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忽然激动,费力吐出几个字。
    沈大将军心口钝疼:那是清和,是我的女儿清和!娘你的心何时才能摆正?多少年了,多少年了,阿眉哪点不好?清和哪点不好?
    他痛心疾首,热泪横流。
    老夫人见他落泪,像是被吓住,伤口发疼,又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了。
    清和深夜去的池家。
    沈家的事隔着一堵墙池家众人知道的都谁都快,可叹沈老夫人老了老了如此收场。
    喂完药清和不急着走,搬了圆凳在床前,一手托腮,和池蘅讲白日发生的事。
    她对祖母曾经是有过感情的。也只是曾经了。
    那时候小不懂何为冷淡,后来有了清宴,两相对比她才领会在这个家她是不受欢迎的。
    没娘的孩子是根草,野草看起来柔嫩,生命力顽强,只消一阵春风,生机就能从土里冒出来。
    岁岁年年,春风吹又生。
    我就是那根草,从来不是花,不是瓷器。花是要放在花瓶装饰观赏的,瓷器是放在高处和手心供人鉴赏把玩的。
    人之命数跌宕起伏一眼看不到头,与其自怨自艾自我逃避,不如迎难而上披荆斩棘,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
    清和趴在床沿笑道:我也说不清楚,我能说清的唯有只言片语,说不尽你的好。但我若是草,你就是天上的太阳,是春日里拂过的风,干干净净,坦坦荡荡,热烈是你,温煦也是你。
    可阿池啊,过犹不及,你不能被你的干净坦荡误了你。这世间很复杂,权势复杂,爱恨复杂,你说你的刀就是你的道,刀能劈开一条路,能修直一条路吗?
    你是那样与众不同,我想我的话你会懂的。对我可以实心眼,对外人,我愿你圆滑狡诈。那样,就没人能伤害你。
    知世故而不世故,历圆滑而弥天真。我会尽我所能陪着你,护着你,阿池,不要让我失望
    这夜她趴在床沿和池蘅说了很久很久的话,说到最后何时睡着的都不知。
    天色明朗,喂药结束清和走出房门,被池英池艾两兄弟堵个正着。
    她眉微挑,两位公子躬身行礼:多谢沈姑娘救命之恩!
    不用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池英池艾脸皮发窘,认认真真同她致歉,清和听得眉眼微弯,尤其听到那声弟妹,笑容多了份暖意。
    她往返池沈两家足足两日,第三日,是她留给池蘅的最后期限。
    东方既白。
    纱帐内昏迷几日的人睫毛轻颤,缓缓掀动眼帘。
    纯阳真气自行在体内流转修复心脉处的暗伤,池蘅盯着上空的床帐陷入恍惚:她这是睡了多久?
    她躺在那一动不动,梦境与现实不断在脑袋掀起一场场风暴。
    不能再逃避了。
    有些事避无可避。
    不能糊涂糊涂下去。
    要给婉婉一个说法,要让爹娘无后顾之忧。
    猫儿喵呜一声跳到她床榻,猫爪踩在柔软的锦被,池蘅摸了把猫尾巴,闭眼思索接下来如何行。
    门被推开。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来。
    夫人,我来罢。
    姐姐?池蘅竖起耳朵,紧接着闻到一股米粥粘稠的鲜香。
    辛苦你了。
    不辛苦。清和接过小碗,侧坐床沿,吹吹汤勺表层热气,熟稔投喂。
    勺尖抵在唇缝,池蘅饿得不行,乖乖顺着投喂咽下香甜米粥。
    清和眸光闪动,疲惫的面容忽而浮现一抹惊喜,她故意不作声,喂完粥着手喂药。
    熟悉的冷香愈来愈近,池蘅紧张地抓紧身.下床单。
    沈姑娘偷偷与之咬耳朵:再不醒,我就要亲你了。
    !
    清和放下药碗,柔声道:还是夫人来喂好了,我有事,先走一步。
    欸?别走!池蘅从床榻弹起,光着脚丫子踩着毛毯一口气追到美人身前:姐姐,姐姐我
    阿蘅!
    兔崽子,你还知道醒?
    池家父子的到来打断池蘅欲出口的话,藉着这机会,清和从容脱身。
    婉婉!
    池夫人为女儿披好外袍:她就在隔壁,跑不远,不是饿了吗?先吃饭。
    迎上爹娘兄长关心热切的眼神,池蘅心生愧疚,眼尖地瞧见阿娘眼尾增添的细纹,看见爹爹藏在发丝里的一根白发,她扑通跪地:孩儿不孝,劳至亲挂虑,池蘅此后必痛改前非
    好了好了。池大将军嘴硬心软:起来,起来!
    阿蘅,你可要好好谢谢弟妹,她为你才是费心劳神。池英替沈姑娘说了句公道话,池艾站在一旁连连点头。
    池蘅回忆醒来见到的那一眼,问:她又病了吗?
    可不是,你有多累人你自己不知道吗?就连喂药都是
    池艾及时捂了大哥的嘴。
    小将军心思一动,耳尖慢慢润红:婉婉待我,自是无一不好。
    回到【绣春院】清和安心睡了个懒觉。
    池蘅大病一场,醒来颇有一番感悟。
    她内功深厚,醒了就是醒了,心结解开,吃饱喝足清清爽爽洗去一身疲乏,神采飞扬,教人再见她不再揪着一颗心。
    金乌西坠,池夫人眼睁睁看着女儿背负荆条翻过高墙跑去沈家院,摇摇头,没说什么。
    柳琴柳瑟被这新鲜的打扮逗笑,欣喜她能来。
    姐姐呢?
    屋里睡着呢。
    池蘅明知故问:我能进去吗?
    柳琴柳瑟交换眼神,身子退开。
    池小将军背负荆条大大方方进入未婚妻闺房。
    熏香清淡,内室静悄悄。褪去长靴,她轻手轻脚踩着羊毛毯跪坐床前,眼神流露难掩的痴迷。
    姐姐
    她低声呢喃:我只想和姐姐好。
    满腔的情意堆在心口不知如何抒发,她无声笑了笑,指节轻佻卷起清和流泻枕侧的一缕细发,眸光明明暗暗,喉咙微动,抑制不住地吻在那段柔软香发。
    清新明净的气息萦绕鼻尖,清和藏在锦被的玉白脚趾不住蜷缩。
    这次醒来,阿池给她带来的感觉更强了。
    如同打通任督二脉初初有了高手的风范,有意无意的调.情,还真有几分撩.弄春心的意味。她暗暗忍笑,心坎也觉得欣慰。
    温软的指腹划过美人唇,清和娇躯颤.栗,池蘅清清朗朗不失俏皮的声音传来:姐姐,你再不醒,我就要亲你了。
    胡闹。
    姐姐你睡醒了?池蘅腼腆收手,敛去嬉笑端端正正跪在她面前。
    背后荆条一并映入清和的眼,她眸子顿沉,被撩起的悸.动也跟着沉了沉。
    池蘅有错,今向姐姐负荆请罪,姐姐要打要罚,别不理我就行。
    清和侧身看她,细长的雪颈映现清晰分明的美人筋,如墨秀发随着她的动作如流水漂流。
    发愈黑,肤愈白,病着都比绝大多数人有韵味,锦被遮在胸前,雪白里衣裹着妙曼玉.体,衣领敞开一道细缝,看不清,却是看不清最引人入胜。
    池蘅口干舌.燥,咬痛舌尖寻回三分清明。
    看着我。
    一只玉臂从绣满蔷薇的被衾探出,绵绵软软搭在小将军后颈。
    微凉的手抚过后颈一寸寸摸至下颌,池蘅被她勾得上身前倾,方便她胡作非为。
    清和两指轻捏她嫩白的脸:你倒是看着我。
    池蘅俏脸升温,红着耳朵扯过锦被遮住她玲珑毕现的身段,她要遮,清和偏不要遮,气急掀了锦被揪着小将军衣领一股脑往床榻带:看我都不敢吗?
    她力道软绵绵,池蘅心虚不敢违逆她意,眨眼真教她得逞。
    池小将军脸色顿变仓皇喊了声姐姐,双臂急急撑在枕侧,怕压到她,双腿后背绷得发紧。
    说罢。清和直直望进她眼底:瞒了我何事?
    第87章 艳煞她
    要、要这样说吗?
    这样说很好,怎么,撑不住?清和勾唇,倏尔眸色沉冷:撑不住就下去,我不听你说了。
    她作势踹人,池蘅哎哎两声火速踹掉靴子屈膝压在她小腿,撑得住撑得住,别踹我,也别不听我说!
    言语卑微,妥妥的小可怜。
    清和平着仰视她,心情微妙,幽幽道:你压疼我了。
    小将军慌慌张张收回腿,手足无措,宛若任人欺负的小绵羊。
    沈姑娘寻了个舒坦的姿势躺在帐内温柔乡,池蘅趁她打理胸前发丝的间隙偷偷瞥了眼上撑的手臂,心里直呼万幸:万幸我不是文文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撑个把子时辰还是绰绰有余。
    她心脏扑腾扑腾,一半是被吓的,一半啊,婉婉杀她。
    病美人悠闲莞尔:真有意思,先时让你看你不看还得我逼你看,这会晓得偷偷摸摸哼,多久没见,我怎不知你还有了心眼不一的毛病?
    她一指点在池蘅怦然跳动的心口,池蘅脸皮登时红若朝霞,努力平心静气不教她窥破心脏要从血肉跳出来的鼓噪天机,毫无招架之力,眼神委屈,和因偷食被关在门外巴巴望着主人的馋猫儿有异曲同工之妙。
    清和跟着脸热,视线仓促移开,口吻隐约泄出两分幽怨:你说,我听。怎么一回事值得你逃我避我惧我伤我,无颜见我?
    审问开了头,池蘅那些不为人道的旖.旎心思散得一干二净,嘴唇微张
    等等。
    她刚要解释,清和手臂绕到她背后:把这劳什子解了,做的什么怪样子,没见过上门找打的。
    玉臂轻缠,隔着衣衫池蘅腰间肌肤极其一串串酥麻,她忍羞躲了躲,惹来清和不客气的嗔瞪:你再躲?
    这还没娶进门,小将军俨然成了正儿八经惧内之人,怂得不行,身子僵在那很怕她忽然来一句再躲就给我滚下去。
    想想不是不可能,婉婉这气性,大着呢。
    气性大的沈姑娘病还没好四肢软绵,手上也没力道,她拧眉在池蘅背后较劲,怎么都没把宽布带解开,气得脸颊鼓鼓,眉目沉如水,气狠了不讲理道:你存心和我过不去对不对?来就来,绑的结为何还要是死结?
    被她凶了一脸,池蘅想笑不能笑,反觉得婉婉可爱惨了,不过这结解不开难受的还是她,天知道婉婉碰她一下她都和有猫爪子在轻挠似的,着实要命。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她温声哄着,婉婉,我、我自己来。
    清和胸口压着火,看她内力一震难解的布带被轻轻松松震断,更气了。
    光秃秃剔除荆刺的荆条横七竖八扔在地,池蘅笑容腼腆:嘿嘿,嘿嘿。
    沈姑娘一脚出其不意地踢在她小腿,小将军仗着下盘稳,不为所动,挨打了也不吭声。
    老实交代!
    哎,我交代,我交代。
    她二人一俯一仰,四目相对。
    抱着认打认罚的心,她将那日之事条理清楚地讲明。
    你那日提醒的没错,陛下赐我行走一职确实没安好心。陛下癖好古怪,喜臣子与后妃勾搭,又忌惮将军府,御医诊平安脉是冲着我来的,陛下对我身份存疑,故派宠妃以色深诱试探我是男是女。
    以色深诱?
    清和气息顿冷,潋滟的眸子风雪弥漫,顶着她的怒火,池蘅硬着头皮道:太后寿宴,贵妃前来【芍花宫】与我私会,伪造落红左右圣意。我由此逃过一劫。
    再不久,陛下又生疑。不仅疑我,更疑贵妃娘娘。为保池家,顾全大局,我和娘娘顺水推舟演了一场戏果真瞒住陛下,打消他的疑窦。
    清和心口发堵,身子发冷:怎、怎么瞒住的?
    自是自是褪去外衣那会近黄昏,屋里封得严,四下昏昏仅余一盏烛火,影映于床帐,给人以假乱真的效果
    是假的吗?
    是假的,演出来骗人的。
    池蘅衣领被扒开,沈清和字字清冽:就只褪去外衣吗?
    双臂撑着,她无力阻挡,也不知该不该阻挡,像是过去几个瞬息,又仿佛度过漫长岁月,耳边轰鸣,心脏敲动战鼓,鼓声如雷鸣,咚咚咚,轰轰轰,亦如雷电劈在头顶,五雷轰顶般的震撼。
    织金衣袍被一只玉手不客气地丢在毛绒绒的地毯,沈家嫡女肆无忌惮看着自己礼法上的未婚夫,被她看得心乱如麻,心如鹿撞,一滴热汗自池蘅下颌滴落,好巧不巧溅在沈姑娘寻不到血色的唇瓣。
    沈清和眸色深幽,赶在池蘅之前,粉嫩的软舌探出沁香檀口柔柔缓缓舔.去下唇那滴汗。
    池蘅呼吸一滞,惊得险些栽下去:婉、婉婉
    你继续。
    继续?池蘅晕晕乎乎地想:继续什么?
    她满脑子空白,清和冷笑:继续说你和贵妃娘娘褪去外衣。
    婉婉!婉婉你不要误会,逢场作戏而已,当不得真!
    她羞愧难当:我无颜见你,有几个瞬间将她当做了你。我当时又慌又怕,怕演不好这场戏牵累无辜之人,怕为池家带来灭顶之灾,我很想你我想着你才能不怕
    她清亮的眸子闪过痛苦挣扎,清和一颗心蓦地被她刺疼,疼得一霎要停止跳动,她闭眼缓了缓,蹙眉道:将她当做我,你很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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