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色缓和了不少,虽然还是有点臭,但比起训张奇时的雷霆大怒,总归是能看的。
    张奇犯了错,也牵连了他,他被罚款了,怎么可能心情好?
    我拿下耳麦,放在一边,问他干嘛。
    下午两点,能不能抽个时间出来?
    我不确定地说:不知道,万一谈单可能没时间。
    那你看着时间,两点左右都不要接了,去让别人代一下。赵寅说。
    我问:你有什么事?
    他说:给新人培训,你去。
    我缓了缓,消化他带来的信息,皱眉说:怎么是我?不是于总的事吗?
    于总下午有事,老板肯定不能亲自上,这里你头脑最好,你替一下吧。
    我重新戴上耳麦,知道了。
    他扶着我的椅子,弯下腰说:晚上请你吃饭。
    不用了,我抬头对他说:别那么恐怖的吼我就行了。
    他揉了下我的后脑勺,笑了声从我跟前离开了。
    我帮了他这件事,至于下午的新人培训,其实是很头疼的事情,就像教小朋友认字,你需要很大的耐心。
    我们公司的销售没有门槛,很多人小学没毕业就来了,而向这些人传达一些行业知识是很难的,再聪明的头脑,总也要一点基础知识才能理解那些复杂的数字和算法,这本不该是我的活,谁让我们于总不在呢。
    赵寅把这事交给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觉得我能上,我也没露出多么聪明能干的模样吧?除了业绩好一点之外,我和别人一样,行尸走肉只会打电话了。
    两点左右,我把工作都安排好了,为了这次新人培训,我自己的客户都要找别人帮忙接一下,没宰赵寅一顿饭都亏了。
    我躲在抽烟区抽烟,还有其他同事在,都是累了来偷懒的,他们说起今天张奇的过错,一个个愁眉苦脸。
    这就是命,有的人拼一辈子拼成张奇那个吊样,有的人幸运,两年就能成领导,就能买四套房。他们感慨地说,而这个四套房的幸运儿,说的也就是赵寅了,赵寅就是那个高中毕业,大学也没上,在这行业里吃香了,有实力也有运气成分,两年冲上了领导层,一套又一套房的羡煞旁人。
    没有几个赵寅,这世界上多的是张奇这样的普通人,比他惨的也大有人在。
    跟实力也有关吧,赵寅业绩好,升职快,老板都喜欢赵寅,你没办法。
    另一人摇摇头,无奈地说起自己:上个月业绩还行,这个月客户都不知道怎么了,谈一个黄一个,工资还完房贷没剩下多少了。
    你还好吧,起码有个房,我连首付都难,连体验一下房贷的压力都没机会,真操蛋。
    他们正说着,我出来了。
    看见我,两个人都点点头,我也冲他们点头,我是要走了。
    不抽了?他们问。
    快到点了,我说:下午两点还有个培训。
    他们笑说:于总不干了?这活怎么跑你身上去了?
    谁知道呢。我懒得废话,挥挥手从他们跟前先撤了,后来他们再聊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新人的培训说来说去也就那点事,行业里的知识不算难,但也需要一点头脑,我跟他们讲解的时候,一个个看我的眼神像是看自己的数学老师,好像明白又好像完全迷惘,我问他们懂了没有,反馈给我的是犹豫,这感觉就像当初给人补课,太操蛋了。
    听懂就说懂了,不明白我就再讲一遍,果断一点。我现在的脾气没有以前好了,当然,我现在是什么?一个被生活压垮的骆驼,我有那耐心去好言好语?我跟他们耗得起?
    他们被我的语气吓到,有个人举手说:不是,这个利息怎么算的啊
    他们问,我就要解答。
    可是并不顺利,我把算法剖析的很透彻,讲的也很明白了,还是有人听不懂,这就是公司的问题了,他们招一些没有经验,甚至小学没毕业的人来,理论知识对他们来说很吃力,我没有那么负责,草草地结束了培训,至于其中几个听不懂的,我让他们找老员工单对单地学。
    从会议室里出来,我一副解放的模样,很难想象负责培训的于总每天什么心情,我不行了,我不会放过赵寅的,这顿饭他还是得请,这不是什么好活,下次考虑考虑再接。
    我旁边几个同事看我面色不对,笑着问我:这脸色,你是被绿了?
    没等我说,另一个女员工道:他想呢,有女朋友吗关键是。
    其他人笑了几声。
    我在位置上坐下,拿起我的杯子,续命似的喝了一大口,然后把杯子放回去,什么也没说。
    同事又过来问:培训不顺利?
    我检查电脑上的消息,还好,就是几个脑子不灵活的,费劲。
    我刚看于总回来了,没接替你去?
    我回头看看,没看见于总的人影,人家官大,管得多,这会不知道又去忙什么了,我说:都结束了,他还来有什么用?
    辛苦。他捶了下我的肩膀,坐回去了。
    快要下班的时候,我们组又开起了紧急会议,于总就着张奇的事给我们再三警告,让我们引以为戒,张奇的事没那么轻松的过去,对方要告我们公司呢,张奇带来的影响对公司波动很大,于总一下午都在和老板商量这件事。
    客户要动用警察,警察介入这件事就大了,现在是客户不想要这笔钱了,而银行已经放了款,公司是不可能自己承担这笔钱的,他们几个领导约了晚上私下解决,定了上好的餐厅,客户同意了。
    这是个难缠的客户,但我得说他聪明。
    下班后,我要回家,被赵寅叫住了,他说就着今天的机会,顺便请我吃个饭,我调侃他马上公司都要倒闭了,还请我吃饭,赵寅也玩笑地回答,他说他赚够了,倒闭跟他也没半毛钱关系。
    不怕我打小报告?这话也敢说。
    赵寅说:没事,早就想跳槽了。
    赵寅和老板是好几年的交情了,这个公司没成立多少年,赵寅和公司一起成长起来的,业绩好,一路飙升,性格和老板又对得上,老板一直挺欣赏他,很多人知道。
    他这么肆意妄为的,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更何况,就算真的脱离了这个公司,他在这个行业里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有人抢着要他。
    不像我们,随波逐流。
    星级餐厅是够高档了,这个客户太难缠,我们公司领导层都下来陪了,我被临时拽过来充个数,都是一家公司的,肯定一个阵营了,万一我能说服对方,说不定还算立功了,老板看我在也没多说,默认了赵寅带着我这一举动。
    客户是我第一次见,是个和我们年龄差不多的男性,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带了一个女人,两个人手牵手进来,进来后先是环顾一圈,然后大咧咧地坐下,将手机朝桌子上一砸,讽刺道:怎么,这么多人,是打算谈不妥揍我一顿?
    赵寅职业假笑道:没那意思。
    桌子上摆着几瓶酒,是上好的,我也不算愚钝,主动替他们倒酒,都是领导,我算是最底层的员工,肯定不能让人亲自上手了,我得给足双方的排面。
    客户瞄了我一眼,没多理会我,对赵寅道:对好说辞了吗?我先说好,我一分钱都不会出,这笔钱原封不动地给我拿回去,除此以外,你们的欺诈行为我只要想追究,你瞧瞧你们在座的谁能跑得掉?
    老板先是看了赵寅一眼,再来看我,我在倒酒的同时,轻声解释道:先生,我们公司是合法认证的,没有所谓的欺诈一说,在这个行业那么多年了,什么能干什么不能我们还是知道的。
    你们真知道?他嗤笑了一声,看向他旁边的女人,知道你们还怕我找警察?还想私下解决?
    私下解决的原因是这件事没有必要上升到法律层面,这本就是一个员工犯了错,说错了话,不代表整个公司都是这样,今天就是警察站在这里,该怎么就怎么解决,喊您来的目的是看看能不能和平处理。赵寅靠着座椅说,他的意思我知道,警察来会让我们公司的名誉受到影响,说什么和平解决只是一个借口,可惜对方也不是傻蛋。
    对方拦住了我给他倒酒的动作,指尖弹着酒瓶,找准了赵寅的方向,他笑面虎似的道:和平解决,好吧,那就按照你们的意思吧。
    他看着女人说:我们毕竟不是这个行业的,有些话可能听不太懂了,允许我带几个懂行的朋友来吧?
    赵寅和老板的神色都变了。
    我也提着酒不明所以地看着对方使招数。
    这男人发了条信息出去,不时,房门被从外面推开,三个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我有一时间的晃神。
    晃神的原因是,这阵势不像谈判,像是来打架的。
    这其中的人有一个我十分面熟,而且前两天见过面的,我还为他撑了伞的,一个还算是老朋友的校友。
    他看到我时,也是那么的惊讶。
    我笑了,对他,我当然要笑啊,我和他那么久没见,我笑这神奇的缘分的牵扯。
    真棒,我还能碰见他呢。
    我曾经的小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6章 顽劣
    在杨骁进来之前,学校里没那么乱的。
    即使一些中二少年的热血梦还在飘摇,也碍着顾铭的势力安分守己,可是这次不一样了,我真不明白这个以杨骁为首的一群人都是哪儿来的魄力,他们不仅不听劝,不受管束,还主动挑衅高年级的同学,因为他们,我最近在高中部流窜的身影都多了起来。
    上次公开处罚他们以后,这群人也没见有什么收敛,我手上一次次接收举报的情况反而多了起来,不管是校内校外,操场还是后街,哪里都有发生打架斗殴的事情,哪里还没被那群新生祸害一遍?
    不是管控力度不够,是他们太狂了。
    今天让我抓了个正着,我倒想知道他们还能有什么说辞。
    你是要采访我?
    我面前站着的,就是大会上被校长点名批评的杨骁,他被我抓到了没有半点自责的意思,我都怀疑是我干坏事被抓包了。
    你可以这么理解。我说,今天我一定要跟他掰扯个明白,随便他以为这种形式是什么。
    我被他们闹的脑子疼,学校老师也就这群人跟我说过好几次了,让我加强管控,可是学生会的能力也是有限的,我没法时刻盯着他们的举动。
    我也不是杨骁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能知道他什么时候就看别人不爽了?
    我没时间啊,怎么办?他小我几岁,个头却没见有年龄上的差距,他也算是同级生里较为高挑的了,于是他看着我有着俯视的意味,让场面看起来我更像是被威压的那个,要不你预约一下?
    我不急不缓地说:我也向校方那边预约一下你的开除通知好吗?
    杨骁看着我,处理这样的事多了,我已经习惯了,他怕是不够了解我,只听我这么说,突然就笑了起来。
    上次他就应该被开除的,就差那么一点儿,但是老师们还是心软了,毕竟是不懂事的学生,他们还愿意给一次机会,可耐心是有限的,考验也是有度的,杨骁很明显已经触犯老师们的底线了。
    上面已经交代过了,杨骁再有下一次就直接开除。
    他们是不是跟你说,再抓到就把我开了?他自己都知道,还敢明知故犯。
    你知道就好。
    他嗤了声说:看来我的命运掌握在你手里了,学生会权利庞大的主席。
    我站住了脚步,转头对他说:我是很认真的,请你也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你哪里看到我是开玩笑的?杨骁说:还有,前途,在我身上,你能看到前途两个字?绝了,是我瞎还是你瞎?
    我不管他在想什么,我主观地说:你才多大?
    我很不能理解的其中一种人,就是路明明刚开始,岁数还那么小,经历了多少是非,就能让他们对以后的生活都抱以灰败的色彩?明明四肢健全,头脑正常。
    杨骁不以为意,他说:有些人打小就注定了没出息,跟年龄没关系。
    我并不认同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得出这样的结论,在我看来,这还是不成熟的想法,我道:没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短处,想的话,谁也阻止不了你想要什么。
    跟外界的因素有很大关系。
    没有,我肯定了一句,微微抬头看着他说:也许你认为我的话太天真,一个人想要成为什么样子,他抓紧这个目标,外界的一切干扰都不是问题,前提是,他真的想要。
    杨骁这般看着我,竟然没出言反驳,我会认为他默认了我的话,就算不是,也不会影响我自己的观念,我继续说道:你认为外界的因素是干扰,是问题,说明你内心没有自己的主见和目标,有没有出息不是听别人的评价,你自己都放弃自己随波逐流的话,那你指望谁来拯救你?没有人。
    干嘛扯到拯救。他嗔了我一句。
    因为你还有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话,感觉不太对劲,我补充说:反正你能听我说这些,就跟别人不太一样。
    不一样吗?因为他听我说话?并不是。
    可我给不出别的理由。
    杨骁冲我笑了一声,他很不能理解,听你说两句鸡汤就代表我还有救?主席大人,你有没有想过,你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在心里鄙视了你多少遍?
    我不觉羞赧,无所谓道:随你怎么想,这就是我想跟你说的。
    行吧。他摇了摇头,拿手搓了搓脖子,是很简单的动作,可在他做起来,充满了十足的男人味,他比我小,明明。
    我移开了视线。
    不愧是学生会的总干部,心灵鸡汤张口就来,哎,你们这种大学霸,是不是每天都读那些哲学道理一大堆的书?杨骁当着我的面,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来,我反感地眯起了眼,他坚持把烟点燃,当然,他不会在乎我的意见,上次听见这么天真的话,还是上思想课的时候。
    我往旁边挪了挪,我极讨厌烟味,和顾铭待在一起时他抽烟我就会走开。
    这已经是我的本能反应。
    可杨骁显然比顾铭顽劣得多。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在我挪出去几步后把我拽了回来,让我和他面对面,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杨骁拿掉嘴上的烟,捧着我的脸,固定我不让我乱动,然后,那团呛人的要命的烟圈全砸在了我的脸上。
    我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以及那嗓子发痒的感受,我这辈子是忘不掉的。
    杨骁笑了,很浅,没有声音,只是轻轻地勾了勾唇,弧度几近没有。
    这种话跟我说就够了,可不要对别人说,我怕他们笑掉大牙,我亲爱的学长。
    我的脸被呛得通红,正要给他一拳,杨骁知道我想干什么,及时抓住了我的双手,他的烟丝烫到了我的手腕,好疼的一下,我闷哼一声,杨骁这才低下头,放开了我的手。
    随后,他发现自己的不小心伤到了我,来抓我的手,我及时地抽开,没让他碰到,我真是好脾气,没有大发雷霆,只是语气重了一点,我说:不管你怎么说,我该说的都说了,你可以认为我太天真,没关系,我从不指望自己能说得动别人,我做好我分内的事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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