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封无花公子的魍魉君和魑魅君在一群发酒疯的魔族中,格外的打眼。
    两人举杯换盏,你来我往,喝的面色通红,眉眼风流,像是误入妖魔鬼怪中的翩翩公子。只不过两人口中谈的,却不是什么诗词歌赋,而是美人的酥胸柳腰。
    魍魉君孟长芳偏好姑娘,魑魅君却偏好男子,但是这并不妨碍两人对美色的欣赏。
    两人高谈阔论,从魔界的美人一直说到九州人界的美人,就差把从古至今的大美人扒出来了,听的钟应叹为观止。
    说的说的,魑魅君突然抱着酒坛子,伏案大哭起来,这可把孟长芳惊住了,赶紧询问原因。
    魑魅君悲痛的叹了口气:可惜,当今世上最和我胃口的美人不在魔界,而在九州,我便是想偷偷瞧几眼都难。
    哦谁啊?
    魑魅君幽幽道:仙道第一人,君不意。
    钟应当时正在喝酒,直接一口喷了出来,捂唇咳了几声,简直被自己手下的色胆给惊呆了。
    孟长芳一样不解:你怕是想被莲中君拍成纸。
    唉,你不懂。魑魅君摆手,对月饮酒,但求一睡莲中君啊。
    睡?孟长芳嗤笑,我还是觉得,你被他斩下头颅、捻灭魂魄来的更实在些。
    去去去,别打扰我做白日梦,我这不就是想想吗?
    酒醒之后,便没人提这件事了。
    钟应好奇问过魑魅君:你不是要睡莲中君吗?我派你去九州可好?
    什、什么?!魑魅君舌头都大了,面色苍白,魔君,属下忠心耿耿,您别让我去送死啊。
    那你先前说的话
    这不是酒壮怂人胆,喝上头后,我跟长芳瞎吹吗?
    哦。
    但求一睡莲中君
    钟应在心中咀嚼这七个字,目光灼灼落在君不意的面具上,充满了怀疑之色。
    重明国皇室出门在外必须佩戴面具这条规定,是我出生那年,父皇亲自下的令。君不意的声音是少年人的清雅,他抬眸,眸光明澈剔透,不为别的,仅仅是因为我。
    手指抚上面具上的纹路,有一瞬间,钟应以为他会取下面具,最终却没有。
    他只是淡淡望着钟应,唇瓣微启:我自出世起,便是重明国的太子,我身上不能有任何污点,包括容貌。重明国内不能出现任何关于太子天生丑陋等传言,所以我在任何场合都佩戴面具。
    父皇下了这条命令后,我六位皇兄皇姐通通佩戴面具,当我戴着面具出现在重明国子民面前时,他们早已习以为常了。
    钟应眨了眨眼,尽管依旧不信莲中君相貌丑陋一事,心中对君不意的怀疑却稍稍淡去。
    四目相对,坦诚交谈。
    钟应从君不意那双丹青水墨似得眸子中,看到了些许涟漪般的情绪波动,如棉絮一般的苦涩,不经意间便透露出来。
    君不意是真的觉得自己丑,并不是糊弄钟应说的谎言
    除此之外,父皇下这条命令,大概也是怕我出门在外时难堪吧。他又道。
    寒风凛冽,呼啸吹入水榭竹帘时,钟应冷的一哆嗦。
    君不意自觉该说的都说了,双眸半阖,指尖拨动琴弦时,便听到了钟应的声音。
    丑点就丑点,又不是什么大事。钟应摸了摸鼻尖,颇有些无所谓的说,难道你跟姑娘一样爱美?
    自然不是。
    那不就得了。钟应摊了摊手。
    君不意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钟应便又道:早知如此,我就不用大费周章咳咳。我又不会非要你脱了衣服摘了面具。
    想起最近自己干的事,钟应有些汗颜,撑着面子转移话题:你父皇还挺关心你啊。
    指尖从琴弦离开,君不意手指抵唇:我从未见过我父皇一面。
    钟应耸肩:我也没见过我亲爹啊。
    话题被两人直接聊死了。
    钟应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油纸伞,君不意则将古琴收入琴盒中。
    抱着古琴从钟应身边擦过时,君不意一身的湿寒水气扑面而来,他道:我们还要在一起住上十年,日后若是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直言,我们一起商量。
    哦。
    若是再有今夜之事,不意不会罢休。
    音落,君不意掀开竹帘,离开水榭。
    这是被警告了?
    钟应撇了撇嘴,不屑的嗤笑一声,撑着伞跟过去时,想:堂堂魔君怎么会听他一个道修的话?
    走了没几步,寒风絮雪中,君不意脚步微顿,似乎在等钟应。他回身,将琴盒递了过来:帮我拿一下,可以吗?
    钟应有些莫名其妙,低头一瞧,琴盒朱红贵气,抱住琴盒的手苍白到透明,宛如一块精雕细琢的冷玉。
    他旧疾不会又犯了吧?
    钟应想起了那晚君不意无助蜷缩成一团,发着高烧的事,便随手接过了琴盒。
    还不等他抬腿,君不意握住了伞柄,淡淡道:我来撑伞吧?
    为什么?
    君不意说了一个事实:我比你高一些,撑伞更方便。
    钟应一怒,下意识一伞往君不意身上敲去,被君不意顺手夺过了伞。
    你信不信我把你的古琴摔了?钟应挑眉。
    伞和琴都是我的。
    钟应:行吧行吧,你的东西你做主。
    钟应加快脚步,君不意跟了上来,将墨荷伞微微倾斜,遮住了钟应半边身子,也遮住了落在钟应衣袂间的风雪。
    钟应。君不意唤道,目光悠然落至远方,回去之后,你擦擦脸吧。你脸上都是墨水。
    钟应脸色一变,抬手一抹,指尖染上了墨痕。
    细雪自混沌的天空落下,洋洋洒洒,铺盖整个瑶光院。
    两个少年共撑一把墨荷竹节伞,时不时吵上一两句,向着共同的破院子走去。
    雪地上落了两串脚印,两人身影渐渐远去。
    第34章
    翌日,天光柔媚,连长风也变得和缓起来。
    钟应在桌面上放了一叠高高的书籍,自己躲在书籍后面慢吞吞的抄写太玄经。裴闻柳懒散的声音拂过耳畔,催的人昏昏欲睡,钟应时不时打个哈欠。
    三天时间,一本太玄经才抄了一半,其中六成还是君不意第一晚帮钟应抄的。想一想接下来四天,还要抄一本半,钟应就觉得头疼。
    然而当时他应下了这个惩罚,做不到的话,钟应又觉得丢脸。这种情况下,钟应只能抓外援。
    钟应首先想到的就是胖墩两个。
    胖墩因为黄字碑前的事,自然是满口答应,拍着胸脯表示都是小意思,能为老大办事,都是他的荣幸。
    然后胖墩和秋时远一起研究钟应的字迹。
    胖墩一看,脸就垮下来了,苦兮兮的盯着钟应:老大,你这字迹我没法子学啊。
    秋时远一脸为难,小心翼翼比着手势:给我三天时间,我大概可以模仿的八成像。
    钟应:
    要不,请君道友帮忙?前头他不是帮老大你抄了几页太玄经吗?
    一边去。钟应嫌弃的冲着胖墩摆了摆手。
    偷窥沐浴一事,虽然双方揭过不提,似乎回到了和平友好相处的宿友状态,但是君不意显然不打算继续帮钟应的忙了。
    昨晚上,钟应在油灯下抄写时,君不意便盘膝坐在床榻上打坐,神色宁静,纯净浓郁的灵气自他身侧流转。
    钟应瞧了他好几眼,都不见他动一下眼皮子。
    抄了没多久,钟应迷迷糊糊睡过去后,又被君不意唤醒,他帮钟应收拾笔墨,淡淡道:去睡吧。
    君不意态度很明显,钟应自然不会向死对头求助。
    而新生们九成都被罚了,根本没时间帮钟应,留下的几个也没仿字迹的本事,最后钟应只能自己多花时间抄写。
    百无聊赖之时,裴闻柳清咳一声:接下来我要宣布一件事。
    钟应将笔置于笔架,手背撑着下巴。
    过几天我便闭关了,这段时间内,会有人来接替我。裴闻柳摊手,你们乖点。
    闭关?有学生问,夫子有什么要事吗?
    裴闻柳眨了眨眼,手指抵唇:我已经在炼神待了许久了,积累够了,该准备的也准备好了,是时候该突破了。
    静默片刻,学生们反应过来,纷纷惊叹。他们根本没有想过懒散却爱威胁人的裴夫子修为如此高,缓了一下,方才热情祝福。
    修道一途,每一个境界都是一个大难关,卡上一辈子那是常见的事。新生们还卡在化气,离炼神都差了十万八千里,更别说炼神之上的还虚了,因此看裴夫子的目光,多了几分看强者的敬畏。
    待裴夫子离开,少年们还在议论。
    你们觉得裴夫子能成功突破吗?
    还虚啊,哪有这么容易
    呸,这话可不能说,裴夫子一定能成功的。
    胖墩跟秋时远围着钟应的书桌,小声嘀咕:老大,裴夫子真的闭关了啊!你先前到底怎么知道的?!
    看的出。钟应把玩着毛笔,对着一个时辰才抄了三页的太玄经,有些惆怅。
    这怎么看啊?
    我能一眼看出他的修为,信不信?钟应随口说道,即将突破的修士和一般修士还是有细微的区别的,比如说,他们的精气神和灵气具体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总之,我看到的就是这样。
    虽然你是我老大,说的也很有道理的样子。胖墩忍不住吐槽,但是你才化气初期啊,这理由也太扯了吧。
    修为高深的修士,可以一眼看出比自己修为低的修士修为,除非对方有隐藏修为的灵宝,不然基本不会出错。但是修为低的修士,不可能看的出比自己强大的人的修为。
    在修真界,这是铁律,现在自己认的老大说:自己打破了这个铁律,胖墩自然无法相信。
    钟应无所谓的摊手:信不信由你。
    他这般态度,倒是让胖墩有些不肯定了,便指了指自己,那我什么时候能突破啊?
    你?钟应给了胖墩一个眼神,你早就能突破了。
    老大你这么看的起我啊?胖墩拉过秋时远,小石子呢?
    在钟应眼中,不管是胖墩还是秋时远,都根基雄厚,稳扎稳打,估计过一两个月,便能顺利突破才对。
    可是在他前世的记忆中,秋时远这个有些腼腆胆怯的少年,却在化气困了整整三年,新入学的师弟师妹们的修为都远远超过了他
    顿了顿,钟应少有的讲了一次大道理,而不是直接上拳脚:跟你差不多。不过修为突破看的不仅仅是根基,还有心性和机遇,失败一两次,甚至七八次都不要紧,能坚持下去才有一线机会。
    胖墩受教,扫了一眼同窗们,压低声音问:老大,你觉得我们里面,谁会最先突破化气?
    颜钰。钟应毫不犹豫的开口。
    哎!胖墩有些惊吓,为什么不是君道友或者慕道友?
    钟应翻了个白眼:你真以为君不意是化气啊?他要是化气,幻幻境投影和澡堂中,钟应就不会被他压倒在地了。钟应咽下了口中的话,补充,我能把他摁地上打。
    至于慕归心钟应沉吟,他似乎根基不稳,若是根基稳固,就能完整吹出召灵之曲,黄字碑前十有他一席之地。
    他可是十城少城主,天材地宝总不会少,会根基不稳?
    是先天根基不稳。钟应解释,胎中带来的。
    胖墩半信半疑的点头。
    钟应轻笑,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不信?你一个月后看结果吧,我会让你跪着喊我爹爹。
    几人闲聊时,君不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开,胖墩挠了挠头,唤住了他:君道友,可以问个问题吗?
    君不意抱着一叠经书,回眸,淡淡颔首。
    就是,你抽到的签上写着什么?胖墩特意压低了声音。
    钟应本来不在意,一听这话,也抬起了头,望着君不意。他自己抽到了肚兜这种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自然不希望死对头能够轻易完成。
    君不意眼角余光暼过钟应,得到至少三位夫子的夸赞而已。
    娘呀!胖墩惊呼,这么难?
    尽力便是。言罢,君不意转身离开。
    胖墩瞪大眼珠子:君道友可真淡定。
    他能不淡定吗?还没入学时,他跟木夫人谈了片刻,木夫人就对他赞不绝口。
    老大,你哪里得来的消息?
    裴夫子跟我说的,能有假?钟应撇了撇嘴。
    胖墩一脸震撼:服了服了。
    这个任务,对钟应胖墩这种学渣来说,是一辈子都不能完成的事。但是放在君不意身上,却跟喝水一样简单,稍微有点儿麻烦的是,乔陌只给他们七天时间。
    行了,别废话这么多了,裴夫子闭关之前,我们得把他洞府搞清楚。钟应翘着二郎腿,背靠后排的书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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