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这些粮食够吗?李青文问道。
    就俩人,这些粮食应该能够吃两三年了
    还没说完,他察觉到自己失言,笑了两声。
    你有朋友遇到了麻烦?李青文把略显单薄的画纸收好,问道。
    马永江有点犹豫,点了点头,她们爷孙两个,一个年老体弱,一个是个弱女子,不会种地,也没啥钱,日子挺难的。
    李青文若有所思,弱女子不会是他他之前一脚踹倒的那个吧。
    他没话,马永江以为李青文后悔了,急道:我没骗你,那个老爷子从前是个有名的画师,他的画许多人都来求,后来因为被人嫉妒,诬告他画画暗讽当朝乱象,所以才被流放虽然他封笔了,但这幅画是他亲自教导的孙女画出来的,也不差啥,你看这山,这水,多逼真啊
    我没怀疑。李青文道:画咱们收下了,你去给他们送粮食吧。
    马永江闻言立刻眉眼舒展,转头就要跑。
    李青文喊住他,你问问你朋友,愿不愿意画咱们营地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的变化,我愿意付粮食或者其他东西作为酬劳。
    马永江不明白李青文要干啥,但知道这是好事,连忙道:愿意,当然愿意。
    李青文笑着揶揄道:咋,你们关系好到你都可以为她做主的份上了?
    马永江耳根子一红,努力争辩道:好事为啥不答应!
    等马永江蹬蹬跑了,李青文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换不换粮食为啥要问自己,明明马永江他们名下也有粮食的
    晚上躺在炕上的时候,李青文就这事问江淙,江淙笑了笑,你不是我们的小管家吗,管钱,管粮,管人。
    李青文:
    这是谁擅自决定的,为啥他自己不知道?
    纳闷一小会儿,李青文又高兴了,脑瓜子滚过来,和江淙面对面,道:哥,那你也归我管喽。
    旁边有人道:你哥不是一直都听你的话,这还不够服管?
    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珠滴溜溜的转,江淙道:仔儿有啥要吩咐的?
    李青文笑的开怀,拿小腿在江淙身上蹭了好几下,过几日天暖和了,骑马出去放放风,我都快憋坏了。
    行。江淙痛快的应下,灼热的气息喷在李青文的脸上,他觉得有点痒,正要抬手,江淙先帮他擦了擦脸。
    擦完,江淙看着他脸上的张开的细小绒毛,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李青文从前表达亲昵的方式便是蹭蹭,拱拱,自从有了那块石头,更是变本加厉,他觉得蹭的舒服了,就是不知道他哥遭了多少罪。
    风吹掉了空中的灰色,天慢慢变蓝,雪开始融化,能听到河里冰层断裂的声响。
    这次不用李青文他们开口,官兵早早的把农具发了下来,
    挑个暖和的日子,李青文脱掉皮袍,换成麻衣,把蜜枣牵出来,和江淙俩人顺着河流往上走。
    这条大河很宽,化冻后,水缓缓流动,上面还浮着大块的冰块。
    天上的日头是暖的,但冰封太久的大地要一点点缓和,春日的脚步慢的令人心焦。
    他们哥俩也不急赶路,快快慢慢走了十几里,江淙慢慢勒住了马。
    李青文抬头,前方不知怎的,河水溢了出来,润湿了大一片。
    俩人绕过这片,再往前走一段距离,就知道原因了。
    这块的岸边密密麻麻的挤着一根根木头,木头应该是从上游飘下来的,夹杂在冰块之中,堵塞了河口,所以才会造成决堤。
    李青文和江淙下马,走近看,那些木头的茬口参差不齐,像是被风生生刮断的
    去年这条河里也有一些浮木,但没有这么多,看来冬天时北面的风也不小,这么粗的树,竟然刮断了。
    看到这些木头,李青文便没心思出去溜达了,和江淙回去找人,把这些拉回去。
    木头对于他们营地来说还是很珍贵的,尤其是这种送到家门口的,不弄回去简直是就是暴殄天物。
    再说,这东西堵塞住河口,不拉出来,以后河口决堤,更是个麻烦。
    听说水里飘过来木头,干活的众人立刻停下来,牵马的牵马,套车的套车。
    他们人多,呼呼的都往北去了,流犯和官兵们都好奇的张望,不知道他们要做啥。
    等到众人拉回来一根根还湿着的圆木,答案也就知道了。
    估计细木头都被吹跑了,水里大都是粗的,本来就沉,浸了水跟甚,拉出来可是费了不少力气。
    把麻绳套在木头的两头,外面的人拉,去河里的人推,即便河水此时依旧刺骨冰凉,但大家都不咋在意。
    这么粗的木头要长几十年,是稀罕的东西。
    拉到营地后,许多流犯羡慕的很,这几根粗木头,都能凿个独木舟了。
    李青文道:做船用这大木头就可惜了,用桦树皮就成,还轻便。
    树皮能做出船?那不下水就得沉底儿说话的人笑着,觉得李青文真是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
    李青文也没解释,等他以后看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拉木头可是个苦力活,待他们门前堆满后,大家伙的手上肩膀磨出来的都是血泡。
    没人觉得辛苦,都咧着嘴巴高兴,白捡东西还嫌沉?
    江淙的肩膀也肿了,上面有几道清晰的绳子的勒痕,李青文一边给他擦药,一边吹气,道:还不如等到木头冲到咱这里再捞,跑这么远,受这大力
    看到了,不拉回来,一个个心里肯定惦记。老邢头道:我看那几匹马有动静了,可能要下驹了。
    老邢头估量的没错,两天后,那几匹母马陆续生下了小马驹,这几匹马到营地后受到了很好的照顾,小马驹出生就很健壮。
    不单马,养的肚子也大了,估摸着草长出来后就能下羔子,天气正好。
    一众人把牛棚这里围的死死的,今年天暖后,接连都是喜事,这是个好兆头啊。
    真希望村里那边也都一切顺利。
    事实上,很多事情并不会如人所愿。
    并州开春比边城早,天气如何还没看出个子丑寅卯,县衙传下征令,征劳役修路。
    春耕是一年最重要的时候,此时竟然征劳役,做出这个决定的人非蠢既坏。
    果然,征令下后,接着又说,这个劳役可以用银钱免除。
    郭大全和李茂贤他们特意去衙门问,之前各种事情不断,官差们认得他们,话里话外透漏了一些事情。
    柳山县的县令本就到了年限,应该换任了,只是接任他的新县令病重,所以才拖延至今
    他现在摆明了想要离开前捞一笔。
    第90章
    柳山县县令在任期间, 不但凭空多了几项税钱,就要走了,还要再榨穷苦百姓一回。
    柳山县下辖的各个村子的百姓都很愤怒, 有人试图申诉受灾后生活的不易, 被官差拦在外头,如果敢在衙门面前大声喧哗的,都会被衙役拿下。
    一时间, 民怨四起。
    衙门周边地方把守着官兵, 个个亮出腰间明晃晃的大刀, 闲杂人等不能靠近。
    没有牲口, 种地大都靠人,本来就走了许多青壮劳力, 这次杨树村再出人去修路, 那种地的人手便不够了。
    各个村子本来就不愿意, 随着征令期限临近, 有官兵开始进村清点人数,不够的就按照户籍薄上, 不愿意的就得掏钱,要不人直接捆上带走。
    没有打仗, 却毫无顾忌的拉壮丁,李茂贤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柳山县的县令可真是胆大包天。
    官兵的行径太过蛮横, 在绑人的时候,和百姓起了冲突,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子想要求情, 别官兵推搡着撞到灶台的硬角, 一下磕到脑袋, 当时便没了气息。
    官兵光天化日之下枉顾人命,本来就气急的村民们愤怒的围了上来。
    官兵只有几个,自然无法抗衡红了眼的村民,他们抽出了武器试图喝退众人,结果不小心划到了人。
    鲜血一流出来,愤怒的人们无法再忍受,一拥而上,将他们打的奄奄一息。
    这事发生在南边的一个大村子,那个村子几乎都一个姓,人心齐,后来官府派官兵进村,想要把所有刁民都抓起来,期间又发生了多次流血要命的事情。
    除了这些令人胆战心惊的事情,并州从去年十月到今年的四五月,已经半年以上没有下雨了。
    一铁锨挖下去,都是干土,就算是种下去,种子也不会发芽。
    多地开始求雨,小小的龙王庙前,跪着无数的男女老少。
    有些地方为了求下雨,甚至要用活生生的童男童女祭祀,短短的一个月,发生了许多惨绝人寰的事情。
    天干吹夜风,白天刮风,晚上继续吹,岁数大的人都说,今年会必定旱灾严重。
    眼瞅着春耕就要过去了,还不下雨,衙门和官兵到处抓人,杨树村的各家各户到底出了一个劳力。
    此时的边城,土已经化冻,牛马成群下地,轰轰烈烈,开始翻地。
    屋里已经容不下了,除了水稻,其他的种子,李青文在外面育苗。
    为了浇水方便,他在河边不远的地方垦出十亩地,把去年积攒的,还有从松鼠洞里掏出来的种子,泡过后,一颗颗的塞进土里。
    这是个细致活,李茂玉她们娘三个帮着做,李青文真的是省了不少事。
    天气暖了,雪化了,地开始冒绿,河水流淌,鸟儿的叫声越来越响亮一切都很美好,就是不能打猎,不能捕鱼。
    鱼要产卵,野物要繁衍,这个时节,弓箭和网都得藏起来。
    李青风虽然心里头遗憾,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跟着众人每日开荒,灰头土脸,累的睁不开眼睛。
    江淙和蒋立平他们得了林潭和周丰年的令,杨树村的人可以在这里种地,但不能像李青文他们之前那般随便开垦,有固定的地方,亩数并没有限制。
    听说随便开垦,许多人发狠了要种很多亩,烧荒时都一大片一大片的烧。
    李茂群劝他们,种地可不是把种子撒下去就行了,后头还要薅草,趟地,收割,一个人种太多,收拾不过来,那不得活活累死。
    除了营地的马和牛,养了半个冬天,身体恢复的雅库特马此时也派上了用场。
    这些马从前没干过这些活,一开始不敢使劲用,干一阵子歇一阵子,慢慢让它们开始适应。
    这时,有钱的流民又开始雇佣人手,杨树村的人也知道郭大全他们是咋样挣钱的了,但都没有去赚这个银子,他们是来种地收粮食的,不能因为这个就忘了初衷。
    当然,他们有底气不去挣这个工钱,也是因为李青文说,他们摘的灵芝和其他所有东西归他们自己,以后拿回去卖钱,也是他们自己的。
    能额外赚这个钱,杨村村的人已经很知足了,现在就只想多种点地。
    空闲的时候,李茂玉把盆子端到河边,拆洗他们的被褥,洗完后,营地里挂了许多被套褥单,带着青草气息的风一吹,飘飘荡荡,平添几分生活的气息。
    刘月豪和六月来兄弟俩捡完地里的高粱茬子,也跟着大家伙开荒。
    虽然攒下的柴禾已经很多了,但大家依旧舍不得一点能烧的,地里能捡的全都捡回去,这冬天如此长,攒的柴禾越多,心里越稳当。
    李青文忙着育苗的时候,收到了马永江拿来的一副春耕农忙的画,十分应景,李青文欢喜的收下,问那位姑娘想要啥。
    马永江说粮食够了,想要周瑶去给她爷爷看看病。
    李青文说,直接找周瑶就行了。
    马永江道:周瑶说她想要两坛子你做的酱鱼。
    周瑶把酒糟鱼吃完,就盯上了李青文新做的酱鱼。
    李青文连连点头,让他尽管去拿,周瑶只要嘴巴满意了,非常好说话。
    今年种地,李青文特意拿出了去年早熟的高粱种子,产量虽然低,但是能早点收成,是一颗定心丸。
    虽然这次种地人手多,但地更多,为了抢种,别说李青文,李茂玉她们娘三个也下了地。
    李茂玉和俩丫头,点籽又快又准,比一般男人都厉害。
    李茂群说,她从前在家时,干农活也是一把好手,这么多年没下地,依旧没有落下。
    李青文、李青风和马永江今年依旧是拖地和打滚子。
    不过江淙在,他种完地,就会过来给李青文牵牲口,李青文拽着他去地头歇着,大家伙看着他俩撕扯,都乐呵的不得了。
    今年边城的雨水也有点晚,但地里有雪水,足够发芽,晚点下雨也不怕。
    每日累瘫了,他们吃完饭,还要再晾坯,这么多的人的房子,自然得早点准备。
    河边有不少小水坑,有些是特意挖出来的,白天水坑里的水晒热了,晚上把脚伸进去,水还是温的,泡着十分舒服。
    李青文喜欢这样泡脚,他不单自己泡,还会拉着李青风和李青宏,俩人不知道这有啥好玩的,把脚沾湿了就走了,只有江淙会一直陪着他。
    有他在,李青文也就很满意了。
    躺在地上,脚丫子在水里晃荡,不久后就会安分下来,那是李青文脸贴着野草睡着了。
    江淙穿上鞋,把人从水坑便抱回去,嗅到熟悉的味道,李青文也不挣扎,还没到炕上,就熟睡过去。
    这时外面的人还在干活,种自己的地,盖自己的房子,大家伙格外有劲。
    跟边城这边如火如荼的春耕相比,并州到处都是慌乱。
    四五月了,一滴雨没下,风越来越干。
    不单天上不下雨,井里的水位也明显下降了,从前打上来都是清清亮亮的水,现在摇上来的井水有着微微的浑浊。
    今年并州大旱啊。
    原本去年歉收,粮食就不够,勒紧腰带就想挺到今年,今年无法耕种,那便是颗粒无收,一家人,一村人,都得饿死。
    此时县城的米粮价格翻了两三倍之多,即便如此,家家户户还是把所有人钱都拿了出来,排着长长的队伍去买粮。
    一边买粮,一边变卖家里的猪鸡和一切值钱的,能多凑点钱,便能多买一些粮食,一家人活下去的盼头便多了几分。
    买粮的人越多,粮价变动的越快,可能前头的人刚走,后头的人再买价格就增加了许多。
    百姓绝望万分,各村的长辈和里长聚到一起,请求县衙赈灾。
    县衙并没有一粒粮食,得向上头申报,但是申报会影响县令的政绩,柳山县的县令十分不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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