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该捧鞋袜痰盂夜壶?要么在他病床前,要么在他死后。
    你给我滚!
    第134章
    顾国师嘴上说让郁宁滚, 当郁宁真的要麻溜的拿着图纸去看一下护国寺的结构的时候,却被顾国师叫住了:站住, 你到哪里去?
    郁宁拿着下人刚刚送上来的图纸, 被叫得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回答说:我去看看
    你急着什么,老实坐好。顾国师斜了他一眼, 转头吩咐了两句:把人都叫回来吧。
    是。青衣婢应了一声,没一会儿两位钦天监的官员和护国寺的方丈就都来了,几人见郁宁坐在顾国师身旁,面上露出了一点异色,却又很快的遮掩下了下去, 钦天监监正拱手见礼:国师大人。
    顾国师捧着茶盏,缓缓地说:护国神树或还有一线生机。
    顾国师所说的一线生机自然与之前方丈所说的一线生机不同, 方丈所说的一线生机是全靠天意, 他所说的一线生机那就真是一线生机。闻言两人大喜,毕竟护国神树出了问题,连顾国师都不免觉得头疼,更别说是他们这两个最直接的相关人员了。
    监正之前正在和副使一起长吁短叹是否应该在明日早朝之时告老还乡。能告老还乡那都是算得上好下场了, 本朝圣上还算是仁厚宽慈,说让你告老还乡那必让你平安返乡, 安享晚年。若是遇上了先帝圣皇帝, 怕是告老还乡路上就会遭遇个马匪山贼,全家性命都要交代进去,到时候一家老小都成了孤魂野鬼, 连个祭祀的都没有。周围同僚俱是心中如同明镜似地,到时候暗中凭吊的怕是都不敢有。
    护国寺的方丈年纪已经很大了,郁宁瞧着他至少有七十岁,在这个时代算是名副其实的高寿了。他的脸上枯瘦得仿佛就只剩下了一层皮,眼睛搭拢在一起,留了一把极长的胡子。他听到此言却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神情,似乎只是听见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一般。
    顾国师看着三人脸上迥异的表情,动了动嘴唇:其他勿要多问,殿外等候即可。
    一切全听国师大人吩咐!几人一礼到底,满脸欢喜的打算告退,顾国师又道:方丈留步。
    是,那下官等就先告退了。说罢,两人退出了庭院。
    阿弥陀佛。了尘大师双手合十:顾国师可有何吩咐?
    这是家里不成器的子弟,姓郁。顾国师看了一眼郁宁,站起身来,鲜红的衣衫随着他的步伐如同流水一般的自地面上划过,给这片极为素净沉郁的寺庙染上了一丝鲜活之气。他带着几人走到了树桩边上,自地上捡起了一根臂长的如同焦木的树枝,自怀中掏出了一块帕子细细的擦拭了下来:有劳方丈寻个资历深的带着他四处走走,看一看,才好叫他施为。
    郁宁乖觉的见礼道:见过方丈。
    原来是顾国师的高徒。方丈看向郁宁,向郁宁下拜,声音有些苍老:郁先生大安。
    这有些过于恭敬了,郁宁心下有些不舒服,侧身退了一步。有劳方丈了。
    顾国师愿救护国神树一命,老衲在所不辞。方丈朝一边招了招手,那边奔来了一个小沙弥,他低头交代了两句,对郁宁说:我的师弟了凡,入门四十年,对护国寺了若指掌,一会儿便让了凡师弟带郁先生四处走走。
    郁宁心下一动,看下了顾国师:此事兹事体大,我资历浅薄,师公一并去可好?
    顾国师挑眉看他,身形却不动。他将手上的帕子随手扔了,将那根擦干净的焦木递了过来。郁宁下意识的接了,低头一看,那根焦木上的碳灰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底下的木质已经转化为如同金石一般的漆黑的色泽,拿在手上有些压手。郁宁一掂量就知道自己刚刚还漏了这么一根宝贝,腼腆的道:多谢师公。
    我老了,懒得动弹,你随人去就是了。回头有了想法,再来寻我。顾国师非常直白的拒绝了郁宁,转而道:听说今年寺中的青木茶品质上佳,不知本座可有幸品鉴一二?
    不止是青木茶,托昨日一场雪的福,雪明果恰好可以采摘了,顾国师请随我来。方丈慢悠悠的说。
    顾国师点了点头,留给了郁宁一个眼色,头也不回的与方丈一道走了,抛下了郁宁这个小可怜。郁宁撇了撇嘴,护国寺方丈所说的那个师弟还没来,他干脆就到庭院里又转了转,用手里的树枝在地上的枯枝残叶里头翻检着,看看有没有如同受伤这一根雷击木一般遗漏的宝贝。僧人们也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继续如同工蚁一般的清理着庭院,他们见到已经少了一大半树枝的庭院丝毫没有惊奇之色,对着郁宁双手合十行过礼后,便绕开郁宁继续清理。
    郁宁翻了一会儿,放弃了这个行为,他也不知道顾国师是怎么发现这根在方才他用青玉玺都未曾激发气场的雷击木的,有点后悔没在顾国师走之前就问个明白。手里的这根雷击木约有臂长,枝干不算是笔直,但是大体还是直的,通体漆黑,此时看着就像是一根烧火的铁钎子一样,气场稳定而隐隐带着一丝雷电浩然之气,不用多做什么动作就是一柄上好的风水剑了。
    郁宁比划了两下,感觉跟他每天早上练的太极剑长度差不多,也就觉得越发顺手起来。郁宁瞅着那位大师还没来,就懒得再打扰僧人们清理庭院,坐到了一旁台阶下,让芙蓉撕了块碎布条给他,细细的把雷击木的一端缠上了,免得用的时候手滑让它脱手而飞,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芙蓉就立在一旁看郁宁在那边七手八脚的缠这根树枝,这边绕紧了那头又松了,偏偏郁宁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最后好不容易郁宁缠好了,瞅着上面凹一块凸一块一点都不平整的剑柄,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人生。芙蓉正想开口让郁宁把这树枝交给她来弄,就听见后面有人微微一笑道:施主,这剑柄缠得似乎有些不妙。
    芙蓉心下一惊,身体却已经先一步拦在了郁宁背后,警惕的道:阁下是何人?为何鬼鬼祟祟!
    来人是个光头,穿着一身纯白的僧衣,看着不过二十几许,他双手合十,微微躬身:贫僧了凡见过郁先生。
    郁宁膝盖上搁着雷击木,也懒得起身了。他看着一个据说入门四十多年的大师顶着一副二十多岁的脸,因着有了雾凇先生的前车之鉴,也不算多震惊,只不过忍不住去看他的头发,看到一个光溜溜的脑门才想到人家是和尚,没头发的,就又去看对方的眉毛。不过他与雾凇先生不同,雾凇先生须发皆白,这位大师眉毛黝黑,想来就算是有头发,那也是黑的。
    顾国师其实看着也很年轻,只看外貌的话说是二十五六也有人信,不过顾国师的气质一看就令人顿觉此人定然是深山里的老妖精化形,与眼前这位僧人气质纯澈,不可同日而语。
    真是一位神人啊!四十多岁活成了二十多岁的模样!
    郁宁拱了拱手,示意芙蓉推开:了凡大师好,这剑柄我也是第一次缠,缠得不好让大师见笑了。
    了凡大师上前,居然跟着郁宁一道坐在了台阶下,他伸出手,郁宁也没多想就把膝盖上的雷击木递给了他,他入手颠了颠,赞道:是一柄上好的木化剑。
    叫您看出来了。郁宁腼腆的笑了笑:就是刚刚从地上捡的。
    了凡大师抬手就把郁宁捆得乱七八糟的剑柄给拆了,他一边仔细的把布条往上缠,一边打趣似地道:现在再去捡,可就捡不到了。
    郁宁心中微赫了一瞬,随后便理直气壮了起来,笑嘻嘻的说:这叫做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了凡大师一笑,三两下把剑柄重新缠好了,交还给了郁宁:郁先生试试?
    郁宁抓着剑柄也不起身,手伸到一侧随意挥舞了两下,光滑如金石的雷击木因为有了这布条,便不再那么容易脱手而出了,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多谢了凡大师,这样刚好。
    那就好。了凡大师见郁宁笑得十分开心满足的模样,不禁也跟着带出了几分愉悦的神色:听说郁先生想要在寺中看一看?不知先从哪里开始呢?
    郁宁摆了摆手,伸手问芙蓉要了图纸,在膝上摊开,问道:不急,大师先给我说说,这一片是怎么回事?
    郁宁所指的地方是寺后的塔林,这里是存放过世的高僧舍利的地方,了凡大师反问道:郁先生所言为何?贫僧不明白。
    郁宁看了看了凡大师,见他脸上神色不变,依旧是那副纯澈自然得仿佛佛陀转世的表情,直白的说:我是问,这片舍利塔林下面,应该有什么地宫吧?
    郁先生何出此言?了凡大师不动声色的问。
    我也不是要进去,这一点了凡大师放心。郁宁对什么舍利之流的一点兴趣都没有,我为何在此处了凡大师应该心知肚明吧?如果地宫确实存在,地气泄露,我不免也要考量几分,若是了凡大师有所隐瞒,风水局出了岔子,护国神树就断无幸理了。
    了凡大师沉吟了片刻,对上郁宁笑吟吟的眼睛,低声说:塔林下方确实有地宫存在,只不过地宫近百年间都未曾开启过了。
    郁宁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这不会是我朝皇室为了防止日后有朝一日国破家亡,王朝兴灭之时用来藏复起的珍宝之所吧?
    了凡大师:
    第135章
    了凡大师的神色未动, 如佛祖拈花般一笑:郁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郁宁看惯了这等不动声色的人物,心里就有点数, 也不与他较真, 低低一笑,道:开玩笑的难不成还真是?
    郁先生说笑了,地宫藏宝之说, 以讹传讹而已。
    那就好,我还当我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今天晚上就要有什么血滴子、检察院之流的来取我项上狗头。郁宁笑眯眯的到,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浑然未觉自己说出了本朝最大的秘密, 行啦,天色不早了, 国师还在等着我们, 了尘大师就先带我去塔林看看吧,那里到底是高僧们坐化的地方,总是要关照到的。
    血滴子、检察院为何物?了凡大师好奇的问道。
    郁宁在脖子上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那些小说话本里不都有写吗,总要有一些人做一些不方便官家在明面上做的事情, 比如暗中杀了某位证据藏的滴水不漏实则是个大贪官的官员啊,抓某个和皇妃通奸的侍卫啊, 或者是杀我这种不当心知道了了不得大秘密的人之流的暗杀组织
    了凡大师眉目一动, 双手合十,呼喊了一句佛号:贫僧乃是出家人,这等打打杀杀之事不太了解, 不过当今圣上宽宏慈和,明察秋毫,应不至于有这等血腥的手段。
    我这人口不择言,大师别在意。放屁,师公明明说过现在这个皇帝是个狗皇帝!全靠吃亲爹和亲祖父的老本才没垮台!酒池肉林都建了三个了!
    前阵子郁宁在陪顾国师和梅先生喝茶打岔的时候,就听见有人来报这狗皇帝又又又微服出巡,然后拐带了某个京郊乡绅家的女子那拐带就真的就是路过人家身边把人往车上一抓啊!随后乡绅家自然是要找自家闺女的,因着乡绅与长安府知府有着一二点亲戚关系,衙门上下自无偷懒的,七查八查之下水落石出哦豁!就是自家圣上干的!那事已至此,乡绅家自然不可能冲到皇宫门外去哭骂还我闺女,最后给那女子身上按了个知府表妹的名分,在宫中做了个美人。
    至于那女子到底是喜欢已经定了亲的青梅竹马举人郎君还是年逾六十大腹便便的圣上,那自然是没人关注的。不过最大的问题并不是圣上掳走了个女人,国师府下人来报的是,那个和她亲梅竹马的举人其实于观测天象很有一手,在会试之上一笔文章堪称妙笔生花,提出了几个理论,很得钦天监几位老大人的欣赏,连夸说是天纵之才。钦天监早就有意要将他划入门下,国师府作为本朝邪官方玄学之首,自然也会多多关注两眼,结果没想到前头宫里刚封了美人,后头这位天纵之才的举人就暴毙了。
    宽宏慈和,骗鬼去吧!
    郁先生笑谈随心,名士风范。了凡大师夸了一句,也站了起来,他比了个手势:只不过事及圣上,郁先生还是慎言为妙郁先生请随我来。
    圣上宽宏大量,定然不会与我这等升斗草民计较等等。郁宁跟着迈了几步,叫停了了凡大师,问道:远吗?
    塔林在后山。护国寺依城墙而建,与城外的一片小山相洽,正门则是在城中。了凡大师认真的解释道:不太远,步行一刻即至。
    一年有十二月,一月有五周,一周有六日,一日有十二时辰,一时辰有四刻,一刻有三盏茶,一盏茶有两柱香,一柱香有五分,一分有六弹指,一弹指有十刹那。郁宁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发现这一刻钟大概等于半小时。步行半小时?弱鸡郁宁表示不行。
    他穿的是靴子不是运动鞋。郁宁侧脸问芙蓉:芙蓉,护国寺中可以坐车吗?
    芙蓉微微躬身:坐车或有不便,但是肩舆是许的,少爷稍后,奴婢这就叫人抬肩舆来。
    郁宁点了点头,问道:大师可方便吗?
    自然是方便的。了凡大师道。
    郁宁见他没有不允,心情大好,吩咐道:那就抬两抬肩舆来。
    了凡大师一怔,拒绝道:贫僧不
    郁宁漫不经心的打断道:若是我坐肩舆,大师步行,大师岂不是成了我的下人了吗?那可不太好大师还是不要推拒了,我这等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废人比不得大师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要我走一刻钟实在是为难我,说不定走到一半我便要叫停休息,今日时间着实紧迫,大师还是不要为难我了。
    这位了凡大师可能活了四十几年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能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且还是个废物的,一时语滞,竟不知如何回话才好。他这头还在想着呢,那头芙蓉就已经快人快马的回来了,随她一并来的还有两抬肩舆,其中一抬还是郁宁的特别喜欢的可以半躺着的藤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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