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慢慢哄她,时日久了,就会对你改观。再者我感觉出她对你与以往不同,你无需担心,再者她要出京,你二人同行便是。元莞觉得苏英傲娇又有趣,也是大胆之人,竟直接来找她,可见对周暨很珍视。
    苏英听她这么一说,口中的话就缓和很多:哪里不同?
    你该骂我才是,怎地又来问我?元莞坦诚一笑,苏英就更加不自在了,唤来婢女,亲自给她斟茶,拿得起放得下,姿态也端得低:我为方才的话道歉。
    甚好。元莞不客气地接过茶来,认真告诉她:以前周暨觉得你凶,去岁见面说起你时笑得很开心。
    苏英笑了,眉眼一扬,算她有良心,那个呆子就是块木头,焐不热,恨不得拿刀去砍。
    元莞不好多话,淡淡一笑。这时陆连枝走近,手中捧着点心,置于两人中间的几上,笑问:你二人说了些什么,竟这般开心?
    说起永安侯罢了。元莞随意道,扫了苏英一眼,苏英会意,跟着附和。
    陆连枝这才没有放在心上,拉着元莞就要往外间走去,动作亲昵,惹得苏英眉眼一拧,她看懂了陆连枝眼中的欢喜,心口跳了跳。
    被迫起身的元莞同她笑了笑,跟着陆连枝一道离开,不忘问她那日回府的事。
    你的厨艺太差了些,饭都没煮熟,还是生的,鲫鱼的腥气让我想吐,陛下又在,我不敢失仪,只好吞了下去,回府后就吐了。陆连枝一面走,一面说,想起皇帝正襟危坐之色,就感觉哪里不对。
    偏偏皇帝又是冷漠之色,与往日里一样,看不出异像,倒显得是她多想了。
    元莞不知那日情形,那日是陛下请你吃的?
    嗯,陛下也是奇怪。陆连枝自己想不通,又想起一事来:陛下为何在你府上?
    话入重点,元莞斟酌着解释:府邸曾是陛下的公主府,她回来取重要的物什,你离开之后,她就走了,并未久留。
    难怪,她就像主人家一般。陆连枝恍然大悟,两人出了庭院就遇到许多聚在一起的女子,见到元莞都不觉后退半步,元莞当作未曾看见,不予理会。
    陆连枝为人热情,又兼得性子好,几月内就融入她们。元莞觉得无趣,抬脚往前走着,庭院里的花很好看,可她觉得无趣,走到亭子里坐下,陆连枝随后跟来。
    寒风凛冽,吹在身上还有些冷,陆连枝塞了暖炉给她,见她兴致阑珊,便说起礼院忙碌布苏通商一事。
    说完就盯着元莞湛蓝的眼眸,笑意荡漾,凑到她面前:元莞,你可想去布苏,你若想,我可同你一道去看看,你想寻自己的来源,我也可帮你。
    元莞被她看得不适,往后避了避,手中暖炉又塞还给她,道:布苏太过遥远,我便不去了,再者我在这里亦有未了之事。
    未了之事?陆连枝不懂她的心思,手攥着暖炉,不自觉开口:你有喜欢的人?
    并非因此。元莞不愿说,眺望园囿里的景色,眸色漾过一抹狠意。
    陆连枝这次不懂她心中的事了,想起豫王死在狱中,心底泛起一阵恶寒,不觉抱紧暖炉。元莞所看之地,不过是新枝抽芽,尚是雏形。
    眼下尚是寒冬,新枝抽芽可见是毅力非凡,韧劲也可,就像是元莞,看着平静淡泊,可毕竟曾是掌权的皇帝,骨子里的韧劲与脑海里心计,都非是一般人比拟的。
    陆连枝则道:那你为何不出去看看,见识到山水之景、草地阔远,还有海水波澜,就会喜欢,心生惬意,觉得临安城内的景色不过尔尔。
    她说得很诱人,可在元莞这里毫无波澜,曾是站在鼎峰之人,手握权柄,对于她口中的景并没有兴趣,再者走到今日这步,贸然离开也会心不甘。
    你说得很美,若有时间,随你出去走走,见识下山水之美。
    陆连枝盯着她眼中的凛冽,湛蓝色的眼眸添就一层迷雾,教人看不清她的情绪,顿了几息,她才开口:元莞,你不适合这里,你的眼睛里就像看不到尽头的海水,壮阔之美,常人无法领会。
    这是在为方才的事解释,寻常人见到异眸都会心生抵触,在陆连枝看来就是无法领会。
    元莞被她逗笑了,我从未在意这些事,反是你,何时离开?
    我不急,一人玩也是无趣,等你处理完临安城内的事,带你一道离开。陆连枝笑了笑,明艳动人。
    听得元莞脸色变了,拒绝道:你等我无用。
    元莞,你可知路途无趣,虽有美景,可无人共赏,也是一件不幸事。好比我酿的菊花酒,一人独饮是没有意思的,寻你共饮,才是幸事。陆连枝语气缠绵,眸色涌动着柔情,春心萌动。
    元莞经历过周暨后,再遇陆连枝就很平静,面对再次的表露情意,她选择拒绝:陆县主是父母捧在手心中的人,与我一废帝不合适。
    陆连枝依旧坚持:我父母将我捧在手心里不假,你若答应,他们也可将你捧在手心,元莞,你该知你特殊的身份,陛下仰仗陆家开辟与布苏的通商之路,陆家并不谋权,她会很放心,也恰好是你的避难之地。元莞,没有哪里比陆家更适合你。
    人人避之不及的废帝,眼下有了避难之地,该会动心的。她笃定元莞会答应。
    元莞触及到陆连枝毫不掩饰的情意,不免一笑,曾几何时,她也像这样痴缠着元乔,年少无知,待吃亏之后才醒悟。她不信感情,也不愿害了陆连枝。
    废帝就是一隐患,陆家不争,县主可择旁人陪你赏景饮酒。
    她变得愈发冷硬,拒绝的话也极是无情,陆连枝失望,看着冷静的人,勉强一笑:我说过没有比陆家更适合你的地方,你若想去布苏,我会带路,我比礼院的人更熟悉那里。
    我并不想找寻自己的来处。元莞坦诚。
    她从小就是先帝唯一的公主,看着风光,可唯有她自己知晓这条路走得多加艰难。她被刘氏当作争宠、揽权的棋子,先帝当她是祸害,最后不得已立她为帝,却给了元乔废帝的遗诏。
    令她为帝之路更加艰难。
    十岁那年,元乔说过,做一好皇帝,就会保命。
    她信了,为帝后从未懈怠,与太后周旋、忍下朝臣的不敬,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讽刺一笑,怨不得元乔废帝,本就是血统不正,元乔所为并没有错,错的只是她而已。
    血统不正,还指望做一好皇帝,天真而无知。
    你为何不想?陆连枝不懂她的感情,紧紧凝视她,奈何只看到平静到波澜不起的面色,忽而想到一词:喜怒不形于色。
    元莞并非是表面上这么简单,她有些失望了,还是不想放弃:我同你说了,只是想让你知晓,我喜欢你罢了。
    我也是在告诉你,我是一隐患。元莞起身,收回视线,她要回府。
    陆连枝未曾想到她会这么早就走,劝道:用了午膳再走。
    不必了。元莞甚是冷酷,头都不回,领着落霞离开。
    *****
    公主府内的元乔送走魏国长公主后,就一直沉默不语。
    不久后,孤鹜送来苏闻请罪的奏疏,藩王死在狱中,是他监管不力,未查明之前,就先来请罪。
    能做到枢密院知事的官位,都不是酒囊饭袋,言辞之间都是愧疚,恳求陛下降罪。
    元乔将奏疏放在一侧,豫王的事等到开朝后再作商议,所有的线索都因他的死而中断,剩下来的事只需往旁人身上推即可,豫王一府依旧在。
    廊下的风吹进门内,透过肌肤,引起一阵寒冷,元乔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抬脚欲回宫,在府门口见到回府的人。
    元莞裹着大氅,露出一张粉白小脸,眉眼不豫,似有心事,走近后,才看到她鼻尖冻得通红。
    元乔回宫的心思止住了,在她路过之际,主动开口:你怎地回来了,用过午膳了?
    你要回宫了?元莞恍惚其神,被她挡住,才看清府门前的马车。
    元乔没有回应:回屋再说。
    元莞没有拒绝,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回屋,未曾开口,她就递一本奏疏,翻开后,就见苏闻的字迹。
    请罪的奏疏,元莞看过不少,下面的人办事不力,往往就会上请罪的奏疏。苏闻的不同,言辞犀利,字里行间可见事态严重。
    陛下去见苏闻?
    你觉得该不该见?元乔反问她,想知晓元莞的看法,又见她愁眉不解,就想同她说说话。
    元莞不知她的心思,顺势开口:你既要压制苏魏之势,眼下就不可见,让他多反省几日,陛下该知晓如何安抚朝臣。
    我知晓,那便不回宫了。元乔应道。
    嗯?元莞一惊,她方才说了什么,就不回宫了?
    元乔淡然起身去吩咐婢女摆午膳,姿态娴熟,她不悦道:这不是你的公主府。
    嗯,也是要用膳的。元乔温声回她,见她情绪回缓,才徐徐问起陆府的事。
    元莞本不想说,见她赖着不走,就道:陆连枝说陆家最适合我,是我最好的避难之地。还说、她
    她顿住,情爱的事有些难以启齿,嘴巴抿了抿,可见到元乔站在自己面前,就咬牙道:她说喜欢我。
    元乔脸色变了。
    她满意地扬起下颚,拍拍手起身回去回屋更衣。
    走了两步,元乔蓦地伸手,握着她的手:你如何想的?
    元乔的手很冰,就像冰雪,毫无温度,冻得元莞立即收回了手。
    你如何想的?元乔重复问一遍。
    元莞将手背到身后,不让元乔再碰,故作冷凝:与你无关。
    元乔不再言语了,放她回屋,深深一叹,好似都认为陆家是元莞最好的去处,她这里不好吗?
    可能真的不好。
    ****
    午后元乔就回宫而去了,没有多加逗留,元莞乐得自在。
    没等开朝,她就寻了机会入宫,并不是去垂拱殿见元乔,而是去了慈安殿。
    两年前废帝之后,刘氏就一直待在殿内,被元乔的人看住,断绝与外界来往。
    元乔与她合谋,是为将元莞摘干净,亦是无奈之举,待到事成之后,自然要将人看住,不会留机会与朝臣通信。
    慈安宫外是侍卫司的人看守,见到元莞后,不敢放行,又不敢拒绝,唯有令人匆匆去问皇帝的意思。
    元莞不为难他们,在宫外等着,直到传话的人回来,才拎着食盒入内。
    宫内景色如旧,与两年前并无太多的差别,可见元乔待她不差,漠然走过,刘氏身旁的宫人匆匆来迎,见到她,神色大变。
    她温厚一笑:我来见太后。
    宫人慌张地跑开了,像是惊弓之鸟,受不得刺激。
    元莞未曾见到太后,就感到畅快,放慢步子,悠悠赏着慈安殿内的冬景,直到刘氏自己匆忙出殿。
    刘氏头发乌黑,美丽如旧,她很会保养,就算无人面见,也会懂得施妆穿戴,将自己打扮得很美。
    见到她,就不自觉想起元乔,那位美貌风骨都令人叹服的女子,元乔的美,天然去雕饰,而刘氏恰好相反,浓妆艳抹一词恰好合适。
    刘氏见她竟完好无损,比起废帝之前,好似身材更加高了,就连眉眼处的稚气也散去不少,今日一身红色的裙裳,红火艳丽,更加动人。
    元乔竟没有处死她?
    一阵恐慌后,露出阴狠之色,元莞习惯了,也没有觉得害怕,反踱着步子近前,将食盒递给她:儿来看看太后过得可好。
    听她自称儿,刘氏不觉倒吸一口冷气,拂开食盒,骂道:你不需再装,演了这么年的戏,你不累,我也累了。
    确实累了,可我总想和你再演一次。我亲自做了你爱吃的,一路拎过来,也累了,不若进殿谈。元莞说完,就抬脚入内,刘氏眼中再度淬出一抹阴狠,抬脚跟着进去。
    为了显示自己的底气,将贴身伺候的宫人都留在殿内。
    元莞不在意人多人少,将食盒里的菜一一取出来,一路走来,菜早就凉了,看着毫无食欲,她不在意,悠悠一笑:我与太后说话,你们可以留下,但是听到什么,被元乔灭口,就与我无关了。
    她嚣张又得意地唤着皇帝的名讳,让宫人分不清是何意,可殿内长身玉立的人是废帝,气势迫人,她们对视一眼,都迫不及待地退了出去。
    刘氏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恨不得掐死得意的人。
    看吧,忠心二字在性命面前不值得一提,你揭露我身份之时,可曾想过元乔终有一天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弄死你。你抛弃我,无非是因为我不再听你的话,而元乔呢?你就没有想过她会自立,圈禁你,还不如我为帝。
    她徐徐开口,走到刘氏面前,望着她精致的妆容:我若为帝,至少会留你一命,元乔为帝,她就一反复无常之人,会留你性命?
    轻轻细语,却如索命的绳索,套在刘氏的脖子上,下一刻就会紧紧勒死她。
    毫不留情地勒死她,绝情而冷酷。
    刘氏吓得步步后退,这么多时日以来与外间断绝联系,她已然开始后悔。元乔当初言及立新帝,过继至先帝名下,是她的孩子,她依旧是太后。
    元莞不听话,但是新帝就一定会比她强,无依无靠,会奉她为母,做她的傀儡。
    可万万未曾想到,元乔会出尔反尔,不过继子嗣、不立小皇帝,竟自己登位,将她幽禁于慈安殿。
    确实是反复小人。
    她后悔莫及,却不能当着元莞的面显露出来,深深吸入一口气道:我并不后悔,至少能看到你落魄,生死掌握在旁人手中。
    我哪里落魄了?元莞张开双臂,气势如虹,深深一笑,又道:可知为何元乔会自立?
    刘氏不肯上她当,如何都不肯开口。
    她只好自问自答:她欲将元淮过继给先帝,是我猛地又提高声音,是我杀了元淮,让她的计谋落空。你也跟着失去希望,失去再度想控制新帝的希望。
    刘氏气得眼睛发红,胸口不断起伏,精致的妆容、华丽的步摇也难以掩饰她的扭曲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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