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阁老不想掺和了,但是接连被贾赦如此轻浮言行激的,莫说之前被授意过的御史,便是旁人,有与贾家有仇的,恨不得添把火,将贾家彻底打入低谷之中。当然,也有看不过眼,亦或是与贾家有旧的,自然要帮一把。
    只不过与贾家有旧,大多又是武将出生。
    这一吵起来,皇子的拥趸们也纷纷开口。大家你来我往的,一时便语言激动了些。
    场面有些控制不住了,便有人将旧事重提了起来:皇上,臣句句肺腑啊,那贾代善自诩执掌四王八公之牛耳,又在金陵号称个四大家族,结党营私,此司马昭之心
    贾敬当即眼眸暗了一分。这开口说话的乃梁峥,礼部主客清吏司,正四品。寒门出生,却是农家娇儿,有些举动让寒门书生都看不过眼,很没什么人缘。以至于本一个探花郎,入官场就从五品的起点,到现在眨眼十年,还是个四品。对他这个同年,更是视为仇敌。他们先前在翰林院便有些龌龊事。先前他被点官,还做了篇文来奚落。
    但因其这所为的不同流合污性子,到被某些人看视作文人风骨,又诗词歌赋算写得不错,花团锦簇的,因而也算有些名气。
    皇贾敬刚开口一句,就见身边一道身影,那身形如燕,行动矫捷的,当下脑中一白,顾不得礼仪,抬手去揪贾赦。
    贾赦哪怕后衣领被揪着,嘴上也噼里啪啦说个不停,满眼的火苗就差窜出来:日你个仙人板板的!先前算爷善良,现在你们真欺负我爹没法开口说话,是不是了?其他人不说,老子知道你是谁!狗日的梁峥!我知道你看不惯我,但我就喜欢看你看不惯我还不得不和我一起建设社会主义的样子!
    这个狗日的,当年汪家设计退婚后,就是这狗爪子摇旗呐喊,写小论文黑贾珍,还黑他,黑整个贾家!他们叔侄两本只是风流名,但沦为色、鬼,就是这死狗带人黑的!
    然后就恶性循环了!
    不跳出来,他赦大爷都还没想起这茬。现在一蹦跶,他记得清清楚楚!
    满朝文武皆是一颤,颇为惊骇的看向贾赦。许是他们没看到登闻鼓那盛况,今日给他们压压惊?
    因是大朝会,排位都在门口的沈燊目光死死盯着贾赦背上的手。这双手在石青色爵袍的衬托下,显得愈发修长白皙,眉头不禁拧成川,他若是在贾赦身旁,定然不会如此!
    可现如今,他依旧只堪堪看得见贾赦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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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这一变故弄得德嘉帝面色有些冷了起来,目光沉沉,一眨不眨的看了眼贾赦。他这个皇帝,心肠如铁的帝王都这么神助攻了,默认着给说话的机会。
    可是,贾恩侯,尝试拯救一下你自己行不行?
    社会主义是什么?
    德嘉帝想打断贾赦的话语,但见人整个像点燃的火、蒺、藜,浑身冒着火,像是蒙受了天大的冤屈。一点也不像先前,那委屈中透着股小狡黠,蠢蠢中挣扎着的些许智慧光芒。反而一双本无忧无虑的眸子里还带着分猩红,那种历经过世事,被苦难折磨过一般。
    而会如此,是因为
    当即德嘉帝眼底飞快划过一道伤痛,而后横扫了眼满朝文武,带着份闭嘴警告,尤其狠狠瞪了眼贾敬。这种熟练拎小鸡仔的动作,可以遗忘掉了。
    朕不想要个油腻沧桑的中年人为臣。毕竟这套动作他在贾代善身上也看到过。贾敬,也就油腻了些,读书多了些,不然还真挺像老贾的。
    迎着帝王视线,贾敬一顿,俊美的脸庞上,带着分怅然若失,缓缓松开了自己的手。他恍惚感觉自己明白不少皇子公主的嫉恨之心了。
    随即,感受到魔抓松开的贾赦眼眸中闪过一道兴奋之色,以为他敬哥给他打call。当即恍若老房着火,这火势烈得可以吞噬苍穹。
    甩了甩袖,贾赦抬手怒指着梁峥,咆哮:你,还有你们这些人,拍拍胸脯问问你们自己的良心,你们这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亦或是你们背后到底有什么肮脏不为人知的交易?!能够让你们当着皇上,青天白日之下对一个已经走了三年的人如此口出恶言?
    被直接点名的梁峥气个倒昂,面色刷白的瞪向贾赦,然后匍匐跪地,痛哭嚎叫:皇上,微臣
    皇上!贾赦完全不给人说话的机会,自己的声音陡然提高分贝,盖过去,铿锵有力着。声若洪钟,说得清清楚楚,振聋发聩:我贾家两代清清白白,战功都是带着血带着伤的,我父更是拿命诠释救驾一词,结果被人一张嘴皮就毁了!微臣宁可死也要讨回一个公道!
    说完,贾赦噗通一声,重重跪下,朗声道:我贾赦,以荣国公袭爵者之名,将我所承袭荣府的一切家产上贡国家,乃至爵位都可请求收回,只为我贾家,为爹讨回一个公道!
    顿了顿,贾赦喘口气,压根不给满朝文武喘息思考的机会,哪怕是跪着,却也是毫无礼仪,抬头直接巡视了一圈,最后直勾勾的盯着梁峥:梁大人,诸位大人,你们得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负责!最起码的,你们这些饱读诗书,满口仁义道德的,总比我这个不学无术于国于家无望的败家子懂罪刑法定道理!
    没有证据,容不得你们泼我贾家任何脏水!
    你们既然言之凿凿,那就拿出证据,若没有,那你们呢?贾赦冷哼一声,少不得赔礼道歉!我爹没啥不好,就心系百姓。你们这些礼,我也会上贡。怎么样?诸位大人,我贾赦拿得出所有承袭的家产,甚至爵位,你们也得用全部身家来为你们的言行负责!
    凑一凑,就是一个国库啦!
    不然,羞羞脸啊,堂堂大人,连我一个靠爹靠祖父的纨绔都不如。
    之前说过参过贾家的诸位大人齐齐跪地,所有千言万语都汇聚成一句:皇上!
    求皇上做主,我贾家功名皆血泪铸就。贾敬跪地:臣承蒙祖荫,乃贾家嫡长一脉,自当证清白之名。
    求皇上做主,今日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我穆莳,东安郡王后裔,所谓的四王八公之一,现如今也是个大名鼎鼎的纨绔败家子,也想趁机捐产以证我父祖清白,证我穆家无叛逆谋反之心。穆莳扣首:还望皇上应允。我们是不孝子孙,于国于家无望,但父祖的荣光,他们的功绩容不得践踏。
    妈的智障,回去揍死贾恩侯,说好得安安份份呢!
    不过,还真他娘的刺激!
    老臣,北静王
    听到这三个字,刚想捐家产的三人齐齐一颤,尤其是贾赦,眼珠子都瞪圆了些。无关其他,现在的北静王可跟他爹仇深似海。所以,到了十几年后,也就原著那样。水溶都压根跟他们不熟了。
    现在,他要干嘛?
    是帮还是落井下石啊?
    北静王分量还是杠杠的!
    第23章 皇帝发怒
    北静王,原著只轻描淡写提及了一句【原来这四王,当日惟北静王功最高,及今子孙犹袭王爵。】但换成他贾赦亲身经历过的世界,那就是血雨腥风了开府北静王心狠点,完全可以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了。
    当然,开府的北静王心不狠,在太、祖爷至今不知真病糊涂还是那啥装的,说怕一报换一报,要遵守诺言,要有福同享,有钱同花之下。他老人家非但没啥拥兵自重的心思,反而还劳心劳力帮太、祖爷,尽心尽力辅佐了幼年德嘉帝。欠条便是北静王说服其他三王八公的杰出代表之作。
    这欠条,成了幼年德嘉帝与勋贵联系的一个纽扣。感情好,不提这事;感情不好,这便是个缺点。因为满朝文武,甚至全天下都知晓是了欠银,不是赠银。
    不过话说回来,说句恐怖的话,那时候局势有点尴尬,太、祖怕,武勋也害怕。怕太、祖爷为了给幼子铺路,学了朱元璋他老人家。
    昔年,他在祖父膝盖上听人说古,提及此事,对北静王还是感激的。像他们贾家真没啥野心呀,说了有的人不信,现有个把柄,睡觉都踏实了。再然后他们贾家,正好有个跟德嘉帝差不多大的娃,把贾代善这小人质往宫里一送,完美的一箭双雕!既解决帝王猜忌心,还能蹭皇家顶级师资教育。
    这一点,北静王自然也想到了。哪怕他家儿子年龄大了些,也送进宫为伴读。与此同时,其他几家也塞孩子进宫了。最后太、祖爷弥留之际,替还是太子的德嘉帝确定了三位伴读:水田,穆康,贾代善。
    现如今,北静王,东安郡王都是在京的,而西宁,南平两王尚领兵驻扎在外。一对比,就晓得太、祖爷是按着军事实力挑的伴读。贾家哪怕是个国公,但两个国公呢,加起来就脱颖而出了。
    这三伴读,其实军事天赋都还不错的,但介于某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缘由,水田除了青年时期因戎狄等部落犯边征战过沙场外,其他时候就乖乖在京的,穆康亦然。唯一,从少年一直奋斗到中老年的,就他亲爹贾代善。
    他亲爹贾代善,不是他这个做儿子的损,但据亲爹的亲爹说,贾代善小时候是个淘的,给人取诨号,水田也淘。两淘气包相遇,必有一伤。
    且贾代善天赋更好一些,小小年纪就懂远交近攻的道理,撺掇穆康,甚至还拉着德嘉帝一起打架。四个人打成一团,把文官家的伴读吓哭了好几次。祸害了上书房后,他亲爹拍拍屁股追求梦想,从戎去了。
    这一去,跟水田的梁子就彻底结下了。
    凭啥贾代善能够从军,我要乖乖在京当金丝雀?
    最后一句不是他贾赦的臆想,而是切切实实听水田和他大伯贾代化喝酒的时候,说过。那时候他还不懂呢,闹着要戍边的爹回来,水田就莫名其妙就说这话,吓得他大伯面色都变了。后来还告、诫他不许乱鹦鹉学舌般外传。
    所以,他这个贾代善亲儿子能不怕吗?
    这个开口称老臣的是水田啊!
    实力强资格老的二代,德嘉帝又对人带着些内疚的!瞅瞅其他三王,旁人都是郡王郡王的,这北静王,就称北静王,中间那个郡,都去掉了德嘉帝在开府北静王临终时,认了哥,正式干亲的那种!
    若是北静王开口怼他,他他还真怼不过!
    有点丧丧的jpg
    贾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跟映山红似的娇艳艳的花朵瞬间皱成了风烛残年的老菊花,看得刚开口说一句的北静王心理那个暖洋洋。
    该!
    不学好,不学无术,不会夸你水老伯我风华才貌!
    北静王捋了一把自己静心蓄养了好多年的长须,面无表情的开口:老臣北静王有点耳聋耳背了,一时间没跟上这些小年轻人的思绪。不是好好再说御马红枭,怎么一下子到谋逆了?
    闻言,跪地参过贾家的一群人恨不得喜上眉梢。他们差点忘记了还有个贾代善的仇敌在!这可是跟人有军权元帅之仇的大恨啊!
    历经过风风雨雨的老狐狸们互相对视一眼,皆是暗自叹口气。因为皇子夺嫡,后面这些小年轻们总是心太燥了。没踏踏实实做冷板凳,靠着政绩老老实实升迁,尽是裙带关系,尽是想着显摆自己的才学,个个毛里毛躁的,得陇望蜀。
    这明显妥妥是坑啊!
    北静王就是跟贾代善有血海深仇,但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称谓四王八公!开国武勋还是非常团结的利益一派!内部掐成狗,但对文官,不,你们这些文官,还是组团攻击的!
    作为民爵第一人,北静王站在右侧之首,很容易就瞥到了众人的神色,面色沉了沉。
    莫说人死道消了,其实他跟贾代善还真不是旁人想像那样牵涉军权老大地位(水家本执牛耳,岂料贾代善后起夺权)如此复杂的仇恨关系。当然这也有点,但人老了不忘初心,他们最大的仇是上书房结下的。
    贾代善那个王八羔子西贝货,管他叫小甜甜!
    要知道,他这个名字大俗大雅,是他祖母起的,寓意寓意就是非同一般,没有,那也得让幕僚诗词歌赋写一篇出来赞美!
    越想越气,北静王没第一时间开口,反而欣赏过贾赦扭曲的老菊花般皱巴巴的小脸,在扫见贾敬开口说话时,才抢先一步,不急不缓接着道:这个罪名,你们三小的,跟我争,不太好吧?
    此言一出,不亚于晴天霹雳,连老油条们都有些戚戚然发颤了,感觉有股寒意从脚底腾得席卷全身。这话这话着实诛心啊!
    德嘉帝闻言,眼眸都带了分冰霜。
    见状,宗室里有亲王出面了,德嘉帝的八弟庆王硬是挤出了一丝笑:水哥,你这是什么话。小年轻们一时气盛,嘴上没个把门的。你也莫因此动怒,权当看个笑话。
    他父皇没个兄弟,他前头的兄弟不是战亡,便也病亡,老死,都陆陆续续走了,唯独剩下的一个高坐龙椅。整个皇室里,除了皇帝就他辈高。逢年过节给的压岁钱最多就罢了,每逢这种尴尬死人的局面,还得他先硬着头皮出面。
    明明比他年龄大的侄子好几个!
    把他吓得未老先衰少白头!
    庆王,这笑话可不好笑。北静王沉声:今日能够凭借区区一御马,除了通敌叛国没说,其他罪名都有了。来日呢?当我死了,他们又如何说?这种事情,很容易让本王想到那谁!就包青天戏剧里的庞太师。这历史上好人吧?可文人一支笔,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老水其他能耐没有,但这事今日说开了,那还真得好好论一论!
    听到北静王这话,贾赦眼眸愈发瞪圆了些,颇为惊骇的看着北静王。
    他现在就只想到一句话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有实力就不一样,连德嘉帝都怼啊!
    大赦赦要以此为目标,努力努力再努力!
    贾赦收回羡慕敬仰的目光,怯怯抬眸看了眼德嘉帝。皇帝此刻的龙颜怪吓人的,不学无术的他形容不出来。
    北静王像是没看见上首漆黑的龙颜,沉声道:首先就先论论这个马。我到现在还没理清楚,这马不是贾代善的?怎么就不能随他喜好,给老化哥那个珍珍宝贝疙瘩孙子,号称千亩独苗的那个,是不是?
    贾敬,你儿子是叫这个珍珍,是吧?说到最后,北静王面上还带着一分戏谑。
    回北静王,犬子单名珍。贾敬又咬牙补充了一句,小名唤做二蛋,不叫珍珍。
    一开始,养不活,名字,甚至小名都是请钦天监算了又算。不然瑚这个名,该是宁府第四代长孙的,琏才是荣府第四代长孙的名字。
    瑚琏,宗庙礼器,指拥治国安、邦之才。
    但就眼前这个为老不尊的,有事没事用小女孩才叫珍珍来逗,导致贾珍为名字闹死闹活闹离家出走。他爹还没打上北静王府,他叔父带着贾珍打上王府,一开口就是一句小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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