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莞闻言,指着自己的眼睛:因为这个?
    元乔颔首,也不诓骗她,坦然道:嗯,但她并无坏心,待你周岁之际,她便释怀。令我好生照顾你,又道先帝政事繁忙,无暇顾及你。但太后将你看得太严,我便无法接触你。
    当年的事,德惠太后也曾断言,宠妃祸国,奈何先帝不听。也并非是先帝不好,而是膝下只有一女,宠着公主生母,也是常理。
    两人愈发心平气和,元莞偶尔露出些温情之色,盯着元乔看,元乔也不在意。她拒绝得越厉害,皇帝就会愈发惦记,不如顺其自然,任由皇帝去看去想,待过些时日,觉得无趣,就会醒悟过来。
    她与皇帝之间隔着权臣的关系,与寻常人不同,走错一步,就会影响朝堂。
    陛下的心思不如放开些,臣不会拒绝您,亦不会答应您,您不如去看看旁人,或许就会明白臣不值得陛下惦记。
    元莞托腮,不应她,沉默不语,似是拒绝。
    半晌不语,手中的茶就凉了,元乔无奈,耳畔响起匆匆的脚步声,内侍来报:陛下,豫王等人的车驾已入临安城。
    元乔手中的杯盏颤了颤,茶水晃了出来,在白皙的手背上晕出绿色的茶渍,元莞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止住那阵发颤,从容道:令苏相去安排,着人跟着,留心他们举止。
    内侍俯身称是,匆忙退下。
    元莞将元乔手中的茶盏取下,又从一侧取了帕子擦净元乔的手,而后正经的坐好,并无不端的举止,笑说:朕与豫王相比,大长公主觉得哪个好?
    元乔从惊愕中回神,意识到自己失态后,耳尖都跟着红了,将皇帝擦过的手收入袖中,回道:臣与豫王不过几面之缘。
    那就是朕好?小皇帝眯眼一笑,极为得意,凑到元乔面前毛遂自荐:他来烦你,朕替你解决,如何?
    元乔皱眉,皇帝不等她回复就道:若妥善解决,你就试着接受朕,朕若哪里不好,你大可再拒绝,朕又不会强令你入宫。
    不试试,她也不会放弃的。
    年少人执着而热诚,元乔也是无奈,她摇首不应:豫王之事,臣会解决。
    元莞耐心道:你要如何解决?
    作者有话要说:
    圆碗:再接再厉,碗里丢颗豆子,记下来了。
    第41章 生辰
    元乔性子强硬, 不愿接受旁人的好,哪怕小皇帝今时今日的地位不同,完全可解决此事, 她也不想令她牵扯进来。
    元莞得了没趣, 令人去盯着豫王, 又着殿前司把宫门四处都看紧了, 唯恐太后与豫王见面, 密谋不正当的事。
    开考后,皇帝设宴招待, 宴上不乏有俊秀才子, 第一人乃是一位年过不惑的男子,令人失望,榜眼探花年岁小些,也有三十余岁了,让人惋惜。
    二甲便有侯爵庶子,生得好看,不少人动了联姻的心思,拉着这些学子问可曾成婚, 场面也很是热闹。
    赐宴后, 便要安排官位, 朝臣商议后, 拟定章程,递至皇帝处。
    皇帝未曾有赏识之人,赐官位时也没有太多的计较, 在反复斟酌之际, 她想起无所事事的周暨,趁此将人安排进中书, 赐一官位,也好过她日日无事,在府内研究膳食的好。
    此诏一出,比起其他人赐官位都要令人震惊,周暨此番入中书,官位不显,并不惹眼,但她曾经是皇夫,身份特殊,再入朝堂,就令人不敢接近。
    科举一事了结后,便是皇帝的生辰。
    藩王贺礼送了不少,元莞亲自去看了豫王的礼,他历来大方,给元乔的好东西不计其数,虽说后来都存进她的私库里,可还是心中不舒服。
    豫王在驿馆里安分,也未曾与元乔见面,孤鹜着人日夜盯着,就连他的家臣出去采买都记录在册。豫王封地富庶,毕竟德惠太后喜欢幼子,若没有老豫王与贤妃的事,想来豫王与皇帝一脉也算是亲厚。
    礼在宫殿里堆积如山,不计其数,元莞知晓今年比起及笄时收的礼更多,藩王入京,互相攀比,倒便宜了她。
    中宫自周暨走后就空了下来,日日有人打扫,元莞让人将这些东西都搬去中宫,都是她的,到时必然都给元乔的。
    她心大,对元乔的拒绝也不甚在意,就凭着元乔的性子,轻易不会接受她,心急吃不上热豆腐,慢慢来,总会好的。
    皇帝将贺礼搬去中宫的事,午后就传得沸沸扬扬,不少人猜测要择皇夫了。
    就连苏闻也在朝后拉住元乔询问细节,元乔也不知皇帝的心思,委婉道:我也不知,许是陛下一时贪玩也是有的。
    小皇帝当真不安分,不立皇夫则罢了,偏偏搅和得人人不宁,多年前立皇夫那次,许多人都失败了,如今再得机会,必然吸取教训,再作筹谋。
    这样一来,朝堂都得乱套了。
    苏闻不信皇帝贪玩,大长公主必然知晓些什么,他再开口,就听元乔开口:眼下藩王在京,陛下有分寸,不会此时择立皇夫,亦或是在试探藩王之意。
    试探藩王?苏闻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就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多谢殿下提醒,臣险些失了分寸,陛下心思愈发深了,臣下都无法揣测。
    心思愈发深了?元乔好笑,小皇帝嘴巴坏、不讲理的时候,与稚子无异,她走了几步,想起那盏宫灯上的叉腰图就觉得好笑。
    元乔笑而不语,苏闻就不好再问,反问起永安侯一事,两人一面走,一面闲谈。苏闻审时度势,皇帝对大长公主的态度好了很多,不再横眉冷对,时而还会赏赐些时令果子点心,可见大长公主摄政之日也该结束了。
    但眼下元乔是最了解皇帝心思的,永安侯一事太过特殊,总是让人不明白。
    永安侯胆小,但并非是无才之人,陛下安排总有深意,听命就是了。元乔随意道。
    大长公主嘴严,苏闻什么都没探听到,也不好再问,就此作罢。
    皇帝生辰日,太后必然要出席的,避无可避,皇帝只得做出一副孝顺模样,亲自去请她赴宴。
    藩王早早地在殿内等候,皇帝之下,豫王为尊,他年近不惑,生得儒雅,谈笑间也是温润君子模样。
    不知何故,元莞见到他,感觉眉眼与元乔有几分相似,或许是心里作用,她越看越像。反观元乔,淡然从容,坐于席上,如从前无不同之处。
    皇帝生辰,教坊进献歌舞,群臣欢欣,豫王笑着饮酒,目光时而落在元乔身上。他举杯之际,宫人给元乔斟酒,不小心洒落些许,元乔起身去换衣。
    片刻后,豫王离席。
    观察两人的皇帝,唇角勾了勾,唤来孤鹜:豫王离席,你去看看,若有好玩的,命人通知朕。
    孤鹜得了吩咐好,悄然退下。一侧的太后见此,不觉提醒皇帝:陛下觉得元乔心思还向着你吗?
    元莞把玩着酒盏,澄澈的酒液在盏内晃动,始终都不会溢出,她勾唇一笑,同太后神秘道:太后,朕喜欢的是元乔的身子,她心思在哪里,朕不计较。
    太后嗤笑,小皇帝越来越无耻了,这也正合她的心思,陛下若放松警惕,可就皇位不稳了。
    也是,朕去看看,太后替朕遮掩一二。元莞起身,作势去更衣,领着落霞漫步离开。
    身后的太后气得咬牙,小东西愈发得意了。
    ****
    出了宫殿,气息清新,淡淡的酒意也一扫而尽,扑面而来的是春日里的青草气息。
    元莞深深呼出一口气,迈脚离开,自高阁之事后,但凡筵席,周遭就会有禁军来回巡视。此地清幽,再往南走上百步,便是一亭。
    她循亭而去,漫漫藤萝下,就见两人站在亭外,灯火不明,也看不清神色。
    皇帝一停下脚步,就见到孤鹜而来,他轻声道:是豫王先寻的大长公主。
    豫王脸皮厚,纠缠不放,朕都晓得。皇帝笑意蔓延,观过一阵后,豫王看向她这里,而后又回身,当作没有看见。
    元莞站不住了,大步走近,豫王老狐狸,心思定不简单。
    脚步声起,元乔就回身,见皇帝而来,不知怎地,缓缓呼出一口气,小皇帝面露笑意,笑颜如花,走近道:小姑姑怎地出来了?
    臣参见陛下。
    两人同时行礼,元莞走向元乔,若无人般看着元乔,眸色炙热,昏暗的光线下眸色晶莹,似星辰璀璨,元乔被她看得不自在,低声道:陛下。
    小姑姑在做什么?皇帝不厌其烦地又问一遍,眼中光色已然换了,带着质疑。
    两人间的举止看似亲密,豫王却看出猜疑,想来也是,自来摄政朝臣与皇帝之间哪里能和睦相处,元乔压制皇帝已久,皇帝报复都来不及,怎地会真心相待。
    元乔不好作答,被皇帝直勾勾地看着,晓得她不是在猜疑,无奈道:陛下醉了,臣送陛下去醒酒?
    醒酒?元莞故意反问一句,亭前高低不平,皇帝身高,又站在高地上,微微倾身,唇角擦过元乔的耳廓。
    炙热的呼吸让元乔猛地一惊,两颊瞬息染上红晕,她全身都跟着僵硬下来。小皇帝不满足,反大胆地伸出舌头,轻轻舔舐。
    一石激起千层浪,元乔心中漾起翻天的浪潮,伸手就要推开无礼的皇帝。
    做出违规举措的皇帝早就有了后招,迅速站起身,牵着她的手腕,正经道:小姑姑醉了,朕让人去办醒酒汤,豫王觉得此地风景好,就多看会,散席后再离去也不妨事。
    皇帝任性,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不容元乔反抗,拉着她就走。
    事态转变太快,方才皇帝还是凶神恶煞地怀疑元乔,须臾间又亲密地拉着她走了,豫王就像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走了。
    他欲回殿,孤鹜拦住他,恭声道:陛下方才言明,豫王需散席才可离开。
    你豫王暴怒,握拳盯着小皇帝离去的方向,心中恨意翻涌,又觉得屈辱,他竟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欺辱。
    晚风习来,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小皇帝恼他,也证明着确实猜忌元乔。
    他站上片刻也无妨,只要皇帝对元乔动了猜疑,他的努力就没有白费。
    对元乔动了猜疑的小皇帝拉着元乔一路向殿而去,有些粗俗蛮横,元乔不耐,唤她几声,幸好周遭无人,不然她的脸面就没有了。
    元乔挣扎着收回手臂,两人在廊下僵持起来,同时顿住脚步。
    头顶之上是猩红的灯火,映得元莞面色通红,连那双晶莹的眼睛都跟着红了几分,她如生气的小鹿般盯着自己的吃食,脚步挪近,也不压制自己的猜疑,直言问元乔:你二人说什么了?
    豫王是她的兄长,有着血脉相连,她有些害怕,怕元乔跟着豫王走了,或者倒向豫王那一头来欺负她。
    太后提醒得很对,但她不想猜元乔,想问清楚。
    小皇帝生气又受伤的眼神令元乔平静下来,愧疚、不安还有浓浓的无措将她包裹在其中,复杂的情绪杂乱纷扰,心里乱得厉害。
    元莞。她轻轻地唤了一声,就像幼时般带着亲近与讨好,元莞抬眸,眼中涌起讶然,她解释:方才不过是豫王的离间之计。
    她同豫王哪里敢多有交集,就算未曾摄政,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豫王不知内情,将她二人当作是一般君臣,从筵席上宫人不慎洒了酒水开始,她就猜测出后事了。
    她恐元莞多想,又竭力添一句:陛下信臣。
    元莞不语,望着她柔和的面容,心存旖旎,恰好周遭无人,她伸了伸手,握着元乔的食指。
    纵心中有愧,元乔也不会令她随意摸,想而未想,就将手背至身后,冷声提醒道:陛下自重。
    元莞不满,轻哼一声,觉得脸面没有了,瞪了元乔一眼,气呼呼地回殿,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元乔的解释。
    皇帝生气走了,元乔扶额,凝视自己被皇帝攥红的手腕,又不自觉想起皇帝方才通红的眼神,她好像总是令皇帝生气。
    小皇帝并非是心胸狭窄之人,但遇上她的事,就好像十分在意。
    这份在意,她知晓与情爱有关,但她如何能回应,元莞还小,或许不懂事,待后来就会后悔,及时悬崖勒马,也是有可能的事。
    她扬首看着浓浓的灯火,心中涌动着无奈,摄政一事,也该结束了。
    元莞今夜气性大,回到殿后,一眼都不去看元乔,生气地看着伶人献舞,太后见此不觉一笑,再观元乔,神色如旧,到底是居高位多年的女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这点,小皇帝差得太远了。
    直到筵席结束,元莞都未曾展颜。
    皇帝生辰一过,藩王就该动身回封地了,但前几日皇帝将贺礼都送去东宫,引得人人心内不安,想要试探皇帝的意思。
    藩王们各显神通,给皇帝不仅送礼,还送了些美貌的少年过去。
    此事上不得台面,都是悄悄而行,知晓的人不多,人经孤鹜的手送去福宁殿,吓得元莞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如同盯着黑白无常般盯着少年,吓得脸色发白。
    她咽了咽口水,将人都悉数赶了出去,召来苏闻,痛骂几句,气得身子都在发颤。
    苏闻乍然听闻此事,也是一惊,藩王在封地行事无度,妻妾无数,将未经情.事的皇帝当作是浪荡之人。皇帝素来给他颜面,如此震怒下痛骂,也是第一次。
    他亦是理屈,不敢抱怨,忙俯首认罪,皇帝气道:令他们速回封地,不许逗留。
    臣这就去办。苏闻抬眸却见皇帝脸色通红,不知是怒是羞。
    被赶出福宁殿后,苏闻着手去安排,又想起皇帝暴怒,唯恐对藩王做出惩罚之举,到时局面一发不可收拾,着人去请大长公主去安抚。
    元乔收到消息后,先是一怔,而后不敢耽误,就去宫里见皇帝。
    皇帝不在福宁殿,去了园子里,坐在假山顶上,怅然之色,令人心疼。她举步近前,扬首望着元莞:陛下。
    元莞不理她。
    元乔望着嶙峋的假山,心中发颤,将随行的宫人内侍都屏退,高声道:陛下有心事,可与臣道来,上面很危险。
    她是不敢爬上去的,低声说了几句好话,元莞才走下来。元乔这才松了口气,打量皇帝一眼,除去衣袍几分褶皱外,并无其他损伤。
    人在眼前,她立即劝道:藩王行事无非是讨好陛下罢了,何苦生气,不喜就打发他们回去,你是皇帝,莫与臣下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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