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青带的少年抱琴而立,玉冠束发,眉绘桃花,清姿秀逸,吟吟浅笑的模样让人想到了三月暖春里的轻风。
    倒是有几分颜色
    男子嗤笑一声,手上一动,手上的画纸连着实木画轴皆瞬间消散为一阵烟尘,袖摆一扬,什么都不曾剩下。
    这般颜色却偏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那可就罪无可赦了
    与此同时,位于燕北的万梅山庄,也收到了一封来自南海的书信。
    有了仿佛无处不在的合芳斋,梅惊弦这次的出行变得简单又舒适。
    只要一进入城镇,舒适的客房与洗浴的热水都已经备好,除此之外,还有当地特产的美味佳肴。
    也是因此,奔波了半个月,梅惊弦不仅没消瘦,反而越发精神奕奕,较之以往,连气色都好了几分。
    他知晓这些日子的泰然闲适皆是来自西门吹雪,投桃报李,便在西门吹雪练剑的时候主动当对方的陪练,并将自己练剑时的一些见解与体悟倾囊相告。
    这般游山玩水的同行了大半个月,在进入蜀地之前,梅惊弦估摸着路程,他和西门吹雪差不多要分道了。
    西门吹雪将往北回往万梅山庄,而他则要进入蜀地往西南前去峨眉。
    当晚,梅惊弦本想去和西门吹雪道别,走到院中,却见对方手上正展看着一封书信,神情似乎有些凝冷。
    第42章 一只琴始皇
    耳边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西门吹雪收起手中的书信,信纸翻折间,隐约露出一个锋芒湛湛的叶字。
    他转向来人,眸光微动,转为平和。
    梅惊弦浅笑,西门庄主,该用晚膳了。
    西门吹雪点点头,跟他移步厅中。
    不大的红漆圆木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菜肴,多是杭州一代的菜式,西湖醋鱼,糖醋排骨,清汤鱼圆,再加一份清炒时蔬。
    江州本地的口味偏好辛辣,这一桌杭州菜明显不是此地合芳斋厨役的手笔。
    西门吹雪扫过这一桌菜,不由将目光投向了对面的人。
    咳,梅惊弦轻咳一声,动手给对方盛了碗汤,浅笑道:今晚这一桌菜肴出自我手,清淡了些,还请西门庄主莫要嫌弃。
    梅惊弦今晚亲自下厨,除了含有几分与西门吹雪饯别之意外,也是为了解救自己的舌头和胃。
    他虽然爱好美食,江州本地美食也颇多,但对于吃不了辣味的他而言完全是一种折磨。
    而若让厨师少放辛辣的调味,又失了菜肴原有的滋味。
    就这样强自吃了两顿后,他决定今晚定然要好好慰劳一番自己的胃。
    西门吹雪看了他一眼,眼中似乎含了一丝愉快的笑意。
    沉默着用完了晚饭,梅惊弦又动手泡了壶茶。
    修长细嫩的手指执着茶壶柄,淡色的茶水汇聚成一道柔和的弧度,倾泻进杯中,发出细碎而连贯的水声。
    热气蒸腾而上,少年的面容有些模糊,低垂的双眼和唇角微扬的弧度却透着一股宁静的平和悠然。
    梅惊弦眼一抬,正撞上西门吹雪直直望着自己的目光。
    他眼眉一扬,端起茶杯呈给对方,西门庄主有话对我说?
    他从刚刚就察觉到了,西门吹雪似乎有些心绪不宁,虽然对方面色仍是如往常一般毫无表情,但浑身上下却都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
    西门吹雪摇头,沉默的抿了一口茶。
    梅惊弦暗自猜测对方的异常是否是因为之前收到的那封书信,毕竟西门吹雪之前都一如往常,而方才在庭中展信的时候神情便有些不对。
    说起来,万梅山庄地处燕北,离中原腹地尚有一些距离。而西门吹雪身为庄主虽一心执着于剑道,但必然也有许多事务要处理,如今和他一路同行下来,闲闲散散,慢慢悠悠,倒是花费了不短的时间。
    想到这里,梅惊弦有些歉意,开口道:这些时日多谢西门庄主的照拂,若非我一路拖累,西门庄主怕早已回返了万梅山庄。明日我便要离开江州,西门庄主若有事要办,尽可先行离去,万勿拖延,若误了要事,倒是我的不是了。
    他原本就打算今晚要和西门吹雪道别,若西门吹雪另有要事,他更不好耽误对方的时间。
    听到他的话,西门吹雪眉头皱了皱,似有些不悦,声音也沉了几分,不用。
    梅惊弦有些困惑,万梅山庄与峨眉派一北一南,若西门吹雪明日继续和他一起走,那就和回燕北的方向背道而驰了。
    没等他说话,西门吹雪再次开口,平静道:我和你一起入蜀。
    听到他的话,梅惊弦以为他也有事要往川蜀走一趟,便不再多言。
    西门吹雪看着少年垂眸饮茶的宁致文雅模样,忽然道:天色尚早,不如手谈一局?
    对方话音刚落,梅惊弦险些被一口茶水呛到。
    手谈?是虐菜吧。
    他慢条斯理的放下茶杯,淡笑道:还是不了,一路行来风光颇好,我打算回房写几幅丹青,将一路见到的山水美景皆描绘下来。西门庄主,失陪。
    话音落下,他立刻起身,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匆匆离开。
    明月西沉,西门吹雪在窗边站立许久,想起白日收到的战帖,终于走到书桌边,提笔写下一封书信。
    合芳斋的老仆应声而来,沉默的接过书信,看到信帖上的字眼,心中一跳,面上不显,吩咐来人将信送往南海。
    天色黑沉,万籁俱寂,只有后院的客房还透着明晃晃的灯光。
    西门吹雪走到房门外,还未开口,门内已经传出了声音,是西门庄主吗?请进。
    西门吹雪推门而入,看到少年正站在书桌前提笔作画,画上一副青山巍峨已然成型。
    你如何知道是我?
    梅惊弦听到他的问题,头也没抬,将落下来的宽大衣袖又往上撩了撩,继续给桌上的画上色,随口道:习琴之人耳力颇佳,这些日子同行,西门庄主的脚步声我早已记下了。
    西门吹雪看着他专心的模样没有打扰,目光凝定片刻,落在书桌角落散放的几张纸上。
    这几张纸上皆用了某种不知名的特殊手法画了些人像,只有黑白二色,却与传统的写意画不同,面容五官十分惟妙惟肖,与真人别无二致。
    他凝眸看了一眼,放在最上面一张是此地合芳斋掌柜的人像,压在下面的那张画纸露出了一半,那半边脸的轮廓却是他熟悉无比的。
    这是什么?
    梅惊弦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颇有些赧然,素描画,画前练笔之作,冒犯了。
    他许久没动笔作画,未免手生,便先描了几幅素描肖像画练手,画的都是一路上遇见的人,除了合芳斋的掌柜伙计外就是西门吹雪。但暗中画了对方的画像却未告知,多少有些唐突。
    西门吹雪抽出自己的那张半身画像,这个,可否与我?
    梅惊弦轻笑一声,这是西门庄主的画像,西门庄主自当随意。
    对了。他忽然想起一样东西,放下手中的笔,转到屏风后,再出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个画轴。
    梅惊弦双手捧着画轴,呈到西门吹雪面前,这幅画是我师祖所做,他于剑道上的境界
    他本想以剑圣拓跋思南与心剑叶英为例阐明师祖的剑道境界,但想起这个世界的人都没有听说过这两个剑道大宗师的名字,便停了口,继续道:当初我练剑入瓶颈时,师祖便作了这幅画给我,并在其中留下了他的剑意,于我助益良多。你可将这画拿回去观摩,希望也能于你有所助益。
    西门吹雪接过画轴展开,略旧的画纸中绘了一副白雪红梅之景。
    他只看了一眼,就感觉到画中蕴藏着一股浓重的凛冽飒然剑意。
    这股剑意与梅惊弦的剑意相似却又不同,而能将自己的剑意完整的留在画纸上且多年不散,足见其人之剑道境界。
    西门吹雪收好画轴,目光中似含着些热意与柔和,沉声道:我定妥善保管。
    人说少不入川老不出蜀,川蜀之地除了好山好水美姑娘外,最吸引人的就是当地的各色美食了。
    一入蜀地,每到一处,梅惊弦就定然要去品尝一番当地有名的美食,每每被辣得双颊通红眼含热泪也不放弃。
    就这样走走停停,行程倒是越发慢了下来,直到八月上旬,他们才到了峨眉山脚。
    两人沿着山道往上走,走到山腰的时候,迎面撞见了几个女子。
    什么人闯我峨眉山?当先的一个女子喝道。
    她看到梅惊弦,竟忽然愣住了。
    与她一起的几个女子也如她一般,双眸定定的望着梅惊弦,目光如水,双靥生晕。
    梅惊弦与西门吹雪还未开口,就听见站在后面的一个女子惊诧道:西门吹雪?!梅公子?!
    梅惊弦应声望去,开口的女子和她身边的那位女子都有些眼熟,似乎是当初陪着独孤一鹤来到珠光宝气阁的其中两位女弟子。
    他脸上带了两分笑意,声音却沙哑得几乎只能听见气音,你们是孙姑娘?还有马姑娘?
    是。孙秀青点点头,看了他身边的西门吹雪一眼,眼中闪过迷恋与痛恨交杂的情绪。
    梅惊弦注意到她目光的游移,想起去年的江湖传闻,独孤一鹤在决斗中死在了西门吹雪剑下,也难怪这位孙姑娘对西门吹雪心怀愤恨。
    他看了西门吹雪一眼,见对方神情仍然平静到面无表情,不由佩服对方这份无论何时何地都处之泰然的心态。
    马秀真的目光一直留在梅惊弦身上,梅公子,你的声音怎么了?
    咳咳梅惊弦开口前忍不住先咳了两声,嘶声道:不妨事,咳咳偶感风寒而已。
    梅惊弦不好意思坦言是自己贪嘴,吃了太多辛辣之物而引起了咽喉肿痛,再加上川蜀之地湿气重,两相增加下,反应便严重了些。
    西门吹雪给他准备了川贝雪梨汤,喝了两次后症状已经缓解了许多,只是声音仍有些发哑,喉咙也时时发痒。
    看着梅惊弦扯谎时脸上出现的那一丝赧然,西门吹雪眼中仿佛闪过了一抹笑意。
    另外几个峨眉派女弟子听了他们的对话,立刻回过神来。
    当前的女子看了一眼西门吹雪,登时被对方那古井无波又仿佛沉冷如冰的模样吓了一跳,忙收回视线。
    她很快镇定下来,目光在梅惊弦脸上停了片刻,接着轻飘飘的看了马秀真与孙秀青一眼,随意道:原来这就是当日在那场决斗中胜了独孤掌门的那位西门吹雪吗?如此年轻,却能胜过成名多年的独孤掌门,当真了不起。
    其他几位女子也附和了几句。
    听着这一句句软刀子刺人的话,孙秀青面色一白,眼中含着愤恨与屈辱,却隐忍下来,咬唇不语。
    第43章 一只琴始皇
    马秀真却不同孙秀青那般隐忍,冷笑一声道:不错,这位就是打败了我师父的西门吹雪,这次又上峨眉还不知道是要做什么呢?或许是来挑战掌门也说不定呢。
    你
    峨眉弟子们毫无顾忌的展露出她们之间的龃龊,梅惊弦自小收到的礼仪却让他不好旁观别派弟子的内部纷争,忙开口打断道:西门庄主并非为了决斗之事而来,我们此行是有要事来拜见灭绝师太的,不知几位姑娘可否通传一声?
    你又是谁?做什么要见我们掌门?当先的女子话语中含着傲气,但看着梅惊弦的目光却含着几分娇羞,连带着声音也低柔了几分,少了那股子盛气凌人之意。
    梅惊弦习惯了旁人对自己容貌的侧目,虽觉眼前这位女子变脸的速度快了些,却也没有深想,清了清嗓子道:在下梅惊弦,为送还峨眉派失物而来。
    至于是什么失物,为保对方的颜面,他并没有直言要送还的是峨眉派的至宝倚天剑与暗藏的九阴真经。
    当先的女子却注意到他手上握着的一柄熟悉长剑,面色微变,继而深深望了他一眼,声音更柔了些,原来是琴中剑青玉公子,青玉公子请在此稍后,待我们先回去禀明掌门再迎你们上去。
    梅惊弦没有疑意,有劳。
    那女子留下两个女弟子在一边守着,自己则带着其他人上了山,马秀真与孙秀青也离开了。
    留下的两个女弟子不过豆蔻年华,凑在一块儿低笑着私语,不时偷偷瞧一眼下面背琴的少年。
    梅惊弦耳尖的听到她们的对话,脸上不由有些热,转身背对她们,专注于山下的风景。
    咳、咳咳他捏着喉咙微咳,方才不过才说了几句话,肿胀的喉咙便又开始干痒起来。
    西门吹雪看了他一眼,眉头轻皱,你在此等候。
    梅惊弦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白影一闪,对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旁边的密林中。
    许是见西门吹雪走了,那两个守在一边的峨眉派女弟子胆子也大了些,踌躇着靠过来搭话。
    其中一位身材略高的少女瞧了梅惊弦几眼,直接开口道:我听别人说,你比西门吹雪还厉害,是不是真的?
    梅惊弦微微一笑,前世今生加起来他如今也该有三十五六岁了,虽然身负着一个苍老的灵魂,但或许是两世都尚未活过十八岁的缘故,他清楚的了解自己的心性和思想似乎仍不够成熟。
    然而相较之下,眼前这两个小姑娘不过十三四岁,放到现代还不过刚上初中,五官还未长开,神情还带着天真,他看着不免的便怀了几分长辈看待晚辈的包容。
    是,也不是。他点点头,跟着又摇摇头。
    此举引起了两个小姑娘的好奇,另一个腼腆些的少女也出声道: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若是比打架的话,西门吹雪赢不了我,但他若是要和我比下棋比医术,那我可赢不了他。梅惊弦轻笑,又忍不住掩着口鼻轻咳了两声。
    你的风寒好像很严重啊。高瘦的少女红着脸道:我之前也染了风寒,还留了好些药,等会儿上了山我给你熬药吧?
    梅惊弦这是上火,又哪里能去喝治风寒的药。
    他摇摇头,笑道:不敢劳烦,我这不过是小毛病,过两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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