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听了一晚上的道谢,脸已经僵了。他维持着风度,轻声细语劝道:您就别难过了。玉琼如今无事就好。
    婶儿擦擦眼泪,我这就写一封信寄去北方,让岚儿的爹也知道这件事。叶老板,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您,您放心,这大恩大德我们全家都记在心里,岚儿父亲也得对您感激不尽。
    叶苏安但笑不语。
    他朝着玉琼招招手,玉琼乖乖地走到他的身边,依赖地被苏安摸了摸脑袋。
    这便是缘分。
    苏安轻声道:玉琼以前和我说过,他是被他族叔给卖到晋城的,婶儿,玉琼还小,分不出好坏。你通信让玉琼父亲派人来接他,不如辛苦一趟亲自把玉琼送到北方去,这样也保险。
    当家男人连连点头,叶老板说得对。
    婶儿神色一沉,点了点头,再来人我也不敢让他们把玉琼领走了。叶老板说得是,我和我家那口子明儿个启程就送岚儿去北方。还望叶老板也能与咱们同行,您真的是玉琼的救命恩人,还请您别推拒,就跟着我们一块过去,也好让我们好好跟您道谢。
    叶苏安柳眉弯起,笑意盈盈。
    恭敬不如从命。
    这会,叶苏安不怕去北方见到贺长淮了。
    他不信这种情况下,贺长淮还敢对他为所欲为。
    *
    两个月后,贺长淮风尘仆仆地回到了贺家老宅。
    正厅聚集了很多人,贺长淮神情阴翳,他在去追叶苏安的路途中被强行叫回来,心情非一般的糟糕,已处在暴怒的边缘。贺家的人见他一个就躲起来一个,给他让出一条通畅路。
    坐在正位的贺老夫人一身吉利的红色旗袍,正抱着一个少年人在痛哭,时不时呼喊着:我的岚儿啊。
    堂中跪着一个穿着西装瑟瑟发抖的男人,贺长淮冷冷瞥过,好像是他父亲哪个姨太太的儿子。
    这是在干什么?他冷笑嘲讽出声,唱大戏么。
    贺老夫人不理他,仍然在哭,我的好岚儿,你可吃够苦头了。
    其他人静默不出声。贺长淮嗤笑一声,余光随意在堂中一瞥,突然猛地顿住。
    他惊愕地看着窗下,冷漠的神情崩裂,不敢置信。
    叶苏安一身长衫素净,正亭亭坐在窗下,含笑端着茶碗。
    三个月从南找到北也没找到的人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贺长淮目光不移,怀疑这是一场梦。
    他的突然哑声已引起旁人的注意,连抱着玉琼的贺老夫人都奇怪抬起头,顺着贺长淮的目光看去。
    数双眼睛盯在自己身上,叶苏安却坦然极了,他玉削似的指尖衬得白瓷透彻,除了举止之间越发沉淀的韵味,竟瞧不出岁月在他身上停留下的痕迹。
    苏安也在不着痕迹看着贺长淮。
    贺长淮瘦了很多,英挺的面容瘦削下来之后便显得阴霾丛生。但男人还是那个男人,鹰眸更利,含着钉子似的把人穿破血肉钉在原地。
    他轻轻的、柔柔地开口道:贺二爷,好久不见。
    蹭的一下,火势猛地窜起。
    贺长淮脸上的冷漠一点一点褪去,狰狞的神色覆盖其上,他的背后好像出现了张牙舞爪的火影,大步大步冲着叶苏安而去。
    他的表情过于可怖,速度也过于可怕,贺老夫人看得心惊胆战,大声怒斥,贺长淮!
    贺长淮这样子简直就像是和叶苏安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但叶苏安是他们贺家和季家的恩人,无论什么深仇大恨,贺长淮也决不能动叶苏安一下!
    季父连忙挡在贺长淮和叶苏安之间,圆滑的生意人笑了两下,打着圆场,长淮,我许久未曾见过你了,怎么不同我们打个招呼?
    贺长淮死死盯着叶苏安,从牙缝中蹦出两个字,滚开。
    他的父亲贺老爷眉头一竖,怒喝:逆子,你给我好好说话!
    贺长淮听不到其他人的话,他此时的眼里只剩下了一个人。三个月的分别,已经超过了贺长淮预想的极限,他无数次阴云罩顶,神经一碰就断。
    叶苏安那么好,好到他都强要了他,这么一个人出去,会不会遇到旁的危险?
    土匪,奸商,哪个都能伤害到叶苏安。
    这些时日的脑子阵痛,全拜叶苏安所赐。
    他推开了季父,季父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彻底懵了。
    季父从来没见过贺长淮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下人面子的时候。这位不一直自诩好好青年么?
    贺老爷瞪眼,看着干什么?还不快过去拦着!
    但贺长淮还是风驰电掣地来到了苏安的面前。
    叶苏安抬眸看着他,眼波如水,多情入了骨髓,一眼便酥了旁人的眼。
    内心疯狂瑟瑟发抖。
    嘤嘤嘤,贺长淮好凶。
    贺长淮还不知吓到了他,阴冷冷看着苏安,一个字也不说。
    整个屋的人都陪着他沉默,贺老夫人放开玉琼,咳了咳嗓子,长淮,到奶奶身边来。
    贺长淮还是一动不动。
    贺老爷面子挂不下去,自己拄着拐杖往贺长淮走去,你这小子,没听到你奶奶的话么?叶老板是我们府上的客人,你给我放尊重点!
    客人,贺长淮把这两个字含在唇舌里,古怪地笑了一下,叶苏安,你竟然跑来了这里做客人。
    季父眼皮跳个不停,长淮,有事好好说,你与叶老板一定是有误会。
    叶苏安还在静静看着贺长淮。
    误会?我和叶老板之间能有什么误会,贺长淮冷笑一声,在谁都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突然强势地扛起叶苏安就走,叶老板,我们今晚就好好算算之前的帐吧。
    一片哗然。
    这
    这是怎么回事?
    玉琼惊呼:叶老板
    谁也没想到贺长淮会来这么一下,叶苏安被贺长淮猛得抗在肩上,就像是头一次被土匪掳到木屋里关起来亵玩的那次一样。他脸色难看,手脚挣扎,贺老爷,这便是你们待客的礼仪吗?
    贺老爷讪讪让人拦住贺长淮。贺长淮看也不看,冷着脸就要扛着人往外走,都给我滚开。
    贺府的人不敢和他硬对上,六神无主地看着贺老爷和贺老夫人。
    贺老夫人苍老的声音肃穆起来,威严深深,长淮,你放下叶老板。
    玉琼哭着抓着贺老夫人的手恳求,祖母,您救救叶老板。
    贺老夫人安抚地拍拍他,温和的布满皱纹的脸上已经板了起来,贺长淮,你想要把我给气死吗?
    叶老板是我们府上的贵客,也是咱们贺季两家的恩人,贺老夫人一字一句,不管你们先前有什么恩怨,现在都给我一笔勾销,听到没有?
    一笔勾销?
    贺长淮笑了。
    这能是一笔勾销得过来的么?
    奶奶,贺长淮搂紧了扛住苏安的腰,继续往外,叶老板跑了三个月,我追了他三个月。现在终于见到他了,你却让我一笔勾销,这事谁会做?
    大胆!贺老夫人呵斥,贺长淮,你是土匪么!
    我就当这一回土匪了,贺长淮冷声道,他搂着苏安的手臂用力,手背都已蹦出青筋,正好把他抢回去关在屋里给我生孩子!什么时候怀上我的种生够一个老宅了,再什么时候放他出来!
    贺老爷差点厥过去。
    叶苏安脸色青白交加,胸膛剧烈起伏,可见是被气到极点。
    关关关,不关不是男人。
    他生不出孩子,这不是得关到天荒地老了?
    作者有话要说:贺长淮:关回去生小孩
    第42章 唱大戏19
    叶苏安难堪极了,他咬牙切齿地问:贺长淮,我与你什么仇什么怨?
    贺长淮一声不吭,撞开人扛着他出了大堂。
    贺家有独栋小楼,贺长淮就把苏安带回了楼里,房门落锁,响亮的关门声彻底拦住了试图追过来从他手中救走美人的人。
    叶苏安挣扎了一路,最后被扔在了床上。贺长淮已经开始脱着衣服,神情阴翳,不打算说直接打算做。
    苏安头晕眼花,他咬着牙怒骂:贺长淮,你还能不能有点人性?
    窗外的贺老爷也在无能狂怒,贺长淮给我开门放人!
    唰地一声,窗帘被拉上。
    人性是什么?贺长淮脱掉马甲,笑了一声,能让我得到你吗?
    苏安脸一红。
    呸,他可是不容易被得到的男人。
    贺长淮牛皮裤腰带掉地的一瞬,叶苏安抽出了手枪对准他,滚花精致,还是之前贺长淮给他的那把勃朗宁,贺长淮,把门打开。
    他被扛回来的一路,脸颊蹭得红了好几块,乍暖还寒,倒是能形容他这会儿的面容。
    贺长淮拽着裤腰的手顿住,抬头看他一眼,他真的瘦了许多,眉骨高高耸起,打下的阴影如黑暗中的飞蛾翅膀。
    叶苏安觉得有些不安,冷冷道:否则我就开枪了。
    叶老板是个聪明人,贺长淮松手,任由裤子落下,黑漆漆的眼珠子继续盯着叶苏安,你不会开枪,你一旦开枪就得舍命赔给我这个烂人。叶老板在晋城的时候都能因为易水楼对江会长柔情蜜意,怎么到了我这就不行了呢?
    叶苏安握紧了手。
    贺长淮冷声笑了两下,靠近,我明明比江会长更有势力,对你的用处更大。事情已成定局,叶老板既然反抗不了我,为何不试着与我虚与委蛇,好好利用我?
    他说这话时面无表情,好似威胁。但心口破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啸着往里灌,疼痛难忍,却还要装作冷酷无情的模样。
    你若说出气,先前也出过气了。叶老板,你是做生意的人,应当晓得贺长淮这一名号有多么好用,贺长淮自嘲,与我在一起,你何止是有一个易水楼。
    叶苏安眉头微蹙,静静思索着。
    贺长淮知道他听进去了,一时间觉得啼笑皆非。
    曾经他因为叶老板这样的一番话而强行要了他,现在他又用这样的话想把叶苏安留在身边。
    过了半晌,苏安忽地将枪扔到了一旁。嘴角笑意柔情绽开,眼中含情,似嗔非嗔地看着贺长淮,二爷。
    贺长淮扯起唇,上前抱住了他。
    苏安身上素净的长衫一点点被贺长淮褪下,露出内里的芳香,苏安紧紧抓着最后的遮羞布,仍然紧张。
    却被贺长淮强要着放开了所有。
    白天黑夜的变化在昏沉的房里并不明显,窗外的春风鸟啼越来越远。门口的人等不到贺长淮的回应,破口大骂也逐渐没了。
    贺长淮在苏安耳边低声,能怀上我的种吗?
    叶苏安不喜欢这样的笑话,他闷哼一声,一口咬住了贺长淮的肩头。
    叶老板再努力些,贺长淮却像是疯了一般,喃喃执着着这件事,等你怀上了,整个贺家都是你肚子里的种的。
    他日夜不停地说着,好像肯定苏安能怀上他的孩子一般。这样的暗示听多了,偶尔之下苏安都在恍惚,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能生孩子。
    肚子里就有贺长淮的种,会慢慢变大,让他变成非男非女的怪物。
    他猛得打了个冷颤。
    等贺长淮再一次在他耳边说着肚子大了的话时,苏安的神经终于崩溃,他呜咽着大哭,泪珠子连绵,眼睛鼻头红肿得分外可怜。
    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贺长淮笑了笑,轻轻摸着他的肚子,柔声残忍道:怎么了,不喜欢这个孩子么?那我们打掉他,再来一个好不好?
    苏安被吓的哭得更厉害。
    他终于明白贺长淮的狠是有多狠了,直击他的灵魂,让他整个人都恍惚迷茫,害怕至极地只能求着他,我不要生小孩。
    哽咽着说出这句话。
    贺长淮安抚地顺着他的头发,眼中带着笑意,轻飘飘地否决,宝贝,可是你已经怀上了。
    苏安一愣,泪水泅湿了身下枕头。
    别怕,贺长淮将他的头搂在怀里,我们就要几个就好,生了就把你放出去,你想去哪里都好,我和孩子跟在你身后怎么样?
    苏安打着哭嗝,说不出一句话。
    *
    苏安重新认识到了贺长淮的恐怖,蒙不蒙面完全不影响这个男人的发挥。甚至因为没有视线遮挡,他做起事来无休无止,苏安爽是爽了,爽了之后就是灵魂层面的害怕瑟缩。
    还好贺老爷和贺老夫人没有见死不救,硬是带着人闯进了小楼。贺长淮早就给苏安披上了衣服,苏安被他扶着,维持着面上的体面,双腿发颤地走到大厅沙发上坐下。
    他神情看不出什么,但面容的疲惫和红晕逃不过两位长者的眼睛。两位长辈气得怒火攻心,一人一句骂着贺长淮,疾风骤雨一样毫不留情。
    叶苏安静静坐在一旁看着贺长淮被教训,他知晓这也是做给他看的,等贺老爷的拐杖重重砸落在贺长淮的背上时,叶苏安开口了,老夫人和老爷莫气。
    瞧见他开口,贺老夫人同贺老爷同时松了一口气,人都是向着自家人的,哪怕叶老板是受害者,哪怕贺老夫人和贺老爷都抬不起头看叶苏安,也不舍得教训自己的孩子。
    贺老爷顺势停住了手,贺老夫人慈爱地看着叶苏安,愧疚道:叶老板,都是我们没教导好孩子。
    苏安扯扯唇,何止是没教导好,你们送贺长淮出国留学究竟学了什么玩意。
    贺老爷也道了歉,涨红了脸道:辛苦叶老板了。
    这一番话谈得不多,但双方都默认了贺长淮和叶苏安的关系。显然贺老夫人和贺老爷也奈何不了贺长淮,叶苏安对这样的结果早就有了预感,面色仍然端得住,只是却掩不住心中疲倦。
    闹来闹去,即便他是玉琼的救命恩人,也拦不住贺长淮对他的恣意妄为。
    长辈们瞧出了他的筋疲力尽,识趣告退。叶苏安闭上眼睛,突然道:我有些口渴。
    恋耽美

章节目录


他们对我紧追不舍[快穿]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肉屋只为原作者望三山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望三山并收藏他们对我紧追不舍[快穿]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