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久,听到被子外面没了动静,沈灵舟这才把被子掀开,小脑袋探出来,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偷偷看了一眼。
    见小变态居然睡在她床上,沈灵舟又气又怕,可也不敢赶他下去。
    就在被子里头掉了个头,爬到床脚,可怜兮兮地在角落缩成一小团,蒙着被子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左允铮醒来就发现小姑娘不对劲儿了。
    他喊了好几声,可缩在床角睡着的小姑娘就是不醒。
    他上前去把小姑娘抱起来,就发现那平时粉扑扑的小脸蛋通红通红。
    花花?左允铮一边喊着小姑娘,一边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这一摸,吓了一跳,小姑娘的额头发烫。
    花花,花花!左允铮脸色煞白,声调都变了,抱着小姑娘跳到地上,一边不停地晃着,一边喊她。
    沈灵舟被晃醒了,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地发疼,嗓子也疼,小奶音赖赖唧唧的:水。
    左允铮见小姑娘睁眼说话,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冲着门外就大喊:水!苍江,你死哪去了,水!
    苍江端着水碗送进来,见男孩惊慌失措,问:怎么了,小主子?
    左允铮抱着小姑娘又跳回床上坐着,伸手接过碗,给小姑娘喂到嘴边。
    看着她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这才对苍江说:十一公主发热了,你快去偷个大夫来。
    偷了个孩子,又偷了个婆子,这会儿又要偷个大夫
    正事儿还不曾办妥,苍江沉默了,心中犹豫。
    见他不动,左允铮暴躁地撇了个枕头在他身上:快去偷!
    苍江看着被他抱在怀里软绵绵的小姑娘,劝道:小主子,孩子发热这事儿着实难办,不如属下把她送还回去吧。
    这是老十一,是我妹妹,再说还我砍了你脑袋!左允铮恶狠狠说道。
    随后抱着浑身发烫的小姑娘再次蹦到地上,跳着脚焦躁不已:快去偷个大夫来,快去。
    苍江看了眼外头的大太阳,叹了口气,转身出门。
    沈灵舟的头本就昏昏沉沉的,被小变态抱着蹦上蹦下,只觉得脑袋更疼。
    她很想抬手再抽他一个大嘴巴,奈何实在没有力气,只开口说道:头、疼。
    左允铮到底是个十岁的孩子,听到小姑娘奶声奶气,气若游丝的一句头疼,顿时没了主意。
    一边手忙脚乱扯过被子,把小姑娘裹严实,一边着急忙慌地把婆子喊了进来。
    看着年长的婆子,小少年收敛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嚣张,神情慌张,语气无助:她发烧了,她脑袋还疼。
    他也不知道这个婆子有没有办法啊,可他现在心慌意乱,急需和别人说说话。
    外头那些受伤当饭吃的粗糙汉子指望不上,就只能跟婆子说说。
    婆子家中也有孙子辈,见小姑娘脸蛋通红,还被男孩拿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忙上前,比比划划地把被子扯开。
    随后转身出去打了一盆温水进来,浸湿了帕子,给小姑娘擦着脖子,手腕,手心。
    左允铮贵为皇子,何曾伺候过人,更没有照料过生病的娃娃。
    见小姑娘闭着眼睛蔫蔫的,仿佛随时都能咽气,他心慌不已,手足无措。
    见婆子沉稳有度,无端对她生出了信赖,可嘴里还在警告:你仔细些,轻着些,不能弄疼了她。
    婆子用温水给小姑娘擦拭,小姑娘显然舒服了许多,一直紧紧皱着的小眉头慢慢舒展开来一些。
    左允铮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不知是不是因为白天人不好偷,还是怎么着,足足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苍江才一手提着药箱,一手扛着一个大夫进来。大夫头上还套了个麻袋。
    被颠颠七晕八素的大夫被放下来,麻袋一摘,露出白发苍苍的头,胡子气得直抖,开口就想骂人。
    还没等骂出口,就见一个俊俏小男孩怀里抱着个漂亮小娃娃,满脸焦急地凑了上来:大夫,我妹妹发烧,脑袋还疼。
    医者仁心,老大夫见那小娃娃脸色红彤彤,张着小嘴呼吸困难,显然很难受,也顾不上骂人,拉着他们坐在椅子上,伸手给小姑娘把脉。
    惊吓过度,又受了些凉。老大夫诊断道。
    左允铮忙问:那可还能治?
    老大夫瞪了他一眼:说什么胡话呢,一点发热罢了,老朽的一副汤药下去,保证药到病除。
    左允铮频频点头:那快开药,快开药,多少银子都成。
    老大夫又瞪了他一眼:银子老朽不敢指望,别要了我的老命就成。
    老大夫从苍江手里接过药箱,一边开着药方,一边嘀嘀咕咕:虽说老朽也时不多日,可也不想落个横死的下场。
    左允铮稳稳地抱着孩子凑上去,认真地说:只要我妹妹好了,我立马就让人把你送回去,再给你一百两银子。
    老大夫开好了药方递给苍江:按着这个方子去抓药,抓回来立马煎好了给这娃娃喂下去,一日三次,两日就能彻底好了。
    苍江接过药方转身出门,把药方交给一名护卫命他去抓药,转身又走进来,指了指老大夫问:小主子,如何处、安排?
    左允铮看了看怀里一动不动的小姑娘:先关、请到厢房去。
    老大夫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一甩袖子,拎着药箱主动往外走。
    等苍江把人关好再次回来,左允铮狠狠挖了他一眼,低声斥道:日后再有什么腌臜之事,莫要再让十一公主瞧见,不然我砍了你脑袋。
    苍江一脸无奈:小主子,属下原本可没打算在院里处置那叛徒,是您突然出手
    左允铮忙用手去捂小姑娘的耳朵,变了脸色,暴躁道:闭嘴,闭嘴!
    沈灵舟喝了药,昏昏沉沉睡了一大天。
    烧了退,退了烧,反反复复几次,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彻底退了烧。
    这一天一夜,左允铮衣不解带,就坐在床上守着小姑娘。
    给她喂药,喂水,喂饭,浸湿了帕子擦脸擦手,照顾得可谓无微不至。
    等小姑娘终于不再烧了之后,请了大夫来诊脉,大夫说好了。
    左允铮往床上一瘫,看着软软躺在床上还十很虚弱的小姑娘,忍不住笑了。
    他伸手掐了掐小姑娘明显瘦了很多,却依然有些肥嘟嘟的小脸蛋儿,老气横秋地说:花花,你可是九哥这辈子长这么大,头一个伺候的人,以后九哥老了,你可得孝顺你九哥啊。
    孝顺什么孝顺,又不是她爹。
    沈灵舟抬起软绵绵的小手,把掐在自己脸上的爪子拍开,小身子一翻,背对着他,拒绝交流。
    到了夜里,小姑娘彻底好了起来,连晚饭都多吃了一个鸡蛋。
    左允铮放下心来,让苍江把关在厢房的老大夫头蒙着又给送了回去,顺便给了一百两银子,当然,免不了一番警告。
    一晚上睡过去,到了凌晨寅时,左允铮把睡得正沉的小姑娘拖了起来,语气满是兴奋:花花,九哥带你回家。
    宁奕驰一行人披星戴月,马不停蹄,饿了就咬几口干粮,累了就席地而眠稍作休息,终于以最快的速度,在一日天将亮之际,赶到福州。
    进了城,风尘仆仆直奔周府,下了马也顾不得休整,吩咐常山把周家众人都喊过来问话。
    周家舅舅见到宁世子,如同见到了主心骨,泣不成声,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周家大少爷周铭相对冷静,把最近所做过的安排布置,如何搜寻,找过了哪些地方一一详细汇报。
    宁奕驰听完,略微沉思,又问:近日福州,可有其他异常?
    周家人毕竟只是商户,消息并不是特别灵通,周铭和父亲对视一眼,摇了摇头说没有。
    宁奕驰吩咐常山:所有人都派出去,仔细查。常山应是,安排下去。
    宁奕驰自己则亲自走了一趟衙门,找了刚从被窝爬起来的知府询问最近城中近况,想查看最近的案宗。
    福州知府也不知这位爷怎么又来了,但总归是他惹不起的主,忙令人把最近的案宗都搬出来。
    宁奕驰带着常山快速翻阅。当看到城外的一户人家的哑巴婆子失踪一案时,宁奕驰眉头微蹙,询问了几句。
    负责这案子的衙役说,三更半夜,人在家中睡得好好的,无缘无故就不知去向,婆子的儿子来报的案,至今未曾找到。
    宁奕驰冲常山点头,常山出门吩咐人去那农户家仔细询问,仔细勘察。
    可人回来之后,却表示一无所获。
    不过很快,秦青带回来一个消息,说福州城一家医馆的一位孤寡老大夫,前两日突然消失不见。
    小徒弟以为师傅出诊未归,等了两日不见回,正准备今日来报官。
    没成想昨夜里,老大夫头上套着麻袋被打晕放在了医馆院中,身上还带着一百两银子。
    今日一早,在那附近的街上,这事被当成一则奇闻在传。
    宁奕驰直觉不对,亲自跑去询问。
    老大夫虽说被暴力扛走,但并未受到什么伤害,被苍江警告过要是敢胡言乱语就烧了他这医馆,宰了他徒弟,加之又拿了一百两银子封口,多方原因,犹犹豫豫不愿开口。
    常山抽剑就抵在了老大夫脖子上。
    宁奕驰起身,上前把剑拨开,对着老大夫拱了拱手,言辞恳切,颇为动容:老人家,我知你有难处,但我只是想问你可是去给一个小姑娘看病,三四岁,胖乎乎的,长得很可人。
    老大夫七十多岁,土埋脖颈子的人了,不怕死,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见面前这谪仙一般的少年如此有礼,也不梗着脖子了,点了点头:是这么一个小姑娘,叫什么花花的。
    在周家,宁奕驰就已经问清楚了事情始末,自然也知道花花是舟舟用来骗那个小贼的名字。
    听到老大夫说那小姑娘就叫花花,宁奕驰眼眶发红,几欲掉下泪来。果然是他的舟舟。
    他亮出自己的令牌,再次拱手:老人家,那是我妹妹,被贼人掳了去。还望您告知具体情况,您放心,我是镇远侯府的世子宁奕驰,您和医馆的安危包在我头上。
    老大夫一看是堂堂镇远侯的世子爷丢了妹妹,自然不敢再隐瞒,把所见所闻都一五一十说了。
    一听小姑娘受了惊吓发烧,宁奕驰的心紧紧揪了起来。
    又细细打听的小姑娘的情况,听闻小姑娘被一个小公子抱在怀里,喊她妹妹,似乎很宠,很担心的样子,宁奕驰稍微放下心来。
    那小贼认了舟舟做妹妹,又肯给舟舟请大夫,想必不会轻易伤了舟舟。
    再问,老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宁奕驰道了谢,带着众侍卫四处去查。
    等到一个时辰之后,宁奕驰带着人找到那处院落时,却发现已经人去屋空。
    侍卫们在院中仔细搜查,先是在西厢房发现一个被打晕身边放着二十两银子的婆子。把人弄醒后,见是个哑巴,无奈继续四处查看。
    宁奕驰带着常山等人进了屋子。
    天已彻底大亮,院外,屋内,都还毫无线索。
    宁奕驰心中如火烧一般焦灼,怒不可竭地一拳砸在桌上。
    不甚结实的木头桌子应声而碎,木头架子散落在地。
    宁奕驰无意识扫过去,就发现在桌子原本挡住的土墙被抠得乱七八糟,土掉了一地。
    宁奕驰蹙眉,再一看,墙上似乎有字。
    他拖开废桌子,蹲下去,仔细看。
    当看到那歪歪扭扭几乎不成字的陈字,宁奕驰眼中一亮,心中狂跳。
    朗声吩咐:仔细在屋内四处查看,看还有没有这样的字。
    作者有话说:
    谢谢宝宝们灌溉的营养液,鞠躬!(时间20220520 21:09:42~20220601 17:21:22)龙蛋妮(重生版,+10 ;爱困的多宝鱼,+5;克斯维尔的明天,+8;28630508,+1;读者心的回归,+5;28630508,+1;空浮一白,+5;井井,+1;Bread,+2;沉尘,+5;墨卿羽,+6;害羞的大船,+2;菠萝,+8;读者忆,+30;忆,+30;读者青嚣,+5;Cyn,+5;南笺,+6;爱困的多宝鱼,+5;冬天9℃晴,+1;读者沉尘,+5;读者angel,灌+5;45531840,+1;28630508,+1;慎卿,灌+1;读者五四,+20;墨卿羽,+4;羊羊羊,+1;素牧,+10;读者28630508,+1;罐头,+1;沙雕橘,+1;读者沉尘,+5;柒柒, +1;薯片是我的,+5;Bread,+3;Joy:),+2;寒,+10;读者墨卿羽,+6;Bread, +4;j琪,+1;胥君, +1;慕南鸢, +1;L, +5;祁毓, +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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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AAAAABU,木子
    第56章
    宁奕驰仔细查看墙上的痕迹, 是新抠出来的。
    想都不用想,宁奕驰就断定,这就是小姑娘抠的。
    众侍卫围过来仔细辨认,依稀看出是个陈字。
    宁奕驰一边仔细往下找, 一边吩咐道:把所有挡着墙的东西, 全部挪开来, 贴着地面往上找。
    众侍卫应声而动, 不过片刻工夫,床, 柜子,桌子,椅子,所有贴着墙摆放的家具什物都挪到了屋子中间, 墙面全露了出来。
    世子爷,这里有个子字。常山蹲在地上, 指着原来被床挡住的墙上, 兴奋地说道。
    世子爷, 您看这是不是粮?
    我这里也有一个字, 但是看不大出来是何字, 还请世子爷过来瞧一眼。
    侍卫们你找到一个他找到一个, 眨眼功夫,就找到十多个字。
    宁奕驰一一看过去,把所有字辨认出来, 调整顺序, 往一起拼, 居然是两句话。
    陈国九皇子烧粮仓
    哥哥快来舟舟怕
    宁奕驰单膝跪在地上, 伸手在那歪歪扭扭, 一看就是废了大力气才抠出来的字上轻轻摩挲着,眼眶通红,几欲落泪。
    他不忍去想,小姑娘是在何种情况下,一边要背着小贼,一边钻到这脏兮兮的桌子底下床底下去抠出这些字来。
    小姑娘的力气那么小,抠出这么多字,该累成什么样。
    他更不敢去想,万一被那小贼发现,小姑娘又会落入何等危险的境地。
    屋内所有人都沉默着。常山感慨万千,忍不住道:沈姑娘当真聪慧过人,有胆有识。
    宁奕驰深吸一口气,直起身来,有些发哑的嗓音却带着掩饰不住的自豪:那是当然,宁家的姑娘自然厉害。
    包括常山在内,屋内的七八名侍卫,无一人觉得这话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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