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遵咬牙道我倒有心为太师再献几策,然则朝政之事不可轻忽,要写下奇章妙策,恐怕非一朝一夕之事
    李儒接话那你便慢慢写。正所谓扬长避短,你既然有治世之才,就该发挥你的这一分才能,为天下万民谋福造利。潜台词,写你的治世文章去吧,别的少插手。
    江遵暗恨李儒打蛇随棍上,担心董卓真的采纳李儒的建议,只让他做些策文,处理杂事,而不让他参与其他要务;又怨崔颂没事找事,好端端的说什么治国之能。
    江遵心知李儒就像一条毒蛇,不管自己说什么都会被缠上,索性不搭腔,转向董卓道。
    遵不才,愿竭尽所能报效太师。
    话说的含蓄,但清楚地向董卓表达了一个意思太师,我的志向是当你的幕僚,指哪打哪,别把我分配到民生岗位。
    然后,在回身之际,他借着董卓与李儒的盲区,悄悄朝崔颂使眼色。
    崔颂岿然不动对不起,你拨打的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江遵见崔颂迟迟未动,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威胁。
    崔颂觉得自己不能再辜负江遵这接二连三、含辛茹苦的威胁,便并袖上前,适时地露出惊讶之色二位如今在争论的,难道不是那份策论的著作者吗
    李儒嗤笑道我不过随口一提,没想到江士子竟较了真。这才名还没确定呢,就开始挑起位置来了
    江遵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愤恨地将目光瞪向崔颂。
    他算是明白了,崔颂根本不是在帮他。就是之前的松口,怕也是戏耍他的成分居多先是让他放松戒备,然后当头一棒,联合李儒一同羞辱他。
    又想到李儒与崔颂一唱一和,故意挖了许多言语上的陷阱等着他往下跳,不由又恨又急,心道
    前有狼,后有虎,无处可退,为之奈何
    董卓觉得腻歪,对崔颂与李儒道行了,都少说两句。崔士子,你之前说你有办法证明那份策略是否是江士子写的,你要怎么证明
    崔颂道我想说的,李先生方才已经帮我说了。策文是死物,才能是活物,若要证明江士子便是那篇策文的著者,只需证明他的才能即可。
    董卓无趣道你也觉得应该按文优所说,让江守之再写几篇策文看看我倒觉得江守之说的在理奇策难得,非朝夕可得。你们这些文人应该再清楚不过有才华的人,或许能在吟诗作赋的时候信手拈来,但于政字一道,非钻研数年者不可妄言。
    崔颂笑道这是自然。但我见江士子写下抑制士族,安民利农之法,想来他对士族弊病与水利农事已了解得十分透彻。如今士族因为近日之事浮动不安,不若江士子想个法子,解决此番忧患
    李儒也笑合该如此这次的风波全因江士子的策言而起。江士子的策言,最了解的当然是江士子本人,让江士子处理此事再合适不过了。
    不得不说崔颂与李儒已经摸透了董卓的性子。
    董卓听了他们二人的话,仔细想了想,觉得二人说得很有道理。就算这次的事是贺维搅合出来的,这策言总是江遵写的吧江遵惹的事,当然要江遵自己处理干净。
    董卓很自然地把锅全部甩到江遵身上,分毫没意识到这件事,该负主要责任的是他自己。
    江遵一看董卓若有所思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恐怕讨不到好,忙道太师容禀
    董卓一拍桌案你二人所言倒也有几分道理。江守之,限你五日内解决朝中难题,若不能解决,你也不用到我府上来了。纸上谈兵之士,我不屑养之。
    江遵脸色骤变,又很快恢复如初诺。
    董卓张大嘴,打了个震天响的哈欠我乏了,你们退下吧。
    几人行礼退出。
    待下了三两级台阶,来到中庭,李儒皮笑肉不笑地与江遵作了一揖江士子,你可得好好地出谋划策,不要辜负太师的期望。
    江遵亦假笑道这是自然。
    李儒又与崔颂行了一平礼崔士子,儒先走一步,告辞。
    崔颂回了一礼,目送李儒离开,然后取回进门前被卫兵扣下的佩剑,看也不看江遵一眼,转身就走。
    走了十几步,见郭嘉正站在前方的回廊下,正要出声相唤,突然听见后面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崔颂
    崔颂警觉地转身,正瞧见江遵颇有些扭曲的面容,崔颂,你
    意识到附近还站着董卓的卫兵,江遵硬生生地止住即将出口的话,恨恨咬牙
    你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崔颂在某种程度上是佩服江遵的不但时刻演戏,还演得理直气壮,毫无半点心虚之感。明明是他做的坏事,却弄得好像是别人迫害他一样。
    崔颂淡淡道江士子言重了,你若问心无愧,自该潜心为太师谋划,而不是找我质问。
    说完,不再理他,径直离开。
    你休想走
    江遵正想去抓崔颂的胳膊,被一柄佩剑拦下。
    第95章 众叛亲离(四)
    江遵脸色难看让开。
    持剑横在中间的郭嘉露出一个并不怎么友好的笑江士子, 夜深了, 我家郎主需要回去歇息。你就算再不懂得礼节,也该有点不惹人嫌的自觉吧
    江遵的脸忽青忽白,他瞪着同样停下脚步往回看的崔颂,冷笑一声好好好, 不愧是清河崔颂养的剑客, 和你家主子一样牙尖嘴利
    唰的一声,一道白光闪过。
    一根细小的头发迎风飘落,让江遵闭了嘴。
    郭嘉收剑入鞘好叫江士子知道,我不但牙尖嘴利,我的剑也不遑多让。
    江遵面若白纸,一下子又涨得通红。
    他不敢与郭嘉直面对干,扭头向旁边的卫兵大吼你们都是死人吗竟然容许旁人在太师府动刀动枪
    他恨自己丢了颜面, 更恨这些卫兵竟然不出手制止, 任他受辱。
    这个地段站着的四个卫兵隐晦地翻了个白眼白眼。
    他们当然是故意不出手帮忙的。
    这个江遵,看着温文和善,一得势就本性毕露。
    他记恨前几日被卫兵抓捕时受的辱,在太师面前上眼药,害得那天去刘府的卫兵全都扣了银饷, 卫兵队长还挨了军鞭。
    他们几人虽然不是受害者,但与那几个受害的卫兵感同身受,对江遵自然毫无好感。
    反观郭嘉, 虽然只在院中站了一会儿, 但他不倨傲也不谄媚, 言行泰然从容,与他们如邻家小友般交谈,又谈吐风趣。要帮着谁,该向着谁,还用问吗
    卫兵们心中不屑,但因为之前的教训,他们明面上仍维持着足够的恭敬,抱剑行礼道江公子赎罪,这位侠客动作太快,我等阻拦不及。
    那你们现在为什么不将他拿下他在太师府动手,端的是没把太师放在眼里。
    郭嘉佩正佩剑,悠悠道我对太师仰慕敬佩,没被我放在眼里的是那些扰人的跳蚤。
    你在太师府中庭动刀动枪,还恐吓侮辱太师的幕僚,如何不是不将太师放在眼里
    一直没开口的崔颂冷声道江士子怕是忘了,你如今还不是太师的入幕之宾。
    江遵哑然。他自成功获得董卓的青睐后,便一直以董卓的幕僚自居。激愤之下,竟把心底的隐念脱口而出,忘了他还未有一官半职这件事,一时间被崔颂堵得尴尬。
    他正要解释一二,又听崔颂不疾不徐地加了几句,
    何况,江士子方才来势汹汹。不明就里的,还以为江士子欲在这太师府的中庭对我狠下杀手。郭剑客身负保护我的职责,自然要拦下江士子,略作警告。敢问江士子,此事怎就扯上不敬太师了若你认为在太师府动手,就等于不敬太师,江士子先前对我张牙舞爪、大呼小叫,是否也有不敬太师之嫌
    我
    崔颂不等江遵反驳,厉声道还是说,江士子竟然有如此大的颜面,竟能代表太师只需要你稍有不满,就能任意给人扣上冒犯太师的大罪
    我看任意给人扣大罪的分明是你江遵深吸了口气,他知道今晚在崔颂与李儒面前表现得太不冷静,试图找回风度,我只是想与你好好说一会儿话,你不理不睬便也罢了,竟还污蔑我要对你下毒手
    怕是江士子耳朵不好使,听不懂不明就里四个字。崔颂道,瓜田李下。若我是你,此刻应当回房研磨书论,而不是在这做疑似威胁的不齿之事。
    我问心无愧
    若江士子仍要与我纠缠,不如我们去太师面前对峙,让太师替我们分辨分辨
    江遵脸色忽明忽暗,用力甩袖道未这等小事打扰太师,亏你说得出口
    说罢转身就走。
    卫兵的眼中现过一分嘲弄,对崔颂二人行礼
    崔士子,夜深了,吾等护送二位一程。
    宵禁后不可随意在城中走动,崔颂心知这点,回了一礼有劳了。
    几人正要离开,另有一个卫兵从弯道趋步而来
    二位且慢。太师说,深夜把二位叫来,实在过意不去。二位不若在太师府住下,也好免去奔波之苦。
    崔颂与郭嘉对视一眼。
    这番话说得颇为客气,可董卓若是真的念及他们二人来去不便,早在他离开会厅的时候就该提了。现在才找人过来说,更像是临时起意。
    到底是董卓反应太慢,还是他存了试探之心
    多谢太师。
    不管怎样,崔颂与郭嘉都承下了董卓的这番好意。
    无论是真心还是试探,对二人来说并无区别。与其大半夜地跑几公里回去睡觉,不如接下这主动送上门来的五星级豪华酒店套房。
    崔颂与郭嘉两个都是务实之人,自然欣然接受。
    崔颂托执勤的卫兵帮忙,让他天亮去城外巡城的时候顺便给某处农户送一封信,便与郭嘉一同去董卓让人准备的卧房睡觉。
    那歇息处的卧房本有两间,但二人出于谨慎考虑,仍是在同一处歇下。
    天亮后,二人申请离开,并未遭到阻拦,董卓也没有再召见他们的意思。
    他们没有就此放松,在驿站内住了几日。光缩在驿站内也是不妥,二人该干嘛干嘛,时不时去集市上溜达,看看百戏,惬意自如。
    又过了三日,宫中突然传下指令,称司隶左冯翊功曹游殷与其族弟武卫将军游毅谋反,褫革二人官职,夷三族。
    命令一下,朝中又是一番动荡。
    吕布第一时间便去见了董卓,为游家鸣不平。
    游殷在乡间素有贤名,而游毅英勇善战,忠心可表,如何会行这谋逆之事依我看,必定是胡轸挟私报复,残害忠良,还望太师明鉴
    我儿,我知你素来与胡文才胡轸不和,只此事非同小可,你莫要掺合。
    我之所言,句句肺腑,岂敢有分毫私心胡轸递上的证据有多个可疑之处,不尽不实,不真不切,还请太师
    董卓猛地拍翻桌案,连带着臂上的肥肉也震了几震。
    混账你的意思是说我没长眼睛,分不出真伪
    布不敢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我给你诸多颜面,你倒好,一个劲地与我顶当我不知那游毅素来崇拜你的武艺,令你洋洋自得你平日里与胡轸小打小闹,我多有纵容,任你胡嚷。可今个儿是什么时候谋逆大罪,你也敢为了一己私欲,在我面前搬弄是非
    董卓将案上的酒器全部拂到地上,
    狗东西,给我滚下去
    吕布拖着被酒水浸湿的裤脚离开太师府,匆匆上马。
    策马奔驰间,烈风吹起鬓角的一缕黑发,亦露出了凶狠阴鸷的一双眼。
    武卫将军游毅拖着一身刀伤躲在巷内,耳边尽是西凉军到处搜捕的喝骂声。
    不知谁喊了一句在那里便有无数盔甲撞击的声音飞快地靠近,将他的所在团团包围。
    游毅知他性命将休,正要死战,突然有一个健壮的游侠从天而降,带着他脱离重重包围,甩掉追兵,一路逃到偏僻无人的民舍。
    游侠极快地瞟过左右,选了一家毫无特色的民舍,拖着他闯了进去。
    踹开大门,里面竟有两个轻装打扮的文士相对而坐,架着小炉子温酒。
    游毅一怔,正要说话,被游侠扬手一拦,飞快地阖上门栓。
    江湖救急,你二人都不要发声,游侠挥舞了两下手中的大刀,露出一个狰狞的笑,要不然,我一刀一个,把你二人的脑瓜子切下来。
    正捏着酒勺搅酒的崔颂蓦然无语。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倒霉,好端端地在根据地坐着,竟然祸从天降,不但被人破门而入,还被这破门而入的不速之客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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