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成若和谢风掠对上,也是八成?谢龄惊讶于这答案。谢风掠不仅天赋高于萧峋,勤奋程度更非萧峋可比,纵使萧峋总有出人意料之举,但和谢风掠对上谢龄完全不看好他。
    萧峋品出几分这人的想法,抬起眸光,语调幽幽说道:师父是觉得我不如风掠师弟。
    谢龄:好像一不小心戳到青春期少年的自尊心了。
    谢龄赶紧道:你想多了。
    但他认为有必要给这家伙提个醒、劝导几句,沉声说:你现在的成绩,已是大多数弟子所不能及,但不可因胜而骄,更不能因败而馁。你能赢,但也要做好输的准备。接下来的比试,重要的是在交战过程中能否得到收获,而非最终那个结果。
    师父跟我说的这话,和讲给风掠师弟的又不一样了。能和师父一起去东华宴,才是最重要的。萧峋反驳说道。
    这人话语轻飘飘的,好似过耳的一阵夜风,却又透出一股子倔。说的还是和师父一起去。谢龄听见后无言,也无可奈何。如他方才所说,他和萧峋的看法不一定相同,一件事到底怎么样,得萧峋自己去参与理解。
    这话我和之前的话并不冲突。我希望你赢,但不希望你看重的是赢这个字本身。谢龄道,顿了一下,又说,终归是你的事情,自己做选择。
    萧峋听完后没应声,只偏头看了谢龄一眼。
    他想,谢龄对他应当是没什么信心的,甚至还认为他不如谢风掠。萧峋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他只好把魁首夺下,让谢龄对他做一番改观了。
    一路虫鸣,谢龄回到自己的寝屋。虽说他和萧峋没再说话,但萧峋一直半步不离他身侧,甚至还要跟着他回屋的趋势。
    谢龄不懂这小孩为何大半日不见便变得这般黏,也不跟他客气,进了屋,直接把跟在身后的人拍在门板外面。
    咚。
    除了关门声外,还有一道响声落地萧峋撞到了头。
    萧峋哎哟一声,捧着脑袋后退两步,隔在门望向屋室内,拖着语调:师父
    时辰不早,回自己屋去。屋中人声音低冷,话语干脆。
    萧峋离开得磨磨蹭蹭。
    谢龄取出两盏夜明珠台灯,一盏置于床前,一盏置于桌上。
    经过一段时日的锻体,他身上的伤出现了好转迹象,能够调动些微灵力,让生活更加方便,譬如他丢到自己身上的洁净术。
    他没闻到自己衣上发间有酒的味道。毕竟他饮的那酒,不过是某家酒铺老板赠的一杯罢了,眼下更是随着术法消失全无。
    谢龄换上寝衣,坐到书桌后,拿起笔打算胡乱涂点什么,却总觉得自己忘了件事。
    想了又想,哦,下午同古松走得匆忙,箫和画都落在了丹室外。这两者都是需要妥善存放的东西,谢龄将外衫穿上,推门出去。
    他来到丹室外。
    屋檐下长廊间,洞箫犹在,矮桌上的画却消失不见,再看那桌上镇纸的石块,呈现的是被掀倒之势。
    不会是被大风给吹走了吧。,谢龄嘀咕着。他向外张望,未能寻得踪迹,又在这里走了一圈,还是没找到。
    一幅摸鱼之作而已,构图和上色都算不得太好,丢了便丢了吧。谢龄摇摇头,把洞箫收起,在将云龟吃剩在庭院中的瓜皮果藤清掉,折回自己的寝屋。
    接下来的两日,谢龄练掌锻体、画画摸鱼,日程如前、按部就班。萧峋练剑总会跑到谢龄能看见的地方,要看书了,则凑到谢龄跟前去和他拼桌。
    第三日是点石会的最后一日,摘星、揽月、逐日三组的魁首都会在此日决出。
    摘星组的比试安排在上午,共计两轮。四名选手两两分组、进行第一轮比试,第二轮中,两组胜者相较量,争夺桂冠,败者之间,则决出第三。
    每一场比试都至关重要。
    谢龄深知不可再鸽,在山门仍旧清静时乘着云龟来到契玄峰。但他没有亲临比试台,而是同宗主一道坐在殿中,喝着茶看远程直播宗主前一晚邀他来此。
    当下正是抽签分组时,直播画面中,萧峋一身红衣,银发束成高马尾,踏着慢满吞吞的步伐,走在四人最后上台。
    观得萧师弟在点石会上的表现,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当初小师叔指他入门时,我们心情都极复杂呢。还是小师叔眼光好。宗主一捋胡须,笑呵呵说道。
    当初不过是想捡一条咸鱼回去罢了,谁知道这咸鱼还会时不时蹦哒几下。谢龄喝了口茶,保持人设不说话。
    抽签过程简单,签筒中放入底端涂红和涂蓝的竹签各两根,四个人手一伸、一抓,结果便出来了。
    谢龄刚要去看,听见宗主哈哈大笑:真是巧了,小师叔的徒弟对上了我的徒孙。
    谢龄抬头看定虚空中的画面。萧峋拿到的是红签,而另一根红签,在契玄峰弟子温岚的手上。就算前些日子的竞争对手分析会上,谢龄曾和萧峋、谢风掠一道分析过的那个面容秀丽、气质温婉,却使一柄巨斧的女子。
    这女孩儿居然是宗主的徒孙吗?换算一下,不就是他的曾徒孙?
    什么错综复杂的辈分关系等等,岂不就是萧峋对上了他徒孙一辈的人?
    算了,辈分再复杂,只要萧峋对上的不是谢风掠,便是极好。赢下这第一轮,萧峋就能拿到东华宴的门票了。
    短短片刻,谢龄心念转了不少。
    旁边的宗主问他:小师叔认为他们谁会赢?
    萧峋。谢龄未做多想回答说道,倒不是对萧峋有必然的信心,只是不能在这时候不给他面子。他所持观点依然是萧峋无论输赢、有所收获就行。
    宗主笑笑:我却与小师叔看法不同。小师叔修行速度惊人,可岚儿毕竟早几年入门,同人交战的经验更多。
    谢龄抬了下眼,没接话。
    比试开始了,第一局便是这两人。
    谢龄看向战局。温岚手持巨斧、出招如电。她擅长快节奏猛攻,依着萧峋那懒懒散散的性子,是会选择拖延时间、待到她无强招以继时一举击败的打法。
    但出乎谢龄意料,这一回萧峋没有这样做。萧峋选了硬碰硬,足尖一点,迎着挥落的黑色巨斧而去,剑光如蛇吐信。
    他打出了温岚无法适应的强节奏,出剑刁钻冷厉。温岚除了最初那一招,便不曾再有进攻机会,一路退守,应对愈发吃力。而萧峋还擅虚晃之招,几个回合下来,分出胜负。
    胜者是萧峋,不是险胜,而是全胜。
    比试台上,双方各自退开。
    谢龄慢饮一口茶,对宗主道:你猜错了。
    萧师弟委实出人意料,这场比试打得很精彩。宗主摇晃着头,感慨说道。
    谢龄却不认为称得上精彩,他看得出萧峋心情有点儿不好,对比试不太耐烦,就跟赶场似的,一心想着这场结束了去下一场。
    他还注意到这家伙下台前往四周瞧了一圈。不会是在找他吧?谢龄脑中跳出这样一个念头。
    这时宗主又开口说:萧师弟能随小师叔一道去东华宴了。
    是极,那家伙终于如愿以偿了。谢龄在心底接话。
    来到契玄峰有些时辰,先前已用过好几次嗯来应答,谢龄不想再复制粘贴,便象征性对宗主话里的几个字做了一次重复,说:东华宴。
    语调平平,没太大的意义。
    宗主却是沉默了。过了片刻,他先是一声叹息,尔后道:小师叔果然还在生我的气。
    谢龄:
    并没有生气好吗?谁会对带薪旅游抱有怨言呢?谢龄心说着。
    我的确不该在此时将小师叔推去东华宴上,但宗主语气带着愧疚,最后一字拖得极长,却欲言又止。
    你这样吊人胃口?谢龄瘫着脸看过去,眼波平静,话音尾调向上扬起:哦?
    宗主见他这般,这才但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九点前就写好了,谁知道竟然忘记更上来(熊猫人震撼脸
    第49章
    这次的东华宴, 听风山鬼崔嵬十有八九会现身,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宗主叹声说道,话语满是无奈。
    听风山鬼?崔嵬?熟悉的称号, 熟悉的名字。
    谢龄略一琢磨,是在一本类似江湖排行榜的书上看到过,这人排名颇靠前,以身法飘忽诡异、如若山中之鬼著称。
    可这只山鬼在东华宴上现身,和他又有什么关系?谢龄不理解,也不知道从前的雪声君是否能够理解,没做声。
    他将视线投向虚空中的画面。
    第二局比试要开始了,谢风掠同他的对手已登场,双方正在见礼。
    宗主也偏首看过去, 啜饮一口茶,继续说道:崔嵬和人间道的恩怨, 小师叔当是知晓的。这些年,他对我宗在外游历的弟子总有些针对在这世上,或许只有小师叔你一人,能让那狂人心平气静坐下来讲话了。
    原来是因为雪声君身上存在着别人不具备的特殊性?雪声君同那崔嵬交好吗?谢龄心念电转,直觉并非如此, 派他前往东华宴的缘由亦是远非如此。
    身为宗门长辈, 保护后辈弟子是职责, 去参加东华宴的又都是好苗子, 自然要小心护着。这又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理由,若他当真能让局势平和些、对自己宗门的人有利些,同他直言便是, 何必玩先斩后奏的招数?
    先前是他被带薪旅游和报酬给迷花了眼, 古松又说东华宴上有可能出现治愈他伤势的东西和锻体会用到的材料, 故而没有深思,如今一想,有鬼,必然有鬼。
    谢龄怂了,对东华宴之行重新生出抗拒,开始寻思起把这烫手的活推出去的可能性和可行性。
    下一刻,听得宗主又道:小师叔,可否将这事暂且瞒着二师叔?语气透着请求和无奈。
    嗯?
    莫不成崔嵬和古松有牵扯?谢龄暗暗一惊。
    一个人无聊久了,对瓜的敏感程度和兴趣指数会疯狂飙升,谢龄心思又动了起来,一阵纠结犹豫,把自己摆到了吃瓜席位上。
    还是去吧。早便答应了这事,还收下了一堆东西,如今反悔,看上去不太好。再者,在东华宴上,甚有可能寻得有助于他治伤、修行的东西。
    谢龄极力将表情维持在瘫字上,冷冷道:你何不同我一起瞒了。
    宗主一捋胡须,摇摇脑袋:小师叔说笑了。须臾,低低的、带着叹息补了句:这件事,我怎敢将你二人同时瞒住?
    看来崔嵬和自己那位师兄之间真的有鬼!
    某个瞬间,谢龄眼神亮了一下。
    宗主往两人的茶碗中分别续上茶水,谢龄赶紧端起来喝了一口,掩饰住表情。
    这一局比试竟就在两人言语之间过去,结果没出谢龄意料,胜者是谢风掠。
    摘星组的魁首会在谁和谁之间产生,不言而喻。他们都来自鹤峰,都是初入山门不过月余,其中一个,甚至在点石会上才突破了境界、跨过修行的门槛。
    今年这情形,大概是空前绝后。宗主生出感慨。
    谢龄没有说话。萧峋拿到什么样的结果他都不意外,只要不是三两剑击败了主角,将人家踢出局。
    不过这事在宗门中,肯定会引发不少谈论便是了。
    第二轮比试在两刻钟后。于看客来讲,这中场休息委实长了,谢龄打算拿本书出来打发时间。
    听得宗主道:小师叔,不如再来猜一猜,这一次谁输谁赢?
    这位须发霜白的老者笑眯眯地取出两个圆形木碟,把它们摆上桌,指着左侧那个说:这个代表萧师弟。又指指右侧的:这一个,代表谢风掠。
    以灵石做注,谁猜错了,灵石便归对方所有。
    你这不叫猜一猜,叫赌一赌。谢龄面无表情在心中纠正。他怎么都没想到,堂堂一宗之主,竟会带头玩这种游戏。
    宗主是排在古松之上、那位已故大师兄带出来的,他不禁对大师兄产生好奇。
    而他在这厢想着,那厢,宗主又取出了东西,是两块大小相同、重量相等的灵石。在谢龄的注视下,他先将其中一枚放到左侧的木碟上,然后再将另一枚,放到右边木碟中。
    他对两个人都下了注。
    谢龄:
    你这样好玩吗?谢龄感受到了恶趣味爛鬴。
    这时候,有人敲响外面的门。宗主头也不抬,拂拂衣袖,道了声进。
    来者是契玄峰的的主事。宗主没有收掉桌上的木碟和碟中的灵石,主事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一本正经向屋室里的二人致礼:宗主,雪声君。再看向谢龄,道:雪声君,您的弟子萧峋求见。
    ?
    谢龄脑中冒出一个问号。
    马上就是决战,这家伙不好好备战,跑来这里找他干什么?他有一肚子槽没发吐,但人都来了,总不能赶回去,只能道:让他进来吧。
    是。主事应下。
    萧峋等候在道殿外。山间的风轻且慢,他身上红衣偶尔才见一次翻转起落,精致的侧脸隐在屋檐的阴影下,神情显出几分冷淡。
    来契玄峰参加比试前,萧峋在鹤峰上找了谢龄一圈,但没找到。他以为谢龄又出去了,情绪难免不佳,偏生这回还没同谢龄讲好,谢龄是否看他比试,全由那人自己安排。
    萧峋有些气,却只能生自己的闷气。一路不爽到比试台上,三招两招击败了对手,一番巡视之后,他脑中灵光一闪,取出了罗盘适才发现,谢龄原来也在契玄峰。
    他循着罗盘的指引走上来,在这道殿外见到时常出现在谢龄附近的云龟,顺手给了它几个果子吃。这会儿云龟非常亲昵地他跟在身侧。
    看来是你陪师父过来的他怎么就不带上我呢?萧峋指尖弹出零星一点儿灵力,敲了敲云龟脑袋,低声说道。
    云龟晃了晃头,没有应声。萧峋也没曾指望它回应,转头看去远处。
    稍待片刻,那位进去传话的主事回到门口,对他道:萧萧峋,请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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