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人 作者:眠琴柳岸

    第8节

    太子有些惋惜地点点头。

    这时笔墨已备上来了,齐诺将纸笔铺开放好,才退到一边。

    宋芷右手执笔,蘸了墨,提起笔,简简单单的动作,在他做来却格外从容优雅,分明是长期写字的样子。

    宋芷问:“太子殿下,写什么?”

    太子道:“随便写点什么我看看。”

    宋芷点头,落笔。孟桓也是经常看书写字的,因而齐诺的墨研得极好,浓淡均匀,写字正好。

    墨色随着宋芷手的动作在纸上晕染,下笔稳,走笔却快而利落,不过片刻,宋芷便写完了。他将笔放在砚台上,吹干墨迹,退开一步,道:“太子殿下请过目。”

    太子看他的动作流畅自然,便心生喜欢,心知字写得一定不错,当即走过去看,这一看之下,却愣住了。

    原来宋芷写的乃是一首诗,《凯风》。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

    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劳苦。

    睍睆黄鸟,载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但太子不愧是太子,虽然被这诗勾起了悲痛,却也只愣了一下,便神色如常地转过头看着宋芷,问道:“字是好字,只是你为何写这首诗?”

    绰漫不通儒学,自然也看不懂诗的意思,茫然地眨了眨眼,悄悄问孟桓:“哈济尔,这首诗怎么了?”

    孟桓低声道:“这是一首咏母亲的诗。”

    绰漫吃了一惊,看向宋芷的眼神越发奇怪了。谁不知道太子殿下孝顺母后,察必皇后薨逝后恸哭了好多次,过了大半年,好容易缓过来了,竟然还有人敢在他面前写这样的诗,这不是给太子殿下找不痛快么?

    孟桓则想得更多些,此时几乎要暴怒了,看着宋芷的眼神y沉得可怕,他心道:“这蠢货是想用这种方式搭太子的桥上位吗?早先装什么清高不仕大元,现在原形毕露了?”

    太子毕竟是久居高位的人,虽然只是淡淡看着宋芷,语气也很平淡,却无端端透出压力,属于上位者的气势显露无遗。面对着这样的太子,但凡说错一句话,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宋芷“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头伏得很低,道,“殿下恕罪。”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元朝弘吉剌氏是个很牛x的姓氏,详情可百度。皇后一般都姓弘吉剌,安童的母亲姓弘吉剌,是察必皇后的亲妹妹,绰漫是安童的妹妹的女儿,所以绰漫和太子之间是有亲缘关系的,而且还在三代以内呢。

    2阿合马是察必皇后的父亲按陈的陪嫁奴隶,早年生平不详,中统二年(1261年)出任上都通知,到至元十八年(1281年)是二十年。

    3《凯风》出自《诗经?邶风》,《毛诗序》说它是咏孝子的,但也有说是咏母亲的。

    4有个bug,皇太子九月其实不在大都,去北边了,十月才回来。

    第12章 风雨四

    太子看了他一眼,又坐回到主位上,道:“且先说说,你为何要写这首诗?”

    宋芷抿着唇,下颌的线条格外紧绷,在外人看不到的位置,冷汗已经从背脊上冒了出来。

    太子道:“如实说便可,我不会怪罪你。”

    太子仁孝,说不怪罪就是不怪罪。

    宋芷这才磕了个头,鼓起勇气道:“小人并非有意想勾起殿下的伤心事,只是方才,殿下命小人随便写……小人幼失怙恃,只得家中一个秀娘,将小人看得如同亲子,多年来悉心照料,小人才有了今日。秀娘便如同小人的娘亲一般,她对小人的养育之恩,小人永世难报。”

    “因此一时间想起了这首诗,藉以表达小人对秀娘的感激之情,却不小心触及了殿下的伤心处……小人罪该万死!”

    宋芷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说秀娘艰难抚养他如何如何,让太子不由得想起察必皇后仍在世时的种种情形,一时情难自禁,动容道:“你有这份心,很好。”

    “你家那秀娘虽不是你亲娘,却将你当亲子看待,你又如此孝顺,若世人皆能如你这般,知感恩,守孝悌,那这世间就要少许多悲剧了。”

    听到太子这样说,宋芷悄悄松了一口气,在袖子上抹掉手心的汗。

    他说的话其实不假,但毕竟太子身份特殊,若不是脑子缺根弦或是别有用心,谁也不可能随意在他跟前写这样的诗。

    宋芷很早便听过太子的美名,太子如何向往儒学,如何重用儒生,如何仁孝,如何宽厚,这些整个大元都知道。

    但宋芷也并非如孟桓想的那样,是为了搭上太子,借以上位。他只是想,孟桓强行将他留在这儿不知为了何事,若能借太子之手离开孟桓,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哈济尔,你府上这个秀才,倒是个有孝心的。”太子平复了心绪,对孟桓道。

    孟桓眼里的y翳藏得一点儿不胜,笑着回答道:“有仁孝如太子殿下在此,做臣民的,自然也都谨守孝悌之心。”

    太子笑了笑,对宋芷说:“你方才说,因家境贫寒无法读书,你既有好学向上之心,又写得一手好字,便不该荒废了。”

    太子说着,看了孟桓一眼,他虽喜欢宋芷得紧,但既然孟桓没有主动开口将人给他,他也没有夺人所好的习惯,便道:“哈济尔,今后这秀才在你府上,你可不能教人平白埋没了。”

    这便是让孟桓多关照宋芷的意思了。

    孟桓笑着应了。

    这时太子身后站着的一名随从忽而低下头,在太子耳边说了什么。

    此人身材魁梧,分明是个汉人,却高大如蒙古人,浓眉大眼,左边眉毛上有一颗痣,叫人看着发怵。

    太子点点头,表示知晓了,随后道:“时候不早,我尚有公务缠身,不多叨扰了。”说完站起身。

    孟桓躬身道:“恭送殿下。”

    绰漫抓着太子的手说:“阿不合公务比爹爹还忙,总见不着人,不能多陪陪绰漫吗?”

    太子捏着她的鼻尖:“绰漫乖,等年节的时候,你来东宫,阿不合好好陪你玩,还叫你那两个姐姐也陪你玩。”

    绰漫眼睛一亮,笑道:“阿不合说话算话!”

    太子点头:“本宫乃是储君,自然一言九鼎。”

    绰漫追着他出去:“阿不合,绰漫送送你!”

    孟桓目送太子和绰漫离开后,目光才回落到宋芷身上,眼神陡然y沉下来,暴怒着随手从桌上抄了个东西向宋芷砸过去。

    宋芷不躲不闪,被砸了个正着,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额上顿时淌下几缕殷红的血,乌黑的墨混合着血一起流下来,将洗得干净的夹袍污了一大片。原来孟桓随手抄起的是砚台。

    “跪好!”孟桓冷冷道。

    宋芷随手抹了抹流到眼睛里的血,只觉眼前一片绯红,又头晕目眩,闻声吃力地挪了腿,在孟桓跟前跪着,伏下身去。

    他伏得极低,额头几乎触到地面,眼里浮起的生理性泪水滴了下来,与墨迹混合着的血迹一起,一滴滴地落到地面上,墨色与红色逐渐晕染开来,形成一片瑰丽血腥的色彩。

    “我真是小瞧了你,”孟桓冷笑道,“竟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耍这些把戏!”

    “还想攀上太子殿下?”

    宋芷动了动嘴唇,想反驳,却没能说出话来。

    “早先你不是不肯出仕么?不是清高得很么?”

    孟桓蹲下身,手指捏着宋芷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力道之大,几乎要让宋芷的下巴脱臼了。

    孟桓盯着宋芷这张过分清丽动人的脸,讽道:“我道是真有多高的气节,原来也不过如此!”

    孟桓倏然松开了手指的钳制,下一瞬,一巴掌落在了宋芷的右脸上。

    “口口声声尔等蛮夷,这话若让太子殿下听去,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这一巴掌,顿时叫宋芷半张脸都红肿起来,扇得宋芷脑袋发晕,脸上火辣辣的疼。

    齐诺在旁边道:“少爷,打脏了您的手可怎么好?”毕竟宋芷脸上又是血污又是墨迹。

    孟桓抬眸看了他一眼,齐诺顿时噤了声。

    孟桓喘了口气,略略收敛起怒气,问:“说吧,你到花厅来做什么?谁告诉你太子在这儿,还是你自己打听到太子在这儿,特意到太子跟前来的?”

    宋芷终于明白自己背了什么锅,心中又是愤恨又是屈辱又觉得讽刺得可笑。他抬起头看向孟桓,唇边挂了些冷笑,轻轻道:“良禽择木而栖,孟校尉有什么疑问么?”

    便是这一眼,让孟桓忽地确认了:他见过这张脸。

    在哪儿见过这张脸呢?孟桓想。

    绝不是在大都。他在大都接触的都是名门贵胄,很少有机会能接触到这样低贱的人。

    电光火石间,孟桓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是四年前被张右丞救回大都的?”

    “四年前你在哪儿?”

    宋芷头一偏,冷笑道:“与你何干?”

    孟桓犹自在回忆,目光不经意地扫到一旁滚落着的砚台。

    砚台……

    这张脸……这个眼神,那人手上好像抓着什么……对了,是石头。

    “浦江?”孟桓忽而想起来了。

    是了,四年前忽都虎被任命为嘉兴路总管府达鲁花赤,不久又擢为黄州路宣慰使。孟桓当时才十五岁,跟着爱赤哥走南闯北,却始终没真正上过战场,心中不平,路过浦江的时候,随手杀了几个不守军令的士兵泄愤,当时旁边有个汉人小孩儿,便是现在宋芷这般模样。

    脸上脏兮兮的,明明害怕,还不肯示弱,不肯求饶,手里捏了一块石头,警惕地盯着他。

    孟桓道:“你就是当年我救下的汉人小孩儿?”

    宋芷顿时抿了唇,不说话了。

    严格说来,孟桓确实救了他一命。当时孟桓若没有出现,宋芷多半会被那几个蒙古士兵杀掉。

    孟桓没有叙旧的意思,两人也没什么旧好叙,孟桓终于弄清了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回想起当年那小孩儿,模样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很狼狈,再看看现在宋芷的样子,乍一看比那时还要狼狈些。

    “我救了,你便是这样报答我的?呵,良禽择木而栖?……背主求荣,我便是杀了你也不过分。”

    汉人柔弱得很,一碰就是伤。孟桓没心情再折腾宋芷,免得折腾出毛病了,日后没法跟太子交差,他站起身,道,“滚吧,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宋芷咬着唇,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血污,勉强道:“谢少爷。”说完便站起身,却因为眩晕没站稳,脚下一晃,险些一头向着桌角撞去,幸好被孟桓及时拉住了。

    孟桓皱了皱眉,竟也没嫌脏了衣服,将宋芷扶稳站好了:“这两天不必来书房了。”

    又吩咐齐诺:“拿瓶伤药送到他屋里去。”

    齐诺不满地腹诽:自己打了人还要我送药。

    “谢少爷。”宋芷又道,随后便一脚深一脚浅地回房去了。

    半道上碰到一个美貌少女,发丝微蜷,五官深邃,皮肤白皙,十分漂亮。她见了宋芷的模样,吃了一惊,吩咐身旁的丫鬟道:“阿齐拉,送先生回屋去,我自己去找少爷就行了。”

    阿齐拉是个瘦瘦的少女,脸上有些小雀斑,眼睛弯弯的,从没见过这阵仗,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扶着宋芷道:“宋先生,小心些,奴婢扶着您。”

    宋芷看了她一眼,勉强笑了一下:“多谢。”

    阿齐拉将宋芷送回屋后,心地好,没把宋芷扔着不管,打了清水将宋芷脸上的血污和墨迹都洗净了,才问宋芷:“先生此处有药么?若是没有,奴婢回屋给你取。”

    宋芷正想说有,就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齐诺站在门口道:“宋子兰,你的药。”

    阿齐拉小跑着过去把药接了,乖乖巧巧道:“谢谢齐诺哥哥。”

    齐诺奇怪道:“你怎么在这儿,你主子呢?”

    阿齐拉的主子叫萨兰,是孟桓的宠妾。

    阿齐拉道:“去少爷那儿了。”

    齐诺点点头,没说什么,关上门走了。

    阿齐拉回来后,对宋芷道:“先生忍耐一下,或许有些疼。”

    宋芷点头:“无妨。”

    等药擦完,宋芷几乎要睡过去了,阿齐拉看着宋芷的脸说:“这样好看的脸,若是额上留了疤,便不好看了,少爷拿来的药决计是好的,先生多擦几次,定不会留疤。”

    宋芷有气无力地谢了,将阿齐拉送走后,连身上脏衣服也没换,便躺在了床上,静卧休息。

    孟桓那一下砸得极狠,宋芷当时几乎一下子被砸懵了,连痛都感觉不到,只感到温热的血从额头上流下来。然而此刻躺着,伤口便作乱似地开始疼,疼得宋芷太阳x,ue都一跳一跳的,睁开眼便觉得天旋地转,只好闭上了眼。

    宋芷微微叹了一口气,心说这一下也没有白挨,起码孟桓以后再想对他动手,都得有所顾忌了。

    只是为何自打认识孟桓起,便受伤不断呢?此人真是他命中煞星。

    宋芷模模糊糊地想着,又叹:这伤口可真疼啊。

    宋芷醒来的时候,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作者有话要说:

    注:秀才在这里是对读书人的美称,不是大家理解的那个意思,不用通过什么乡试。

    那个眉毛上有颗痣的大汉大家记着,此人有用。

    然后,孟校尉的宠妾出来刷存在感了,得提前告诉各位小可爱的是,孟校尉都十九了,虽然还没娶妻,但是身边各路人给他送的美人可不少,孟校尉虽然没有那么风流眠花宿柳,但身边肯定还是有几个人的……心疼一下可怜的兰兰。

    另外!本辣ji要实名吐槽孟校尉,打老婆的男人不是好男人!渣男!哼,以后追老婆的时候你就等着后悔吧!

    第13章 风雨五

    宋芷睡得昏昏沉沉的,犹自不太清醒,强撑着坐起身来,这才听清门外的声音,是阿齐拉在叫他。

    “宋先生,宋先生?”

    宋芷应了一声,问:“有事么?”

    阿齐拉听到他的声音,终于松了一口气,道:“先生醒了便好。是这样的,奴婢见你房门一直关着,又没人来送饭,想着先生估计没吃饭,眼下天都黑了,晚饭也没了,因此给先生送点吃食来。”

    阿齐拉说完,宋芷这才感受到腹中确实饥饿难耐,他转头向窗外一看,果然天色已彻底黑了,估计已是戌时了。

    宋芷道:“有劳了。”便悉悉索索地起身去给阿齐拉开门。然而他脚落在地面,一站起身,又是一阵头晕目眩,宋芷扶着床缓了一下,道,“姑娘若是着急,将饭菜放在门口便可。”

    姑娘?门外阿齐拉似乎笑了一下,道:“你们秀才都这样么?”

    宋芷没理解过来,等他打开门时,阿齐拉正站在门口,手里端着给他送的饭菜。因为已经是九月末,快立冬了,夜里天冷,阿齐拉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鼻头有些红。

    宋芷拉开门见到这情形,不由心中一暖,没想到在这种境况下,竟还会有人挂念着他。阿齐拉已经径自走了进去,将饭菜放在了桌上,热气腾腾的,还没凉。

    阿齐拉道:“趁热吃吧!吃完我得把碗筷收回去,向小姐交差。”

    宋芷谢过了她,此刻饿了,便也没客套,端起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吃完了一碗饭,宋芷这才想起什么,问道:“是你家小姐让你来的?”

    阿齐拉:“是的。”

    宋芷:“你家小姐是……?”

    阿齐拉掩嘴一笑:“下午先生还见过的。”

    宋芷这才想起从花厅出来时碰到的美貌少女,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下午我太慌张了……没注意。”

    吃完饭,宋芷又道:“替我谢谢你家小姐。”

    阿齐拉指指宋芷的衣裳,道:“先生衣裳还没换。”

    宋芷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还是下午那身满是血迹和墨水的衣裳,回来时疼得厉害,都没顾上换,没想到他就这副尊荣见了外人,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连手也不知往哪里摆了。

    阿齐拉抬起手掩住翘起的嘴角,好笑道:“天色暗,奴婢没看见什么。只是先生想来不会洗吧,先生不如换下来,奴婢替你洗,定然能给你洗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也不留。”

    宋芷:“不不不,这怎么好意思?小生、小生……”

    阿齐拉就定定看着他,一本正经道:“这身夹袍想来价格不菲,还没穿几次,若是不洗干净就不能穿了,多可惜呀。”

    阿齐拉这倒是说的实话。这件夹袍是前不久秀娘给他置办的,没穿几次,而宋芷也确实不会洗血迹和墨水。

    阿齐拉看宋芷神情,便知晓他被说动了,只是还不好意思,便道:“先生不必客气,这都是小姐吩咐我的,小姐向来尊敬秀才,这只是小事一桩。只要先生念着小姐的好,就行了。”

    宋芷心道:“难得有这样好心的小姐。”

    随后阿齐拉端了碗出去,宋芷便将衣物换下来,没一会儿,阿齐拉便回来了,将弄脏的衣物带走,又道:“过几日洗净晒干了,奴婢给先生送回来。”

    翌日,宋芷便没有衣服穿了,一件夹袍洗了没干,一件被阿齐拉拿去洗了,宋芷只好穿了一身窄衫儿。

    昨日孟桓说这几日他不必去书房,宋芷便留在屋里读书写字,打发时间。

    早先他答应齐履谦,要送他一幅画,宋芷没什么事,便拿出颜料和画纸,只是那笔悬了半天也落不下去,不知该画什么好。

    宋芷又想,他还没告诉张惠自己到了孟桓这儿,也没说不再去送画了,若是久了不去,张惠怕是要担心……也不知张惠知道他现在为孟桓办事,会不会生气。

    还有额上的伤不知什么时候能好,他答应秀娘每旬回去探望她一次,若是不回去,秀娘怕是要伤心,若是回去,秀娘见了他额上的伤,又要担心。

    想来想去,心中一团烦闷,想到这一切都是由于孟桓,宋芷不由得对他一肚子气,画也画不下去,便放下笔,推开门出去转转。

    反正偌大的孟府,他不碍着谁,孟桓也没说过他不能四处走动。

    宋芷在孟府人生地不熟,除了孟桓外,就算勉强把阿齐拉算上,也只认识两人。那天被孟桓打伤从花厅出来的事,府里的下人都知晓,大家都知道这个新来的秀才惹恼了主子,因此并不跟他来往。只有阿齐拉偶尔得了空,才会来看看他。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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