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美目圆睁,不服气:我哪有那样说?
    可你就是那个意思!
    我没有!
    没有你气什么?你走什么?我只是爱逛花楼看美人,说得像是做了十恶不赦的事,咱俩要订婚,订婚后我再不去那地方,我都要改了,你怎么还恼?
    她们二人多少年没拌嘴,池夫人丁点都不急,看得津津有味,走两步瞧见锦盒内叠放整齐的锦袍,笑:这是谁做的?
    妙风姐姐。
    回话的是清和。
    听她喊妙风姐姐,池蘅心里怪异,小拇指勾着清和手指晃动三下,清和嗔看她,想抽回手,力气偏没她大。
    池夫人看着她俩打情骂俏,啧啧两声,扭头出门。
    池蘅还等着亲娘为她撑腰,这倒好,不帮她就罢了,这一脸玩味的笑又是闹哪样?
    她心里委屈:你喊什么妙风姐姐,你又不认识她。
    清和被她磨得没了气性,轻哼:嫁狗随狗。
    小将军被她噎得说不出话。
    你那些莺莺燕燕我不认识的多了,要真和你计较,计较的过来嘛。
    什么莺莺燕燕,只是一起吃酒的姐姐罢了。
    清和眼皮微跳:你姐姐可真多。
    多说多错,池蘅干脆闭嘴。
    她老实了,沈姑娘也不是得理不让人的人,上月她才过了十七岁生辰,念起十七岁生辰宴上阿池的表现,她心气平顺,转过身来轻捏小将军白嫩小脸:还生气?
    我哪敢。
    那就是还生气了。
    池蘅抬起头:哪来的那么多气生?
    两人重归于好,她脱靴跽坐在几案前:婉婉,你刚才是醋了吗?
    嗯。
    唉,我懂。
    你懂什么?
    池蘅手捧茶盏,轻吹一口茶气:你若背着我和别人好,我也会醋。
    清和失笑:醋与醋,还是不一样的。
    午后时光消磨殆尽,送走她,池蘅回房呆呆望着锦盒里的衣物,终是不忍拂了妙风一番心意,盖好盖子,将其藏在衣柜最里。
    她会好好保存这份真心,至于穿在身上,那还是免了。
    刚刚迈进十五岁的少年人第一次晓得被人爱慕,滋味竟是忧愁甚过欢喜。
    她沉声一叹。
    池夫人端着熬好的银耳莲子羹走进来:清和走了?
    刚走。
    阿蘅,你这是怎么了?
    池蘅踩着雪袜来到她身前,双手抱住阿娘的腰:阿娘,原来被人恋慕也是一种负担。
    倘真如婉婉所言,妙风姐姐喜欢喜欢身为男子的池三公子,那这份恋慕之情她永远都无法给出回应。
    她心善,心诚,哪怕时不时犯浑,还是池夫人心里最乖最好的女儿。
    她轻抚女儿脊背,柔声宽慰:年少多情,被人喜欢乃常有之事,给不起对方想要的,那就想办法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也算是变相的一种肯定,让对方知道没爱错人。
    阿娘,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些什么?
    吃好,玩好,学文习武,每天开开心心。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做。
    时光会抚平心上的刻痕。
    二月初七,眨眼即至。
    沈家,【绣春院】。
    天明,清和端坐在梳妆台前安静等待妆娘上妆,长发如瀑披散双肩,订婚之礼的妆容与成亲讲究的端庄大气不同,旨在明媚鲜妍,为日后的成婚礼博个好彩头。
    妆娘还是头回见这般标志的玉人,屏住呼吸为其修饰眉眼,艳色的花钿勾画在秀洁的额间,眉如远山,唇红而娇。
    铜镜内少女肌肤胜雪,骨相是没有瑕疵的精细,一头乌发挽作同心髻,头顶斜插一支镶红宝石金簪,姿容之美,令人心神驰往。
    妆娘搀扶她起身,身旁的侍女捧着华服为姑娘更衣。
    耳边嬷嬷们念叨订婚宴上不可出现差错的步骤,清和明眸皓齿,笑容灿烂:她等这一天,等的可真够久。
    玄青色朱雀长裙曳地,她下颌微抬:好了,可以了。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去见阿池了。
    第59章 、订婚宴
    运国成亲吉时赶在黄昏,婚礼即为昏礼,订婚则选在未时,太阳光照射最强之时,以此来预示婚后生活红火美满。
    柱国大将军府门前张灯结彩,鞭炮齐鸣,两府结两姓之好,又是毗邻,池家放炮仗,动静直接翻墙传到沈家。
    若谢折眉没死,那么今日扶在女儿左方的便是她,可惜谢折眉红颜薄命。
    适逢镇国大将军休妻,谢折枝已沦为弃妇被长姐囚在谢家不得自由,是以站在清和身侧为她撑腰的是一名陌生漂亮的女人。
    谢家长女十八年前香消玉殒,谢行楼不便以真面目示人,却也以谢折眉义姐的身份易容而来。
    清和看着姨母,谢行楼朝她淡笑:出府的这段路,姨母陪你走。
    她话音方落,沈清和想起故去的母亲,眼眶微红。
    她出落地如此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谢行楼轻拍她手背:不哭,你阿娘在天之灵看着呢。无妨,慢慢走,咱们走稳当些。
    女子订婚,出府的这段路由母亲陪伴,谢行楼作为姨母,挽着清和手臂迈出闺房。
    乌泱泱的人,围在庭院的宾客惊呼出声,纷纷赞扬沈家女好相貌。
    一身庄重礼服的沈大将军如松如柏地立在风中,眼眶发热,素来冰冷的大将军,此刻倒多出几分人情味。
    婚事订下,待嫁之女便可在外择院而居,以婉婉的性子,很有可能不会再住在将军府。
    他喉咙酸涩,不好在女儿订婚的日子失态,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沈清宴默不作声扶着祖母,送阿姐出门。
    不长的路程,清和每一步都要走得端庄,走得越端庄,在外人看来,婚后会平平顺顺无灾无难。
    时人多讲究,连一向不爱讲究陈规旧条的沈姑娘都不能免俗她想和阿池平平顺顺,和和美美。
    阳光刺眼,刚出沈家大门,三道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逼来,不等沈延恩出手,谢行楼一声冷哼。
    隐匿暗处的神射手同样射出三箭,箭矢连同箭身被更为锋芒锐利的箭尖从中劈开,空气隐约飘来一股淡淡血腥味。
    电光火石,突来的危机惹得人群骚动,沈延恩脸色沉冷,吩咐护卫加强戒备。
    不怕,有姨母在,姨母护着你。
    清和目不斜视,不为外物所扰,唇边噙笑,身姿婀娜,暗合步步生莲的美感。
    池蘅卡在嗓子眼的那声婉婉被咽回去,惊魂未定。
    她身上穿的是一袭玄青色、胸前绣着朱雀的长袍,头戴玉冠,腰束玉带,脚下踩着黑底红面的短皮靴,被池大将军领出门。
    两人隔着层层石阶在门前相望,说不清谁先笑的,笑得人心轻快,连同方才的危险都抛之脑后。
    沈清宴拎着铜锣递到长姐身前,取过红托盘上的小木槌,清和一槌敲响,笑眼迷人。
    沈清宴涨红脸,扯着喉咙问:今日订婚,两家欲结姻亲,问池蘅,婚后可要纳妾?
    池蘅抓起木槌匡当砸在铜锣,铜锣要被她砸破的劲儿,惹得在场宾客抿嘴笑。
    她声音清越:不纳妾!
    铜锣再次响起,沈清宴鲠直脖子问:我、我阿姐身子不好,若为你生不了一儿半女,你可会嫌弃她?
    匡当!
    又一声响。
    不嫌弃!她生不出孩子,是我没本事,今日订婚,在场诸位皆可为我二人作见证,若我哪日食言,便如过街老鼠,三岁稚子都可拿臭鸡蛋砸我脸上!
    谢行楼垂眸低笑,不苟言笑的沈大将军也露出笑容。
    一片欢笑声中,清和轻敲铜锣,沈清宴退后半步,一身华服的沈姑娘亲口问道:除了我,还敢不敢看其他美人?
    池蘅小脸一窘,耳朵通红,她抬起胳膊,木槌重敲回去。
    连着三槌铜锣被敲破,众人讶然之际还道池三公子嘴里憋着什么了不得的话。
    哪知俊俏的小将军揉揉耳尖,语气无辜又可怜:岂敢。
    三弟出息了啊。池英和池艾挤眉弄眼。
    一声岂敢,气氛炒到最热。
    敲锣相问,为订婚仪式中的丑话放在前头,以口头契约的形式将准新人绑在一块儿,其心天地可鉴。
    三问之后,池蘅大步迈开,喜滋滋地拾阶而下,捞过未婚妻的手往里走:快快快,快进门。累不累?
    谢行楼轻轻松开手,便是姨母也不能陪伴清和一生。
    有资格握住她手相伴一生的,是她的爱人。
    婉婉眼光极好,此子福运无双。
    她侧过身,凝眉看着天边,与此同时,听命于她的江湖豪杰眼疾手快地拧断一群臭虫的脖子。
    宾客如潮水涌进池家,池夫人站在台阶一愣,不动声色打量眼前身段极美的陌生女子。
    池夫人。谢行楼冲她弯眉:不请我进去喝一杯吗?
    被她温言提醒,池夫人自觉失礼:快,快里面请!
    订婚宴,订的是海誓山盟,订的是一生相守。
    池蘅握着未婚妻的手跨过一道道门槛,进了门,清和作为订婚的女方不好多言,只能拿小拇指在她掌心轻划。
    哎,别划,别划,痒。池小将军小声和邻家青梅咬耳朵。
    池大将军以拳抵唇清咳一声,提醒她在人前注意礼数。
    池蘅不敢再闹,可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分明在惊叹对方的美貌。殊不知她自己站在那,也是众人可望不可即的美景。
    诸人进场,依照席位坐好,池大公子扬声道:双方交换定情信物。
    众目睽睽下,清和取下腰侧悬挂的做工精致的荷包。
    小厮端着木托盘垂首而立,池蘅郑重捧过鸡翅木打造的唐刀。
    抬头。
    轻软嗓音流至耳畔,她脖子微仰,鼻尖闻到婉婉身上的冷香,喉咙轻滑,红着耳尖配合她将荷包系在自己腰间。
    鸳鸯戏水图案的小荷包,清和满意看了两眼,步子退开。
    轮到她送出定情信物,池蘅上前一步,视线流连过那段腰肢,她叹了声真细,紧接着衣袖被轻扯了下,不敢再唐突,乖乖把小一号的木刀悬在婉婉不盈一握的柳腰。
    她的刀就是她的命,是以用纹理优美的鸡翅木制成长刀送给婉婉,再合适不过。
    唐刀样式漂亮,堪为刀中最俊气坚韧的战将,这把木刀仿着她的【挽星】所做,名刀送美人,蛮好。
    两人初站定,池大公子高声唱道:行礼
    池蘅与清和视线相对,双手交叠,俯身互拜,寓意自此互敬互重。
    订婚礼成!
    谢行楼捧着怀里的灵位心生感慨:礼成了,阿眉,你看到没有?
    陛下亲临跪
    太监尖锐高亢的唱声倏地响彻充满温情的订婚宴现场,前来赴宴观礼的大臣及其家眷应声叩拜,山呼万岁。
    赵潜心情不错,扬手喊起,看着身穿礼服的年轻人:朕来迟一步,甚是可惜。
    池衍恭请陛下上坐。
    莫拘束,莫拘束,朕来沾沾两府喜气,稍后便走。柱国大将军、镇国大将军,皆为我朝栋梁,朕之左膀右臂,池蘅,好好干,以后争取也做个大将军!
    被喊到的池小将军面露喜色,拱手抱拳:是,陛下!
    赵潜当真如他所言,来这只是饮一杯喜酒。
    他来去匆匆,赏赐两府不少订婚贺礼,起码在不知情的朝臣看来,两府深得帝眷。
    池衍与沈延恩目光交错很快移开,订婚宴开宴,酒气氤氲里宾客们吃吃喝喝,不醉不归。
    回宫,赵潜直入御书房掐死关在金丝笼的雀鸟:一群废物!废物!!
    鸟儿惨死,眼珠突出来,他气得头疼:道长,你看到了吗?那人便是池蘅。
    身穿内侍服的男人手指不停掐算,半柱香后这才沙哑出声:此子运道确实昌隆,难怪天子宠臣会死在他刀下。
    道长要朕防着他,朕思来想去的确该防,他年少气盛,先斩兰羡之于比武招亲擂台,后在【醉雪斋】兽园一言呵退猛虎,高.祖昔年降虎,得猛虎相助,乃洪福齐天的帝者。他是何人,也敢与高.祖论之?
    道长,你告诉朕,池蘅究竟是不是咱们要找的人?女帝昌这一说是否出错?预言到底落在谁身上?两府订婚,难道还要朕再等三年?夜长梦多,迟则生变,朕等不了了!
    男人敛衣就地打坐,双目闭合,手持龟壳占卜池家幼子后十年的运道。
    远在沐阳的姜煋背着药篓忽然停下脚步,双眸微眯:今日的太阳,可真烈啊。
    阿蘅与清和订婚,两府联合势必会牵动帝星运势,如虎添翼的局面,不可不防。
    她放下药篓,从袖口先后摸出十三颗乌黑的小石头,每一粒石子打磨光滑,沾染她们姜家几代人的精血,乃天地稀少的灵物。
    她以黑石摆阵,仓促之下摆出的阵势远没十五年前为池蘅遮掩天机、逆转阴阳来得复杂。
    帝星势隆,若不压制,势必会提早引来两星相杀的局面。
    帝星的身份还得藏,池家那边准备还没做好,改朝换代不仅要有权有势,还要天时地利人和。
    赵家父子势必皆死在阿蘅刀下,天命才算真正易主,此时显露端倪,不可!
    姜煋动作之快,手指划出一道道残影。
    姜家世代修道,天下道门自姜氏起,每一次逆天改命都要以寿数作为代价。
    几息之间,姜神医鬓发染霜。
    订婚宴上,衣香鬓影,谢行楼心中有感,目色微凝,盯着与宾客敬酒的少年郎不放。
    恍惚的一霎,她看到有紫金帝气从池蘅眉心溢出,心神大震,手腕轻转,一杯酒泼向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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