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钮亮了,电梯开始运行,女孩却仍旧没有出现。
    她交出电梯控制权了?荀寐声音不轻不重,也不知道是在询问断水流还是在自言自语。断水流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移到荀寐怀里的汪先生身上,默然不语。
    电梯抵达五楼,金属门缓缓向两侧打开,而眼前的景象则令荀寐和断水流面色陡然凝重与二三四楼不同,五楼竟然是个完全封闭的小型空间,四周都是水泥毛坯墙,大小不过两三平米,狭小到电梯内自带的光线恰好能照亮整个区间。
    断水流立即伸手拦在荀寐身前,两道眼神下来便无声地给二人分配好各自的任务。荀寐没在这种时刻跟他开阿巴阿巴我看不懂的玩笑,他利落地点点头,用手指抵住开门键,令电梯门长时间保持开启状态,小心,意识到不对劲就赶紧回来。
    这话不说断水流也明白,他的蓝黑长发再一次高高束在脑后,夹克拉链拉到最顶端,结实大腿肌肉包裹在黑色长裤中,勾勒出流畅的弧线,显得整个人干练又敏捷。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断水流便再一次返回电梯,在其探索封闭空间的全过程中,荀寐始终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自然知道最后时刻,断水流忽然在一个肉眼几不可见的隐秘夹缝中,摸出了什么东西。
    人一回到电梯,荀寐立即好奇地凑过脸去,看断水流摊开掌心,露出握在其中的一张纸。只一眼,荀寐便看出这张纸的颜色材质和日记本里的纸是同一种,这正是女孩日记中被撕下的那一页!
    断水流伸手将它展开,清晰的折痕下,是女孩那熟悉的字体
    [汪先生,
    如果妈妈、爸爸、李阿姨都不存在就好了。]
    纸张上只有这简简单单的两行字,也不知道女孩是处于什么心态,一写完就慌慌张张地从日记本里撕毁。
    断水流读完正面又去翻看脏污的背面,确认信息没有遗漏之后把纸夹进了日记本里。荀寐搂着汪先生在一旁问:怎么说?NPC发布终极任务了,要我们弑父戮母屠小三,大义灭亲,断大神有没有什么解题头绪?
    先去一楼。断水流依旧是那么言简意赅,但当他抬手去按楼层按键时,却发现楼层按钮2下空空荡荡,方才还附着在上面的1键竟然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断水流眼疾手快地就去摁2,但指腹触及的却是冰冷的金属墙面,眨眼间2键也消失了,紧接着3键、5键也如出一辙地消失不见。
    一竖排的层数按键,顷刻之间就只剩下了4,突兀而森冷地立在原处。
    看来根本没交出电梯控制权,还变本加厉了。荀寐忍不住揪住汪先生的耳朵,用力拧了拧:4楼,死楼不太吉利,快给我们换一个!
    闻言断水流十分无语地瞥了他一眼,随后别无选择地按下四层键,电梯应声而动,缓缓下行。
    谁也没想到时隔不到一刻钟,两人便又回到了这个梦开始的地方。
    断水流没有第一时间回到他们昨夜住宿的房间,而是先刷卡冲进了隔壁屋,荀寐追过去,就见他潇洒地将外套脱掉,矮身寻了个合适的角度,一把将衣柜扛起,看架势是要运到隔壁麻将馆中。
    荀寐赶紧上前帮忙,却被断水流一声让开呵斥开,只能乖巧地为其开关门,顺便在一旁近距离观赏猛男的肱二头肌。
    搬到麻将馆内之后,断水流将衣柜靠墙而放,再打开单侧柜门,随后他朝荀寐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走远一点。
    荀寐立即照做,后退八百里地,简直要退到太阳系外。只见断水流活动活动筋骨,接着猛的一记飞踢,一声巨响中,他直接一脚把敞开的柜门踹飞了出去。
    牛逼。荀寐夸得真心诚意。
    但断水流的牛逼行为还没有就此结束,破坏了柜门,他继续破坏柜身,又是摔又是踹,还推倒破衣柜扛起一旁的麻将桌网上买砸,终于,摇摇欲坠的木质衣柜经受不住如此暴力行径,在一声轰鸣中颓然崩塌,碎成了一块一块的木片。
    做完这一切,断水流又随手挑选了一张幸运麻将桌,搬起就往他们之前的房间里塞。
    真的不用帮忙吗?荀寐趴在桌子上遥遥地问,虽然嘴里这么问,脚下却半点挪动的意思也没有。断水流闷声干活不理睬他,搬完桌子又去搬四张椅子。
    房间内原本茶几摆放的位置被腾出来安置麻将桌,荀寐靠在门框上看断水流进进出出,终于忍不住问:真、真、真不和我交换一下看法?
    这句话终于让断水流停下脚步,他将散开的一缕长发撩到颈后,转而面向荀寐,你不是什么都知道?
    天可怜见,这可能是荀寐遇见断水流这么久,听到他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了。
    荀寐左思右想这句话从何而来,忽然念起该不会是昨天凌晨断水流难得有和他交流的欲望,结果他为了早点睡觉,啪啪一顿嘴炮,结果这胸大心眼小的家伙记恨上了。
    我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吗?荀寐笑眯眯地凑了过去,我现在一头雾水啊,这样,我先说我知道的和想不通的,你看情况补充一下,行不行?
    断水流不置可否,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但荀寐一拽他袖子,他就纸片人一样乖乖和荀寐坐在了沙发上。
    我们目前的任务是离开公寓,已知离开公寓只能通过电梯,电梯受女孩掌控,那么就必须满足女孩的愿望,也就是让她爸她妈她姨通通消失。
    女孩妈妈的弱点我猜测是汪先生,但女孩爸和李姨的克制方法却不得而知,徒手撕鬼显然不太现实,这便令我想到了先前女鬼杀掉怡酱的时候,说过她下一次一个也不会放过。鉴于女鬼不是灰太狼,应该不会随便撂下些没有意义的狠话,也就是说,下一次再出现,她会杀掉麻将桌上的所有人。
    那我们有没有办法把女孩爸和李阿姨都摁上麻将桌呢?
    荀寐抬头看向断水流,这才发现对方竟然从始至终一直专注地看着他,目光深沉,荀寐没想别的,只继续边说边思考:毕竟谁也没规定过,坐上麻将桌的必须是人如果可行的话,这还顺便解决了人数不够凑不齐麻将局的问题。
    女孩爸爸、李姨,至于第三位
    第三位断水流终于有了回应,他靠在沙发上,视线转向躺在荀寐怀里的汪先生,它。
    我最初也是这么想的,荀寐:但这就和女鬼现身的设定相违背了,她排斥汪先生,不会将它拉入麻将局中。
    不,断水流笃定道:她必须来。
    为什么?荀寐不解问,就见断水流指着麻将桌,淡淡道:CD想错了。
    我CD想错了?麻将局的CD?我推测是五个小时一次嘶,你就不能好好解释下,不要让我再重复动脑了?
    断水流摇了摇头。
    多说几个字会死吗!
    断水了想了想,点了下头。
    气急败坏的荀寐只能继续重复劳动,第一次打麻将是12点,第二次是17点,第三次是
    0点,整。断水流着重强调。
    零点整?荀寐瞬间明白了断水流的意思,她并不是故意延迟,而是零点过是新的一天,CD才刚刚刷新,也就是说麻将局的CD时间其实是24个小时?!那下午17点的那一次
    第一次是电梯里,第三次是卧室里,只有第二次,他、吃糖、怡酱三个人分坐麻将桌三边,女鬼说,是他们凑齐了麻将局,召唤她出来
    第一次第三次都是女鬼开启了麻将局,把我们拉进去,一天只能有一回,而第二次,则是我们强行把她召唤出来,是我们主动开了一局麻将!荀寐恍然大悟,紧接着为在第二局里英勇就义的吃糖哥感到惋惜,主动进局被虐杀,哎
    默哀一秒后,荀寐继续兴致勃勃地摸索解题思路:既然能强行召唤她出来,我们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怎么凑人头了。
    汪先生先不提,除非待会它突然长腿跑了一是女孩爸爸,麻烦是他能在各个衣柜中闪传,这点我本来想的是将两个房间的衣柜都挪到一间来,不过你竟然直接把隔壁衣柜粉碎了也算是一种办法吧。
    2楼和3楼我们到不了,万一女孩爹还能传到楼下的衣柜那我们也没办法,反正这才第四天,我们还有容错,再说吧。
    二是李阿姨,她的存在感实在太低,首日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留下的信息也只有十一点之后不要出门,也就是说她会出现在十一点之后的门外
    总之荀寐做下结论,等十一点。
    第17章 阳光公寓17
    下午的时间一晃就过,反正也没饭吃,也没人聊天,荀寐直接睡了过去,他好似格外喜欢睡觉,从早睡到晚还能赖半小时床。
    22点,断水流强行把荀寐从温暖的被窝里扯下地,又掀开床单,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根锋利的木柜碎片,利落地割起了布条。
    荀寐抱着汪先生迷迷糊糊地坐在椅子上,黑发蓬松衣衫不整,短袖领口睡得凌乱,露出半截平直的锁骨。他打了个哈欠,揉去眼睫毛上的泪雾,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奇怪地问:你这是要干吗?
    绑鬼。断水流言简意赅,冷硬的模样和荀寐完全不是一个画风,话闭他便已经做好了凶器,气势汹汹地朝衣柜杀去,一时之间竟都分不清内外到底谁才是恶鬼。
    衣柜内,男鬼楚楚可怜地待在里面,四肢扭曲地他前些天还曾令荀寐忌惮地出了冷汗,现在就跟只尖叫的鹌鹑一样,虽然制服他两人还是费了些功夫,但二十分钟后,他便被断水流和荀寐强行绑在了麻将桌南面的椅子上。
    不,不要,不要!女孩爸爸对麻将桌格外排斥,即使被绑的严严实实,他仍不住地朝衣柜的方向挣扎扭动,说出的话模糊不清,但仔细分辨之下荀寐还是抓住了几个重点词汇:她,杀我,剥皮。
    荀寐把汪先生搁在西面的椅子上,如今只要再在北面椅子塞上李姨,一切便大功告成。断水流将房间大门大敞,搬了两把椅子搁在门前两米处,和荀寐分坐左右,二人就跟两座玉面门神一样严阵以待。
    或许李姨因为好几日没有戏份了,鬼生过于无聊,此时此刻也迫不及待出来杀杀人涨业绩,23点一到,在走廊压抑凝重的黑暗中,一缕佝偻苍老的身影便隐隐绰绰地现身于门口,一如是浓稠的烟雾缓慢凝聚出了形态,虚幻而渗人。
    荀寐眼眸微微眯起,默不作声地观察着来鬼。一旁,断水流长发高束,神色凛然,整个人仿佛一把出鞘的刃,见血封喉。
    李姨模糊的身形逐渐变得清晰,沧桑的面容褪去雾霾,沟壑纵横。荀寐本还在观察她弯折怪异的双腿,突然,一只如枯藤般的粗短手掌猛地扣上门框,走廊上的李姨身体分明还很远,脖子却倏然弯曲伸长,探出了一米多的距离,那张粗糙年迈的脸就这么陡然放大到了眼前。第一日见还算正常的人脸此时丑陋得如同化了的蜡,似乎下一秒脸上的皮肉便会彻底化开,滴落在地上。
    蛇一般扭曲的脖子带着丑陋人脸突然逼近,吓得荀寐下意识搂往后退了半步,也吓得断水流第一时间劈出手里的锋利木片,在李姨那本就皱纹密布的脸上再添伤痕。
    李姨吃痛瞬间收回长脖,发出了愤怒而凄厉的叫喊声。
    断水流手臂抬起,潇洒地往右下划出一道弧线,甩去沾在木片上粘稠乌黑的血迹,随后他又伸出左手食指,挑衅地朝李姨勾了勾,无言地叫嚣:是兄弟就进来砍我。
    门外的吼叫声顿时更加尖锐刺耳,李姨愤怒地往前半步,但就在断水流暗道有戏的时候,她竟然猝不及防地伸直上肢,转而去攻击躲在断水流侧后方的荀寐。
    没想到荀寐看起来很好欺负,实际上也确实很好欺负。李姨突如其来的攻击令他闪躲不及,短小粗粝的手指瞬间如铁箍一般攥住了他敞开的外套衣摆。
    荀寐只感觉一股如千斤坠般的巨力陡然把他往外抓,好在他先前早有警觉地站在离门较远的位置,反应也敏锐,意识被抓住衣摆的刹那就侧身而避,想要脱掉外套,再加上断水流眼疾手快地从内搂住他的腰,一把帮他扯开了外套。
    上一秒李姨还窃喜自己得手,下一秒她就得手了一件蓝白运动服还是最普通的玩家初始入门款。
    李姨一击不成,飞速退出了门,她扔掉荀寐的衣服,像一只贪婪而惊醒的耗子,蹲守在阴暗处,垂涎光芒下可口的奶酪。
    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李姨的意识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清醒,她似乎预感了房间内暗藏危机,不肯进门,但也不愿离去,就这么虎视眈眈地蹲守在走廊上,伺机而动。
    刚遭受到了差点致死的攻击,眼前又遇到了一时之间解决不了的麻烦,荀寐因为紧张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唇角,但紧接着他便低沉地笑了起来,不是惯常那温和无害的浅笑,而是一种锋芒尽显的笑,唇角勾起姣好的弧度,黑眸亮得出奇,仿佛只要有他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他无所畏惧,他所向披靡。
    断水流本也因为李姨的不配合有短暂的踟蹰,但难寐在他耳边轻轻一笑,性感悦耳的嗓音之中蕴含着让人信服的魔力,让他瞬间冷静了下来。
    怎么,不记得你的老姘头了?荀寐泰然自若地让开身子,给李姨看绑在麻将桌旁的那个怪物,进来和他叙叙旧?
    老情人相聚,不说红着脸,怎么也该红了眼,但眼前的这对亡魂怨侣显然旧情已逝,恨意不消。
    猛地看见女孩爸爸,李姨堆在层层叠叠皱纹底下的眼睛都睁大了,脸部那种类似化蜡般的血肉在模糊的雾气中逐渐消失,变回了初见时虽然年迈,但还算正常的老婆婆脸。
    他怎么还没被那女人杀了李姨说话时嘴边凹陷的法令纹起起伏伏,沙哑的语气里则满是怨念和恶意,一只是歇斯底里的疯螳螂,一只是只能躲在角落里的死蟑螂。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荀寐不屑道,也不看看你那张树皮脸
    嘲讽的话语令李姨瞳孔缩到极限,她颤抖着摸上了自己的脸,喃喃道:我以前很漂亮的,我以前又瘦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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