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得过我吗?男人掐着他的细腰与他紧贴在一处,附在他耳畔低语: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你搂着我求欢时是什么样子。对了,你猜那个人知道吗?
    少年敏感的身体在他的撩拨下开始泛红发热,他咬紧牙关艰难地问:什么?
    那个人如果知道她细心培育的孩子竟然有这么淫/乱敏感的身体,会是什么表情啊?男人的笑声里透着邪恶,在这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时刻显得格外诡异。
    求...求你......别......少年的声音颤抖着,有泪珠顺着他的眼眶滑落,呼吸都乱了:别在这里...
    这里?男人嗤笑了一声,亲了亲他的耳垂,低语道:你在想什么呢?马上就有好戏看了,等回去再收拾你。
    第42章
    整个山头的树丛都被这暴风雨洗劫一空,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枝桠。姚沛舟立于阵脚处,撑开一道防护网,将自己与时煊笼罩在其中,即使外面山呼海啸,这结界里也是一片寂静,就连风声都听不真切。
    我想明白了,为什么是这里。时煊凝视着不远处迎面接下第一道雷劫的盛窈,开口冲姚沛舟说道。
    姚沛舟问:为什么?
    因为当年,盛窈修行进阶的最后一件功德就是在此处完成的,她将那条作乱的蛇妖镇压在带山下。因此,五百年后的今天她再度飞升,雷劫落在这里的可能性是最大的。那蛇妖被她镇压,坏了修行,一直怀恨在心,一心想要趁机实施报复,可论实力她打不过盛窈,所以只需要找个借口把费景行引至松平就够了。
    为了打消费景行的疑虑,她利用了蒋云岫,一步步把人引进自己的陷阱里。如果费景行有什么意外,盛窈就一定会分心,要趁机取她性命就会变得非常容易。可偏偏就坏在下雨冲垮了河堤,那些被她用来滋补的青年男子统统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来了,这计划就不完美了。
    姚沛舟面色凝重,看着硬生生成熟了两道雷劫的盛窈,问道:所以现在,她狗急跳墙慌不择路,只能赶紧下手?
    不知道。时煊摇了摇头:我们还不知道这蛇妖想要什么,是取盛窈的性命,还是要她的千年修为,究竟是谁告诉了她盛窈即将渡劫这一事,又是谁劈开了带山的封印。如果这一切是有人背后操控,那么这个人和前两件案子的幕后主使有没有可能是同一个。
    听到这里,姚沛舟的脸色更沉重了,他回头看了时煊一眼,声音低沉:盛窈的事情,只有我们内部才知道。
    只这一句话,时煊就品出了其中的异样。内部才知道盛窈即将渡劫,那也就意味着有内鬼将这件事情泄漏了出去,他望向结界外的风雨飘摇、电闪雷鸣,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如果是这样的话,当年
    嗖地一声,一条银鞭迅速朝着姚沛舟这头甩过来,后者提前感应到冰冷的杀意,迅速一个闪身躲开了那道攻击。
    他回头去看,只见一道黑影冲冲朝他攻来,脸庞被黑纱遮挡住,只露出一双冷冰冰的眼。四目相对时,姚沛舟有一瞬的愣神。
    这双眼不应该是这样的,记忆中这双眼温婉动人,笑起来时眉眼弯如新月。
    她很好,就是不爱说话。
    既然认定了,便要长厢厮守。
    如今是我食言了,对不起她,一切后果皆有我一力承担。
    记忆中的那个人眉眼温润,说话时总是慢条斯理,微微眯起眼,眸中似是闪烁着微光。他像是一道和煦春风,穿透一切黑暗与冰冷,吹进人心头。
    这样一个人,无论是谁都舍不得。
    姚沛舟!时煊低喝了一声。
    姚沛舟这才反应过来,亮出长枪,把即将落在他胸口的银鞭弹了出去,短兵相接,碰撞出冰冷刺耳的声响,二人迅速缠斗在一处。
    你果然是冲着我来的。姚沛舟长枪一挥,被她银鞭缠住,他迎面而上用力一绞,冲她道。
    呵!女人嗤笑了一声,收回了险些被绞断的银鞭,只见她凤目一凛,周身迸发出一阵强光,面纱被掀开,身后的三条黑尾随之撑开,她凝视着姚沛舟,冷冷道:你也配?!
    真的是她。时煊迎风抬头对上那张熟悉的脸,从唇齿间漫出一声无奈地叹息。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要以悲剧收场,谁也阻拦不住。
    轰!
    一道雷从天而降,直直劈在盛窈伤痕累累的脊背上,她没顶住,单手撑地吐出了一大口血。每一道雷都在她身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痕,血水顺着伤口潺潺往外冒。
    小青,小青,好久不见。女人妖娆妩媚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夹杂着诡谲的笑声,不多时化了个虚虚的影,呈现在盛窈面前。
    盛窈抬头看了一眼,伸手擦了一把唇边的血渍,声音虚弱:乔绾......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还记得我呀?那团青黛色的影随着笑声晃动了一下,然后继续道:当年,你不念同族之情,硬生生把我封印在这山脚下,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修为几乎散尽,受苦受难,而你却踩着我的肩膀出了头,好风光呀。
    盛窈懒得与她争辩,凝神屏息让灵力在体内运行,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准备迎接下一道雷劫。
    我那么苦苦求你,让你念在同族的情分上放我一马,但你就是不肯。乔绾的声音有些空洞,说话时飘向了盛窈身前,用非常兴奋地口吻道:那么现在,我就给你看点好东西吧。
    一阵狂风袭来,掀起了漫天风沙。
    铺满落叶的长街,在深秋时节的阳光下泛着层层金黄,那道光镀在了申城大学的烫金招牌上,显得字体格外苍劲有力。盛窈走在这空无一人的街道,周围一片寂静,只剩下她一人的脚步声。
    她身穿红色旗袍,披着白色坎肩,梳着时下最流行的卷头,一步步走向空旷的申大校园。
    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大红色的横幅,用正楷字写着沉痛哀悼宋槐序老师等十八名爱国烈士!英魂永垂不朽!
    她胸口突然一痛,被遗忘的记忆突然如同浪潮般翻涌而至,将她完全吞噬。她怎么能忘呢,又怎么会忘呢,第二世的费景行是怎么被折磨至死的。
    她痛苦地蹲下/身子捂住头,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宋槐序临死前被折磨得体无完肤的模样,随即画面一转,她便置身于人潮汹涌的菜市口。
    她像是一个没有被任何人看见的局外人,站在刑场上,不能动也不能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身着异国军装的侵略者背着黑黢黢的枪杆子,将奄奄一息的宋槐序拖上了刑场,绑在她面前的柱子上。
    他年轻英俊的面容满是血污,衬衣被划破了,布满伤痕的胸膛已经结了痂,与衬衣的碎布黏在一处。有一只眼被利器划过,已经睁不开了,十根手指的指甲都被淹根拔起,只剩下一片血肉模糊。
    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血水顺着他的嘴角不停滴落,却还是在喃喃低语些什么,苍白的唇一张一合,盛窈看懂了。
    他说:山河破碎,国将不国,吾辈愿身先士卒......
    以血肉之躯,筑就太平盛世,江山永固,百姓安居。
    他没说完,但盛窈却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早已在心中接下了后半句。
    记忆中,儒雅温润的归国青年教师带着一身不同于寻常世家子弟的墨香,坐在灯红酒绿的米高梅里稍显局促。
    身边好友已经投入了交际之中怡然自得,他正襟危坐,生怕被旁边一身脂粉气的舞女碰到衣角。可那目光像是一团炽热的火焰,紧紧锁在台上献唱的人身上。那人一身火红的旗袍,媚眼如丝,巧笑倩兮,用柔软的语调轻轻唱着歌。
    那是咱们这儿的红牌歌女,莺时。坐在身侧的舞女笑着对他介绍。
    宋槐序凝望着她,问道:莺时?哪个莺时?
    莺鸟的莺,时辰的时呀。舞女笑答。
    莺时...莺时......宋槐序口中念念有辞,声音很轻,被淹没在歌声里,他说:莺时,槐序,都是人间好时节。
    槐序,今日是你的生日,可有什么愿望?光影筹措,舞女与世家少爷们勾肩搭背,其中一人笑吟吟地开口问道。
    宋槐序抬起眼皮,悄无声息地往人群中最喧嚣的那一处看了一眼,那人身段柔软,眉眼带笑,换了身轻盈的舞裙端着酒杯正与人推杯换盏。也许是意识到有人在看自己,她回头看了一眼,二人目光险些交汇,宋槐序立刻紧张地低下了头,道:没有。
    这一系列举动都被好友看在眼里,后者笑吟吟地打了个响指,叫来了米高梅的经理,冲着人耳语几句,经理恍然大悟,比了个了解的手势,随后离去了。
    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
    台上的歌女咿咿呀呀地唱着,舞池正中央宋槐序一只手握着莺时纤细白皙的柔荑,紧张到掌心直冒汗,另一只手不知该放在何处,还是被对方一把握住轻轻扣在了纤细腰肢之上。
    那细腰不盈一握,四目相对时,宋槐序满眼惊慌,只听见对方娇笑了一声,问道:宋少爷的生日愿望,就只有这一条吗?
    不,不是的,是逾明他乱说的。宋槐序赶紧解释。
    噢莺时拖长了尾音,语气意味深长:原是金少爷信口胡诌的呀,看来宋少爷是不想同我跳舞的。
    没有!我想的!宋槐序脱口而出,紧紧握着对方的手,生怕她下一秒便从自己身边逃离。
    莺时抬起头看向他,头顶的流苏吊灯在她眼底里洒下一片星空,音乐奏响,她眉眼一弯,柔荑虚搭在他肩头,朝人靠近了一步,低语:那好,那就跳一曲吧。
    那是时下最流行的舞曲《Por una Cabeza》,听说翻译过来的中文叫《一步之遥》。
    可他们之间,又何止一步之遥呢。
    跨越了千年,历经生死轮回,尝尽相思之苦。在零碎的舞步与旋转之间,盛窈的裙摆开出一朵朵绚丽的花,在音乐声中她再次问道:宋少爷,你的愿望是什么?
    他说:山河破碎,国将不国,吾辈愿身先士卒,以血肉之躯,筑就太平盛世,江山永固,百姓安居。
    真是浪费了今日良辰,也浪费了漫天的玫瑰花语和窗外柔情似水的月色,当真不知浪漫为何物,正经八百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盛窈抬头看向他,突然就笑了。历经两世,都生于动乱,炮火连天击碎了坚实的国门,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砰
    一声枪响,惊醒了盛窈,热血洒了她满脸。她看着宋槐序满身伤痕的胸膛上添了一个潺潺冒血的洞,他挺直了脊背,刚毅而果敢,如同千年前那位孤身奋战的少年将军。
    啊!!!!盛窈的声音终于冲破了钳制迸发出来,她奋力扑过去,想要紧紧搂住那具尚有余温的身躯。
    但是却扑了个空,身体直直穿过了被捆在柱子上的宋槐序,她跪倒在地,感觉到胸口一痛,吐出了一大口血。随后画面一转,她又重新回到电闪雷鸣的山坡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乔绾的笑声盘旋在她头顶,一双翡翠色的布鞋落在她身边,仰头看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乔绾笑盈盈的模样,她说:你看,他在你面前已经死去过两次了,也不差这一回。
    盛窈怒目相视,还没动手就被一道雷死死钉在原地,她每一个几乎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敢动他,就不止被压在山脚了,我会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现在吗?乔绾眼神充满不屑:你这劫呀,能不能过去都另说呢。你也不用太指望你的同伴们,他们有各自的麻烦要处理,顾不上你的。
    又是一道雷劈下,终于将盛窈劈回了原型,她化作一条巨型青蛇,盘踞在山顶,冲乔绾吐出信子。
    来,再给你看点儿好东西。乔绾手一挥,凭空出现了一副画卷,画卷中央是陷入昏迷的费景行,他被捆成粽子扔在一个法阵中央。
    暴怒的青蛇瞪圆了眼睛,几乎要冲破束缚将朝乔绾攻去,但还没碰到对方就被一道雷劈中,跌回了原处。
    乔绾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冷道:我不想要你的命,只想要你的心,吃了它我就能重回巅峰,你要想他活着,就乖乖把你的心掏出来给我。
    第43章
    这边情况就是这样,外勤二组这帮憨......这帮大聪明都跟中了邪一样根本叫不动,盛窈在山头上挨雷劈,再没人支援,她可能就死了。
    时煊将自己藏身于隐秘丛林之中,和那头的棠遇霜迅速交流着。三尾黑狐将姚沛舟一路引战到他们早已布好的结界里,如今又把人困在其中,不仅仅是他,二组其余人都像是陷入了某种困境之中,无论是谁都没有回应时煊的问话。
    更没有人关注到山坡上在承受雷劫的盛窈分了心,走火入魔吐出好几口血,如今已经奄奄一息。
    凌老板现在不在处里,没有人知道他去哪儿了,给他发的传音统统没有回复。棠遇霜的语气一改往常地吊儿郎当,听上去十分焦急,停顿片刻后,他继续说:这应该是传说中的摄梦阵,将人心底最深的恐惧制造成梦境,人一旦踏入此阵,便会重复那些恐惧,直到被折磨至死。
    怎么破阵?时煊问他。
    啊?这个,棠遇霜很明显被问住了,虽说他曾经在书上看过这个阵法,但并没有详尽的破解之法。
    时煊这才意识到,什么引费景行入阵,以此加害他根本就是个幌子,乔绾的最终目的根本就是把二组这帮憨批全部引到摄梦阵中,趁着他们的破阵大师徐殊明回山里修行,好把他们一网打尽。
    别人也就算了,姚沛舟堂堂一只上古圣兽竟然还会被这种雕虫小技骗到。时煊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看着被阵中编织的网束缚住的姚沛舟,无语地撇了撇嘴。
    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梦到了什么,就这么不愿意醒过来么。
    小楚,你听得到吗?檀斯年的声音突然传过来,打断了时煊的思绪。
    他应了一声,问:怎么了?
    只有你才能救他们。檀斯年说。
    时煊愣了一下:我?
    对。檀斯年解释道:鲛人族擅歌,歌声绕梁,能让人沉入最美好的梦境里,刚好能与摄梦阵的效果相抵,虽然典籍中没有记载摄梦阵的破阵之法,但我想这个应该能一试。
    .........这是什么破方法,时煊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但抬头看了一眼姚沛舟,还是忍不住问道:唱什么?
    檀斯年照着给他唱了一遍,发音怪异,旋律奇特,像是某种洗脑的民族音乐,听多了还有些魔性。
    时煊听完后,艰难地开口问他:真的会有人因为鲛人族这样的歌声而沉浸于美梦中吗?
    乌云笼罩的桑泽山,风中带着一股难以散去的血腥气。姚沛舟一步步踩在焦土上,每走一步心就会往下沉一些,到最后几乎沉入了冰冷刺骨的黑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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