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拍即合,怀庆子抱着沉甸甸的箱子回到厢房。
    床上被绑着,浑身青紫的春杏一看到他就像见到厉鬼,蜷缩着身子往角落里挤。
    去丛云院时还对她感兴趣的怀庆子,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陈府那个老太太,拽着她的头发将她塞到床底。
    第二天,沈嬛醒来时就看到外面厚厚云层里隐隐透出来的光亮。
    他翻身趴在床铺上,对已经起了,在炕上收拾他鞋袜的晴子和吴氏道:怎么不叫醒我?
    吴氏和晴子在炕上铺了大的结实的布,把他穿的鞋、袜,以及一些还没做完的鞋面鞋底装在一起。
    看到他醒了,笑着道:您好久没睡这么好了,能多睡一会儿好一会儿。
    对了太太,您之前做的那双坠碎玉珠的鞋已经好了,要不要上脚试试。
    吴氏在旁边道:那是秋天的鞋,现在怎么穿。
    沈嬛一看见漂亮东西就心喜:就试试,也不穿出去,晴子把鞋拿过来我看看。
    唉!晴子脆脆地答应,捧着鞋到床边。
    这鞋鞋面子是月牙白的锦缎,鞋尖和鞋跟那儿用深浅不一的银色丝线绣了卷云纹,鞋口一圈坠着穿成串儿的浅紫浅蓝浅青的玉珠。
    只看一眼,沈嬛就爱不释手,光脚套到脚上。
    细嫩白皙的脚踝映着精美绝伦的绣鞋,再合适不过。
    沈嬛拨弄玉串:这鞋可真好。
    等咱们到庄子上,天热起来,就穿着在庄子上逛。
    配上和鞋子一起做的小立领斜襟长袄,好看得紧。
    吴氏哑然失笑:年都还没过,太太就想着天热时候的事,有得等。
    沈嬛晃了晃脚上的鞋,玉珠串叮叮作响:快着呢,你看我做这双鞋的时候也才入秋那会儿,现在不都入冬了。
    把鞋收起来吧,我把衣服穿上也和你们一起收拾,能要的都带走,不能要的就扔了。
    昨天脱的衣服都用竹编的衣笼撑着,炭火烘得热热的。
    沈嬛刚把中衣披上,一个人影突然冲进明辉堂,满脸的焦急:老太太,老太太!
    周兰?
    沈嬛对来的人感到奇怪: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周兰气喘吁吁,抓着他的手臂:老太太,三奶奶买通了那个怀庆子,要把您指成霍乱陈府的邪祟,您看跑!
    沈嬛身子一怔:你从哪儿知道的消息?
    三奶奶跟前伺候的小厮和我身边的丫鬟有一腿,那小厮喝酒喝多了,说漏了嘴,告诉了我的丫鬟。
    您快走吧,那怀庆子手段古怪,我怕您招架不住。
    怀庆子这两天因为春杏的事,被府里的人传得神乎其神。
    沈嬛虽然不信真有人有通鬼神的本事,但不能保证他没有其他歪门邪道的功夫。
    听周兰这么一说,立马叫上吴氏晴子,只带上重要的地契房契和银票,要从陈府后门出去。
    *
    作者有话要说:
    第41章
    太太, 您要去哪儿?
    沈嬛三人刚穿过亭廊走进后院,卢氏突然带着一帮人把他们截住。
    沈嬛心头咯噔一声,望着她身后十几二十来个人, 暗暗把吴氏和晴子拦在身后:你带着这么些人到这儿来, 又是为何?
    不瞒太太您,最近府里不太平,怀庆子法师说邪祟可能藏在明辉堂,要仔细查看一番。
    没想到去明辉堂扑了个空, 听小丫头说看到您往这边来了, 故寻来。
    卢氏装作打量着三人:莫非太太心里有鬼,想从后门溜出陈府。
    卢氏!沈嬛心如鼓捶,全身汗毛都扎起来,一股浓重的不安笼罩了他。
    他直直望着卢氏:纵你娘家势大, 陈府也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
    哈哈哈哈,卢氏笑得开心, 太太何必这么怕呢,只是让法师查查明辉堂而已, 还是太太心里有鬼, 不敢让人查。
    把太太送回去,从今日起, 明辉堂许进不许出。
    她扬手,吩咐身后的丫鬟小厮。
    丫鬟小厮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不敢第一个动手。
    沈嬛可是陈府老太太, 是他们的主子, 在府里积威多年, 要他们动手
    卢氏突然转身一巴掌扇在小厮脸上, 面目狰狞:蠢货, 春杏的样子你们都见过,若是明辉堂真有邪祟,不让怀庆子法师及时驱除,咱们陈府里所有人都会被同化。
    再说,也只是暂时让太太待在明辉堂,等查完无恙,自会放了太太。
    她用了大力气,小厮的脸立刻肿了起来,嘴角也破了。
    小厮们不敢再迟疑,围了上去。
    见势不妙,晴子突然从沈嬛身后跑出来,推攘这些人:大娘,你快带着太太走!
    吴氏也看出卢氏心中有鬼,毫不迟疑地拉着沈嬛向后门处跑去,但沈嬛怎么可能丢下晴子,回身去拉她。
    他手刚伸出去,就被一支拂尘缠住。
    那个在陈府大门处有一面之缘的道士一手掐着法诀,口呼道:无量天尊,贫道天眼得见此处煞气浓郁,三位之中有人已被邪祟附身而不知,还是快些随府上的二奶奶回去,把邪祟除了吧。
    他身量不矮,比沈嬛高出一小节,眼珠混浊的眼睛低垂着看向他。
    不知为何,一看到他的眼睛,沈嬛就有头晕目眩之感,赶紧甩甩头清醒清醒。
    道士手里的拂尘缠得更紧,目光从他脸上身上落到被小厮们按住的晴子那儿。
    晴子一口唾沫吐到他道袍下摆: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臭道士,不把别人家里搅得鸡犬不宁就不罢休,凭什么你们说明辉堂有邪祟就要来这里拿人!
    好利的一张嘴。怀庆子看着她,转头对沈嬛道,太太,贫道看,您身边的这个丫鬟,就有被邪祟附身之相啊。
    胡言乱语!沈嬛奋力想挣脱手上的拂尘,却怎么也挣不开,反而身体越来越软,一下子跌倒,靠在吴氏身上。
    吴氏紧紧抱着他,心急如焚:你对我们太太做了什么!
    怀庆子对这些年老色衰的妇人可没有好脾性,看她把沈嬛抱得紧紧的,拿着拂尘的手一用力,将沈嬛往自己这边带。
    吴氏死死抱着沈嬛不撒手,怀庆子不耐烦地借着衣袖的遮掩,往吴氏脸上吹了一些无色无味的粉末。
    吴氏突然大叫,癫狂地抓着自己头发,冲向怀庆子。
    卢氏最是知道明辉堂到底有没有问题,被突然生出变化的吴氏吓了一跳,往小厮堆里钻:法师,她被邪祟附身了?
    不错,印堂发黑,举止癫狂,也是邪祟附身之相。
    那还请法师尽快驱邪!卢氏双目瞪大,迫不及待。
    怀庆子手上拂尘松开已经没有力气动弹的沈嬛,任他滑到地上,拿着摇铃轻轻摇动。
    口流涎液,面目狰狞,完全看不出平日样子的吴氏一听到铃声,略微停顿了和春杏一般狂暴的大喊大叫,费劲地眨眨眼,往沈嬛那边摇摇晃晃地走去:太太,太太
    沈嬛听到她的声音,睁着模糊的眼睛望向她。
    吴氏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僵硬地伸出手,就像小时候捉迷藏找到他一样,想把他抱到怀里:嬛儿乖,不怕
    突然,怀庆子在吴氏身边绕了几圈,血红的绳子将她捆紧。
    被捆住的吴氏啊啊大叫,疯狂地想冲绳子里挣脱出来。
    那副狂暴的样子,看得后院的人触目惊心。
    卢氏在人堆里头问怀庆子:法师,这老妇也要带回道观七七四十九日才可彻底灭杀吗?
    不用,年老者被附身后活不了多久,只要把她们找个地方关押起来,等他们体内邪祟自爆就可。
    卢氏看着倒的倒,疯的疯的三人,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她舔了舔唇,道:我们府上可不敢留着邪祟,难保她逃出来继续祸害其他人,不如
    卢氏在后院里扫了一眼,突然眼前一亮:就扔这口井里吧,左右也没人到后院汲水。
    在后门靠墙的位置,有口专门用来浇淋后院花草树木的水井。
    被小厮押着的晴子嘴唇颤抖:大娘她根本没有事,是你,是你让她变成这样的!
    大娘,大娘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聒噪,卢氏问怀庆子,这个丫头呢,要不要也一起投了井。
    怀庆子摇头:她和春杏一样,也要送到道观里。
    既然这样,就听法师所言,你们几个,去把吴氏扔井里去。
    是。她叫到的几人都是在她身边做惯了这些事的,陈展那个外室和野种,都是他们操的手,抬着捆起来的吴氏就往井边走去。
    晴子哭喊着,却挣不开几个小厮的按压。
    沈嬛身体绵软,提不起一点力气,但是他很清醒。
    他听到卢氏说的话,看到那几个人把吴氏抬起来走到井边,手扣着地砖爬过去:奶娘,奶娘,不要。
    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只有唇无声地开合。
    突然,卢氏看到了沈嬛的样子,道:差点忘了,咱们太太是吴氏奶大的,主仆情深,吴氏都要上路了,太太肯定很想送她一程的。
    你们,去把太太带到井边,让她送送吴氏。
    滴答
    滴答
    水滴在地砖上,溅起一片寒凉。
    被水滴溅到的沈嬛慢慢睁开眼睛,他控制不住四肢的颤抖,只能用手死死抱住膝盖,哆哆嗦嗦地望着四周:奶娘,好冷啊,你在哪里?
    晴子,晴子你在吗?
    空荡荡的房间回荡着他一个人的声音,没有人应他。
    沈嬛头痛欲裂,坐在地上好半天才从充满许多杂音的脑海里翻出一些事。
    昨天,周兰来明辉堂,告诉他们卢氏勾结道士怀庆子,要害他们。
    所以他和奶娘晴子收拾东西,准备从后门离开,但是被卢氏的人拦住
    那后来呢?
    沈嬛狠狠锤了锤痛得几乎被劈成几瓣的头,眼睛神经质地晃来晃去,又慢慢想起来。
    晴子让他和奶娘先走,自己被卢氏的人抓住,奶娘被那个道士说成邪祟,被投了井。
    那口井井口太小,他们用棍棒生生把奶娘按进去,而他,被按在井口,亲眼看着水淹没奶娘的口鼻,看着她慢慢没了动静。
    砰!手边不知道什么东西被推倒在地,沈嬛连滚带爬,爬到门边,开门,你们开门,我要去找奶娘,我要去找她。
    门被砸得哐哐作响,却没有一个人应他。
    沈嬛跑去窗边,想要翻窗出去,窗口却被从外面钉死,他扣破了手指也没有扣出一丝缝隙。
    突然,就在他头又痛得跪在地上的时候,刚才怎么叫都没人打开的门从外面开开。
    两个小丫鬟提着灯笼,卢氏走在中间,看到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啧啧嘴:怎么能让太太跪着,儿媳可受不起您的这个大礼啊。
    把太太扶起来,好生伺候着。
    两个婆子走过去,不顾沈嬛的怨恨的眼神,将他提起来放在椅子上。
    卢氏走近了一步,环顾四周:太太的明辉堂是个好地方啊,那么多年,我和大嫂二嫂还有府里的小辈按天来给您请安磕头,您就如现在一般,坐在上头,我们就在下面,聆听您的话。
    其实,要不是宫里娘娘的要求,只要您乖乖地把手里的银子全部给我,我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怪只怪,您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是谁?沈嬛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他觉得心里空得吓人,胸口那里就像破了一个大洞,冷冰冰的风呼呼地往里面吹。
    他现在的神色螚吃人,卢氏却不怕。
    她浅笑道:反正您都是要是的人了,告诉您也无妨,那位娘娘就是和您关系颇深的陈贵人呢。
    如今陈贵人肚子里怀着龙子,瓜熟蒂落之后就是陈嫔娘娘了。
    陈贵人?
    陈妙仪。
    沈嬛眼角带泪,笑得撕心裂肺。
    他怎么也想不到,让他落到如此境地的竟然是从小养到大的养女陈妙仪。
    *
    作者有话要说:
    第42章
    好了, 该知道的都让太太知道了,太太也该安安心心地去了,去得早一点, 说不定还能与您那忠心的老仆见上一面, 两人也好有个伴儿。
    把药拿上来。
    跟在她身后的丫鬟走上前,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有只小小的酒盏。
    卢氏望着沈嬛:太太是要自己喝,还是我让人伺候您喝。
    小小的酒盏装得满满的, 清亮的酒随着丫鬟的动作在酒盏里微微晃荡。
    沈嬛一听到奶娘和晴子的消息, 心就像被锤烂了一烂睴样。
    他看着那只酒盏,缓缓伸手:卢氏,你这样的人,总有一天会玩火自焚, 我会等着你。
    太太说这话让我害怕得很,不过我会不会玩火自焚我不知道, 但太太今日是一定要死的。
    不过太太也是聪明人,摸清了我的性子, 知道就算你说破了天, 跪地求饶,也非死不可, 倒也给自己留了几分体面。
    太太,请吧。
    卢氏依然笑容满面, 望着沈嬛。
    沈嬛把酒盏端到唇边, 一仰头, 满满一杯酒全喝下去。
    才下肚, 沈嬛的肚子就像有刀在里面搅, 五脏六腑都被搅碎。
    他跌下椅子, 倒在地上,嘴角溢出许多黑红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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