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你哪里疼?
    我
    阮秋呆了呆,之后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面色骤然煞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像是碰到极可怕的事,浑身颤抖着又扑进殷无尘怀里。
    师尊,好冷,好疼!
    这是做什么噩梦了?
    可他刚才也没睡。
    殷无尘感受到怀里的小徒弟还在瑟瑟发抖,眉宇间有些疑惑,还是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一边哄道:没事了,师尊在这里。
    师尊,师尊
    阮秋哑声喊着,声音带上几分哽咽,身上不住地颤抖。
    殷无尘耐心地一声声回应,过了一阵,他大抵明白过来什么,眼底笑意淡去,神色复杂。
    别怕,已经过去了。
    这话自殷无尘口中说出,嗓音竟有几分干涩,但怀中的人却并没有因为他的安抚安静下来,反而像是被激怒到了,殷无尘脖子上骤然一阵刺痛,当场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但他没有推开阮秋,仍是轻轻拍着他的脊背,等到阮秋慢慢安稳下来时,他脖子上的血已经洇湿了衣襟,领口红了一片。所幸那时,阮秋已睡了过去,殷无尘将他放回床上,盖好被子,却没顾得上清理脖子上的伤,目光晦涩地坐在床边好一阵。
    最终,他长叹一声。
    殷无尘嗓音干涩,我们这样,还能做回师徒吗?
    无人应答。
    殷无尘深深看了阮秋一眼,抬手抚过他苍白的脸颊,指腹擦去一抹湿润泪水,悄然起身出门。
    月上中天。
    殷无尘去找莫寒水时,后者穿戴整齐,俨然是在等他,但在看到殷无尘脖子上的血牙印时,也不免被惊到了,他也有些不解,没有立刻问他什么,忙进屋给他拿外伤药。
    多少年没人能将你伤得这么狼狈了,你今日可算是梅开二度了,到底是怎么招惹人家了。
    莫寒水拿药过来时,殷无尘已经拿清水擦洗过脖子上的伤口,接过膏药便要上药。莫寒水啧了一声,便由着他自己对着水面上药。
    不得不说,殷无尘与他的二徒弟是有一些相似之处的,他年轻时也与卢鸣风一样总爱与人论剑,受伤是日常,给自己上药也十分粗暴且熟练,左右早已止血了,他抹了一点药膏糊上去就行了,压根不管这血牙印烙在他细白的脖子上看着有多吓人。
    莫寒水也懒得提醒,反正殷无尘到了这个境界,这么一点小伤碍不着什么事,也就是有碍观瞻。着急的人总不会是他,他便在这里等着,没一会儿,殷无尘果然开口了。
    小秋的身体,在鬼珠影响下最后会出什么问题?
    这不就来了。
    莫寒水笑了一声,我早跟你说过,你徒弟与常人不同,他的神魂曾经不全,但有一道力量支撑住并且在多年来为他慢慢修复巩固神魂,这种未知的东西,真的很令人着迷。
    殷无尘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莫寒水道:消失在他体内的鬼珠应该与这有关。鬼珠会在每月促使他与人双修,通过他来吸食你的修为精血,但每月也只有一次,你如今能招架的住,可今后呢?你有没有想过鬼珠有朝一日会失控?到时也许会有三个结果,幸运的话,他与鬼珠共存,第二个结果,是鬼珠失控,把他给吸干了,第三个,是鬼珠把你吸干了。
    殷无尘眉心一跳,认真点。
    我很认真的。莫寒水笑道:好了,若他都被吸干了,那你早就没了。第三个结果,只是我的猜想,让助阮秋活下来的神秘力量吞噬鬼珠,但这种未知的东西谁也说不准,就像消失的鬼珠,你找不到源头,也找不到它在哪儿,我就无法对症下药。我最多为他拖两年,等他修为涨起来,鬼珠会出现什么变化,谁也说不准。
    殷无尘眸光一沉,两年之内,我一定会找到鬼珠。
    莫寒水有些顾虑,你想怎么找?与他双修时观察他的身体,还是去它的源头找?可是那里太过危险,师弟,你总该为自己想想
    我有分寸。殷无尘打断他的话,垂眸思索一阵,似乎在犹豫,须臾后才发问:师兄,若我们不双修,能有什么办法缓过去?
    停止双修?莫寒水挑眉,你是不想再负责了?
    不是。殷无尘很快否认,他的神色变得凝重,我若去那里,恐怕不能一直留在他身边。
    莫寒水听明白他的意思,张了张口,到底只是轻叹一声,办法是有的,要么是叫你徒弟忍着,只要他心志坚定,压制欲念,也是能熬过去的,不过之后身子会虚了点。
    殷无尘果断摇头,不能伤他,可有不伤他的法子?
    莫寒水道:你们第一次受鬼珠影响双修,便注定了只有你最适合帮他缓解,不伤他的话,你去寻一个血脉与你相似的人照顾你徒弟?
    殷无尘冷幽幽地看着他。
    莫寒水知道自己不该说这话,虽说这确实是个办法,殷无尘却不愿意接受,他只能说:不伤他,便会伤你。要么伤心,要么伤身。
    那便伤我的身。
    殷无尘毫不犹豫做了决定,师兄,我要做什么?
    你认真的?莫寒水还是希望他再考虑一下的,又问:便是要挖你的心肝,你也愿意吗?
    不必再问。
    方才阮秋咬他时的痛,让殷无尘终于感受到了阮秋在魔门惨死时的痛苦,那也是他不能释怀的往事。殷无尘神色沉重,同莫寒水道:他生,我生,他若死,我替他死。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不好意思今晚有事更晚了
    第三十六章 只要你想,当然可以。
    第二天一早, 殷无尘便御剑带阮秋离开了明月谷。
    师徒二人一路无话,阮秋频频偷看殷无尘,他还记得昨日打伤师尊的事,一天一夜过去, 殷无尘的鼻子已经不红了, 脸上也没有任何伤痕, 阮秋替他师尊的颜面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多想师尊是不是还在生气?
    但殷无尘一如既往地不多话,好像往常没什么不同。
    他不说话, 阮秋也耷拉着脑袋,缩在角落不敢说话。
    回到山中时,殷无尘总算开口,没几日就是十五,松风鸣风都在山上, 你随我上山住。
    阮秋等了许久终于等到殷无尘说话, 心下欢喜, 眼睛都亮了,正要答应,可仔细一想师尊的话, 那他岂不是要跟师尊住在一起?
    殷无尘一直看着他,眸光暗了暗,我是将你当做道侣, 你一时不愿, 我自然也不会勉强你, 但是小秋, 你我即便做不成道侣, 如今这样, 你我之间也是很难再分开的。
    只要体内妖咒一日不曾解开,阮秋就离不开殷无尘。
    况且阮秋也不愿意让师兄们看到他因为妖咒难堪的样子,意识到这一点,他面色泛白,垂下头低声应道:我明白了,多谢师尊。
    殷无尘暗叹一声,握住阮秋手腕,阮秋怔了怔,想要挣开,便听见他说:我不会死心的,小秋,你我上山之后,再好好谈谈。
    阮秋心头一跳,愕然地望向殷无尘,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压得他心头一沉。
    他没有迟钝到听不出师尊还是有要与他做道侣的心思,可殷无尘眼中的认真也让他无法拒绝。
    殷无尘趁机牵着他上山,阮秋僵硬地跟着走了一段路,没再挣开,只默默叹了口气。不论如何,他都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但师尊对他恩重如山,他们是该好好谈一谈。
    自六岁起,殷无尘就已经在凌绝峰,那时清徽一脉的老山主便是他的师尊,他其实有几位师兄师姐,但最后留在山上的只有他,如今凌绝峰无极剑法一脉,除了殷无尘这个做师尊的,便只剩下他的三个徒弟。早些年,殷无尘常在山顶的住处闭关,后来阮秋上了山,他便很少再闭关,或下山去找解咒之法,山上便空了许久。
    好在山顶有阵法护持,山中弟子时不时会上山打扫一下,山上住处还没有落到荒芜的地步。
    山顶的住处分前后两进,前院楼台水榭迎客,中庭引灵泉水建了一座解剑池,后方正居山顶的肃穆大殿便是殷无尘常年闭关的主殿。他们这一脉讲究苦修,便是山主的住处,也是肃穆多于华丽,时常上山打理这座无极楼的阮秋对这里再熟悉不过。
    不过住进来,倒是头一回。阮秋打算自己去偏殿找个厢房待上几天,等十五过了便下山,但没想到,殷无尘直接将他带到了主殿的主卧里,让他这些天就在这里住,阮秋连忙摇头,那师尊您住在哪儿?
    你这几日恐怕离不开人,我也会在这里守着你。
    殷无尘自顾自在殿中坐下,他常年住在这里,可这里并没有太多他生活过的痕迹,一直到阮秋来了之后,每回上山打扫时会帮他添置一些小摆设,给他这里添了几分人气。
    以往妖咒发作之前,殷无尘也没有跟阮秋住在一起,但看殷无尘的神色那么自然,他若是拒绝,是有些不识好歹吧阮秋便说服自己,便是普通师徒,在徒弟离不开人时,师尊也会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吧?
    但他心中还有些沉重,不知道师尊打算怎么跟他谈,他又该如何回答?阮秋蜗牛似的挪到殷无尘面前,忽地,余光瞥见殷无尘面前空着的茶盏,便给自己找到了事情做。
    师尊,我先去烧水!
    阮秋着实是有些紧张,拎起水壶便跑了出去,还特意回头看了看殷无尘有没有跟上来。那自然是没有的,他已经住进殷无尘这里,殷无尘还不至于急得时时刻刻都要看着他。
    确定自己离开殷无尘的视线范围后,阮秋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可是打水这种事也要不了多久,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紧张,在外面磨蹭了一阵,看时间过去好一会儿了才心虚地拎着茶壶回去,探头一看,殷无尘还坐在案前,连坐姿都没有变过。
    阮秋便僵在门口。
    殷无尘看他这样,神色似有些无奈,不是要烧水?
    阮秋点点头,低着头走回来。
    案上有一整套茶具,是阮秋自己以前为师尊准备的,可以就地烹茶,他心不在焉地点火烧水,殷无尘便一直看着他,阮秋总觉得,师尊是在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算了,总要说的
    阮秋深吸口气,准备主动跟师尊谈,他对做师尊道侣这件事是有抵触的,可是师尊如此认真,他真的害怕最后他们连师徒也做不成。
    师尊,我
    师尊!
    阮秋刚开头,门外忽然有人打断了他的话,听声音是卢鸣风,他跟殷无尘俱是一顿,回头看去,卢鸣风的脑袋刚好从大敞的殿门口探进来,一见到他们,便笑着跑进来。
    师尊,小师弟,你们回来了!
    卢鸣风往日挨打多了,在殷无尘面前也不怎么讲究礼数,随意拱了拱手,便笑嘻嘻地凑过来。
    我感觉有人回山了,又不见大师兄,便猜到是师尊!
    殷无尘等了许久才等到阮秋愿意主动跟他说话,谁知道卢鸣风会突然跑来,他没立刻赶人,但态度也不欢迎,那你来这做什么?
    拜见师尊啊!卢鸣风显然没有看出来殷无尘与阮秋之间有什么不对,他呲牙一笑,想了想,又道:对了,大师兄拿了师尊宝库里的玄铁,昨夜连夜跑下山了。还有,前两日,大师兄带回来一个叫秦重的人,让我看着,等师尊您回来再做定夺。
    他先告了林松风一状,说到那个叫秦重的人,他好奇地看向阮秋,大师兄说那个人要害小师弟,不过不让我多问,昨日小师弟的哥哥也来问过,不过那时你们都还没有回来。我后来找楚越打听,才知道名剑山庄的事,小师弟,恭喜你又进阶了!
    这几日在明月谷中过得还算安逸,后来师尊又要他做道侣,阮秋都忘了还有秦小虎这个知道他秘密的人,听说林松风叮嘱卢鸣风别乱问,他攥紧了衣袖,回应卢鸣风时,笑容也带着几分勉强,谢谢二师兄。
    卢鸣风笑道:小师弟出去这一趟修为又有长进,一眨眼就快赶上我了。不过我听说名剑山庄的事不简单,南泽那个纪家居然勾结血影宫陷害师尊,这件事还惊动了掌教。
    殷无尘便问:她怎么说?
    卢鸣风挠头说:大师兄说,一切等师尊回来再说。
    我会去找她。殷无尘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了,看向阮秋,那个秦重,小秋看着处置吧。
    阮秋怔了下,迟疑道:那就放了吧,他并没有伤我,只是被纪家人利用了。让他离开后,什么都不要乱说他说道最后时,是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殷无尘的,他没有这个能力让秦小虎什么都不说,只能求他师尊帮忙,他想着又羞愧地低下头。
    师尊对他这样好,可他还是要拒绝做师尊的道侣。
    殷无尘看在眼里,眼里有些心疼,那就交由我处置。他又同卢鸣风说:去将你大师兄找回来,没找他之前,你也不要回来了。
    啊!
    卢鸣风一脸受伤,他是来告状的,大师兄偷开完师尊的宝库就跑路,怎么被罚的反而是他!
    卢鸣风觉得不公平,正要反驳,眼珠子忽然盯上殷无尘的脖子,师尊,你脖子上怎么有个牙印,看上去咬得不轻,还挺新鲜啊!他发现了殷无尘的秘密,笑眯眯地摸着下巴,师尊,你这几日到底带小师弟去哪儿了?是去会您的哪一位红颜知己了吗?您怎么不带上我?我和小师弟还能做个伴,不会打扰您和那位的!
    阮秋面露迷茫,这才看到殷无尘喉结一侧果然有一个结痂的牙印,难怪他一路回来都闻到师尊身上有股药味,以为是昨日擦脸的药膏,没想到师尊脖子上还有一个牙印
    等等!
    阮秋用力咬了一下下唇,双目定定地看着那个整齐的牙印,这牙印是不是跟他有关?
    昨夜醉酒后有这件事吗?
    但看殷无尘有意扫过来的一眼,阮秋心中已有了答案。
    是他喝醉后咬的吗?
    阮秋满心惊恐,他怎么又
    又弄伤师尊了?!
    殷无尘的反应镇定如常,淡淡瞥了一眼卢鸣风,不怒自威,登时让后者乖乖闭嘴,还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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