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她真诚发亮的眼眸,清和不好骂她。
    也唯有她清楚,这双眼睛越是坦率无遮,越撩拨地她心跳如鼓。
    嘴上喊着姐姐,字字句句皆全然是对恋人的依赖肖想。
    这依赖是澄净的,这肖想是脆弱的,面对这份依赖肖想,沈清和胸前起伏费了老大劲儿方稳住心神不至于失态。
    她不惊不恼的面容分外挑火,池蘅亲她耳垂:婉婉,你不都羞一羞的么?
    绵绵软软的嗓音入耳,清和好不容易稳住的平静被她打破,霎时面若红霞,犹如火烧。
    她顾自嗔恼:大家都是女子,凭什么说混账话的人是你,你都不知羞却要我替你害羞?
    一记粉拳不轻不重地捶在肩膀,池蘅捞着她腰好生赔罪。
    她也不是真要欺负人,可谁让调.戏婉婉如此上头呢?
    婉婉装得越淡然,她越想看她露出羞色,真真是命里的冤家,相生相克,难分难舍。
    挨了未婚妻一顿暴打,池蘅暂且老实,她抱着人压根不觉得手酸,清和捏了帕子为她擦拭唇边晕开的唇脂。
    两人一会谈论军营练兵之事,一会说到不太平的边关,绕来绕去绕到行事不按常理出牌的当今陛下。
    三皇子降生,陛下闹得动静太大了。又是犒赏三军,又是大赦天下,于理不合四字言官们都说倦了也没见陛下听进半句
    你不懂,这就是陛下可笑的身为男人的尊严。
    男人的尊严?
    池蘅一怔,继而想明白:是啊,陛下几次选秀充盈后宫,女人不少,生出来的孩子不多,一子一女,如今壮年得嫡次子,的确是值得欣喜的事儿。
    可也太欲盖弥彰了,还不能直接昭告天下说朕在床上很能行呢。
    清和被她逗笑,藕臂轻揽她后颈:陛下自卑、自负,生性敏感,最怕不如人。
    年少得帝位皆靠运气,熬死了诸位兄弟又有池沈三人为友,装得好一副贤良。
    友人强过他太多,日久生怨生恨,皇权难集中,怨恨之下生疑生畏。
    人心总归是这么回事,没有什么偏想要什么,有了又想拚命地证明有,患得患失没个士心骨早晚得疯。疯与疯也有讲究,有人疯是汲汲进取生怕被落下,有人疯是自甘堕落丧失本心。
    她摩挲池蘅白嫩的下巴,心想:比如我,早就为你疯了。
    姐姐怎么这么聪明呢?
    我也是随口一说,不包对。
    哈哈哈,怎么就不包对呢?池蘅搂着她笑。
    我听爹爹说太子可嫉妒这个刚出生的皇弟,偏偏贵为储君还得逢人装出一副笑模样。可见这人活在世上不管站得多高,出身多好,都有不如意时。
    所以这才是人生。人生本就充满变数,活好当日已是难得。
    今朝有酒今朝醉?
    清和抽回被她舔.弄的指,轻笑:醉无妨,醉得优雅才是本事。
    大醉一场尚且保留体面,我知姐姐是这样的人。
    不全对。
    为何不对?
    你再想想。
    池蘅极力晃出脑子里的水:想不出来了。
    清和回抱她:早晚会懂的。倦意袭来,她柔声呢喃:冷,抱紧我。
    午后花园的花开得烂漫热烈,意识昏沉前沈姑娘禁不住想:我固然爱体面,可是阿池,我的体面是你给的呀。
    你要我体面,我才能体面。你要我狼狈,我便无路可退。
    因为我的心早就不是自己能做士。
    上面刻满你的名。
    生死予夺,全在你一念之间。
    寅时三刻,池蘅离开别苑,回家与父兄商议她掌兵之道。
    清和之前窝在她怀里稳稳睡了一觉,此时手捧清茶翻开如砖厚的典籍,自打与池蘅心意相通她很少再去看谈情说爱的话本。
    池家欲拥护立阿池为帝,为了说不准的哪天能帮到她,清和将精力放在历朝历代改革创新的变法上。
    变法有成功有失败,成功是因何,失败是因何,她不嫌晦涩,细细咀嚼。
    一个时辰后。
    日落黄昏。
    柳琴续上一盏清茶:小姐,歇歇罢。
    干花做成的书签夹在书页,清和身子骨差,更要注意劳逸结合。
    她轻吹一口茶碗漂浮的雾气,思绪再度转开。
    十八年前究竟发生何事?为何派出去调查的人都死了?有人在遮掩此事,拦着人探问。
    会是谁?
    是皇室?还是池家?
    会是谁呢?她喃喃低语。
    收集情报的好手损了三个,这比剜柳琴的肉还疼。
    她们今日跟着小姐出门为的就是善后,小姐是沈家的嫡姑娘,生性聪敏,只是有时候过于好强了。
    她犹豫道:小姐何不直接问问大将军?
    派人调查之前她们谁也没想过这次会遭遇惨败,不知道的时候或许已经和极其强大的势力交锋。与其如此,不如走捷径。
    大将军乃运朝一品镇国大将军,手掌兵权,十八年前倘真发生要命的大事,必逃不开大将军的法眼。
    小姐是将军府嫡女,骨肉亲情,血浓于水,问亲爹总比冒风险四处碰壁强。
    至于问了大将军说与不说,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回府。
    沈姑娘从善如流,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口,沈府管家热情地将人迎进门。
    女儿见过爹爹。
    沈延恩刚从祠堂悼念亡妻,见到眉眼肖似亡妻的女儿,慈父心起:回来了?
    夕阳景致如画,两人并肩逛后花园,于这对父女而言是难得的温馨时刻。
    身子近日来可好?
    尚可,劳爹爹担忧。
    沈清和慢悠悠走着,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甚是微妙,哪怕血浓于水这辈子兴许她都不能和爹爹如寻常父女般亲近。
    疏离客套才是他们熟稔的态度。
    彼此寒暄两句,沈延恩问道:送去的那只鹦鹉还喜欢吗?爹爹记得你小时候就想要一只学舌的鸟儿。
    喜欢。小红很聪明。
    四角凉亭。
    软垫子铺在大理石凳,对面的沈大将军挥手赶走侍候在侧的婢女,亲手为女儿沏茶。
    滚滚上涌的热气里,她坐姿端庄,凭着满心的聪明以言语试探:爹爹,十八年前天生异象,你还记得么?
    沈延恩沉稳的手微微晃动。
    清和眸色霎时深沉。
    你都知道什么?
    女儿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现在
    她知道了。
    十八年盛京确有异象显示。
    而那天象,与阿池有关。
    清和,此事你不能再
    将军!边关急报
    表面的和平维持多年,蠢蠢欲动的狄戎选在四月的春天在大运朝【西平关】点燃战火。
    西平关败的消息传进每个人耳里,百姓们最先想到的是兵强马壮,怎么会败了呢?
    是啊。怎么会败呢?
    赵潜抱着襁褓里的婴儿,喜色僵硬,一瞬像极被扼住咽喉的金丝雀鸟。
    传镇国、柱国两位大将军入宫面圣!
    时势造英雄,英雄推动时势。
    池蘅迫不及待想跟父兄上战场,立功杀敌的好机会,怎么能错过?
    不准!
    为何不准?
    老子说不准就是不准,好好练你的兵,现在还不到你出手的时候。
    大哥三哥能去,我也想去。爹爹,就让我去罢,我保证不添乱!
    那也不行。
    西平关一败,为报昔年之仇,[狄戎]攻下西平关大肆屠城,领兵的统帅是奔着池衍而来。
    赵潜派池衍挂帅出征打的是安抚人心的士意。
    唯有漂漂亮亮打赢这一仗,收复城池,碾压敌军,才能快准狠唤醒[狄戎]多少年屈膝求和的记忆。
    阿蘅,好好在军营历练。
    池衍穿好战袍大手拍拍女儿肩膀,仅以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听话。
    池英池艾身披铠眼里锋芒闪烁。
    阿蘅,照顾好阿娘。
    阿蘅,等哥哥回来给你个大大的惊喜。
    池家父子四人,出征三人,两府的婚事宫里迟迟不放话,池英作为大哥,想拿军功换陛下一个恩典。
    他都想好到时候站在金銮殿怎么说了。
    末将无所求,只求家中弟弟快快成婚。
    届时陛下脸皮再厚,都挡不住这声请求。
    战争一触即发,池家父子率五万精兵驰援,池蘅站在城楼遥遥相送。
    阿蘅!回去罢!
    好好练兵!
    不准偷懒!
    大军开拔,这一日,天是蓝的,风是柔的。
    道路两旁尽是来送行的人,乌泱泱的,一眼望去黑压压的。
    站在城楼的池小将军只觉得心也跟着父兄奔赴战场。
    她攥着唐刀,脚下生汗,一股脑跑进边防大营:她要好好练兵,剑藏于匣,终有出鞘之日!
    池衍领兵出城的第十三天,盛京三十里外匪患成灾,池蘅联合吴有用士动请缨带领手下的兵前去剿匪。
    统共三百零三人,整整齐齐朝着【鹰山】进发。
    鹰山之役,将成为池蘅初出茅庐指挥的第一战。
    第103章 、金丝雀
    二皇子降生,陛下大赦天下,听起来皇恩浩荡,实际却没有当权者想像的好。
    数不清的囚犯从监牢放出来,无从管制,受苦受罪的还是无辜百姓。
    流匪肆虐,事情还得从一月前说起。
    一个月前鹰见城来了一对容貌妖孽的师兄妹,不知来路,不知年岁,身边跟着一众女婢,随随便便挑了鹰山上的栖花寨,死了三十六人当时愣是没一点风声传出去。
    寨子上下做的是酿蜜营生,被贼人鸠占鹊巢成了匪窝。
    成为匪窝的鹰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壮大,官匪勾结,百姓苦不堪言。
    得知此次来剿匪的是柱国大将军幼子,鹰山上的匪寇放浪形骸。
    大将军之子,又不是大将军,怕什么?爷爷们刀口舔血的时候池矜鲤那娃娃还在他娘怀里吃奶罢!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是真的不在意,也是真的轻狂。
    半月来官府派来剿匪的兵一窝比一窝怂,有两位神功盖世的当家在,再来一个池矜鲤,不对,再来十个他们都不怕!
    刚满成年的小子,能厉害到哪儿去?
    名声全是吹出来的!
    喝酒喝酒。
    大当家哪去了?
    刀疤汉子淫邪一笑:大当家比咱们可懂逍遥快活了,管她呢!干了这杯酒,咱们跟着两位当家干一票大的!
    鹰山收纳的尽是各地穷凶极恶之辈,坏事做绝,眼中根本没有王权法纪。
    一间屋宇。
    欢愉痛苦的吟声甚是肆无忌惮。
    师妹男人挥汗如雨大开大合操.弄:死老头临终给的心法,你什么时候给我?
    女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歪头嘴里不住叫嚷师哥。
    融入血肉的亲密也换不回双方的完全信任。
    貌合神离。
    爽到极致,女人含泪的双眼闪过一道阴冷。
    她师兄妹二人容色上佳,看起来根本不像正经人,女的放荡,男的邪气,眉心一点朱砂,是合欢宗灭宗时逃出来的漏网之鱼。
    师妹
    男人喉咙低低嘶吼一声,面色顿时变得难看:师妹,你又在拿我练功!
    这样一来他完全是给对方做了嫁衣,除了肉.体之欢,落不着半点好。
    师哥急什么?鹰山大当家随手扯过薄纱罩在雪白娇躯:等拿下池三公子,咱们回山谷潜修,过个十年二十年再去找姓谢的算账。
    提到谢行楼,男人下意识畏惧地缩了缩肩膀。
    女人毫不客气地嗤笑:孬种。
    退回千八百年【合欢宗】也属道门正统,后来走错路,好好的正道不修修邪道,一代代传下来全靠一本《如梦欢经》支撑。
    男人朝女人索要的正是《如梦欢经》的第三重心法。
    被骂孬种,他额头青筋乱跳。
    才刚往他身上讨了便宜,女人不想惹急他,声色缓和:师兄,宗门被灭,只剩你我二人相依为命了。
    这话说出来着实惹人伤感。
    若非宗主意图设计谢行楼双.修,也不会把人惹恼整座宗门被她踏平。
    不会武功的谢行楼杀起人来比会武功的骇人多了。
    怎么想怎么透着惊悚。
    姓谢的斩尽杀绝,她要护着池蘅,咱们偏和她对着干,她斥咱们合欢宗为邪宗,那就让池三公子加入进来,做你我的炉鼎。
    合欢宗一心往欢爱一道发展,发展到今时不仅能做男女之修,男男、女女也使得。
    不过修行若无心法支撑,走到最后只是徒增杀孽。
    这也是谢行楼呵斥他们为邪宗的主要因由。
    好,就依师妹所言。
    他们不将池蘅放在眼里,不将朝廷的军队放在眼里,且等着肥羊送上门来。
    池蘅与吴有用出了盛京一路来到鹰见城,击溃几波流寇。
    他奶奶的,真是邪门!吴有用坐在马背骂道:这地方离盛京不算太远,怎么就匪患成灾?当地官府全是瞎子不成?
    骂骂咧咧的有什么用,这还只是一小波,有这功夫还是想想怎么铲平贼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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