人,元莞立即明白过来,道:周家不过腐书网,抵不过大长公主。
    腐书网,可也在朝,结识的朝臣多,且他历来清正,朝臣多信他。若他知晓大长公主的身份,必会帮助陛下的。太后建议道。
    她垂眸去看,小皇帝是耳朵通红,如珊瑚红玉,她想亲近,就顺势摸摸了它。元莞厌恶,立即抬首,将耳朵从她手里抽了出来,坐直身子。
    小皇帝抵抗,太后就不摸了,嘱咐几句,这才带人离去。
    元莞极为厌恶,站起身,就令落霞去备水沐浴,整个人都浸入水里,发丝漂浮在水面上,直到透不过气来了,才浮出水面,以皂角将自己发丝与肩膀洗得干干净净。
    但凡太后摸过的,都洗了很多遍,直搓得肌肤发红才罢休。
    给她更衣的落霞,见她耳朵红得滴血,不知发生何事,又见她手背也是如此,担忧道:陛下磕到了?
    不曾。元莞不好意思说出殿里的事,胡乱擦干净后,感觉耳朵有点疼,摸了摸,烫得厉害。
    她叹气,太后此举,着实不好解。
    小皇帝心里的事更深了些,皇夫处也不去了,闷在宫里几日,见朝臣或者在殿内听朝臣议事。她屡屡失神,旁人未曾察觉,注意她的元乔在意了。
    不禁在想,是不是将皇帝逼得太过了?
    小皇帝不知元乔心生悔意,休沐日之际,领着孤鹜悄悄出宫了。
    她为掩人耳目,领着周暨一道,两人扮做寻常夫妻出宫。出宫后,她就失去方向,周暨欲去御街去玩,她无甚心思玩闹,令孤鹜周暨去了。
    孤鹜一走,她就令侍卫领路,去大长公主府。
    本欲令孤鹜将豫王送入宫的贡品赐给元乔,借以试探,太后走后,她就收回了心思,试探与否,都不重要了。
    大长公主府巍峨,府门前侍卫林立,刀剑煌煌,百姓畏惧,都绕道走。
    元莞策马在府门前徘徊一阵,带着帷帽,也无人发现她的蓝眸。不禁在想,她是正大光明进去,还是从侧门悄无声息入内。
    小皇帝苦恼,在腰间摸了一阵,玉令给了周暨,她就没有东西证明身份了。
    第25章
    逼迫  今日休沐, 元乔应当在府,元莞不敢从正门走,免得被人察觉, 绕道去了偏僻的侧门。
    侧门比起一般府邸, 还是要大些, 元莞向里侧看去, 只见高耸入云的树木, 还有不少高阁。侍卫去敲门,她则在一旁等着。
    大长公主府并不好进, 每日等候的门客排至长队, 就连侧门也有不少人候着,元莞瞧着门庭若市的府邸,勾了勾唇角。
    太后所言不虚,大长公主若有异心,废她很容易。
    侍卫垂头丧气地回来了,道是需等候。
    秋日的眼光并不强烈,等一等也是无妨,她从马上下来, 将马交给侍卫, 自己至门前眺望。
    门人并不赶客, 瞧着他们应付的语气与举止, 都是习以为常了。元乔这是第二次出宫,上次还是五年前,虽说大宋民风开放很多, 出行并不是难事, 可她对外间依旧很是陌生。
    她观察这些人,衣裳不一样, 长袍宽袖,衣料不同,从门里走出来的人,却又是短衣麻鞋,与这些人格格不入。
    此处是侧门,不少人推着车出来,上面可见一色绿叶,她好奇地走过去,那人也是短衣麻鞋,她不好多问的,唯有多看一眼。
    不知等候许久,站得腿麻之际,陈砚出来了。
    她眉眼一喜,未抬脚,就见陈砚几步走来,面露惶恐,紧张道:贵人怎地在这里等?
    元莞见到他,直接略过,往门里走去,陈砚紧紧跟了过去,又令那些跟随的侍卫入府候着。
    在外间看着就觉得大长公主府气派,待跨过那道门后,更觉得恢宏,亭台楼阁不说,草木之色,就很喜人。
    元莞走得慢,就像在园囿里行走一般,走了几步,就见到迎面而来的元乔,她顿下脚步,等着元乔走近。
    元乔来得匆忙,衣裳都没有换,月白色的长裙,摇曳坠地,清雅不失大方,元莞多看几眼,眼里闪过惊艳。
    元乔走近后,挥退陈砚,而后冲她行礼:陛下怎地出宫了?
    休沐日出来走走,走到大长公主府门前,才知忘了带表明身份之物,又恐被旁人察觉,就去一旁候着了。元莞收回视线,欲抬脚,却不知往哪里走,下意识看着元乔。
    元乔引路,见她还戴着帷帽,出声提醒她:府内无人会嚼口舌,陛下可随意些。
    走过半刻钟,至一庭院,绿叶探出,浅绿色的苞叶挂在墙上,青翠欲滴。
    元乔引路,先道:这是臣的住所,前院是待客之地,人多眼杂,不好过去的。
    且此地离得侧门较近,小皇帝在外间站了半日,再往前走,只怕要走不动了。
    元莞点点头,跟着她走进去。
    院里素净,并无太多的花草,她看过就心生好奇:大长公主不喜欢花?前些时日,她还送了花给她,都忘了问她可喜欢。
    无暇打理。元乔不知小皇帝的想法,请她入内坐着。
    元莞不便多问了,入屋后就摘了帷帽,揉揉腿脚,见婢女奉茶,正觉得口渴,就捧起来喝了。她对元乔并未设防,茶水也直接饮。
    元乔见她今日与往日不同,无桀骜无张扬,就像是来做客的孩子,她笑了笑,同她一道坐下,道:陛下出宫怎地不带孤鹜?
    周暨要去御街,朕令孤鹜带她去了。元莞放下茶盏,坐得端正。
    元乔知皇夫性子憨厚,心思简单,也似小女儿,喜欢去玩也是常事,但皇帝怎地不去,她奇怪就问了出来。
    陛下怎地不去?
    朕、朕觉得无甚意思,不去的好。元莞支吾道,她对外间的事情依旧打不起精神,旧时的影响依旧难以根除。
    元乔对她的话不解,抬眼见她一双湛蓝的眸子,忽而明白过来了,笑说:御街很有意思,每年上元节都会有杂耍,相扑,还有灯火,傀儡戏,很多游戏。
    元莞心动,转眸望她:大长公主去过?
    去过几次,陛下明年可去看看,很有意思,并不无趣。元乔建议她,欲起身之际,见她双手置于膝盖上,五指紧握,似是不宁。
    皇帝无缘无故出宫,若真是贪玩,就该同周暨一道去御街,无端来公主府,必然是有事的。
    元乔复又坐了下来,关切道:陛下今日过来有事?
    无事。元莞摇首,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令自己微微放松,她想问豫王之事,又恐元乔欺瞒她,问之也无益了。
    一时间,踌躇难耐。
    欲言又止,不是小皇帝霸道的性子,元乔默然去猜,想起二人间还有一约定,猜测道:陛下是为了遗诏而来?
    遗诏?元莞忘了此事,孤鹜一直在寻,未曾有结果,恰逢太后给她塞来刘氏兄弟,事务繁多,就忘了此事。
    元乔一提,她先是怔忪,而后默然点头。
    元乔见她的神色后,断定她并非是为遗诏而来。且遗诏一事,小皇帝趾高气扬,哪里会这般打不起精神。
    她复又猜测道:太后又令陛下立侍夫了?
    前几日她离开福宁殿后,太后晚间就去了,在殿内待了多时,离开时唇角微扬,可见心情不错。小皇帝行事霸道,且嘴巴伶俐,唯独在侍夫一事上头疼,每每提起,都是为难之色。
    元乔如何都猜不到是因为她的事,令元莞心神不宁。
    元莞不去辩解,弯唇笑了笑,先帝待姑母可好?
    因为先帝?元乔被问得措手不及,颔首道:亦兄亦父。
    想来也是不差的,不然如何会令她入朝摄政,元莞不知该问什么了,藩王之事陡然问起,更觉得突兀。
    小皇帝再次沉默下来,元乔着实不知她心中所想,起身道:陛下且等候片刻。
    元乔离开了。小皇帝松懈下来,不禁去想,元乔若真是前豫王子嗣,先帝为何这么宠爱她,江山都交在她手里,就不怕她反咬一口,将皇位给了豫王一脉。
    先帝英明神武,不会做出这样愚昧的事,可太后手中握有证据,不似作假。
    虚虚实实,着实头疼。她想不通了,但太后必有所动作的,她也不想元乔被旁人构陷。
    片刻后,元乔回来了,手中多了一物,置于元莞面前。
    元乔素来傥荡正直,答应过的事就不会食言,且此地是她的府邸,也不怕单枪匹马闯进来的元莞有何作为。
    木盒很普通,填漆的锈都有些掉落,可见年岁久远了。
    元莞不去碰它,凝望须臾,元乔亲自打开,她这才看见里面一道布帛,元乔则道:陛下似有疑虑?
    元莞眼下对遗诏并没有太多的兴趣,或许没有遗诏,元乔有异心,也照样可以拉她下来。
    她就不去看了,反将盒子盖了起来:朕信姑母。
    小皇帝的行为太过反常,陡然变了性子,喜怒不定,令元乔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思忖一番,建议道:陛下可去御街走走。
    朕回宫了。元莞知晓问不出什么话来,失去留下的耐心,不如回宫再想对策。
    元乔道:已近午时,陛下不如留下用午膳?
    朕不饿。元莞抬脚就走。元乔唤住她,拾起一旁的帷帽,给她戴好,低声道:陛下注意些身子。
    唯独元乔嘱咐她注意身子,太后从来不说这些,元莞烦躁的心就安静下来了,趁势望着元乔平和的眉眼,挺直的鼻梁,素净容颜总是会让人多看一眼。
    不施粉黛,亦有颜色。
    戴好帷帽后,元莞又不想走了,但话已出口,不好做更改的,拿话与元乔说:大长公主今日忙什么?
    无事欲菊花酒。元乔回答,今日休沐,恰见菊花开得好,就动了些心思,方摘了些来,就听到幕僚来传,陛下出宫而去,仅带了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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