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班主任是一个瘦高的女人,教英语的,上课带点口音,从报道那天就让人感觉她的强势。
    短短几天就有了外号。
    何仙姑。
    何仙姑不姓何,姓郭,叫郭仙彩。
    外号具体出自谁不可考,但短短一周,贺毓就基本跟全班的人混熟了,每天一走进教室就是嗨,熟稔的聊天,说早上吃了什么。柳词早晨起床坐贺毓的自行车过来,两个人一起走进教室,可是没人跟柳词打招呼,她们在讲台分开,走向各自的位置。
    而廉晓礼会跟在她们的后面,贺毓叫她,就会乖乖地跟上来。
    新的环境总有很多值得讨论的,哪个班美女多,哪个班帅哥多,交换喜欢的明星,爱看的电视剧,贺毓的消息来自四面八方,大概是她一开学就高调地跟柳词除座位外形影不离,所以还有人问她关于柳词的事,什么爱好啦,有没有谈恋爱啦之类的。
    她说哪能啊,柳词眼光很高的。
    话是这么说,她以前自认为柳词熟悉得很,柳词喜欢吃什么,柳词不爱吃什么,柳词怕什么
    可柳词喜欢谁,这个她从来没问过。
    她们会讨论哪个明星好看,哪个明星很酷,可是这种场合柳词都是淡淡地看一眼,似乎没兴趣的样子。
    贺毓觉得对方只是为了自己附和。
    那柳词会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呢,贺毓在上课的时候走了神。
    她想起洪兰纹说的,柳词以后会结婚,有丈夫有小孩,就不能和她一块了。
    三口之家,全家福,她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出照片里空缺的那两个人该是什么样儿。
    她的走神实在太过明显,数学老师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妈,最喜欢穿碎花的短裙,给第一排讲台边上的男生造成了极大的视觉冲击,特指风扇大开的时候。
    贺毓!
    贺毓没听见。
    所有人都看向她,廉晓礼伸手戳了戳贺毓的胳膊,贺毓茫然地转头。
    这题答案是什么?
    新课,还在讲书上的例题,贺毓慌慌张张地站起来,低头看书,廉晓礼在自己的书上画了个圈。
    贺毓:选A!
    数学老师哼了一声,解题思路呢?
    贺毓迅速扫了一眼,结合廉晓礼的提示囫囵说了几句,八九不离十但还是没逃过惩罚,到后面罚站去了。她被罚站还没有半点惭愧,还笑嘻嘻地拎着书一路招摇得过去,惹得同学吃吃地笑。
    数学老师臭着一张脸,显然拿她没办法。
    而柳词从最初那一眼之后再没转头,认认真真地听课。
    课间贺毓被前桌邵倩拉着玩五子棋,抬眼的时候正好看到柳词接水回来,喊了一声
    柳词,你给我倒点呗。
    柳词转头,你不会自己倒啊?
    贺毓摸了摸鼻子,悻悻地说:你干嘛这么凶啦。
    她还嗲起来了,柳词晃了晃自己的杯子,就巴掌大,贺毓三口就喝完了的类型。
    贺毓喔了一声,又低下头,柳词走回了自己的位子。
    一起玩五子棋的同学问她:听说你跟柳词是邻居?
    贺毓点头:我俩是发小。
    邵倩看了眼坐在位置上跟别人压根没点互动的柳词,她都不太理人,我都没看她跟谁说过话。
    旁边吃零食的接了句嘴:我听说柳词有个校外男朋友?
    贺毓还在涂自己的子,听到这句手一滑,溜出长长的黑线。
    不可能。
    邵倩:怎么不可能了?这事我觉得不是空穴来风哈,前几天中午我去拿外卖还看到柳词在栏杆那边和人说话呢。
    贺毓:人柳词拿外卖怎么搞对象了还?
    有手机的人不少,贺毓和柳词都没有,偶尔定个校外的炒面都是一起张罗,凑个数,上次正好上柳词拿的。
    邵倩:屁咧,那人穿着对面学校的校服,你当我瞎啊,还伸手进来要拉柳词。
    贺毓:你不要造谣!
    邵倩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拿了隔壁看戏的一颗□□糖,上上下下看了贺毓好半天,把贺毓盯得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才说
    你好可怕。
    贺毓不明所以,我怎么了?
    你这个样子像极了我在电视上看的老婆出轨老公死鸭子嘴硬。
    第9章
    贺毓很快就和新同学打成一片,柳词对这一切早有心理准备。
    只不过她们依旧一块吃饭,饭卡的钱冲在一起,偶尔点个校外的炒饭,还没下课的时候贺毓就跃跃欲试,恨不得直接从后门冲出去。
    等下课铃一响,贺毓早没了人影,柳词慢吞吞地合上书往外走,廉晓礼看了眼贺毓空荡荡的了课桌,喔了一声,她真的很有精力。
    她也跟贺毓柳词一起吃饭,只不过是偶尔。
    廉晓礼知道贺毓跟柳词关系好,刚开始也不想多掺合,而且她总觉得柳词对她有一些似有若无的敌意,哪怕很微小,但对生性敏感的她来说还是犹如针扎。
    她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怎么问,干脆就离远点。
    今天贺毓说要和她一起吃饭,早晨一起来学校的时候说的,廉晓礼是被申友乾骑车搭过来的,路上商量中午吃什么,贺毓说一起吃呗,今天周二,有鱼排啊。
    申友乾说妥,然后去小卖部加急订炒年糕大家合伙吃顿好的,廉晓礼没了拒绝的理由,自然也一起。
    她自己吃饭都是佛得不行的类型,要么就晚点去,要么就去小卖部吃,对贺毓的冲劲只敢惊叹。
    柳词:她从小就这样。
    跟别人同桌对柳词来说也很不习惯。
    她们同桌好多年,这么想也算是上天恩赐,都是一个班,早晨柳词会给贺毓打水,贺毓会给柳词洗水果去,一个苹果被她蛮横地掰成两半,要么是直接给柳词,自己吃上一口就好了。
    在小孩护食的天性里,贺毓似乎剔除了柳词,过分自然地把对方纳入了自己的保护范围。
    所以冲进食堂都有一股豪气万千,活像自己要喂饱柳词似的。
    食堂又热人又多,长队里扎着马尾的高个蹦来蹦去特别显眼,柳词坐在老位置,打了饭,看着贺毓在人群里冒出的头。
    新的环境,一样的人群,一样的氛围,好像什么都没变似的。
    柳词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想着以后,想着要怎么疏远的贺毓,她现在年纪不大,在某些方面的深思熟虑却很多,过多的防护机制在高中生涯拉开帷幕的时候自动启动。她总有预感,自己会失去贺毓。
    与其等待猝不及防的痛苦,倒不如自己选择放手。
    一瓶冰水突然贴上后颈,柳词被冻得嘶了一声,转头一看,是申友乾,白胖子冲她嘻嘻笑。
    我小贺、贺哥呢,还、还没买完菜呢,嗨这也、也太慢了。
    申友乾把那瓶罐装可乐递给的柳词,一边坐下。
    他端着一碗炒面,小卖部那边开小灶卖的,就是价格比食堂贵。
    不热啊,专门跑这边?
    柳词跟申友乾也算熟,只不过贺毓不在,她不知道说什么。
    那、那边没位子了啊,申友乾打开易拉罐,那边廉晓礼把申友乾买的芬达推过来,给贺、贺毓的。
    柳词看了一眼,你等会给她不就好了?
    女孩的声音有点平,廉晓礼总觉得柳词和一般女孩不一样,书上说女孩的心理年龄大,他觉得柳词起码得有二十七八。
    当然这话她不敢说。
    喔,申胖你居然这么迅速!
    贺毓来了,餐盘砰地放下,一屁股坐下很顺手地捞走了芬达,把餐盘往柳词面前推还能单手开易拉罐。
    申友乾哟了一声,可以啊。
    贺毓伸手拍了一下申友乾的肩,可不呢,你不喊我小贺哥?
    她马尾一晃一晃的,柳词伸手给对方再绑了一个。
    贺毓喝着芬达老老实实地任由柳词折腾。
    不是,柳、柳词你怎么跟贺毓妈、妈似的。
    申友乾也算是和贺毓还有柳词一块长大,贺毓跟猴子似的成天上窜下跳,柳词就是屁都不放,一天可能憋出个一句话都是惊喜了。
    贺毓爬树偷石榴,柳词放哨,申友乾负责接,被人发现,每次被抓的都是申友乾。
    还没升级到灵活的胖子,跑步总是不快。
    而柳词个小,瘦不拉几的,瞬间爆发力倒是不错,不过有一半是贺毓拉的效果。
    这种偷石榴是共犯,其他方面柳词管贺毓实在是有点多,吃多了吃少了穿多了穿少了之类的。
    申友乾话刚说完就被贺毓肘击,一口饭差点喷到廉晓礼的碗里,咳嗽了老半天,喝了一口王老吉才缓过劲。
    干什么,偷袭呢!
    贺毓摸着自己的小辫子,你活该,你这是嫉妒柳词对我好。
    申友乾半天憋出了一句我操。
    他指着柳词,你说我、我嫉妒?虽、虽然柳词只对你好,但是
    白胖子叹了口气,我说贺毓,你、你要是个男的,柳词就、就是你小媳妇。
    这下换廉晓礼噎住了,她喝了口凉茶,还没消化掉这几个人的相处模式。
    怎么了,我怎么非得是个男的了?
    贺毓嬉皮笑脸地反问,吃饭还不忘给柳词夹块红烧肉,我让那阿姨多给打的!
    颇有些求夸奖的意味。
    柳词盯着那块红烧肉,还沉浸贺毓刚才那句话里。
    可那点浮想联翩还没来得及深化,只听得贺毓又说:反正就算柳词以后谈恋爱,我也是她最好的朋友。
    申友乾嘁了一声,被贺毓踩了一脚,干什么!
    你、你能不能别这么暴力,就、就你这样,别以、以后柳词孩子都满地跑了你还没、没个对象。
    这句话伤害值有点大,贺毓哼了一声,要你管,你也没差,你看看人闻声哥,长得眉清目秀的,一看就不愁搞对象。
    申友乾:你、你你,你太过分了!
    贺毓这话是直白地肯定刘闻声的颜值,只不过听起来有点像邻居大妈点评隔壁小孩。
    真的,我我要是找不到对象,你也也没差,咱们烟行笼巷最愁找对象的反正不是我。
    申友乾盯着贺毓,生怕自己被肯定。
    也不是你。
    柳词也有点好奇贺毓说的是谁。
    是刘远生那个傻逼!
    申友乾:
    他震撼无比,仰头喝了一口王老吉,他长、长得也挺帅。
    贺毓啧了一声,那臭小子跟闻声哥比差远了。
    烟行笼巷跟贺毓差不多大的也就这么点人,申友乾反正也跟贺毓一块玩,贺毓这个性也没什么和她玩不来的。
    刘远生除外,她小学还和那家伙打了一架,打得头破血流,理由是为了一块橡皮。
    有些人天生不对付,贺毓和刘远生就是这种。
    廉晓礼有点好奇,那是谁。
    贺毓:闻声哥弟弟,老刘面馆那叔叔的亲儿子。
    她说完扭头跟柳词说:你以后看见他也不准搭理他!
    柳词吃着饭,点头。被贺毓捧起脸,你看着我点头。
    柳词:你神经病吗?
    贺毓摇头,我认真的,那傻逼从小就喜欢欺负你!
    这倒是真的,那边的申友乾也点头,跟廉晓礼介绍,那小、小子,嗨真的刺、刺头一个,初中我们一学校,他就已经开始混、混日子到处搞、搞对象,泡吧蹦、蹦迪之类的,把刘婶给愁的。
    刘远生欺负柳词这个也是贺毓最放不下的事儿。
    柳词小时候就比别的小朋友小一圈,走在路上都能被人拎起来的类型,头发扎辫子,看着更乖,刘远生就喜欢扯她辫子,欺负她。
    贺毓有次买点什么,回来就看见刘远生在欺负柳词,柳词头发都被拽起来了,可她不会哭,就拧着眉头。
    那天贺毓跟刘远生打了一架,还咬了对方一口,从此见面一口一个狗。
    狗远和狗毓的那种,持续到初中毕业。
    柳词被贺毓捧着脸,大庭广众的,有点不好意思,敷衍地嗯了一声。
    贺毓却不让她逃,格外认真地说:你认真点,反正再碰见他就报警,反正我和申胖都会保护你的!廉晓礼也会报警的!
    突然被拉入小团体的廉晓礼有些无奈,反倒是申友乾没什么吃惊,唉了一声,你别理贺毓,她就对柳词发疯,柳词哪需要保护了。
    这点廉晓礼赞同,柳词身上就散发着一股不让人接近的气质,一般人都很少和她说话。
    但一码事归一码事,贺毓跟柳词的关系还真的好的没话说,柳词虽然偶尔抗拒,但跟贺毓的亲昵感一眼就能发现。
    刘远生这个人的贺毓其实也很久没见了,回去的时候还在说对方坏话。
    晚自习下课下起了雨,贺毓没带伞,柳词带了,而廉晓礼带了雨衣她妈还亲自来接,于是把雨衣给了申友乾,自己先回去了,只剩下贺毓和柳词。
    开学到现在快一个月,柳词很久没和贺毓两个人一起回去了。
    一路上贺毓话不停,这个那个很多话,冷笑话不好笑自己也会笑上好半天,撑伞的是她,拉车的也是她,柳词站在她边上,时不时被贺毓念叨:你过来点,别淋雨了啊,唉早知道我带个雨衣备用了,廉晓礼这妞居然也不提醒我一下这个事儿,不过我雨衣好丑,下回买个双人的去
    她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柳词有时候不回她也不介意。
    雨天的晚上更没什么人,自行车车轮滚过小桥,传过小巷,在经过一个拐口的时候柳词突然撞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撑着雨伞,雨伞的伞布都起了角,在柳词要歪倒的时候伸手拉了一把。
    异性的手掌接触到手腕的时候让柳词不适地后退了一步,紧接着听到有点熟的声音,有点轻佻的声线,说:这不是我们小词么?
    柳词没炸,炸的是贺毓。
    狗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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