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意料之中的惨叫竟然没有出现。
    她悄咪咪从指缝去看那两人。
    她们家原本应该暴力相向的温总,此刻还是那么安静,舒舒甚至觉得,那状态都不该用安静,简直安详了
    呸。
    童言无忌。
    舒舒在内心啐了一口,顺带老不羞装了个嫩。
    温总?舒舒小心翼翼喊了声人。
    嗯。温亦弦这回也应了她,但没抬眸施舍她一个眼神。
    这才是温亦弦正常喝醉的样子。
    比平时有点儿冷,不大理人。
    这是你说的不让人动吗?单郁握着温亦弦的手看向她,嗓音清淡。
    呃,这当然不是!舒舒一脸活见鬼的表情,然后她看见单郁随着她这句话微微拧起眉头,立马又赶紧解释,当然我也不是说温总会多凶残,就是她要别人来,肯定就会推搡,就不让人碰她,女生嘛,可能本能反应,着急了甩个巴掌,指甲抓一下都是常事,就很抗拒,但也不至于多大打出手,把人揍到趴下是吧。
    但也够让人喝一壶的了。
    单郁点头,了然。
    舒舒却在她点头的过程中眼睛渐渐亮了,那行,既然温总不抗拒你,那小单,今晚温总就交给你了。
    其实虽然我跟温总熟了,她不会在我靠近的时候动手,但每次她清醒过来心情都会不怎么好,我看得出来,她还是会介意一些东西,你们是亲人,大概她会接受度高一些。舒舒想,应该是因为血缘吧,天生的亲密,所以单郁明明第一次接触酒醉的温总,温总也没有生气。
    单郁也没解释别的,只点点头。
    舒舒走后,单郁去煮了醒酒汤。
    她有点后悔,刚刚应该留人喝完醒酒汤的。
    温姐姐,喝汤。单郁把碗端出来,放在桌上,还搁了只瓷白的汤勺。
    温亦弦看向她,然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眼茶几上的汤碗。
    时间凝固了几秒。
    不知道那只青花瓷的碗是有多漂亮,女人就那么一直盯着,没有行动。
    头顶的大灯没开最亮的白光档,因为深夜了,单郁调到了昏黄的柔和档。
    光线此刻落在客厅里,给垂着头的女人镀上一层淡淡的光圈,一切都静悄悄的。
    单郁从茶几上拿过碗,犹豫了一下,舀起一勺抵到温亦弦唇边,喝汤。
    大概是汤的香气刺激到了温亦弦,她眼珠稍稍动了下,然后自己抬手接过了碗。
    单郁松下一口气,也悄悄失落了一秒。
    一碗汤只下去了小半碗,温亦弦便喝不下了。
    接下来的环节,单郁有点儿头疼。
    该洗澡了。
    照道理单郁很清楚,喝醉的人最好不要洗澡。
    可温姐姐是那么爱干净的人。
    你要洗澡吗?单郁不抱希望地问了句。
    她想,温姐姐不说话她就只给温姐姐擦一擦算了。
    温亦弦竟然没像之前那样入定了,她闻言自己站起来,洗澡。
    单郁一惊,她跟着温亦弦往楼上跑。
    在沙发上拿过自己手机的时候看见有未读消息,是舒舒发的。
    估计跟照顾温姐姐有关,她连忙开了看。
    温总喝醉了不能洗澡,千万别提洗澡的事。
    单郁想锤自己。
    单郁把手机收好,走进温亦弦房间的时候,女人正站在自己的衣柜前,衣柜已经拉开了,可她像是被施了定身符,一动不动。
    房间黑漆漆的,也没开灯。
    单郁走近两步,她屏住了呼吸,也不大敢动。
    观察了几秒,单郁判断这是又进入放空状态了,就跟之前在沙发上一样。
    单郁一时进退维谷,不知道能不能说话,也不知道能不能开灯。
    就怕哪个动作刺激到放空的温亦弦,这女人要是重新启动接着跑去洗澡,她真要束手无策了。
    温姐姐,你坐下,我给你洗洗脸,擦擦手脚可以吗?单郁陪着人站桩子,也不能一直这么站整晚呐。
    她能熬,她也舍不得温姐姐这么站着。
    万幸,刚刚洗澡那事儿像是翻了片儿,温亦弦应该不记得了,她听了单郁的话,低头安静了几秒,自己走到了床边。
    单郁长出一口气,她也不敢往外跑,放任温亦弦一个人在这,先开了房间的灯,然后赶紧钻进了温亦弦房内的洗浴室,打了盆水出来。
    先是脸,再是手,单郁换了两盆水。
    最后她捧着一盆水走到床尾处,她抬头看了温亦弦一眼,这人眼睛已经完全没有焦距,单郁半跪下来,抬手握住了温亦弦的一只小腿。
    一股退缩的力首,单郁顿了下,她抬眸,对上女人的视线。
    温亦弦眸子里写满了烦躁与茫然。
    在视线触及的一瞬间,杏仁眼像是聚焦了一秒,极短的时间,似乎疑惑似乎挣扎,然后那些情绪又渐渐散去。
    单郁一直没松手,她记得舒舒之前的话,心里都做好了可能要挨一脚的准备。
    反正是温姐姐,她不介意。
    可是,她手中却突然没有了反抗的力量,女人整个人放松了。
    单郁愣了一下,继而抓紧时间,她飞快地给温亦弦脱了拖鞋,依着半跪的姿势,给温亦弦洗完脚后,将脚搭在了自己膝盖上。
    从前,她也给奶奶洗过脚。
    这是村里的传统了,小孩子总是要尽孝首。
    可是这个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的手偏凉,平时就比温亦弦体温稍低些,此时温亦弦又饮了酒,那双玉足握在手中温热的,很纤细,也不似老人家粗糙。
    单郁不知为何出了个神。
    倏忽间,头顶的吊灯闪了下,温亦弦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单郁像是惊觉,她立刻回过神来拿着毛巾给人擦干水,把人扶回了床上。
    温姐姐,可以睡觉了。
    女人很听话,也就这种时候会听她的话。
    单郁刚说完,温亦弦就秒闭眼,像是困顿到不行,终于得到一声指令解脱了。
    解脱前,不知道哪来的礼貌,女人嘴唇翕动还送了她含糊的两个字,谢谢。
    单郁失笑,您知道您在谢谁吗?
    才二月份,夜里依然有些凉,虽然家里开了空调,单郁还是给温亦弦把被子掖到了下巴处。
    又想着温姐姐饮了酒,怕会勒到人不好透气,又将被子稍稍往下拉了点。
    单郁去倒了水,关上了温亦弦房里的灯。她自己跑出去稍稍洗漱了一下,就又跑了回来。
    她不放心。
    从前她那个爹常常晚上喝得烂醉,都是她妈妈在照顾,后来两人离婚,她妈妈走了。
    那个人依然喝得烂醉,醉得狠了,还会突然冲到杂物室,翻出几本积满了灰的书,抱着又哭又笑,一边哭笑还要一边指着单郁鼻子骂人,单郁才不想照顾。
    可是她不管,奶奶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从床上爬下来照顾儿子,单郁只能抢下这个活儿。
    单郁醒酒汤煮的熟练就是因为她爹,她通常煮碗汤喂点汤水给那人,敷衍了事,也就不会再管了。
    可是,很多次她回了自己房间半夜还是会睡不着又偷偷跑出来,房门一开,即使还隔着她爹那扇门,震天的鼾声回荡在客厅里。
    单郁便安了心,才敢回去继续睡觉。
    醉酒的人睡觉,是很容易出事的。
    仰着睡体位不对,万一半夜呕吐,可能气管堵塞窒息而亡。
    单郁搬了个靠椅过来,反正周末,她就是今晚不睡觉都没关系,她窝在靠椅里守着温亦弦。
    困了就玩会儿手机。
    到了后半夜,房间里的酒气似乎都散尽了,温亦弦躺在床上,依然保持着最初的姿势,侧躺着,面朝单郁的方向。
    单郁安了心,她从椅子里下来,趴在了温亦弦的床边。
    在黑暗里待了几个小时,单郁已经适应了昏暗的视线,屋子里昏黑安静,月光从树梢上透进来,漫过窗帘,只余下浅淡的光线。
    女人睡得很沉,呼吸清恬。
    单郁打了个哈欠,不知怎么就也跟着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不过十几分钟,半趴半跪在床边的姿势实在不大好受。
    单郁脑子有点儿犯沉发懵。
    她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女人,两人脑袋挨得很近,再近一步,她几乎能感受到女人喷薄的呼吸。
    单郁眨着眼,呆呆看着温亦弦的睡颜。
    光洁饱满的额头,好看的眉骨,小巧的鼻尖,微嘟的嘴唇,无害又温柔。
    是哪一秒她动了?
    极短极轻地碰了下,一触即分。
    黑夜里待的久了,她的唇瓣比之前还要凉三分,碰到时,被对方的温度快要融化。
    感觉很软,软绵绵的,比她在小卖部买到的任何五颜六色的漂亮棉花糖都要软。
    没有丝毫酒味,只有一点点清甜的香味。
    她退开后,看着女人白皙的脸上那片淡粉的唇。
    单郁脑子一阵一阵地嗡。
    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生理钟的缘故,单郁在平时上学的点睁开了眼睛,昨晚没拉窗帘,她抬手遮了遮刺眼的光线。
    一瞬间,眼前闪过什么。
    单郁脸色发白。
    洗漱完走到楼下的时候,温亦弦正在餐厅吃吐司,跟她打招呼,过来吃早饭。
    桌上除了吐司和酱料,还有一袋小笼包。
    看样子是温亦弦早起出去买来的,那是单郁的口味。
    单郁落座,拿过纸袋,用筷子夹了只安安静静地咬着吃。
    昨晚辛苦你了。温亦弦给她倒了杯酸奶。
    单郁咀嚼的动作顿了下,温姐姐醉到放空,竟然第二天起来还能记起隔夜的事情。
    她心脏狂跳,第一反应,还好她当时做那件事的时候,温姐姐已经睡着了。
    可是
    单郁低着头,闭了闭眼,沉默两秒,不客气。
    不会跟你客气,跟妹妹客气什么?温亦弦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学着平日奶奶常调侃她们说的话。
    单郁淡淡嗯。了声。
    餐桌上摆着个花瓶,里面插着一束玫瑰,昨晚温亦弦带回来的。
    是舒舒和小霖昨天在聚会上合资送她的,情人节的礼物,望老板多多关照。
    单郁有收过花吗?温亦弦问她,话音落下不到一秒,不待单郁回答,她自己又接上了,单郁还没成年,怎么能过情人节,当然没有收过花啦。
    她又在逗她玩。
    单郁咬着包子,抬眸看了温亦弦一眼,以不变应万变。
    女人杏仁眼弯着,似乎觉得她的反应很可爱很好笑,笑了好半天,然后伸手从花瓶里抽出了那束玫瑰花,就这么直直递给她,没事啊,温姐姐送你花。
    单郁手中一个用力,筷子差点儿夹碎了那只小笼包。
    清晨的光很清透,浅木色的餐桌上,女人在她对面浅笑看她,如曾经无数个早晨。
    却又跟那些早晨截然不同。
    这是她第一次收到花。
    象征着爱情的玫瑰,多美好?可昨天才是情人节。
    今天已经过期,这束玫瑰多么不合时宜,好像不合时宜的某些感情。
    错误的时间,错误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温亦弦:错误的人?你再说一遍!
    单郁:不我说的是吴宥!
    第33章
    单郁接过花后又把那束玫瑰花插回了水瓶。
    早餐后, 那束玫瑰花被她带回了卧室,就放在书桌上,飘窗折过来的日光刚好洒在那只玻璃瓶, 光线流转,每一片花瓣都鲜艳欲滴。
    温亦弦今天有个小型会议要开,赶上周末,单郁自然跟在她身边。
    车子开到半路,经过一个十字路口,遇上红灯。
    温亦弦按下手刹, 她们被夹在车流中间。
    四面车水马龙,周末的早晨, 雪城依然热闹非凡。
    单郁。
    车厢里没开音乐,一直沉寂着,温亦弦突然开口。
    单郁偏过头去。
    温亦弦放松姿势, 倚靠在后垫, 你有话跟我说吗?
    她同她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 说话的语速会比往常更慢一点, 也显得更耐心一些。
    虽然, 单郁一直知道温姐姐的性格便是温和类型, 和人说话轻言细语。
    但对她, 就是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
    单郁平时很喜欢这种时光, 可今天, 在温亦弦说完这句话后, 她坐在软皮的坐垫里却好像屁股下是硌人的小石子一样,浑身不对劲。
    怎么这么问?女孩很快弯了下眼睛。
    可她的演技太过拙劣,从来都不是擅于虚与委蛇的人。
    两人对视了一秒。
    红灯熄灭,绿灯亮起, 车流开始涌动。
    温亦弦转回头,跟上前车,随便问问。
    哦。
    那有吗?
    单郁看向自己这侧的车窗,嗓音冷淡,没有。
    温亦弦不着痕迹地微拧了下眉,又过了几秒,她给两侧的车窗开了道缝。
    微凉清新的晨风迅速钻进来,单郁脑袋里的那团乱麻似乎被吹散了几分又似乎打成了死结。
    车流的喇叭跟喧哗声一道跟着涌了进来,人间烟火气也熏进了这方原本只属于两个人的小天地。
    温姐姐。单郁吸了几口偏凉的空气,我不晕车了。
    小霖陪着温亦弦进会议室,单郁便留在办公室替温亦弦整理资料,挑捡些一会儿可以带回去处理的。
    弄完了,她便去了助理区,虽然她不常来,但也有张她的办公桌。
    刚巧,舒舒今天也在,两人打了个招呼,各忙各的。
    少女大概手头没事,端坐在办公桌前,两只手臂搭着玩手机,头微垂,背脊挺得笔直。
    舒舒一直都觉得这孩子太板正,不知在哪个练军姿的地方长出来的。
    沉默寡语,无论坐着还是站着,总那么直挺挺的,像一颗小白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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