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白雀啾啾还烦。
    雪鹿医在仙尊眼皮子底下不敢多做多余的事,毕恭毕敬地用灵力系在白雀纤细的爪子上。
    云收偷偷摸摸跑过来,蹲在雪鹿旁,眼巴巴看着扶玉秋。
    雪鹿医一边探脉一边在心中盘算着。
    水连青难藏,苍鸾族小殿下是出了名的灵力空虚,连芥子都没有。
    他会把珠子藏哪里?
    那火灵鸟到底是怎么死的?仙尊出手了吗?
    他正胡思乱想着,在白雀体内的灵力突然探到个奇怪的东西。
    雪鹿医一僵,脸上的从容再也保持不了,见了鬼一样瞪着白雀。
    那是
    水连青?!
    这蠢货把唯一能杀掉仙尊的水连青吞下去了?!
    云收一看他的表情,忙说:是不是他得了不治之症?
    绝症好啊绝症好,这样就能光明正大吃了。
    雪鹿医一言难尽地看着白雀。
    水连青是凤北河特意炼制而成的,就算苍鸾族再善水,一旦入体,却也根本无法承受那暴戾灵力。
    苍鸾少尊都不敢直接服用水连青,这白雀竟直接吞下去了?
    雪鹿医都怀疑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不是。雪鹿医含糊道,小殿下就、就是受了惊,吃点药养一养就好了。
    云收顿时失望。
    雪鹿医颔首道:我先给小殿下磨点灵稻。
    仙尊寝殿外室有个专门盛放灵草灵药的小药房,雪鹿医撒开蹄子往外跑。
    药房离内殿只有半个走廊,云裹着扶玉秋优哉游哉飘了过去。
    雪鹿医心脏猛地一跳。
    药房空无一人,仙尊不会注意到,若是他在此处将水连青从白雀内府中挖出来
    不对。
    按照凤北河所说,就算仙尊注意到了,也许也不会插手此事。
    雪鹿医的立场对仙尊来说,根本无足轻重。
    这个念头好似荒原野火,一冒出点苗头立刻熊熊燎原。
    扶玉秋并不知道面前美丽的鹿正盘算将自己开膛破肚,他眯着眼睛欣赏雪鹿树枝似的鹿角,心想:我如果也能长出这种角就好了。
    就在这时,雪鹿优美的角突然缓缓消失,那个矮矮的身影缓慢拉长身形。
    扶玉秋:
    扶玉秋满脸惊恐。
    不、不会吧?!
    下一瞬,他的预想成了真,雪鹿当着他的面,一点点化为身着雪衣的人形。
    扶玉秋:
    扶玉秋恨不得尖叫:啊啊啊!晦气!
    为什么好好一只鹿,要变成丑陋无比的人类?!
    连树枝连鹿角都没了。
    扶玉秋差点瞎了鸟眼。
    雪鹿医背对着他,从药匣子中拿出灵稻,在研钵里一点点磨碎。
    啊这眼,这额头,这身形扶玉秋面无表情,冷冷地心想,可真丑啊,丑死我了。
    扶玉秋气得炸毛,索性眼不见心为净,闭上眼睛不去看。
    雪鹿医将灵稻磨得碎碎的,用玉碗盛着,示意云把扶玉秋放下。
    云听话地卷着扶玉秋把他放在桌上。
    雪鹿医道:等会喂完药,我会将他带回寝殿。
    云也没多想,又悠哉地飘走了。
    雪鹿医冷眼看着云消失,视线缓缓转移到嫌弃看着灵稻的白雀身上。
    扶玉秋根本不想当鸟,更何况吃灵稻了,他象征地啄了两口,又呸呸吐出来。
    他正要扭头,突然察觉一股灵力强制性地探入自己的灵脉中。
    扶玉秋一怔。
    刚才雪鹿医为他诊治时,只是将一根细丝似的灵力轻柔探入灵脉,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好像一股洪流,汹涌在灵脉中肆虐。
    扶玉秋皱眉,隐约觉得这股灵力似乎有些熟悉。
    还未多想,带着冰雪气息的灵力竟然直接冲入白雀内府中,死死缠上幽蓝灵丹。
    像是要将他灵丹引体般一点点往外拽。
    夺灵丹?!
    扶玉秋猛地睁开眼睛,猝不及防撞入一张陌生的脸上。
    幽草能根据根茎叶片来认清三界所有灵草,但在他眼中,人类的脸却全都一个样,毫无区别。
    他不记得这张脸在哪里见过,但雪鹿医眉心的朱砂痣却像是一柄刀,猛地劈开他不愿回想的惨痛记忆。
    沙芥中的记忆清晰地回荡在脑海中。
    若现在强取灵丹,恐怕对灵丹有损,前功尽弃。
    幽草神魂许是会受损。
    那医师在沙芥中只是说了短短几句话,但扶玉秋死都记得那个声音。
    这时他终于意识到,为什么刚才他觉得雪鹿的声音熟悉了。
    这雪鹿医,似乎就是和风北河一起同流合污的医师!
    他没死?!
    扶玉秋气得浑身发抖,体内肆虐的灵力更是让他眼前一黑,如遭雷击。
    那灵力冰冷像是霜雪似的,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丝熟悉的气息。
    是他的灵丹
    绛灵幽草的气味特殊,带着一股天道灵力的甘甜,扶玉秋就算换了个鸟壳子也绝不会忘记自己灵丹的气息。
    扶玉秋险些晕过去。
    那沙芥是芥子小世界,他怎么可能没死?
    而且更可怕的是
    同在沙芥中,既然医师没死,风北河那个狗男人不会也没事吧?
    这个念头一浮上来,不知是灵丹即将被夺离身体,还是气的,扶玉秋只感觉心神激荡,气血上涌。
    体内不受控制的灵丹猛地爆发出一股凶悍水流,气势汹汹地将雪鹿医震开。
    砰的闷响,水龙汹涌出现。
    雪鹿医手臂一震,踉跄后退半步,悚然看他。
    水连青他愕然喃喃道,你竟能操控水连青?
    扶玉秋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因为那水龙只出现一下。
    灵丹一震后,又开始装死不动了。
    扶玉秋踉跄着从桌子上摔下去,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外蹦。
    不能死
    他心想。
    之前扶玉秋一遇到不舒心的,就想着灵丹自爆算了,反正一换一、一换二,自己稳赚不赔。
    但现在雪鹿医的存在却告诉扶玉秋:害你惨死的罪魁祸首或许还活着。
    睚眦必报的扶玉秋哪里能忍得了,当即来劲了。
    他就算死,也要彻底让那风北河魂飞魄散才对!
    求生欲像是疯长的野草,驱使着扶玉秋拼命往外蹦。
    身后传来低沉急促的脚步声,应该是雪鹿医追了上来。
    白雀的小短爪哪里能比得上人的大步,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扶玉秋一个踉跄整个身子像是雪球一样滚了出去。
    啾
    他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没忍住发出一声细弱微闻的叫声。
    雪球还没滚多远,身子突然撞在一只鞋上,硬生生让他刹住冲势。
    扶玉秋眼前全是金色的小鸟在飞,晕得不知东南西北。
    视线迷迷糊糊往上一看,只瞧见绣着金纹的华丽衣摆。
    扶玉秋晕晕乎乎,根本没想起来这人是谁,他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忙不迭地连爪带翅膀地扑腾,抓着鞋面上的衣摆拼命往上爬。
    白雀所过之处,那绣着金线的纹路全都被锋利的小爪子勾出一根根金丝来。
    追上来的雪鹿医见状脸色一白,他反应极快:小殿下许是怕药苦,还未吃呢就拼命往外跑。
    有了求生欲,扶玉秋才惊觉死亡有多可怕。
    他浑身抖个不停,才爬到那人膝盖就没了力气,控制不住往下跌。
    一阵失重感传来,扶玉秋心中一阵惊恐,就在他以为自己会摔下去时,一只温暖的手将他圆滚的身子接住。
    扶玉秋茫然睁开眼睛。
    视线清晰后,落在仙尊那张全是笑意的脸上。
    仙尊将他捧着贴在臂弯间层叠的衣袖,手半拢着圆滚的身体,像是为他筑了个简易的巢。
    他轻抚着白雀发抖的身体,仿佛在哄心上人般柔声呢喃。
    不怕了不怕了。
    扶玉秋: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本来不怕的,一见你我就怕了。
    第7章 狐假虎威
    如果在半刻钟前,扶玉秋被这么捧在手里揉,肯定又得气得不轻,但此时劫后余生的后怕涌上心头,他微不可查呜咽一声,将爪子拼命往仙尊指缝里扎。
    双腿被裹住也没给他多少安全感,扶玉秋呆了呆,又伸出短短的翅膀,死死扒住仙尊的食指。
    仙尊垂眸看他:这么怕?
    扶玉秋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他离得太近,隐约嗅到仙尊身上一股来自森林和雨水的气息,疾跳的心终于慢慢缓下来。
    等到恢复听觉,仙尊和雪鹿医正在说话。
    你给他吃了什么?
    就是一些药圃里的灵稻。
    雪鹿医暗忖,反正这白雀吓哑了,想告状也说不出口。
    扶玉秋:
    扶玉秋要被这该死的医师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的行径气炸了,他用力扒着仙尊的手指,怒气冲冲瞪着雪鹿医。
    哪怕怒火冲天,他也还记着自己现在是个哑巴,不能啾。
    更何况就这白雀一开口就啾啾啾的臭德行,仙尊可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甚至觉得他在唱歌,简直白费!
    扶玉秋之前生气,只想炸他个火树开花、同归于尽,自己爽了就行。
    但现在炸不成,他差点要气哭。
    仙尊看白雀怒目圆睁,又委屈得不行,漆黑的眼睛里沁出点水珠,沉默好一会,道:既然他不吃,那便不治了。
    说罢,拢着白雀,白袍衣摆翻飞转身离开。
    雪鹿医惊魂未定,双膝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他后怕至极,无法想象仙尊心思如此阴晴不定,凤北河到底是如何大着胆子揣度的。
    而且平日里,仙尊一向不涉足药房,今日一遭
    倒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特意来救那白雀的?
    此时,门口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雪鹿医一惊,忙打起精神抬头看去。
    云收从门口探出半个头来,吩咐道:仙尊今日身体不适,你不是说带了血火莲要给尊上入药吗,快点熬药送来。
    雪鹿医忙道:是。
    云收哼了一声,扭头离开。
    雪鹿医和彤鹤少尊凤北河同流合污之事,九重天的人心里都门儿清,只是仙尊不在意,他们也不便发作罢了。
    内殿中,扶玉秋恹恹地被仙尊按在膝盖的衣摆上。
    那柔软像是云朵的布料舒服得很,作为鸟类的本能让扶玉秋拼命地扑腾爪子和翅膀,没一会就将一丝不苟的衣摆折腾得乱糟糟。
    他终于把布料团成一个窝,一头栽了进去。
    仙尊也不生气,支着下颌饶有兴致看着他筑巢。
    一天之间,扶玉秋连遭三次刺杀,险些小命不保。
    此时他精疲力尽,蜷在巢里,连动都不想动。
    怎会如此?扶玉秋思绪混乱,茫然地心想,灵丹自爆,就算不在沙芥中,方圆五里都能炸个灰飞烟灭,怎么这医师就没事?
    风北河呢?
    那医师是雪鹿,风北河不会也是鹿吧?
    扶玉秋突然回想起在沙芥中风北河说的那句
    一切皆是做戏罢了。
    做戏?
    那他的身份,和风北河这个名字,也有可能是假的?
    扶玉秋从闻幽谷出来后,就一直跟着风北河在人间玩,每回听到关于九重天仙尊三族的话题,风北河表现的都对此极其熟悉。
    难道他是九重天的人?
    就在扶玉秋想得入神时,一个雪白的东西在自己眼前扭来扭去。
    他定睛一看,就见仙尊捏着一条雪白的虫子,像是逗鸟似的戳到他尖喙旁:不吃灵稻,那来吃点雪蚕吧。
    扶玉秋:
    扶玉秋看着面前扭来扭去的虫子,呆滞半晌,突然哇的一声,直接吐了出来。
    仙尊:
    扶玉秋怕蛇怕鸟,更怕虫。
    虽然绛灵幽草能让虫子咬不伤他,但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虫子会爬到他叶子上疯狂蠕动。
    虽不可怕,却足够恶心。
    扶玉秋喝了不少灵水,加上被追杀数次,心神激荡,这一受到这等刺激,直接被恶心得全都吐了。
    只是那汹涌的呕吐感消退后,扶玉秋浑身一僵,后知后觉自己吐在了谁身上。
    仙尊
    阴晴不定,把鸟兽当焰火放的活阎罗。
    扶玉秋:
    扶玉秋翅膀都在发抖。
    无所牵挂、随随便便就能和人同归于尽的勇气散去,取而代之的全是对死亡的惊慌和恐惧。
    绛灵幽草哪里受过这种非人的痛苦折磨,差点绝望地啾出来。
    恰在这时,头顶传来一声幽幽叹息。
    扶玉秋茫然抬头。
    仙尊将手中雪蚕放在一旁的瓦瓮中,伸手摸了摸扶玉秋脑袋上的红翎,淡淡道:这么挑?
    扶玉秋一呆。
    他竟没生气?!
    仙尊捧着他放到旁边的逗鸟架上,起身将脏了的外袍脱掉,走到一旁装有活水的盆景边,慢条斯理地洗了洗手。
    扶玉秋死死抓紧脚下的横木,怯怯看着。
    刚才他眼尖地看到,自己吐出来的水,还溅了几滴到活阎罗的手背上。
    要是换了其他人,肯定暴怒不已就像被溅了满脸水的云收一样,凶巴巴地要吃了自己。
    仙尊越这样平淡无波,扶玉秋就越害怕他是在憋个大的。
    比如
    打算把自己放焰火什么的。
    仙尊洗完手,又换了身干净里袍,层层绣着金纹的衣摆华贵又雍容,扫过云雾走到桌案旁。
    一朵云飘过来,作势要给他擦干手上的水。
    仙尊并未理会,他将手肘撑在案上,心不在焉地打量着沾满水珠的右手。
    扶玉秋噤若寒蝉,努力在横木上摇摇欲坠站着。
    仙尊看了好一会,突然说:小殿下,想看焰火吗?
    扶玉秋:
    扶玉秋珍惜鸟命,怯怯摇头。
    仙尊也没管他的拒绝,轻轻一弹指尖上一滴水。
    水珠腾空后,猛地炸开一朵漂亮的水烟花,带着小小的彩虹。
    仙尊笑起来:好看吗?
    扶玉秋不知道该摇头还是该点头。
    活阎罗的气势本就压制着他,更何况扶玉秋此时有了求生欲,再也做不得随随便便就能灵丹自爆的打算。
    明明都得罪了他扶玉秋心想。
    哪怕活阎罗勃然大怒,也比现在这样笑意盈盈的反应要来得好,还给他放焰火看
    一定有诈。
    扶玉秋终于知道了阴晴不定的可怕。
    仙尊好像不知道生气是什么,支着下颌懒洋洋地弹着水珠。
    水烟花一一炸开。
    仙尊手上的水珠并不多,他只弹了两三滴,视线看向扶玉秋,以及扶玉秋身上漂亮的雪白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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