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太忙把他扶起来坐到榻上,吩咐人打水进来,把屋里睡着的人都泼醒。
    一想到自己那乖巧可爱得人心都化了的外甥女凭空消失不见,周景存就忍不住嚎啕大哭,直哭得自己脑袋嗡嗡作响。
    直到被自家太太狠狠在大腿上掐了两把,他才回过神来,停住了哭。
    呆愣了片刻,周景存站起来就往外走,眼神难得露出狠厉,咬牙道:所有人都给我出去找!所有的铺子全都关门,掌柜的,管事,伙计一起出去找
    屋里被泼醒的丫鬟婆子们听说姑娘不见了,齐齐惊呼出声,扑通扑通跪在了地上。
    菘蓝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趴在空空的床边哭得几欲晕厥。
    哭了一会儿,菘蓝爬起来,衣服都顾不上换,撒腿就往外跑。
    几个小丫鬟见菘蓝一身衣裳湿了大半,忙上去拽住她,硬拖回来帮她找了衣裳出来换上。
    周景存把所有护院,管事,小厮全部召集起来,强忍着焦急担忧,一一吩咐下去。众人得令,急匆匆出府,各处去寻。
    周家大少爷周铭依照父亲的吩咐,带上管事和小厮,骑马出府,去福州各个镖局和武行请人。
    周太太见沈灵舟的院子里乱糟糟的,沉着脸训斥一番,道这么多人守着,贼人还能进门将孩子偷走,这院子里所有人都有过错。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都赶紧收拾了出去找人。
    两个小胖表哥知道妹妹丢了,急得嗷嗷直哭,吵着嚷着也要出去找人。
    周太太怕他们添乱,哄他们在沈灵舟的院子里等,说免得万一妹妹回来了,看不到他们该哭了。
    两个小胖表哥这才消停下来,就在了沈灵舟的院子住了下来,天天把花花抱在怀里,守在窗户边,眼巴巴看着院门口。
    周家大撒钱财,发动了所有能发动的力量,连着搜了整整两日,快把整个福州翻了个遍,可却丝毫没有沈灵舟的踪迹。
    周景存两日两夜未合眼,黑眼圈厚重,胡子拉碴,衣衫不整,整个人憔悴不堪,旧疾复发,时不时捂着心口咳得撕心裂肺。
    众人坐下来分析情况,商量对策,最后猜测,孩子十之八|九是被那个小贼一伙给偷了去。
    周景存吩咐加大赏金,让各方势力加派人手,扩大范围,继续搜寻。
    众人离开之后,周景存再次泣不成声,一边嚎啕大哭着,一边挥笔写了一封求助信。
    写好,咬破手指,按了个血手印,把信封好,交给自己的贴身随从:你多带上几名护院,快马加鞭赶去扬州城,一定要将信亲手交给镇远侯府宁世子,请他务必过来相助!快!要快!一定要快!
    第55章
    宁奕驰一行人, 日夜兼程,早就已经赶回了扬州城。
    回到府里,宁奕驰洗漱一番换了衣衫,先去老夫人那里坐了一会儿。
    老夫人得知沈灵舟留在了福州舅舅家, 愣了好一会儿, 忍不住伤心落泪, 只道自己这辈子怕是再也见不到舟舟了。
    宁奕驰心中也堵得慌, 但还是温声劝慰:祖母不必难过,若是想舟舟, 每年我去一趟福州,把小姑娘接过来住上几个月便是。
    这话本来是安慰老夫人的,可一说出口,宁奕驰觉得, 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老夫人却不这么想,叹了口气说道:从扬州到福州几千里, 若是坐马车, 往返一趟需两三个月, 岂是说去就去, 说来就来的。舟舟那么小, 可经不起总这么折腾。
    老夫人说的是实在话。想起这次去福州的路上, 小姑娘都折腾瘦了,宁奕驰本来已经微微舒展开来的眉宇,再次蹙了起来。
    是了, 小姑娘还小, 不能总是这么奔波在路上。
    见宁奕驰一脸疲倦之色, 老夫人又问了几句, 便让他回去好生歇息。
    离开这段时间, 府中内外积压了许多事务,宁奕驰把紧急的都处理完毕,这才得以喘了口气。
    天色渐暗,他疲惫地躺在榻上,伸手把小姑娘那绣了樱花的粉色小被子拿过来,拿在手中看了一会儿,盖在自己身上。
    当时他没料到小姑娘不打算回来,见菘蓝她们准备了不少东西,他这屋的小被子小枕头小褥子就都没带。
    宁奕驰的手在柔软的小被子上拍了拍,轻轻叹了一口气,合上眼睛,没一会儿,倦意袭来,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见常山提了食盒进来,宁奕驰恍恍惚惚地问:什么时辰了,小姑娘怎么还不过来吃饭?
    常山沉默了一瞬,提醒道:世子爷,您又忘了,沈姑娘已经在福州了。你看这饭可要现在摆?
    宁奕驰一愣,看着安安静静的屋子,再次躺回榻上,挥了挥手:不饿。
    常山轻轻叹了口气,提着食盒退了出去。
    从福州离开,世子爷又恢复成以前的样子,整日清清冷冷的,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感兴趣。
    世子爷那张脸上,已经许久不曾露出笑模样,更别说听见他笑了。
    不过也是,像沈姑娘那么可爱的小姑娘,谁能不想。
    连他们这些侍卫们说起,都无比怀念沈姑娘那灿烂的笑脸,咯咯咯的笑声,又何况是把沈姑娘当自己孩子养的世子爷呢。
    造孽呀,沈姑娘这一走,怕是再想看到世子爷的笑容就难了。
    连着几日,宁奕驰一从外头回来,进了院门第一件事,就是问小姑娘在哪。
    有时他还直接往后花园走,走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小姑娘已经不在侯府了。
    他怔愣地站上一会儿,叹口气往回走。
    这一日,去老夫人院里请安的时候,遇到了梅姨娘。
    二人一同从老夫人屋里出来,梅姨娘追上来问了句:世子爷把小胖妞扔在福州了?
    宁奕驰近来心气本就不顺,听到那个扔字,心中更加郁闷。懒得搭理她,甩袖就走。
    在小姑娘赖上他之前,他每日吃饭,睡觉,练功,处理事务,出去办差,生活虽平淡,却也没什么不妥。
    可如今,他一个人坐在这安安静静的屋中,才陡然发觉,小姑娘在的那几个月,这院子是何等热闹。
    小姑娘的哭,小姑娘的笑,小姑娘的闹,不管哪样都好,让他这屋子充满了生气。
    如今别说他这院子,就是整个镇远侯府,也都是死气沉沉的。
    宁奕驰阴沉着脸靠在椅子上,久久沉默。
    也不知那没良心的小东西在福州一切可好。
    这一日,宁奕驰正在书桌前处理信件,常山突然狂奔而进,脸色极其难看:世子爷!信,信!
    宁奕驰凤眸微抬,有些不悦道:哪里来的信,何事如此慌张?
    常山把手里的信递上去:世子爷,沈姑娘不见了。
    什么?宁奕驰脸色巨变,忽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迅速把信打开。
    废物!快速扫了一遍之后,宁奕驰猛地挥拳砸在桌子上,上好的花梨木实木桌子应声而裂。
    他把信匆匆折好,起身就往外走:去召集所有可以调动的人手,随我去福州。
    走到门口又匆匆折返回去,差点撞在紧随其后的常山身上,常山连忙闪开。
    宁奕驰走到里间,从柜子里把那个月白色的布兜翻出来带上,再次往外走。
    去给老夫人送个信,说我有事外出,需得些时日才能回来。
    是。常山应道,又说:世子爷,朝中派来的人这几日就会到达扬州,此事如何安排?
    宁奕驰脚步不停:差人给侯爷送个信儿,把事情原委说了,让侯爷看着安排。
    福州来的人在何处?
    在外院待客厅。
    你速度去安排,我去见过福州来人就先走。
    宁奕驰一边急步往外走,一边交代,常山一一应了。
    宁奕驰在待客厅见到周家老爷的随从,黑着脸把事情缘由仔细盘问一遍,当他听到有可能是那个小贼时,脸色漆黑如墨。
    宁奕驰吩咐管事招待周家随从,待他们休整好了再返回,他则匆匆出门。
    也不等常山招集人手安排后续,宁奕驰直接去马厩里牵了马,翻身上马,在府内就打马狂奔而出。
    偷孩子之前,左允铮没想那么多,只觉得漂漂亮亮胖乎乎的小娃娃很招人稀罕。
    就想把她偷来,带回家,给自己当妹妹,给娘亲当女儿。
    可把孩子偷来之后才发现,这小姑娘到底是个娃娃,还是个手脚都还不怎么好使的小娃娃,事事需要人照顾。
    他们这一院子粗手粗脚的大男人,照顾起来自然不方便。
    当然,他也不会让那些臭男人去挨自己的十一妹,尤其是那个吃完东西总在衣服上擦手的苍江,恶心透了。
    左允铮本来是打算自己照顾的,可问题是,小姑娘可能跟他这个九哥还不熟,连手都不让他牵一下。
    于是,小姑娘就事事自己干。
    孩子偷来的时候,只穿了一身粉色小里衣。
    左允铮吩咐苍江去买了几套新衣裳回来。苍江那家伙眼睛不好使,买回来的衣裳尺寸有些偏大,款式还有些繁杂,不怎么好穿。
    左允铮有心帮忙,可小姑娘把衣裳抢过去,躲到了一边,离他远远的。
    不让人帮忙,小姑娘自己费劲巴拉把衣裳穿好。穿得歪七扭八,带子也没系好,就那么松松垮垮套在身上。
    配上她头上歪歪扭/依一y?华/扭的两个小揪揪,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
    没办法,孩子偷来的第二个晚上,左允铮就又命苍江去偷个婆子来。
    说是十一公主身边不能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太有失身份。
    苍江的办事效率很高,不过一个时辰就去而复返,也不知是在哪家偷了个婆子来,还是个有哑疾之人,不会说话。
    看着老婆婆那惶恐不安的样子,沈灵舟在心里忍不住骂人。
    偷人跟偷东西一样,想偷就偷,小变态和他那个叫苍江的护卫,真的是又变态,又缺德。
    左允铮对着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婆子一顿警告,命她好生伺候,出了差错当心她的狗命。如若伺候好了,日后定会放她回去,还会给她一笔银钱。
    命在人家手里攥着,婆子不敢不从,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不过左允铮也只是让婆子伺候小姑娘洗漱洗澡,穿衣梳头,等活干完,他就把婆子赶到外间去,不让他过多地和小姑娘接触。
    想着婆婆是个哑巴,就算靠近,也打听不到什么,搞不好还得给婆婆惹来杀身之祸,沈灵舟也就不浪费力气。
    每天在屋子里,除了吃,睡,沈灵舟就假装懵懂无知地拿着一根从左允铮那里顺来的簪子,这抠抠,那抠抠。
    一会儿爬到桌子底下去抠,一会儿爬到床底下去抠,要么躲到柜子缝隙中去抠
    一边抠,一边仔细听着小变态和下属们的对话。
    小姑娘太小,又结结巴巴的连话都说不明白,有时候大眼睛呆愣愣的坐在那发呆。
    还经常拿着一根簪子,钻到犄角旮旯去抠土玩儿,弄得灰头土脸的,这孩子一看就有点儿傻。
    左允铮等人自然没把她放在心上,商量事情,说话什么的,从来不避讳小姑娘。
    多日下来,沈灵舟已经把小变态一行人的底摸得差不多了。
    他们这一行人,是大楚邻国陈国的人,小变态是陈国九皇子。
    他们此次来大楚境内,是来干坏事儿的。之前,他们在别的地方干了什么,沈灵舟不知道,但根据他们的对话,沈灵舟听出来,这回他们是想烧了福州的官家粮仓。
    官家的粮仓一烧,肯定会出大乱子。
    可沈灵舟知道了,也是干着急,使不上力。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沈灵舟已经被小变态抓来有半个多月了。
    这么些天,沈灵舟每天醒来都心怀期盼,望眼欲穿,希望舅舅能找来。
    可一天天过去,至今为止,她们住的这个院子依然安安静静,没有任何人来盘查,也没有任何人来找。
    一次次的失望,沈灵舟难免灰心丧气。
    肯定是小变态藏得太好,舅舅才找不到的。
    也不知道世子哥哥知不知道她已经被偷走了,有没有来找她?
    就算世子哥哥知道了,从扬州城赶过来,也要那么多天。
    而听小变态他们的话,好像这几天事情一办完,就要走了。
    心急如焚,坐卧不安,小姑娘每天的饭量肉眼可见地减少。
    实在没有食欲,沈灵舟不想把自己饿出毛病,强撑着每天按时吃饭,尽量多吃。
    焦虑不堪,这一晚上,沈灵舟睡觉的时候做了一场噩梦。
    梦到她掉到水里,喘不过气,看着世子哥哥在岸上焦急寻找,可就是没发现她在水底。
    她拼命挣扎,可却怎么都浮不上去,眼睁睁看着世子哥哥一边喊着舟舟,一边走远。
    她想出声喊住哥哥,可咕嘟咕嘟,嘴里直冒泡泡,根本就发不出声。
    梦境太过真实,沈灵舟急哭了,一边哭,一边喊着哥哥。
    睡在旁边房间的左允铮听到小姑娘的哭声,穿着里衣走跳下地,趿拉着鞋,急匆匆走进来。
    见小胖姑娘拼命踢蹬小腿儿哭喊,左允铮跳上床,伸手把小姑娘紧紧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
    花花别怕,九哥在呢,九哥在呢。小少年一边柔声哄,一边在小姑娘的头顶轻轻亲了亲。
    被一双手臂勒得生疼,沈灵舟醒过来,懵懵懂懂地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做噩梦了。
    等她看清楚抱着她的人是小变态,小胖胳膊下意识就挥出去。
    啪的一声,小姑娘那小胖巴掌,正正抽在了左允铮的面门上,抽得他鼻子发酸,哎呦一声惨叫。
    这一巴掌打下去,一大一小两个人都愣住了。
    小姑娘有些害怕,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小变态,生怕他掏出匕首来砍了她的脖子。
    白天有个随从不知道犯了什么大错,被苍江捆着按在了院子里。
    隐隐约约听到背主细作什么的,沈灵舟好奇,趴到窗户前,从缝隙里往外偷看。
    就见小变态站得离那人几步远的地方,面无表情地转着手里的匕首玩。
    转了一会儿,小变态手突然地一扬,匕首旋转着飞出去,稳稳扎在那人胸口。
    那人倒地,胸口鲜血直流,抽搐几下就不动了。
    看到这一幕,沈灵舟当时人都吓傻了,捂着嘴巴顺着窗户就滑坐在了榻上。
    所以,小变态是真的会杀人的。
    她刚才打了他,他会不会把她杀了!
    沈灵舟又后悔,又害怕,大眼睛里蓄满泪水,眼看着就要掉下来。
    可没想到,小变态目光阴森地盯了她一会儿,突然笑了。
    他往前凑了凑,把一边脸伸到沈灵舟面前,笑得阳光灿烂:花花喜欢打九哥,来,接着打。
    沈灵舟本来就在强忍着不哭,被小变态这变态的行为一吓,再也忍不住,哇一声哭出来,手脚并用,从他怀里爬了下来,钻到被子里,躲了起来。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小变态不光会杀人,还心里扭曲。
    见小姑娘整个人躲进了被子,被子里鼓起一个簌簌直颤的小鼓包,左允铮直叹气。
    他伸手在那小包上拍了拍,却拍得小包颤得更厉害。
    他无奈道:花花你躲什么,你喜欢打九哥就打嘛,九哥不怕疼,九哥喜欢。
    哪有人喜欢别人打自己的。沈灵舟再次确认了,这就是个小变态。
    想到白天他杀人跟杀鸡一样,沈灵舟蜷缩在被子里,也不敢大声哭,只在心中祈祷世子哥哥快快来,快快来!
    再不来,舟舟就要没命了,呜呜呜。
    见小姑娘怎么都不肯出来,左允铮又叹了口气,就在她旁边躺了下去,抬脚在那小包上轻轻踹了踹:算了,你愿意躲着就躲着吧,别把自个闷死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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