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闻细想一番,拉着他至一旁低语:秦家有意与大长公主联姻,就在最近提及的,你莫要声张。
    魏律精明,瞬息就明白过来,压低声音道:这、这、秦国公如何想的,大长公主哪里是公主,两府联姻,置陛下于何处。
    秦家有兵,大长公主有权,两府联谊,小皇帝不炸毛就是怪事了。
    苏闻也是叹息,扯扯他袖口:不如你去劝劝秦国公,陛下心性你也晓得,若真不满意,只会令秦家难堪。
    魏律点头答应:我去试试。
    两府宰执私下说的事无人知晓,元莞敲打过了,就心满意足。
    太后处也甚是安分,似是一蹶不振,她是皇帝的母亲,皇帝也不能不孝顺,宫里的事都转交到皇帝手上,太后彻底不管事了。
    多年夙愿达成,皇帝整个人轻松不少,面上笑容也多了很多,但她并未彻底放心,与太后生活多年,她知晓低沉只是一时半刻的,待她亲政,太后依旧会将她当作棋子来利用。
    不过到那时,她就不再畏惧了,毕竟掌权后,就不再是任她踩踏的傀儡了。
    小皇帝筹谋得当,得到殿前司后,士气大振,比起以前更加勤奋。
    她着人去看着秦知尧,秦国公一旦动了心思,轻易不会罢休,不用想也知晓秦国公自视甚高,旁人都看不上,唯独看上元乔。
    元乔是好,可也不是随意觊觎的,她令孤鹜去查秦家的底子了,查不到最好,若查到什么,她也不会罢休的。
    ****
    休沐日,阳光高照,天气甚为暖和。
    元乔得了魏国大长公主的传话,今日需过府一趟。
    忙碌数日,腾出今日的空暇,本当入宫去见陛下。数日未曾见过,耳闻太医,陛下臂伤虽然愈合,可伤了筋骨,恢复得不大好,握笔都有些难。
    眼下去不得了,她也只好作罢,明日朝后再问问,或去过无事再去宫里看看。
    换过一身简便的衣裳后,乘车去魏国大长公主府。
    元乔行事历来早,入府时魏国大长公主方用早膳,见她而来,惊得起身去迎,怪道:怎地来这么早?
    不知阿姐寻我何事,若无重要的事,说过我便走。元乔抬袖行礼,与魏国大长公主一道入厅。
    时辰还早,魏国大长公主知晓不能将人放走,拉着她就道:冬日里请人来赏梅罢了,你既然来了,急着走做甚,休沐日忙什么?
    元乔道:陛下手臂难以恢复,今日本当入宫去召太医问问。许多话都不好说,太后对皇帝漠不关心,皇帝又不是爱惜自己身体的性子,再拖延下去,手臂就得废了。
    她心中焦急,面上也没有显露。魏国大长公主想起皇帝的伤,也跟着叹息一声:我前几日入宫了,瞧见陛下,精神尚好,就是手臂是冷的,摸着就像冰块一样。
    多半还是筋脉之故,元乔心忧更深,淡笑道:正因为如此,我欲准备今日看望陛下,您今日到底有何事?
    元乔不信赏梅之说,她历来忙碌,魏国大长公主也是知晓的,不会单纯请她来赏梅。
    魏国大长公主心虚,眼前人并非是寻常女子,心思细腻,慧眼识人,若没有合适的理由,是留不住人的。她笑了笑,将点心果子推至元乔面前,无事就不能请你来玩,你就像对待臣僚般对我,那么严肃做什么。
    元乔感应出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凝眸望着果子:您有话不妨直说,若有难处,我定尽力去办。
    魏国大长公主与旁人不同,不问朝政事,就算遇到难事,也绝对不会去找元乔。两人似有默契般,私下里鲜少有交集。
    她心虚不语,元乔只当她有难事了。
    我哪里有什么事,上次见到永安侯爷生得好看,我问过陛下废皇夫之事,她道是你要废的。魏国大长公主找了话来说,此事早就想问一问,周暨瞧着就喜欢,哪里不如意 ?
    若真是不如意,就不再惦记他,给苏英另找夫婿。
    元乔被问住了,废皇夫一事为何缘由,皇帝最清楚不过,怎地就推给她了?她无奈道:周暨哪里都好,只是胆子小了些,不适合做皇夫,哪里有皇帝一瞪眼,就被吓哭的道理。
    胆子这么小?我瞧着不错,是不是陛下欺负她?魏国大长公主不相信这番说辞,哪里因为胆子小就废皇夫的,她又道:你同我说说,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元乔被问得窘迫,讪讪道:她没有毛病,皇帝不喜欢皇夫,又非是秘密,你应该知晓的。
    这倒也是。魏国大长公主自言自语一句,想起周暨爱人的模样,点头赞同道:我瞧着周暨不错,既然你说没有问题,我倒想给苏英择婿,到时你做一保山,如何?
    您这番是不是太快了些,苏英同意吗?元乔已然坐立难安,刚将小皇帝解救出来,如何送苏英进火坑。
    我问问她的意思。魏国大长公主心思更加坚定,皇帝与元乔都说周暨不错,必然是不差的,且周暨不过十六岁就得一侯爵,显然是不错的人选。
    既然胆子小,也无妨,苏英性子坏,到时两人相辅相成,未必是一件坏事。
    元乔扶额,欲再劝几句,却见门口婢女探首,似有急事,她便不再言语。
    婢女入内禀话:殿下,可以移步暖阁。
    人都来了,魏国大长公主也不再问周暨的事,拉着元乔说起新得的红梅,说的聚精会神。元乔无心于此,不能驳了她的颜面,只好耐心听着。
    至暖阁外,便见大片开得正艳的红梅,朵朵簇簇,艳而不妖,远远看去,极是喜人。
    魏国大长公主在暖阁外止步,随意道:这是秦国公夫人送来的,我瞧着不错,你可喜欢,若喜欢就带一盆回去。
    元乔低眸,不再去看:秦国公夫人送您的,我怎好带回府,再者我无暇去打理,带回去养坏了着实可惜。
    你无暇,自有人打理,摆在屋里也喜人。魏国大长公主劝道。
    元乔不肯,反看向暖阁,不动声色道:您今日还邀请了谁?
    都是些后宅妇人,我们去看看。
    两人往暖阁而去,魏国大长公主不好再劝,元乔细心,再劝就会露馅了。
    阁内炭火烧得旺盛,元乔将大氅脱了,入内端坐。阁内确实有不少夫人在,都在说话,不时打量着元乔,屈于她的权势,而不敢上前说话。
    唯独秦国公夫人,走近元乔,行礼说话。
    元乔非多话的人,秦国公夫人善谈,她问几句,元乔才会说一句。她也不恼,反而笑意浓稠。
    她表现的太过热切,令元乔不适,除了小皇帝外,还没人与她这般近乎。
    元乔不耐,起身欲走,被魏国大长公主按住,轻声道:急甚,你这般的性子,怎地变得焦躁。
    您这是要做什么?元乔察觉出什么,言语间冷了下来,气氛一时间略微尴尬。
    魏国大长公主不乐意,按住她的手:你既已猜到,就安心坐下,陛下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
    元乔沉默,与陛下有何关系?
    陛下若知晓此事,必然会炸毛的。
    她敬重魏国大长公主,此时若走,势必闹得不欢,愁绪萦绕心头,思虑后只得坐下。事情已看透,元乔的神色更加冷了些,就连秦国公夫人也不敢贸然去说话了。
    魏国大长公主不悦,可眼下骑虎难下,也不好再说什么,元乔能够留下,是看在她的颜面上,已然不易,不好多求。
    夫人们聚集在一起,说的便是临安城内的吃食衣裳,又或者是哪府后宅的趣事,哪家大人新纳妾室,哪家大人嫁女,都会说上一说,
    元乔静静品茶,不作言语,眸若冰霜。
    等了许久,都未见秦知尧过来,元乔坐姿不变,姿态优雅,反是秦国公夫人不断向外张望,不时令婢女去查看,早就坐不住了。
    设宴的魏国大长公主早就不耐烦,频繁示意秦国公夫人,她好意留住元乔,秦知尧却这么不识趣,清高给谁看。
    暖阁内的其他夫人也感应出不对,面面而觑。魏国大长公主实在坐不住了,命人先开席,请其他夫人去饮酒,她将秦国公夫人拉至一旁,不悦道:小公爷人呢?我令她留在此处,她已然埋怨我,秦府还这么不在意,寻我开心啊。
    秦国公夫人被训得抬不起头来,忙令小厮去查看。
    小厮打马走了一圈,再回来之际,就要开席了,他擦着汗水禀报:小公爷被陛下请入宫去了,说是对弈,还未曾出宫,多半是要留宴。
    魏国大长公主气得捂着额头,又是一个不省心的,好不容易安抚住元乔,小皇帝将人扣住了,她生气又无奈。
    秦国公夫人不知内情,急得无法是好,同魏国大长公主求救:您看,要不改日?
    改日?你以为莘国大长公主同你一样居后宅无所事事?魏国大长公主甩袖离开,好端端的事竟被小皇帝截胡了,改日入宫定要去问问,陛下究竟是何意,霸道小姑姑的姻缘是何意?
    难不成真要元乔孤独终老不可,真是胡闹。
    事情办砸了,元乔宴席上饮了几杯酒,见秦国公夫人脸色不好,也猜出几分端倪,脸色也缓和下来。
    待出了公主府,令人去打听秦知尧出去了何处。
    她有几分头晕,不能进宫去看陛下,欲回府歇息,至府门前的时候,侍从来报:今日秦小公爷被陛下宣入宫对弈,方出宫门。
    果然是她。
    元乔依靠着车壁,想起小皇帝炸毛的模样,颇觉得可爱,笑着吩咐车夫:入宫。
    ****
    秦知尧出殿后,元莞就未曾挪动身子,右手无法握拳,她就一人坐在案后,右手捡着白玉棋子,白子黑子混在一个棋篓里,棋面的子却未曾动过。
    手臂使不上劲,捡得非常慢,捡起来,手臂抬到空中,棋子就顺势掉了,还得重头来过。
    如此反复多次,手臂就酸了,左手揉了揉,宫人入内摆膳。
    望着满目的菜肴,她不放心问孤鹜:大长公主可回府了?
    她出府,秦小公爷才出宫的。孤鹜解释。
    元莞不问了,照旧以右手执筷,看得孤鹜心惊胆颤,令伺候的宫人都退了出去,免得损失皇帝颜面。
    皇帝浑然不在意,吃了些点心,眼下也不饿,拿筷子来练手,同孤鹜道:你觉得秦知尧如何?
    孤鹜上次听了教训,不敢再替他说话,违心道:不好。
    朕也觉得他不好。元莞笑道,也不在意手腕发颤,眉眼弯弯。
    孤鹜顿觉恶寒,陛下果然大了,心思不好猜。
    作者有话要说:
    圆碗:朕觉得他哪里都不好。
    第36章 正经
    孤鹜猜不透皇帝的心思, 但知晓她并无坏心,也不再去猜测,垂眸低首站在一侧。
    元莞胃口不大好, 与秦知尧对弈后, 对外间男子忽而多了些新的认识, 执筷的同时同孤鹜说话:朕见秦知尧, 并不觉得他哪里好, 可魏国大长公主与中书令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朕就不明白了。
    皇帝对男女之事知之甚少, 好奇怎样便是好。孤鹜又觉一阵头疼, 斟酌须臾才道:陛下觉好,才是好。
    元莞对这回答不满意,睨他一眼:朕觉得他不好,可旁人还是觉得他好,你说如何解?
    孤鹜头晕,努力一笑:陛下为何与一臣下计较,秦小公爷本就是相貌出众之人,家世好, 加之有些文采, 自然就得了魏国大长公主的夸赞, 人无完人, 或许他哪里做得不好,才惹了陛下不快,但魏国大长公主是不知晓的。
    他解释得通透, 元莞却未能品其意, 她虽是皇帝,可不能令众人都附和她的意思, 手中的筷子握不住了,顺势放下,自己揉了揉手臂。
    相貌出众、家世好、有些文采她记住这三点了,细细一想,她好像长得也很好看,家世是无人能比的,至于文采,她勤学这么多年,必然也是不差。
    怎地就没人想起撮合她与元乔?
    小皇帝深深一叹,愁思深种,孤鹜觑她一眼,下意识道:陛下今日为何想起秦知尧?
    魏国大长公主让朕给元乔相看驸马,将那秦知尧夸得很好,朕就见见他。见了才知不过尔尔,配不上大长公主。小皇帝眸色坚定,义正言辞,瞧着很是正经。
    听话的孤鹜品出些许不对,既然配不上就打发了去,为何这般在意?
    再者,大长公主压制陛下非一两日的功夫了,眼下两人虽说是心平气和,可大长公主还霸着摄政的权力。陛下好似换了一人般,对大长公主的生活极为关心。
    陛下何至于对此事如此关心?孤鹜问道。
    小皇帝揉手臂的动作就顿了下来,眄视着孤鹜:朕关心大长公主不好吗?
    孤鹜被看得心中发虚,忙抬袖揖礼:好、自然是好,陛下与大长公主和好,是喜闻乐见之事,臣问错了。
    元莞轻哼了一声,目光凝于眼前的蔬菜上,脑海里依旧想着秦知尧俊秀的容貌,又问孤鹜:秦知尧还未曾娶妻,看在秦家功勋上,朕是不是也得给他赐婚以显皇恩?
    小皇帝想一出是出,孤鹜听得发抖,不觉咽了咽口水,同皇帝道:陛下,秦国公这些年将临安城内的适龄女子都看过了,这才相中大长公主,旁人怕是不合适。
    这是赖上大长公主了?元莞脸色顿时就变了,想起秦家的心思就恶心,骂道:不知廉耻,朕就给他赐一相貌丑陋者。
    孤鹜不敢再劝了,抬眼欲瞧皇帝神色,发觉大长公主站于殿外,吓得他腿脚一软,耳畔又想起皇帝义愤填膺的话:秦国公仗着祖上功勋,太欺负人了。
    也不知大长公主听到没有,孤鹜轻轻咳了一声,提醒皇帝:陛下,菜要凉了,您再吃些?
    撤了,朕没胃口。元莞直接起身离开,回坐到棋盘旁,凝视秦知尧留下的棋局。她于对弈,并不精通,粗略学过些许,往日里没有在意,今日秦知尧连胜她三局,才知自己很差。
    她方坐定,孤鹜通禀大长公主来。
    元乔徐步而来,面带浅淡的红晕,若淡敷脂粉,融化冷意,清丽脱俗。元莞看她一眼,就挪不开眼了,弯唇一笑,大长公主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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