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韩青溪思量一阵,觉得苏慕平所言也有些道理,便点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苏少侠,若不嫌弃,请去客栈详谈。
    师姐!岳澄自然是不乐意了。
    然而他发表意见,几乎是没人听的,苏慕平也就顺理成章地跟着他们上了船。
    上船之后,苏慕平才拉着沈望舒走到一边,低声问道:羲和,你的伤势如何?他们昨夜有没有为难你?
    师兄放心,我到底还算是个有用的质子原本沈望舒的神情很是轻松,毕竟这也是他最亲近的师兄。只是湖上忽地起了一阵微风,有一阵似曾相识的气味被裹挟在湿气之中扑面而来。
    细细一闻,好似在苏慕平身上。
    察觉到沈望舒走神,苏慕平不得不提醒道:羲和?你怎么了?是不是旧伤又犯了?一面说着一面就要去摸他的脉搏。
    沈望舒却是下意识地收了手,见苏慕平有些奇怪地望着自己,才强笑:我没事。昨晚上萧秋山运功给我调息了。他内力精纯,我今日也没动手,一时半会是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苏慕平的神色有些古怪,然后试探着问:他怎么给你调息?先前你们说的话,我们在楼上都听得一清二楚。你放心,不管过去你是谁,如今你只是我的师弟岳羲和,我不会有别的什么想法。只是萧焕他听说当年平倚霄宫,还是他出力最多。你跟他
    沈望舒神色一冷,半晌之后,才轻笑道:他欠我的。
    这边师兄弟两个在说些私房话,那边师姐弟三个也凑在一起商量。
    准确地说是岳澄一个人在咆哮着发泄不满,师姐!那个苏慕平莫名其妙地就要跟着我们走,师兄还让他来了!这也就算了,可是你怎么不拦着他?
    韩青溪没有回答他,而是静静地看着萧焕。
    萧焕摸了摸高挺的鼻梁,有些尴尬。原以为韩青溪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才没有出言阻止,谁知她也是一头雾水。那怎么还同意了?这算是无条件地信任他?
    稍微理了理头绪,萧焕才道:阿澄你小声点,船就这么大,非得喊给他听么?我是以为,苏慕平所说倒也不像是假话,只是也不一定全是真话。但有一点,那就是他想跟着我们是真的。既然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那索性就先遂了他的意,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想等他自己露出尾巴?岳澄有点惊讶,师兄,你是不是傻了?你忘了之前那谁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发生什么了?
    他说的当然是沈望舒。
    韩青溪却点头,秋山说得不错。苏慕平武功不高,醉心医术,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耍不出什么花样。
    岳澄一瞬间有点想哭。平日里睿智英明的师兄就算了,可能是色令智昏,可是师姐哎,估计也是吧。
    泰兴镖局离萧焕他们下榻的客栈真的很近,在船上没说两句话就到了。众人下船,所有没说完的话也就咽进了肚子里。
    岳澄是松风剑派掌门的亲子,在家就娇惯,出门也不含糊,就连要客房也是要了一间有套间的,当时萧焕没少数落他。不过现在,萧焕却觉得,幸好这个小少爷娇气,否则他们这几个人还不知道坐在哪里说话去。
    大致跟苏慕平说了一遍早上的探访结果,韩青溪为了表示客气,到底是问了一句:不知苏少侠这儿有没有什么线索?
    未曾亲眼所见,在下也不好下推论。只是听诸位所说,在下还是以为,既然一船的人都失去了知觉,大概是中了迷香。苏慕平却没跟他们推诿。
    岳澄很是不赞同,饭食里什么都没有。
    岳少侠,苏慕平的声音带着一点笑意,在下也极少出远门,不知其他地方如何。只是潇湘之地,紧邻苗疆,此处擅毒的高手甚多,什么稀奇古怪的毒物都能寻到,比如那种无色无味却能杀人于无形的剧毒。
    岳澄一个激灵,是真的被他吓到了,却强撑着道:你休要危言耸听!
    韩青溪却插言道:想来苏少侠认识不少?
    医毒同宗,在下的确知道几个。苏慕平微微欠了欠身子,譬如雄踞湘水的洪涛水寨,隐隐有一统潇湘绿林之势,便是因为寨中有一擅毒的五毒公子坐镇。
    五毒公子?韩青溪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号,不免有些惊讶。
    萧焕在此地也待过一两年,从前跟着沈望舒走过一些地方,对这名头有点印象。只是三年前,这位五毒公子似乎也刚出来闯荡江湖,名气也小的可怜。后来萧焕回了余杭,也不知他近况如何。
    这是他的惯常手段?沈望舒对这个人的印象跟萧焕差不了多少,不得不向苏慕平求证。
    苏慕平道:洪涛水寨的寨主是个莽夫,喜欢直来直去的。不过要是遇上硬点子,这就是他出奇制胜的手段。
    如此说来,很是可疑。
    松风剑派的几个弟子对望一眼,确定下一个目标就是去查一查这五毒公子。只是无凭无据的,却用什么理由登门才是呢?
    左右想不出头绪,萧焕便站起身来,苏少侠,时辰也不早了,只怕你再不回山,令师兄该着急了。
    苏慕平有些意外很少见人下逐客令这么直接的。
    沈望舒也明白他留在这里没有任何益处,便道:是啊二师兄,你快回去吧,当心这几位又忽然变卦,连你也扣下了。
    喂你这人胡说什么呢!岳澄很不爱听这话。
    苏慕平似乎很能认清形势,也没说什么一定要留下的话,而是从善如流地告辞,看得岳澄目瞪口呆。
    既然是一同讨论案情又离去,就算是上门的客人,走的时候自然是要主人相送。
    不过岳澄不乐意,韩青溪也跟着去就显得太隆重,最终只是萧焕和沈望舒去送。苏慕平倒是走得干脆利落,惹得萧焕都忍不住想嘲讽沈望舒了。
    只是没等他的话说出口,沈望舒就肃了神色叫他,萧秋山,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第19章 章四疑云
    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刹那间,萧焕的耳中只剩下了这句话,心里竟有些莫名的甜蜜。
    原本是松风剑派的人受邀去查探真相,他沈望舒只是因为被扣下而担心逃跑所以稍带去的,他就是坐在泰兴镖局大门口干等也无所谓,发现了东西不告诉他们也没谁能指摘什么。
    如今沈望舒当真有了发现,却没有告诉他按理来说最亲近的师兄,而是单单告诉了他萧焕,是不是说其实沈望舒最信任的人,还是他?
    什么?萧焕可以说是拼尽全力才绷紧了脸,声音也是淡淡的。
    沈望舒既然拿定了主意,也就从容许多,从袖中摸出一团皱巴巴的东西递到萧焕面前。
    面对又皱又脏的布团,萧焕下意识皱了皱眉,甚至往后退了一小步,很是嫌弃的模样,这是什么?哪里来的?
    沈望舒撇了撇嘴,从船舱夹缝里挖出来的。
    萧焕的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船舱夹缝?你没事去挖那个干什么?
    准确地说,应该是船舱与地板的夹缝。沈望舒见他不想细看,就把布团收了起来,我见靠船舱的一块地板有些翘起,与旁边的不同,就去撬开了。虽然他也很好奇,为什么萧焕要在他为什么挖开船舱这个问题上纠缠而不是问他找到了什么。
    好在萧焕也不傻,只问了两句,还是抓住了重点,这个究竟是什么?
    如果我没闻错的话,应该是迷|药。沈望舒把自己的猜测告诉萧焕,我推测,应该是有人提前把地板挖空,然后把一袋迷|药放了进去。但是这种药干粉是没用的,需得遇水才能散发,否则他们应当是一下水就中招了。
    萧焕对药理一窍不通,怎么来的水?因为他们赌得太兴奋了所以失手打翻了茶?这未免也太靠运气了。
    沈望舒嗔了他一眼,似乎是不满萧焕打断他的话,我方才似乎同你说过,我是在地板与船舱的夹缝中取出这东西的。现在没看见那船的外壁无法定论,但我猜是船舷的木板也被打通了,外头只剩薄薄的一层还留了缝隙,里面用颜色差不多但可被水溶解的东西封住,船在水上行走,填的料也就一点一点融化了,最后浸透迷|香。只要算得准,完全是可以确定在何处下手的。
    萧焕沉吟片刻,不得不承认沈望舒说得很有道理。你是怎么发现的?仅仅因为地板翘起来了?
    这也太玄了,因为船上的木板远比别处更潮,所以也就更容易出现变形等等问题,如果一见地板有些异样就知道那里有古怪
    我是行家啊。沈望舒忽地露齿一笑,带着些许挑衅的意思。
    萧焕沉默了,脸色却有些发黑。时常挂在嘴上,但并不代表他真的是怀疑沈望舒。只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说得多了,沈望舒也学会拿这话自嘲了,萧焕开始觉得这话特别刺耳了。
    以后是断断不能再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了。
    嗓子有些哑,萧焕缓缓地说道:我并非同你玩笑。
    沈望舒也肃了神色,不避不闪地望着他,那我也不是同你玩笑,这迷|香我闻着熟悉,所以才找到了。
    萧焕做出一个讨要的手势,沈望舒也就把之前他还嫌弃不已的布团递了过去。可是萧焕凑近了深深一闻,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若是论对药草的灵敏,萧少侠想来是不如在下的,尽管在下只是个半吊子。沈望舒笑道。
    玉树临风的萧少侠有些尴尬地揉了揉鼻子,然后浑若无事一般,问道:你说这味道很熟识是什么地方见过。
    从前我也用过。在本想说方才在苏慕平身上也隐隐闻到,但又总觉得苏慕平并不是个能做出打家劫舍这种事的人,沈望舒还是迟疑地缄口不言。
    好在萧焕只是以为他其实并不想提起倚霄宫的过往,也就没有深究,又问:从前你用的迷|药,是你不,那时候你也不通药理。是你手下的人制的?
    谁知沈望舒一摊手,我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用的那么趁手的东西不知道是怎么来的,萧焕有点不相信。
    沈望舒慢慢勾起嘴角,萧少侠,麻烦你讲讲道理,我觉得这枚鸡蛋很好吃,难道还得知道下蛋的是哪只鸡?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吧?
    这个类比让萧焕有些哭笑不得。鸡蛋谁都吃得起,迷|药是谁都会用的?这东西怎么说也有些危险吧,难道你就不问是何处来的?万一这药配得不好出了岔子,你却去找谁问责呢?
    沈望舒想了想,这个问题他还真的不需要考虑,毕竟这药是沈宫主给我的,难道你敢当着他的面怀疑这药不好使?
    略略愣了片刻萧焕才想起沈宫主到底是谁,却忍不住揶揄,父亲都不肯叫了?
    你听我叫过?沈望舒想也不想地回了一句,然后发现有些不妥,连忙住口。
    不过这也是实话,曾经在倚霄宫待了那么些时日,虽然见到沈千峰的时候并不多,但在萧焕记忆里,沈望舒还真的没有叫过一声父亲,更没有叫过爹,一律以沈宫主呼之,当着属下的时候是这样,私底下的时候还是这样。可他觉得,沈千峰对沈望舒也并不是十分严厉,这般生疏也不知为何。
    只是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萧焕还是想起了正事,你真的不知道他是如何拿到这些迷|药的?
    不止这些迷|药,还有各种伤药和补药,全是从他手上给我的,我并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沈望舒摊耸了耸肩。
    但萧焕却不信,沈千峰好歹也是一方咳,这种事情难道还需得他来过问?
    除了这事,他老人家也不会过问别的呀。
    那你就不好奇这神神秘秘的药是哪来的?他认识的沈望舒,应当不是这么个大大咧咧的人。
    沈望舒上下打量他一眼,似乎在权衡当讲不当讲,末了,还是道:倒是好奇过一两回,偷偷跟着沈宫主出去过,远远见他跟一黑衣蒙面人说了几句话,便见那蒙面人打着手势让另一波黑衣人抱着几个箱子跟着沈宫主走了。我不敢跟得太紧,怕被他发现说到此处,他不由得又想起一事,心底的疑虑越发深了。
    而萧焕却是被他说的这件事给震惊了。黑衣蒙面人?裹得严严实实当然是要掩人耳目,却不知这究竟是有多见不得人,还要偷偷摸摸去做。那人是苏慕平口中所说的五毒公子吗?
    萧少侠,那几年你也在此,你听说过这号人么?沈望舒似笑非笑。
    但这三年你仍旧在此,却也不曾听说过?
    沈望舒定定地望着他,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不管是曾经的蒙面人因为倚霄宫树倒猢狲散而转投他门还是他是那蒙面人的亲朋故人,因为他们两个我谁都不认识,所以也不知是不是同一人。
    萧焕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才点了点头,那好,此事等会过那位五毒公子再议不迟。
    话既然都说到了,沈望舒便点了点头,转身就要回客栈。
    只是萧焕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看了半晌,终究忍不住把他叫住:小舒,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沈望舒似是听不懂,就算我不说,但做过的总是会留下些许痕迹的,你们也总能查出来。
    可现在看来,此事不光是跟你,就是跟倚霄宫也有很大的关系。
    但我自己告诉你,总要坦诚得多。难道我会明知是自己做的还敢给你透露线索?你又不蠢。沈望舒无所谓般地一笑。
    萧焕直视着他,那你就不怕我索性就说是魔教余孽作乱?
    你不会的。
    这算是无条件的信任么?萧焕莫名觉得心里有些熨帖。想了想,他又问:既然你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我了,大约真的不是你做的。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若倚霄宫真有人活下来,再按照你当年的手段你岂不是帮了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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