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咱们换个角度看,段钊想打消他的顾虑,媒体和网友轮话题,不过是帮名媛再出一次气,谁让渣男该骂呢,咱们也算伸张正义
    金刀,匡正打断他,男人在这个社会上混,做那么一两件违心的事在所难免,但做了,就得认,他很严肃,办了不上台面的事,自己心里得清楚,别自欺欺人地找借口,那样不爷们儿。
    段钊绷紧嘴唇,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匡正沉默片刻,最终决定:去做吧。
    好,段钊转身要走,我交给汪有诚。
    等等,匡正挑了挑眉,怎么,肯放权了?
    段钊的表情不大自然:本来就是他的点子。
    匡正笑了:这样才对,细枝末节放得越多,你越有精力统揽全局,他两手交握搭在桌边,下一步,给我把艺术品抵押的框架搭起来。
    段钊简直要吐血:不是吧自从匡正开始搞艺术品投资业务,他肩上的担子就一天比一天重,你打算做高级当铺老板了?
    匡正轻笑:叫这个名儿吗?
    反正不是什么好名头,段钊有不同意见,国内根本没有真正的艺术品市场,银行不可能担风险为几幅字画提供贷款。
    我们可以把有融资意向的高净值客户推荐给海外专门做这项业务的公司,匡正眨了眨眼,收个介绍费。
    段钊瞠目结舌。
    总之,匡正主意已定,不管利润大小他都要做,我们的目标是全面垄断国内高端艺术品交易业务。
    段钊的汗毛立起来,他的老板太凶了,巧取豪夺,一点不给对手留缝隙。
    否则我们费这么大劲儿,创建这个市场有什么意义?
    是,做生意就是要见血封喉,先埋种子,然后拦地,最后收割。
    把市场做起来,匡正很强硬,把富豪投资艺术品的习惯培养起来,未来五到二十年,艺术品咨询行业一定有利可图,这也是我们与客户建立强绑定的一种方式,万融臻汇要树立在这个领域的专家形象,从艺术品鉴定、税务、存放到出口、运输,为客户提供全方位的服务。
    匡正下的原来是这么大一盘棋!段钊目瞪口呆,可还没来得及热血沸腾,匡正接着又说:这块业务,将来交给你。
    段钊彻底懵了,这时匡正指了指门:出去吧。
    他总是这样,给人打了鸡血,又不让人家兴奋一下,搞得手下人抓心挠肝,恨不得为他肝脑涂地。
    段钊坐电梯下楼,脑子里循环播放刚才匡正说的每一句话,他真的太猛,太帅,太让人钦佩了,电梯门打开,他一抬头,面前站着个意料之外的人。
    那人见到他,也愣了,两个人惊讶地对视。
    哎,段小钧来啦。夏可从一旁经过,打了个招呼。
    上次段小钧来,段钊没在,匡正正式介绍过,万融投行部并购分析师,他的小老弟。
    段小钧没应声,直直盯着段钊,几秒钟的迟疑后,擦过他要进电梯。
    老四。段钊开口。
    段小钧停步,却没回头。
    内部电梯,段钊有意刁难,非请勿进。
    段小钧按下上行键:我找匡正。
    我老板,段钊转过身,是你说找就找的吗
    段小钧哼笑,也转过来:他给我当老板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段钊发难:你不是应该窝在农村陪老头老太太闲聊天吗?
    段小钧立马接上:你不是应该拎着蛇皮袋跑欧洲去批发服装吗?
    段钊讽刺段小钧学的是社会学,段小钧讽刺段钊在奢侈品行业干买手,电梯门开了又闭,兄弟俩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
    多久没回家了,段小钧扬下巴,你妈想死你了。
    我不像你,段钊冷笑,成天往老爷子面前凑。
    现在也不怎么凑了,段小钧弹一弹西装领子,我在万融做并购,没时间。
    真巧,段钊皮笑肉不笑,咱们同一个东家。
    还叫着同一个人老板,段小钧扭身走进电梯,示威般笑着,直到电梯门合上,他瞬间黑下脸,狠狠按下三楼。
    迈进总裁办公室,他把手包往沙发上一扔,一屁股在匡正面前坐下。
    怎么了,匡正纳闷,段公子?
    段小钧耷拉着脑袋,咕哝一句:过来给你拜个年。
    不是电话拜过了吗?匡正起身给他倒咖啡。
    段小钧没好气:我人来不是更郑重吗?
    得,匡正不惹他,把咖啡放在桌上。
    段小钧握住咖啡杯,热度慢慢传到掌心,半晌,他轻声说:在楼下看着段钊了。
    金刀?匡正蹙眉,他们果然认识。
    金刀,叫得可真亲,段小钧碾着牙:我爸的儿子。
    亲兄弟?匡正意外,他一直猜他们是远方亲戚。
    狗屁兄弟,段小钧否认,不是一个妈。
    哦,匡正明白了,大家族的恩恩怨怨,兄弟胜仇人,关系不好?
    没什么关系,段小钧端起咖啡抿一口,他三房,我四房,一年不见一次面。
    四房,匡正没想到,新中国的富豪里也有三妻四妾儿女成群的。
    四房,段小钧一辈子无法改变的出身:算了,他起身拿包,我走了。
    匡正留他:好不容易来一趟,喝完咖啡再走吧。
    段小钧回头瞥着那杯咖啡,忍不住说:不光跟我抢爸爸,他走过去,抓起杯一饮而尽,还跟我抢老板!
    宝绽坐小郝的车回家,他走的时候什么也没带,这几天一直靠应笑侬的衣服对付,今天蓝姐那边没事,他回来拿几件换洗的。
    开门进屋,客厅里静悄悄,他蹑手蹑脚上二楼,轻轻地收拾东西,七七八八装了一小箱,提着下楼梯,拐过转角,见匡妈妈在屋中央站着。
    宝绽吓了一跳:阿、阿姨
    小宝儿回来啦,匡妈妈走过来,看到他手里的箱子,回来了怎么也不叫阿姨。
    宝绽放下箱子,有些局促:我怕打扰您休息。
    匡妈妈伸手握住他的腕子,缓缓说了一句:瘦了。
    一刹那,宝绽的鼻子发酸,连忙抿住嘴唇。
    吃中饭了吗?匡妈妈问。
    还没有,但宝绽怕她留他,胡乱点了点头。
    阿姨还没吃,没想到匡妈妈说,陪阿姨去外面吃点吧。
    宝绽诧异,看看她,又看看厨房。
    就我一个人在家,匡妈妈苦笑,懒得做饭。
    宝绽忽然自责,脱掉外衣挽起袖子:阿姨,我给你做一口。
    匡妈妈赶忙拉住他:小宝儿,这两天小正说了好多你们的事,她垂着眼,看不出情绪,说有个黄土泥烧鸽子很好吃的,阿姨想去尝尝。
    宝绽能感觉到,匡妈妈对他的态度缓和了,可能是那场开箱戏,也可能是匡正每天的软磨硬泡,他不敢奢想匡妈妈真的接受自己,但至少看到了一点希望:那阿姨,他微红着脸,我请你。
    哦哟,哪能让你请,匡妈妈挽住他的手,阿姨请你!说着,她把宝绽的行李箱往墙角推了推,没让他拿。
    迈巴赫等在门外,宝绽扶她上车,路上的气氛还是有点尴尬,毕竟有外人在,匡妈妈很多话不方便讲。到世贸步行街口,小郝把他们放下,掉个头去找停车场,宝绽和匡妈妈手挽着手,沿着长街徐徐地走。
    天气不错。匡妈妈说。
    春天了。宝绽答。
    春天天气好的。匡妈妈又说。
    是,天暖了。
    毫无意义的对话,他们都在努力接近彼此,宝绽不经意看向路对面,冷饮店前坐着一对逃课的男孩子,穿着一样的蓝校服,脏书包丢在脚边,手和手牢牢握在一起,分着吃一根彩虹棒棒糖。
    放在过去,宝绽会觉得他们奇怪,但现在,他清楚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他无法不震惊,震惊他们还那么小,就敢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这样肆无忌惮地做自己。
    第159章
    宝绽出了会儿神, 忽然一伙人从身后过来, 擦过他和匡妈妈直奔马路对面, 领头的手里攥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撅的树枝。
    小小年纪不学好!只听啪的一声, 彩虹棒棒糖被抽落在地上。
    宝绽呆在那儿,满大街的人都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挑头的是两个大爷, 后边跟着几个大妈, 一共五个人,气势汹汹地把两个孩子围在中间:你们家里是怎么教的!大白天不在学校上课,跑到马路边来耍流氓!
    就是, 大妈们在后头帮腔, 我们也是有孙子的, 好孩子看了你们这些邪门歪道,学坏了怎么办!
    一个孩子腾地站起来,怒目瞪着这伙大人, 另一个连忙拉着他,把他往身后拽。
    你瞪什么眼!拿树枝的大爷嗓门高起来,不干人事儿还有脸了?也是十六七的大小伙子了,放在旧社会都当爸了, 我要是你家里人我扇死你!
    宝绽呼吸困难,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 大爷说的是两个孩子, 他却觉得仿佛在说他,不学好、耍流氓、邪门歪道,这就是和他匡正在做的事, 小孩子可以被原谅,他呢,他罪无可恕。
    自我厌恶,还有恐惧,隐隐的,似乎还夹杂着一份不平,他强压下这团混乱的情绪,抖着手,拉着匡妈妈继续往前走。
    书包背上,起来!那伙人不依不饶,告诉你们,不听话就把你们送派出所去,找你们家长,全校通报!
    宝绽惨白着脸,背后只有老人们的叫嚣,两个孩子静静的,没发出一点声音,就像懦弱的他,再真挚的爱也不敢拿出来,只能小心翼翼地藏着。
    给我过来!辱骂还在继续,看看你们这样子,我要是你妈你爸,生了你们这种怪胎,肠子都悔青了!瞪什么瞪,你们长大了也是废物,迟早进派出所!
    他们过分了,宝绽握着匡妈妈的手不自觉收紧,几乎同时,匡妈妈把手抽出去,把挎包塞给他,返身往回走。
    宝绽愣了一下,转过身,只见那个微胖的、穿着红毛衣的身影径直走进人群,用力推开骂人的大爷:干什么你们,一大伙人欺负两个小孩子!
    宝绽怔怔盯着她,不敢相信她过去了,真的过去了。
    你谁呀,大爷马上冲她喊,别多管闲事!
    匡妈妈挡在两个孩子前头:你们说也说了,骂也骂了,都是当妈当爸的人,怎么这么狠心!
    你知道他们怎么回事吗,大爷隔着她指着那俩孩子,他们搞同性恋!
    匡妈妈绷着脸,没说话。
    闪开!大爷不好动手,老太太上来扒拉她,我们这是维护公序良俗!
    匡妈妈坚持拦着他们,没有退缩。
    哎你这老太太,他们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说,他们是变态,不男不女,阴阳人!
    他们才不是变态!匡妈妈嚷回去,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讲不出大道理,他们刚才就在这儿吃糖,也没碍着谁,你们过来就骂,把孩子吓着了!
    哎你这人懂不懂道理!那伙人把她围住。
    匡妈妈看他们人多,回头推两个孩子:走,赶快回家。
    走什么走!他们自认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可以肆无忌惮,这不是你儿子,要是你儿子背着你找男的乱搞,我看你什么心情!
    匡妈妈停住脚,回头瞪着他。
    看!你看!领头的大爷乐了,受不了吧,你不当回事,是没摊在你头上!
    匡妈妈的胸口起伏着,嘴唇发颤。
    我们是好心知道吧,小孩子不管,将来长大了就成社会的蛀虫了,老太太们苦口婆心,这些小同性恋
    我儿子就是同性恋!可能是冲动,也可能是气愤,匡妈妈脱口而出。
    宝绽瞪大了眼睛,大庭广众之下,当着来来往往的路人,她说了他一辈子也不敢说的话,那么坚定,那么勇敢。
    老头老太太们瞬间静了。
    我儿子匡妈妈注意到周围的眼光,一股巨大的、无形的压力,她下意识低下头,我儿子不是变态,不是阴阳人,更不是社会的蛀虫!
    熙熙攘攘的步行街,很多人停下来。
    他是银行做总裁的,一米八多的个子,谁看了都说帅,说着,她重新把头抬起来,除了交的是个男朋友,和你们没什么不一样!
    宝绽终于动了,慢慢走向她。
    他男朋友也很优秀的,匡妈妈激动地说,一步一个脚印从社会最底层打拼出来,有钱了还想着资助别人,比你们这些人高尚得多!
    宝绽的眼眶微红,深深吸了口气。
    有这样的儿子,他有那样的男朋友,匡妈妈拍着自己的胸口,我这个当妈的,很骄傲的!
    她骄傲,宝绽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和这位挺身而出的母亲相比,他一直都太胆小,太怯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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