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之大,没有人不卖她面子,没有人不愿为她出生入死。
    云寥是近几年横空出世的剑道高手,一手快剑使得出神入化,曾与蓝家堡少主相斗,一招击败破妄剑蓝霄,又与堡主蓝催交手,打得天昏地暗,不分胜负。
    短短一日,云寥策马加鞭来到雇主面前,一身风尘,剑藏于匣。
    谢大师是你什么人?
    是我姨母。
    登时,云寥眼神几番变幻,冲着病病弱弱的雇主扬起很是生涩的笑。
    他看起来就是不常笑的。
    谢大师的侄女,我不收你钱,你要我做什么?
    往死里折腾赵拥。
    赵拥?
    哦,他仰天认真想了想:当朝太子殿下啊。
    确定是太子吗?
    确定。清和轻拢衣衫,拿出备好的玉瓶,细细交代,而后踏着一地夕阳走开。
    云寥不愧是江湖一顶一的高手,神出鬼没,办事效率极高。
    当晚东宫传来太子垂危的消息,赵拥跪在地上疼得直打滚,哭爹喊娘,喊得赵潜砍了两个庸医泄愤。
    一个时辰后,太子不药而愈,莫说宫里的御医,就是出身【龙门】的容越道长都看不出端倪。
    经此一事,赵潜开始嫌弃容越废物,向【龙门】讨要本事更强的人。
    【龙门】派出药老镇守东宫,为太子保驾护航。
    又一日,东宫传出闹鬼的风声。
    柱国大将军府,清和搀扶小将军下床。
    婉婉,婉婉我自己可以的。
    莫要逞能。清和为她寻来恭桶:尿罢。
    尿尿不出来。
    这怎么尿?
    池蘅宁愿憋死也不想这一幕被心上人瞧见。
    莫说被瞧见,听个声她都能羞死过去。
    你怎么这么麻烦?沈姑娘背过身去:你快尿,尿完我给你擦洗身子。
    天啊!
    池蘅两眼一黑:快饶了我罢!
    清和打了个哈欠:阿池,你再磨蹭下去,我都要困了。
    池蘅一咬牙,一闭眼,最后一哆嗦,实在没脸看未婚妻手端恭桶出门的画面。
    受伤这几日,婉婉全然拿她当孩子照料,感动地阿娘见了婉婉直喊亲闺女。
    府里上下提前认了这位三少夫人,毫不夸张的说,婉婉如今在将军府的地位比她都要高。
    池蘅姿势别扭地爬到床榻,疼得龇牙咧嘴。
    她伤得重,需要好好休息,等清和净手焚香回来后,池小将军已经趴着睡着,小脸依稀飘着未褪的红晕。
    多看了几眼,清和转身拧干热毛巾,为她抹去沾在脊背的湿汗。
    把人打理地干干净净、香香软软,清和坐在床前眼睛不眨地注视着她柔情似水,简直要从眼眶溢出来。
    她实在是,实在是太喜欢看阿池羞窘无措的小样子了。
    睡熟的小将军软糯糯地咂咂嘴,清和拿指尖喂给她,由着她吮.吸两下,眸光含笑:真可爱。
    第122章 、岭南义军
    可爱的池小将军在未婚妻衣不解带的照顾下很快伤势复原。
    池蘅重新回到军营继续她的图谋,清和返回绣春别苑。
    两人各忙其事,一切看起来没有变,但若细心体会,还是变了的。
    五十军棍的担当以及池蘅在太子赵拥面前掷地有声的反问,使得她一跃成为军营最受欢迎的存在,而她当日那席话越传越广,不知打动多少人的心。
    赵拥日日承受忽如其来又忽如其去的剜心之疼,【龙门】派遣来的药老对这位太子态度无比恭敬。
    但若说有多好,那是没有的。
    以药老的本事倘真肯钻研解毒之法,不说能研制出解药,起码能令赵拥少受剜心之苦。
    他看似恭敬的背后,惦念更多的是太子那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皮囊。
    赵拥眼睛许久没睡一个安生觉了。
    云寥是谢行楼举荐给清和的人,他在剑道、轻功上的造诣,令他正面对上蓝家堡堡主蓝催胜数都在五五之分。
    他折腾赵拥的法子很简单,简单有效三天两头扮鬼。
    不扮不知道,真扮起鬼来方晓得这位胆小的太子日常不知犯下多少亏心事。
    他留了个心,闲暇时开始收集赵拥草菅人命的证据。
    风雨欲来。
    天命、帝星一说传得如火如荼,赵潜不知收敛肆意妄为,憋坏了的人一旦反弹,正如忍饥挨饿的人忽然见到山珍海味十二珍馐,兴奋中难掩疯狂。
    帝王不仁,黎民受苦。
    腊月的第三天,岭南叛乱。
    消息送入盛京,人心蠢蠢欲动,赵潜派遣孙曜掌兵三万前往岭南平乱,又命严高(佞臣)监军,实则作为天子眼目,防止孙曜倒戈。
    池蘅所在的边防大营被抽调千人,而她本人也在平乱之列。
    点将台上旗帜猎猎,北风呼啸。
    池夫人这日眼皮子又在乱跳。
    上次她眼皮子跳,结果当日池蘅就一身是血的被送回家,这次眼皮子跳,又赶上池蘅出京随军平乱。
    她心里惴惴,却不好将此担忧告知旁人。
    这天下早晚都要乱的。
    以赵潜变本加厉不知收敛的疯态,身为帝王,却视天下人为仇人,以为天下人都欠了他。
    岭南不乱,也会有其他地方乱。
    大运朝内忧外患爆发出来,深藏的溃烂不过是显露出来。
    边关池衍带领的军队与狄戎打得正凶,盛京,三万大军开拔,池蘅一身轻甲身骑白马,仰头看向城楼前来送行的阿娘和婉婉。
    她容色肃穆,不敢嬉笑,只深沉眷恋地看了眼前方,又狠心收回视线。
    启程!
    孙将军一声令下,兵马浩浩荡荡出城。
    如一滴水有意无意地落进油锅,激起辟里啪啦不绝于耳的喧嚣。
    岭南乃运朝贫瘠之地,素重子嗣传承,如今被逼狠走投无路联合起来,不分民与兵,咬牙洗劫了岭南府衙,斩杀只会搜刮民脂民膏的官儿,正式向赵潜那个昏君发起抗争。
    大势所趋,大浪将起,池蘅能做的唯有听从上命。
    她离京那日,池夫人邀请病歪歪的准儿媳前来将军府陪她作伴。清和搬进【明光院】,每日都要关注岭南平乱一事。
    孙将军这一仗打的不容易,不是说起初的岭南民兵多难对付,是叛乱之火零星不灭。
    岭南方吃了败仗,隔日便有四面八方的反民驰援。
    反民之中竟有精通兵法之人,精通排兵布阵之人,来历神秘,一来二去,不成火候的叛军在一次次摸打滚大下渐成气候。
    越是对叛军施展重压,叛军人数越多,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硬骨头,难啃。
    白家乃百年望族,积善之家。这样的人家为何一朝怒而揭竿而起,一人呼万人应?
    盖因一人。
    白家家主前不久死去的最宠爱的长子。
    白长子心性荏弱,如精美的瓷器经不起半点磋磨。
    长至十八,眼看要迎娶新娘子进门,朝廷一道指令颁布下来,三年之内禁止嫁娶。
    几番找上官府协谈,可政令便是政令,不可更改。白家辛苦一场,到头来于事无补,反被贪官接二连三狠狠敲了竹杠。
    白长子固然愿意为心上人多等三年,可他的心上人等不起。
    本来按照婚约完全可以在心上人撒手人寰前迎娶她进门,可惜,天不遂人愿。
    心上人抱憾而死,成为白长子难以释怀的心病。
    本来身体也算不得好,连月郁结于心,无法排解,白家长子含恨而终。
    白家揭竿而起,打的就是皇室枉顾天理,灭绝人性的旗号,此旗号一出,响应者众。
    除此以外,岭南民众确实到了无法负担苛捐杂税的荒凉境地。
    了解了白家反叛的来龙去脉,清和捏着信报一角,围在火炉前沉思。
    在想什么?
    清和一愣,随即将信报塞入火膛:岭南之乱能发展到今时,前者顺理成章,后者
    她小心斟酌措辞:透着玄妙。
    白家积善之家,又为岭南百年望族,自然得民心,是以她说前者一人呼万人应顺理成章,至于后者
    常言说得好,高手出自民间,可岭南叛军之中高手未免太多了。
    出现的时机也微妙。
    每逢岭南吃了败仗,便有高人前来投靠,然后迅速扭转局势这要人怎么说呢?
    清和淡笑,一针见血:战况也微妙。
    两军对垒,死伤竟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叛军的态度,很怪。
    按理说贪官他们都敢杀,怎么真要动刀动枪的时候反而避而不战?
    在她看来,叛军所图似乎不在胜与负,而是存心藉着一次次交锋增大规模。
    岭南叛军的旗帜竖在那,就是对赵氏皇室的轻蔑和不满,就是扎在陛下心口的一根刺,同样,也是给走投无路的人点燃一盏明灯。
    他们的所作所为更像在说活不下去,到我们这里来!
    不出所料,叛军存在一日,陛下所想的铁桶江山,便如梦幻泡影。时刻提醒着人们,当今欺人太甚,昏庸无道,不得民心。
    她话不多,前一个玄妙,后一个微妙,池夫人与她俱是聪明人,面容平静地看着一页页密信焚于灰,她道:只愿阿蘅无恙。
    池蘅自然无恙。
    这和她想像的上阵杀敌一点都不一样。
    打到现在,连个血花都没有,这并非说她嗜杀好战,也并非说她真想对同胞挥动屠刀,而是
    这也太不寻常了罢!
    哪有这样打仗的?
    是啊,哪有这样打仗的?
    严高身为天子眼目,又为监军,在盛京养得细皮嫩肉,到了岭南,不得不跟着吃苦受罪。
    他日日盯着孙曜所为,看来看去看得牙疼:你他娘的玩什么呢?打啊!打死这些叛军!打死了咱们都不用在这破地方受冻!
    孙曜也很难受。
    不是他不听圣命,他是运朝的将军,陛下要他平乱,难道他还能阳奉阴违?何况严高这狗东西天天盯他像盯贼,谁想受这鸟气?
    可
    可这不是打不着么?
    好不容易打着了,也打不起多大的阵仗,还没到杀红眼的地步,人家就跑了,不和你玩了。
    钻进深山和人间蒸发没两样,更不知他们私底下囤了多少粮。
    这叛军越打越透着古怪。
    和他们成群结队不一样,叛军是一股股的,天晓得到底有多少股不缺粮不缺肉,不缺智囊不缺退路,反正人数在肉眼可见地增多。
    教人稀奇岭南叛军的背后究竟隐着何方神圣。
    翌日,岭南义军首领发布慷慨激昂的通告,直言与运朝军民皆为骨头同胞,同胞岂可相残?扬言今日起,如非不得已,不伤运朝军一人。
    而后又是一番劝降之语。
    拿到叛军撰写的布告,孙曜都气笑了。
    敢情他们是骨肉同胞,死去的岭南的官儿就不是骨肉同胞这怎么还分人呢?
    孙将军还有心思笑呢?严高直皱眉头:咱们现在不该放火烧山么?
    孙曜扔掉手上的布告,正色道:严大人可知十里深山藏着多少运朝无辜的百姓?老人,小孩,粗略估计得有千数人,叛军尚且护持幼小,你我为运朝臣,岂可连叛军都不如?
    打仗的法子千千万万种,里面但凡有一个嗷嗷待哺的稚儿,本将就不可下这命令。放火烧山,最先死的,绝非叛军。
    严高沉默半晌:将军在这装什么慈悲心肠呢?本监军身负皇命,叛军一日不出,将军一日不开战,咱们三万兵马,吃什么,喝什么?
    孙曜不理会他阴阳怪气的讥讽,沉声道:咱们在消耗,对方也在消耗,最晚两月,粮草耗尽前若叛军仍然避而不战
    那就放火烧山,逼他们出来!本监军可没闲心陪你受这罪!陛下在盛京还等着臣解忧呢!
    严高不客气地翻了道白眼。
    他算是看出来了,孙曜这厮绝非真的想平叛。那就是一群叛民、反贼,讲什么骨肉同胞?这不胡扯?
    他气冲冲挥袖而出,孙将军轻抚胡须,垂眸沉吟。
    不到万不得已,谁肯染同胞鲜血?
    他是将军,是保家卫国的将军。刀尖自古皆为对外,哪有对内之理?
    陛下昏庸,行事糊涂,岭南之反反得情有可原,反得师出有名。
    枉顾天理,灭绝人性,朝廷以穷民之策,逼民反抗,吾等自认运朝民,陛下是视吾等为子民,或视为草芥、蝼蚁?蝼蚁尚偷生,今之计,皆为无可奈何。
    这是白家家主揭竿而起时与众人言。
    形势这般,孙曜只盼刀兵相交前陛下能够幡然醒悟哪怕做回那个肯听臣民言的守成之君,也好过一意孤行。
    一枚棋子落于棋盘。
    那人瞧了几眼,苦思无果,抱着对方胳膊耍无赖:阿姐,你就让让我,再让一子?
    此人正是假孕假死逃出深宫的薛泠。
    姜煋一身雪白道袍,被她磨得没脾气,她近日时常梦见前世与阿泠如胶似漆的那段时光,那是她最美的时光。
    埋下那声喟叹,她看着今世的薛泠,狠着心肠一语双关:再让,我就彻底输了。
    薛泠笑得很甜:输给我不好吗?
    不好。
    姜煋内心刺痛。
    输给你,这片山河也会毁于一旦。
    我已经输了一次,温柔乡里把姜家的使命忘得一干二净。
    人不能总是栽倒在一个地方,重来这一世,我却是不敢栽在你怀里了。
    有美人兮,只敢远观。
    她看着薛泠,面带笑意,也仅仅是面带笑意。
    你的心可真硬。
    薛泠哼了一声,丢了棋子坐到她身边,软绵的身子倚着她,手扯姜煋白得发光的衣袖:一次都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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