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远山眉轻佻,有股风流从她眉眼流泻而出:阿池,我很快活。
    她漫不经心摆弄池蘅修长的指节,捧起来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你别扫我兴。
    三言两语打消池蘅心中的自责愧疚,小将军说不过她,失笑:姐姐啊。
    她这声姐姐喊得余韵悠长,尤其做了那事后,当真有种说不出的刺激。
    清和笑得不怀好意:阿池,你附耳过来。
    嗯?
    她耳朵怼过去。
    沈姑娘轻咬她耳尖:乖乖?
    我开心了,才肯继续当你的乖乖。
    昨日豪言壮语犹在耳,今日就被她拿来打趣,池蘅俏脸通红,强撑场面,清清喉咙脆生生应道:欸!
    清和笑得花枝乱颤,眼尾沁泪,勾着她小拇指问:满足了?
    池蘅舔.舔唇角,意犹未尽:姐姐的甜水真好喝。
    她不要脸,清和还要脸。
    两人在香闺打情骂俏,直等妄秋听到动静端着清粥小菜叩门而进,池蘅接过托盘,一样样喂给她吃。
    盛京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地风起云涌。
    清和有了一帮金兰,将门的姑娘们隔三差五往别苑小聚,姐姐长姐姐短,池蘅这只炸毛的猫皮毛被捋顺,做了好几天的乖乖。
    孙逐月那日出其不意喊她一声姐夫,美了她足足三天。
    再见到这些妹妹们上门,笑模样渐渐增多。
    朝堂之上,赵潜昏君的本质愈发遮不住,亲小人远贤臣,几乎隔一段时间菜市口都有斩首示众的。
    杀鸡儆猴,【黑袍卫】忙得脚不沾地,民怨如云烟升起。
    是日,池蘅与清和在别苑撸猫,妄秋袖里揣着一封密信进来。
    入到内室,清和将密信拆开,却见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一个字:匿。
    池蘅轻声道:是泠姐姐的字迹。
    匿?清和反问:她这是要走?
    小将军揉揉眉心:算算时间,她这时候走最好。
    赵潜已经无所顾忌了。
    更别说贵妃姐姐身上还藏着假孕的秘密。
    她要隐去行踪,唯有一个法子。
    假死?!
    两人异口同声。
    又两日,【榴花宫】被一把火烧成焦土,薛泠以她的死彻底绷断赵潜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
    竹篮打水一场空,没了贵妃,没了她肚子里的骨肉,没了挑起两府争斗的引子,赵潜在深宫发了一场疯。
    他大半生以玩.弄女子为乐,到头来逃不开被薛泠戏耍的下场。
    可笑他自诩情深,打着悼念爱妃的旗号大肆征敛苛捐杂税,修建【往生楼】,企图能将薛泠的魂魄引渡归来,日益沉迷修仙问道。
    山上的茅草屋。
    姜煋一身道袍眉目沉静。
    门被推开,假死的薛泠褪去妖妃媚态,文文静静站在她面前,目露乞求:我都死了一回了,你不会再把我赶走罢?
    她先斩后奏自断退路,姜煋眼神无奈:为何一定要跟着我呢?
    不跟着你跟谁?你休想摆脱我!
    姜煋前世掉进名为薛泠的坑,花了旁人想都想不到的代价才有机会推翻重来。
    她没法将实情诉之于口,更没法说你我前世已经有过一段,唯有叹息再叹息。
    几番叹息,她眸色清明:要开始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天空炸响一道闷雷,帝有二星的天命一夜风靡盛京城大街小巷,向着更遥远的地方传播。
    天无二日,帝有二星。当今不仁,苍天降下另一颗紫微星拯救万民于水火,十八年前盛京城上空刹那浮现的异象即为上苍预警。
    赵氏德不配位,这皇位,该由命定的女帝来坐!
    此一消息不亚于一滴水溅进油锅,辟里啪啦在人心反覆横跳。
    死死隐瞒的秘闻被有心人揭露出,闹得满城沸沸扬扬,赵潜气昏头,抽出帝王剑:杀!杀杀杀!杀光他们!!
    容越道长轻抚胡须,眼睛闪过一抹诡异的光:开始了啊。
    龙山。
    年轻的龙门少主手持命盘,喃喃自语:开始了。
    天命与人意交织成网笼罩在无数人的头顶,有的人明白,有的人无知。
    身在局中,池蘅毫无意外也听到那些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惊天传闻。
    她一口气跑进别苑,进门前努力稳住呼吸,后知后觉脊背出了层薄汗。
    陛下堵得了一人的口,堵得了所有人的口,杀得了一人,杀不完全天下人。
    总有人要说。
    遑论这是蓄谋已久,暗中有【道门】等诸多隐藏势力在推动。
    闺房内,清和沏茶以待。
    池蘅平心静气地走进来,表面看不出异样。
    四围门窗紧闭,确定无人窥听,她怔在那,纠结好半晌,终是问:是、是我吗?
    清和掀开茶盖,氤氲的茶雾窜出来,她道:是你。
    我说过,到了那一日,你一定会明白。
    而今,这一日,到了。
    第119章 、天下局
    香闺落针可闻。
    池蘅努力扯出一个无辜灿烂的笑,结果失败了。
    她笑得很牵强。
    一看就知道心里埋着苦。
    背负天命与被爹娘捧到高处不同,天命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非她不可。
    这是份沉甸甸的责任。
    做得好流传千古,做不好遗臭万年,像赵潜那样的,他死了,史书上也不会夸他只言片语,有的只有臣民暗地里的咒骂和后人语带嘲讽的蔑视。
    我池蘅嗓子干哑,她一路跑来,跑到一半不知怎的岔了气,现下喉咙不舒服,比起来喉咙不舒服,她更想问一句话。
    她扯扯衣领,仿佛这样喉咙就能好受似的。
    我她陡然没了自信:婉婉,你觉得我能行吗?
    清和迁就宠溺地瞧着她,美目溢满柔情,正是如此的柔情给了池蘅开口的勇气,给了她稳稳当当站在这的底气。
    清和是温柔的,清和也是聪明的。
    她太懂怎么拿捏一个人的心。
    更懂池蘅的心。
    她散漫笑开,眉梢染了一缕隐隐约约的媚色,美色教人心颤,下一瞬,她又是端庄的,清清冷冷地睨了池蘅两眼,似在嗔怪她为何会丧失明光闪耀的自信。
    可她的嗔怪仍是熨帖人心的。
    她道:我的小将军,怎么能够说不行呢?
    池蘅被她话里话外的赞美弄得面红耳热:婉婉这话,就差在脑门贴着她的阿池很能行了。
    被她这么一打趣,一鼓励,来时的紧张忐忑烟消云散,池小将军眉眼轻扬很快摆脱天命在上的重压,她笑了笑,忽然就想喝婉婉的甜水。
    清和揣着明白装糊涂,慢饮一口茶水,顺手将另一杯茶推到她手边:你也尝尝。
    池蘅坐在她对面端起茶杯轻吹茶气:这太突然,仔细想想却也在情理之中。若非如此,我更不知该如何解释在我身上发生的种种。
    池家的欺君,爹爹的严苛,大师伯的期许,萧师的破例,以及那么多看得见、看不见的人的厚爱。
    你早就知道了?
    不比你提前多少,也是顺着蛛丝马迹胡猜的。
    池蘅不知笑她谦逊,还是笑她话语里平平淡淡的小骄傲,指腹捻磨着杯壁,喉咙微动。
    有话直说。清白不客气横她:吞吞吐吐做甚?
    这一天来得太快,池小将军说不紧张其实还是有着难以察觉的慌乱。
    她狼狈地垂下眼帘,握着茶杯的指节渐次松开,身子挪过去不好意思地蹭蹭未婚妻的肩膀:姐姐,你亲亲我。
    她像个不知足的饕客,俏脸艳红,很少见的羞涩腼腆:再予我尝尝,我
    她揉揉耳朵:茶水,压、压不了惊。
    说着,视线落在未婚妻涂了口脂的唇。
    清和端端正正坐在雕花椅子,被她看得腿脚发软,思量几息,歪头献吻。
    去忙你的罢。
    嗯。
    池蘅餍足地咧唇笑,指腹轻柔抹过清和泛红的眼尾:姐姐,我要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她定在那深深看了一眼,这一眼有深沉的情.愫,还有浓浓化不开的感激。
    须臾,抬腿便走。
    肩背挺直,步履沉稳,想来是想通了。
    目送她的背影,清和忽而浅笑:帝有二星但愿她的紫微星,无往不胜。
    从别院沈婉婉那里汲取到爱的力量,池小将军提前结束休假,以饱满的热情扎进边防大营。
    她如今不再是百夫长,经历剿匪、赈灾,手底下的兵人数翻了几番。
    池蘅一入军营,乌泱泱的兵围上来向她讨教兵阵、刀法,这全是上阵杀敌能活命的真本事,谁不眼馋?
    她在军营过得如鱼得水,渐渐很得人心。
    与此同时,深宫。
    星月当空,赵潜又失眠了。
    民间关乎天命帝星一说传得沸沸扬扬,越想瞒着,越无法隐瞒,赵潜守在一片【榴花宫】的废墟前,无比想念贵妃在时的光景。
    薛泠是懂他的。
    薛泠常常不将他当做皇帝看待,但薛泠是懂他的。
    懂他的卑微和战战兢兢,懂他的苦楚。
    站在废墟前,赵潜的心久久得不到平静。
    真的好想好想杀光他们啊杀光了,就再没人敢说朕的不是了。
    他眼底涌动疯狂之色:道长。
    容越现身在他几步之外。
    道长,朕忍不了了。
    容越一反常态地没再劝阻,他轻抚胡须,轻轻一叹,推着当今陛下往无尽的罪渊坠落,嗓音缥缈,蛊惑道:杀罢,唯有见血,他们才晓得怕。
    唯有见血才、才晓得怕?
    赵潜低声重复这句话,慢慢脸上有了笑:对!唯有见血,他们才知道朕是天子!天威不可亵.渎!
    杀罢。
    这场天下局,已经开了。
    最先承受赵潜之怒的,是朝堂上的言官。
    言官有监察之责,继宋老御史被陛下拿砚台砸死,张家的老御史也没逃脱被杖毙的凄凉下场。
    金銮殿再次见血,肯说真话的全然凭着一腔忠心开口,可他们的忠心换回的是陛下的无情。
    张御史一死,小人上蹿下跳,阿谀奉承的话堆满赵潜的耳,诸臣看得心惊。
    陛下这是铁了心要往昏君路上一条道走到黑了?
    柱国大将军镇守边关,镇国大将军手掌实权放任自流,赵潜满意他的态度,愈发看他比池衍好。
    池衍有什么好?在外杀敌若能死在敌军手上那才教人拍手称快!
    没了池衍,还有沈延恩为他赵氏卖命。
    赵潜一边忙着笼络沈大将军的心,一边可了劲地杀鸡儆猴。
    菜市口的血今天流了,还没干,第二日又有砍头的。
    百姓们这会不喜欢看砍头,一开始看个热闹,看上几回,回家钻进被窝夜里都会被噩梦惊醒。
    这是要变天啊。
    对政治最不敏锐的平头百姓都感觉头顶的天要变了。
    在赵潜的残酷杀令下,很少人敢议论天命一事。
    陛下不准人们议论,但管不了人们心中所想,于是越来越多的人不受控制地想:
    那第二颗紫微星在哪儿呢?
    赵氏真的会亡吗?
    天降的第二颗帝星,是否是天命所归的新正统?
    新正统和旧正统开战,第二颗帝星会被提前扼杀吗?
    运朝百姓信奉苍天,尊崇天意,眼看当今陛下行事越没明君样,三天两头抄家灭门流放,官儿死了多少他们管不了,但这乱七八糟的税是要闹哪样?
    你老子、你老子的老子都不敢抢我们娶媳妇的老婆本。
    是了,陛下你三年之内不准我们娶媳妇嫁姑娘,敢情打的是这主意?
    我们的老婆本被你强行征敛,你扭头给死去的妃子修建一座楼这干的是什么事?
    还能不能好了?
    民怨爆发最厉害的地方在乡间。
    乡人淳朴,快被苛.政逼得走投无路。
    田埂里的老大爷仗着天高皇帝远没有那【黑袍卫】头子来抓他,吆喝了一嗓子,开了嗓,开始骂陛下不做人。
    过过嘴瘾。
    好多时候,皇室的威严就是被骂没的。
    说白了,赵潜开始丧失民心。
    韵元城,富饶之地。
    天刚下了一场大雪,官府开始整敛除雪税。
    除雪税是什么玩意这谁晓得?
    短短两个月,羊毛薅了三四回,有钱人家捏着鼻子缴纳税银,普通的老百姓忍着憋屈也照样缴纳税银。
    赵潜需要银子。
    需要大把大把的银子。
    各地的税银送入国库,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踏实感。
    道长说的不错,【穷民之策】实乃上上策,没了钱,他们得仰仗朝廷活着,没有钱,造反都造不出几样兵器。
    朕早该这样做了,做劳什子的明君?要做,朕就要做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千古帝皇!
    容越一副高人风姿:陛下说得是。
    身为【龙卫】,开局的那刻起,一切都变了。
    边关。
    刚结束了一场交战,空气都裹胁肃杀之气。
    池衍池大将军望向运朝与狄戎的边界,眼目染了几许苍凉。
    池英池艾一左一右立在爹爹身边,四下无人,一片空旷,正是交谈机密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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