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牙锋利,张开狰狞大口,一口吞向白雀。
    云收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明明他极其讨厌这只溅他一脸水的白雀,但神使鬼差的,竟是屈指一弹,一道灵力没入云镜中。
    与此同时,扶玉秋身边突然浮现一条虚幻龙尾,重重一扫,将还在趴着休息的白雀直接撞开。
    下一瞬,蛇牙凶狠地咬了个空。
    若是扶玉秋被咬,恐怕一下就会被吞下腹。
    啾叽!
    扶玉秋晕晕乎乎滚了好几圈,挣扎爬起来时,就见到一条蛇飞快朝自己游来。
    仙尊笑着看了云收一眼。
    云收讨好地笑:这阴诡偷袭的伎俩一看就是孔雀少尊指使的,我可看不惯这个!
    可云收这好心的一扫并没有什么用。
    扶玉秋竟然像是吓呆了一样,木然站在原地,任由蛇爬到自己身边。
    云收一看也急了,心道:快点用水连青!
    扶玉秋少时被蛇结结实实咬过一口,自此后一见蛇就走不动道。
    他瞳孔涣散,怔然看着那雪白的蛇张开大口朝自己袭来。
    快动啊濒临死亡,扶玉秋心中惊惧,身体却僵成石头一动不动,他急得要命,快动!要死了啊啊
    可这蛇比火灵鸟要干脆利落得多,眨眼功夫蛇类尖牙已经碰到白雀的翎羽。
    扶玉秋浑身僵直,根本无处可逃,徒劳无功地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那蛇朝自己张开血盆大口
    才刚重生不到一天,难道又要惨死吗?
    他心都凉了,但下一瞬,耳畔却传来轰的一声闷响。
    扶玉秋瞳孔猛地张大。
    周遭的云雾云雾猛地化为一根根虚幻利箭,仿佛落雨似的,簌簌射向白蛇。
    遽然间,蛇惨烈尖叫起来。
    那柔软的身躯像是被人一寸寸捏碎,骨节扭曲着胡乱挣扎。
    蛇类惨叫的声音奇怪得很,厉鬼咆哮似的,声声往扶玉秋耳朵里钻。
    扶玉秋吓懵了,只知道傻傻看着。
    一墙之隔的寝殿中。
    仙尊收回释放灵力的手,宽袖垂下曳地,笑着说:行云倒是送来个有趣的小玩意儿。
    云收目瞪口呆,怀疑自己在做梦。
    仙尊不是最爱看三族争斗吗,怎么会破天荒出手帮那白雀?
    这种问题云收不敢问出来,低下头掩住心中惊涛骇浪,故作镇定道:尊上,那蛇
    仙尊淡淡道:北河同我说,当年三界蛇族已被他屠戮殆尽云归,你去问问看,为何还会有蛇进来九重天?
    云谷像是鬼魅似的出现:是。
    仙尊终于调好了音,随口说:把小殿下带来内殿。
    云收忙不迭跑出去:是。
    外殿那蛇已然僵死,扶玉秋像是傻了似的,呆滞看着。
    哎。云收走过去,捏着扶玉秋险些被烧秃的尾羽甩了甩,没好气道,还活着吗?一条蛇就把你吓成这样,真是白费。
    扶玉秋满脸麻木,猛地呛出一口气,重新大口大口喘息起来。
    若是他现在是绛灵幽草,叶子都得吓蔫。
    蛇啊
    能一口把他吞了的蛇!
    扶玉秋惊魂未定,恹恹瞥了云收一眼,似乎想炸,但想起那条龙尾,强行忍住了。
    这龙救了他一命,幽草知恩图报,能勉强收一收暴躁的脾气。
    我不像风北河那个狗男人恩将仇报。扶玉秋心想,就先不炸这龙好了。
    云收并没感觉到扶玉秋对他的优待,手简单粗暴地将白雀一捏,撩开云雾织成的门帘,进了内殿。
    内殿灵力更加磅礴,富丽堂皇,烛火通明。
    空旷寝殿中,隐约传来一阵丝竹之声。
    有人在弹箜篌。
    扶玉秋曾救过一名掉落闻幽谷的乐师,当时那乐师为报答救命之恩,便整日为他抚琴奏乐。
    听久了,扶玉秋略懂些音律。
    此时这箜篌之音堪称人间天籁,云起雪飞 ,余音绕梁,听得扶玉秋受惊疾跳的心脏不自觉缓下来。
    寝殿里竟然还有这等乐师?扶玉秋酸溜溜地想,那活阎罗还挺会享受的。
    云收踮着脚尖走进内殿。
    随着云雾织锦的帘子给无声撩开,正在弹箜篌的人也露出了脸。
    沉醉箜篌之音的扶玉秋无意识地抬头一看,就瞧见那白衣阎罗正披头散发,眉目温和地素手抚着箜篌。
    扶玉秋:
    啐。
    晦气。
    他恨不得把刚才的夸奖全都收回来,噎得直翻白眼。
    仙尊披着松垮宽大的白袍,长发和衣摆曳地,交织出异样的美感,他抚完一曲后,将修长的手指收起,拢着衣袍缓缓起身闷咳一声。
    看来还真是个病秧子。扶玉秋难免有些落井下石地心想。
    病秧子道:放下吧。
    是。
    说罢,云收将扶玉秋放在小案的金笼里,恭敬行礼后便跑了。
    扶玉秋刚才险些两次被杀,见到这活的阎罗更是来气,将头埋在笼子的小角落里不吭声。
    仙尊笑了一声,抬起细长的五指轻轻在金笼上一弹。
    叮的一声微响,将扶玉秋贴着金笼边的脑袋震得一阵晕眩。
    扶玉秋要气死了他好像有发不完的气,大概是气得脑子都懵了,竟然胆大包天瞪了仙尊一眼,凶巴巴的。
    仙尊被瞪了也不生气,反而又笑了起来。
    扶玉秋:
    还笑?!
    鳏夫,死了老婆你还笑这么开心?!
    仙尊半倚在榻上,手撑着脑袋,烛光照映下显得他比白日里的寡情淡薄多了些人情味。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腹顺着一根金笼往下滑,似乎闲聊般,道:吓到了?
    那语调风轻云淡,还带着些暖意。
    扶玉秋却觉得他不安好心,将脑袋埋在食槽角落里,只留下个两根光秃秃的尾羽对着他。
    他心中嘟嘟囔囔:也不知道灵丹对这活阎罗有没有用?逼急了我就用水浇他!
    仙尊大概是喜欢他的尾羽,抬手一点,本来烧了半截的尾羽瞬间完好无损。
    唱首小曲儿吧。
    扶玉秋当然不肯啾,甚至想啄那根可恶的手指一口。
    仙尊见扶玉秋不吭声,抬手一招。
    扶玉秋还没反应,就瞬移到那五指中,被仙尊一把握在掌心。
    这副受制于人的模样太过屈辱,扶玉秋当即不管不顾催动灵丹的灵力。
    只是不知为何,体内灵丹似乎不受他操控。
    扶玉秋他憋得毛都红了,愣是没将之前的水龙招出来。
    扶玉秋:
    灵丹竟然装死了?!
    不愧是讨人厌的鸟,连灵丹都烦人得很。
    不像幽草的灵丹,说炸就炸,连给风北河逃命的时间都没有。
    仙尊好整以暇地看他脸颊鼓鼓,一副卯足了劲十分努力的样子,耐心等了一会,见白雀满脸茫然和尴尬,没忍住轻笑起来。
    扶玉秋此时若是幽草形状,怕是叶子尖尖都红了。
    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仙尊欣赏够了,笑着说:唱。
    扶玉秋脑瓜子嗡嗡的,本能想要灵丹自爆,又觉得只是唱个歌没什么危险,这样灵丹自爆好像有点亏得慌。
    他忍辱负重想要啾,但又不甘心被当成灵宠取乐。
    很快,他灵光一闪,轻轻张了张尖喙,细小的舌尖动了两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仙尊理解他的意思,轻柔地捏开他的尖喙看了看。
    哦?吓哑了?
    扶玉秋这半日一直在喝水,腹中隐约有饱腹感,但他又太怕渴了,一见到水根本不受控制。
    更要命的是,金笼中盛水的玉盘里有颗水珠,无论扶玉秋喝多少,水珠总是源源不断地冒出水来,好似无穷无尽。
    扶玉秋差点喝吐了。
    此时他的舌尖被手指压了一下,崴的干呕一声,差点吐仙尊一手水。
    真不经吓。
    仙尊喟叹一声,竟是真的信了这白雀是个哑鸟的事实。
    扶玉秋扶玉秋狂喜!
    仙尊将他重新放回金笼中,轻轻叹息。
    扶玉秋心想一个哑巴,你总不能要求他给你唱小曲吧。
    他正得意自己的聪明才智,就见仙尊微一抬手,一片云飘了过来。
    去把雪鹿医找来。
    云点点身子,飞快飘了出去。
    扶玉秋: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这仙尊,好像有什么大病。
    第6章 同流合污
    仙尊的确是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雪鹿一族善医,起死回生的秘术更是数不胜数,但当年雪鹿一族的族主前来为仙尊医治,却只给了个疾不可为,药石罔效的结果。
    雪鹿族主就差直接说没救了等死吧。
    但奇怪的是,仙尊似乎对这个诊断很满意,心情大悦,甚至将整座昆仑山赏赐给雪鹿族。
    雪鹿族常年为仙尊医治、炼治续命灵丹,其中能居住九重天的医师每十年替换一次,各个妙手回春。
    仙尊嫌麻烦,索性每一任九重天的医师都唤雪鹿医。
    扶玉秋不懂这些,他紧皱着小脸,在金笼角落偷偷摸摸往外看。
    仙尊肩上披着松垮的云纹鹤氅,素手抚着《鱼在水》的箜篌曲调。
    扶玉秋听着那唱鳏夫的《鱼在水》,努力想了想,隐约记起来他和风北河在凡世游玩时,好像听说书人讲过杜撰的仙尊情史。
    说书人声情并茂。
    仙尊年少时被朱雀仙尊囚于结界中不得自由,鹓雏少族主舍命相救,虽将仙尊放离九重天,自己却魂飞魄散了。
    二十年后,仙尊杀上九重天,坐上那无上至尊之位后,便一直想方设法复活鹓雏少族主。
    你们瞧,彤鹤、孔雀、苍鸾三族打得跟斗鸡似的,但鹓雏一族却鸡犬升天,就连少族主那个废物弟弟也当了劳什子的司尊。
    下方听客啧啧称奇。
    都言那仙尊是个无心无情之人,没想到啊。
    也是个痴情人呐。
    扶玉秋好奇地问风北河:人死了,还能复活吗?
    不能。风北河把玩着杯盏,淡淡道,仙尊执掌三界,灵力滔天,对生死之事也无可奈何。
    也是哦。
    扶玉秋趴在桌子上,翘着腿不断晃荡,大概是喝水喝累了,他懒洋洋地将玉白的小指点在茶杯中,一根干净的草须冒出来,咻一下就将半杯水都吸溜完了。
    风北河神色淡漠,眼底却有些笑意:还喝吗?
    扶玉秋点点头,他向来百无禁忌,直接问道:你怕死吗?
    风北河给他倒水:谁不怕死?
    扶玉秋笑弯了眼睛。
    当时他心想:既然你也怕死,那等我再长一片新叶子,就给你一片叭。
    虽然绛灵幽草的叶片不能让人起死回生,但在濒死时保住一条命还是能做到的。
    但那片叶子,一直到最后都没送出去。
    因为那姓风的狗东西觊觎的竟是自己的灵丹。
    啾!
    一想起风北河,扶玉秋气得双眼都冒红光了,怒气冲冲一点鸟头这一下力道有点大,尖喙差点把盛水的玉盘戳出一个洞来。
    扶玉秋啾完就后悔了,忙紧张兮兮地看向仙尊,唯恐被他发现自己在装哑。
    只是仙尊沉迷箜篌,曲调遮掩了扶玉秋的啾。
    好险好险。
    扶玉秋伸翅膀拍了拍心口。
    不过听那娴熟忧伤的《鱼在水》,扶玉秋开始思考这仙尊是不是真的死了道侣。
    就在这时,仙尊的箜篌音一停。
    那去请医师的云终于飘回来。
    扶玉秋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云正裹着一只四爪朝天的雪鹿,简单粗暴地将雪鹿从半空扔下来。
    雪鹿大约是习惯了,四爪稳稳站着后,优雅地曲前膝行礼。
    雪鹿医,见过尊上。
    扶玉秋耳朵一动,总觉得这雪鹿的声音好像有点熟悉,但一时半会又记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这时,仙尊抬手一招,本来还在若有所思喝水的扶玉秋又是一个瞬移,眨眼间站在仙尊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扶玉秋:
    扶玉秋差点啾了一声,好险忍住了。
    仙尊极爱白雀那毛茸茸又圆滚滚的触感,爱不释手地用手不断抚摸。
    雪鹿医行完礼,小心翼翼道:仙尊,金光草已重新种植,您若身体不适,我采来了昆仑血火莲,能为您入药。
    这个不急。仙尊眉心微微蹙起,我这只鸟儿不唱歌了,你给他诊诊看是不是被吓着了?
    雪鹿医:
    雪鹿医满脸麻木。
    他为仙尊医治了三年的病,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出担忧这种神情,竟然只是为了一只不唱歌的鸟儿?
    可他明明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在意。
    刚才那云火急火燎地冲来找人,那架势,差点让雪鹿医以为仙尊要仙逝了。
    仙尊:怎么?
    雪鹿医恭敬道:无碍,能为小殿下诊治是我之幸。
    仙尊似笑非笑看他。
    雪鹿医一惊,说完后就反应了过来,忙额头触地,冷汗直流。
    他来之前,凤北河已经得到消息,知晓前去取水连青的火灵鸟已尸骨无存。
    两人还未想好对策,九重天的云便到了。
    急匆匆间,凤北河让他趁此机会取回白雀身上的水连青。
    雪鹿医很少插手三族之争,一直低着头没见到那只鸟的他,根本不该知道仙尊所说的鸟儿是苍鸾族小殿下。
    雪鹿医满脑子都是水连青,一时不查竟是说漏嘴了。
    仙尊压迫性的气势几乎让他心脏疾跳,冷汗涔涔。
    尊、尊上
    就在他满脑子都是仙尊应当不会让雪鹿拔羽毛放焰火吧的绝望想法时,仙尊笑了起来,抬手一挥。
    白云包裹着白雀圆滚滚的身子飘到雪鹿面前。
    低矮的视线中,仙尊层层衣摆曳地。
    他转向箜篌,淡淡道:治吧。
    雪鹿医猛地一口气松下来,差点蹄子不稳直接趴下去。
    是。
    扶玉秋并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舒舒服服被云裹着,两个爪子深埋在云中,安全感十足。
    就算再厉害的医师,也治不好一个装哑的哑巴。
    雪鹿优雅又美丽,那双眼睛更是漂亮至极。
    扶玉秋笃定这雪鹿治不好自己,放肆地打量着他。
    啊这眼,这角,这身形,真好看呐。扶玉秋在心中啧啧称奇,我要是重生成雪鹿也不错啊,那鹿角看着挺像是树枝的,不知道用灵力能不能长出叶子呢。
    扶玉秋越看鹿越觉得满意,带着看自己这胖壳子更嫌弃了。
    仙尊又开始弹箜篌。
    扶玉秋本来是挺喜欢箜篌的音,但这活阎罗一弹,他决定自此以后都不爱箜篌了。
    噪音,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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