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王怜花被他牵累毁了住处,东方更是和此事无关,洛飞羽同他们萍水相逢,打心眼里不想破坏他们原本平静的隐世生活。
    东方不败见他纠结,转过身去冷冷道:本座行事全凭喜恶,用不着旁人顾虑体恤。
    洛飞羽苦笑着抓了抓头发,二位于我都算有救命之恩,这些天还帮我挡住仇家、收留照顾,已令我十分受宠若惊了他昂首自信道:不是我夸海口,我们蓬莱的仙女,别说飘几千里,让我一直挂在天上不下来都没问题,再不济还有傻波带我飞呢!
    王怜花古怪盯着他,欲言又止。倒是东方不败多瞧了他几眼,似乎对他的话有相信之意。
    杨应龙沉吟少倾,皱眉道:穷困山谷,出来的也是干柴瘦弱之人,不堪为用。
    杨兆龙却摇头,不然。盘龙谷山民个个身强体壮,悍勇非常,且他们精通铸造之术,同周边交换粮食也多以精钢铁器之类为易
    他小心看了看四周,才在杨应龙耳边低语:听说,那盘龙谷中还有一处铁矿。
    一处与世隔绝、尚不为人所知的铁矿,对现在的杨应龙的意义,超绝非凡。
    土司势力再庞大,终归还是要同朝廷虚与委蛇,杨应龙这些年建海龙屯、扩充军力,虽然都是赶在哄皇帝开心的时候提,但总这么受制于人,多少有些束手束脚。
    有铁就有军备,而民间的矿脉官府那里多有记录,矿税也是笔不小的数目,这开销若能省下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杨氏雄起之日,指日可待。
    他堂堂播州土司,日理万机,忙得脚不沾地,发现矿脉过个几年再汇报朝廷,播州境内谁敢多嘴。
    杨应龙大笑起来,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看来连老天都在帮我。
    杨兆龙提醒他:不过,登记造册是官府那边的事,重安司的知府是张家的人。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杨应龙冷嘲一声,张熹前段时间还想参我一本,被我的人截了下来。张家才受大挫,他巴不得招揽山民归附,重振张家的势力。
    杜杀右臂的钩子本来已到了他面前,但洛飞羽这完全打算拿肉身硬抗他血手的架势,令杜杀情不自禁迟疑了。
    万展秋深谙医道,不可能不知道他血手的厉害,他为何如此自信?他莫非有什么出其不意的后招?
    他已经完完全全算到了自己这一击,所以才露出这样仿佛请君入瓮一般的笑容?
    难道他就等着自己送来这一掌,好让自己当众被他正面击败?
    早在万展秋的白切黑系笑容上吃足了亏的杜杀,脑中冒出这些念头的时候,他便意识到自己输了。
    洛飞羽的减伤终究没用上,那钩子停在了他额前半寸,刀风扬起他两边碎发,衬得他的笑容愈发不可捉摸。
    你比我强。杜杀平静道。
    哈哈儿笑里藏刀的本事,被万展秋学去之后,反而更青出于蓝。
    小秋说的没错,血手确实有些锈了。
    现在他已经明白,如果将他的对方关在同一间屋子里,能活着走出来的人,不仅有小鱼儿,以后还要多一个万展秋。
    其实恰恰相反。
    严世蕃前脚刚到京城,后脚就迎来无数朝中官员的宴请,他在光天化日之下,解开了身上的镣铐,坐在富丽堂皇的宅第里和群臣宴饮达旦。
    他和罗龙文甚至连监狱的大门都没有进,根本不像是待审的囚犯,而像是地位高崇的贵公子。
    林润简直要被自己的眼睛震惊了。
    他向同僚痛骂、向京官申斥,报大理寺、刑部、都察院
    可是没有人管。
    整个京城如同被蒙上了巨大的幻象,好像没人看到这匪夷所思的画面。
    不,并不是没人看到,而是所有人都对严世蕃的种种嚣张行迹视若无睹。
    严世蕃在京中有无比强悍的利益共同体,他们在狂欢着恭迎严世蕃的到来。
    林润头皮发麻。
    第29章
    这下可愁了伊王父子,他们哪知道李凰竹跑哪儿去了,算算日子她早该到了洛阳才对。
    她不来上任,伊王难道还能变出个指挥使来吗?
    仙人峰上,雪顶的诸峰被金红的日光映成一片血红颜色,衬得风和日丽的仙人峰如同漂浮在血海之上的一座小岛一般。
    六指先生就站在这霞光里,傲骨磊落,卓尔不群。
    洛飞羽惊得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惶惶然脱口道:师父!您在胡说什么,这事可不能乱认!
    六指先生微微一叹,拍了拍他的手背,这件事我若不站出来,不知还要有多少的争端。与其猜来猜去,争杀不休,牵连你们一并遭难,不如到此为止。
    洛飞羽急道:那人千方百计栽赃嫁祸,不就是为了将事情闹大,让武林大乱?他不肯露面,是有意引我们自相残杀,您一死固然平息了大祸,焉知他会不会罢休,会不会卷土重来!再者,您若真有损伤,岂非亲者痛仇者快。
    碧玉生却跟着站在了六指先生身边,冲洛飞羽摇了摇头,敌暗我明,这些人或血仇蒙眼,或利益驱使,武夷山上必要给他们一个交代,否则他们不会轻易散去。
    他俩互为知己,为人本就淡泊恬静到了极点,这时候,还能向洛飞羽一笑:风骨虽好,世人不懂。
    洛飞羽内心之触动,此时此刻竟无以言说。
    人言道,大事难事看担当,逆境顺境看襟度,临喜临怒看涵养,群行群止看识见。六指先生一生洒脱,不与世相争,纵遭人步步紧逼至此,也不曾半分愧于心头那个清字。
    江湖意气,文人风骨,大抵如是。
    无花摇了摇头:那村民未必就是真细作。听千户的描述,他应是同此地匪寇势力有些交情,照应山民不被劫掠。这些人最容易被不义之财收买,平日里他们都是良民,匪寇一到,就都成了内应,官军向他们打听地形道路就会被误导。但若没有他们,山村的安全就得不到保障。
    这样的人你捉是永远捉不尽的,小不忍则乱大谋,将计就计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洛飞羽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有些动气:你是要我向严狗假意投诚?
    无花拉住他的手,令他坐了回来,能进能退、能弱能强,方能稳操胜券。只要最终目的达到,中间用怎样的手段和过程重要吗?
    洛飞羽却甩开了他,一字一句盯着他眼睛道:你清楚我的脾气,我可以向人曲意讨好,但绝不任人摆布!
    若是对方太强,他出于自保心理主动示弱,那是战略忽悠,最多就算没节操而已;但若被人利用、被人算计着牵着鼻子走,洛飞羽厌恶这样的感觉,越是如此他反而越要搞事情,要跟对方刚到底,把网挣破不可。
    我心里已有主意了,明天我亲自去南山村!
    无花皱了皱眉,似要再说什么,洛飞羽却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帐门一撩就钻了出去。
    无花沉默良久,双手合十无奈清浅叹出一口气。
    他盯了床铺片刻,认命抱着被卷也钻出去。
    无花连忙道歉:酒儿误会了,我是在想今夜城中灯会热闹的紧,我们是该牵紧些才是,免得相互弄丢了。
    洛飞羽也不拆穿他,反而冲他眨了一只眼,调戏道:松江府这片儿我闭着眼睛也能走一圈,你放心,我定不会把你丢了!
    无花但笑不语,慢条斯理将他极没形象搭在自己身上的爪子扯下来,好生握在掌心,这才拉着他往灯会去。
    洛飞羽从未见过古代的灯会,瞧见什么都觉得稀奇,虽然系统的环境渲染效率严重影响了洛飞羽看灯,但他东瞅瞅西望望、只当走马观花,也能从中寻着别样乐趣。无花则耐心跟在他后面,不时体贴解说两句洛飞羽心中好奇却没问出口的问题,这样令人如沐春风的言行,显然让洛飞羽很是受用。
    洛飞羽指着一个圆滚滚的小灯笼大笑道:我同你讲,这种形状的灯罩子,先前我怂恿蹄子也做过,我们都管这个叫灯泡哎呦,我一瞧见这个灯笼,就忍不住想起你的光头!
    无花不解道:这小梨灯确实明亮可爱,不过恕在下愚钝,它何处同我相像?
    洛飞羽又是抱着肚子大笑,连连摆手:这梗你不会懂的,不说也罢。那纸灯罩子倒过来活脱脱就是个灯泡,拿灯泡代指和尚这是现代特色,洛飞羽才不会同无花多言这些。
    他们一路跟着人群移动到了水边,无花本来备了条小船,临上船又不知想起了什么,叮嘱洛飞羽在原地等他片刻,一转身又钻进了人群。
    洛飞羽伸长着脖子瞅了半天,也不知他是干嘛去,只当他也许是路上丢了东西回去找。
    横竖等得无聊,他顺手举起坛子准备抿上两口,忽就同一双熟悉的大眼睛对上。
    【[幽梦引]:玉笛一曲引幽梦,顾盼回眸惑三生。装备此称号后生存地图范围内所有目标好感度+150。】
    洛飞羽捞起自己坟包里的装备穿好,又顶上了称号,身侧无花眉心动了动,悠悠醒转过来。
    酒醒了?脑壳痛不痛?
    无花一睁眼,就看到顶着苗家银冠的南皇毒姐俯身笑吟吟盯着他。
    对面的人明显是夷族打扮,穿着风格十分露骨,这么一低下来,胸前穿了衣服跟没穿一样的风光完全展露在大师面前。
    无花猛地一怔,匆匆移开视线抬头,正同洛飞羽玩味的目光对上。
    眼前人凤眼含春,样貌俊美,勾人心魄的眼角尾端缀着一点泪痣,不显娇弱惹怜,反倒平添风流无限。她嘴角噙着笑意,稍一动作,两边硕大的银环耳饰和满身细碎的银饰就闪闪晃动起来,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这铃声一荡,仿佛把人的心思也荡远了,叫人神迷意乱,三魂七魄都跟着离体。
    无花望了洛飞羽的眼睛好一会儿,忽然仓促回神,不自然道:阿洛?
    那池春水里,是他所熟悉的狡黠和神采飞扬的色彩这灵动的双眼,加上一身夷族服饰的直球暴击,被惊艳到移不开视线的无花大师开始有点口干舌燥了。
    何红药道:你乖乖下来,我就给你讲故事。
    何铁手想了想,道:还要有米糕!
    馋猫!少不了你的!
    何铁手这才磨磨蹭蹭滚下来,在两尊石像脚下坐好。
    何红药开口道:那是你刚出生时的事了,你爹爹刚接任教主,他派我做万妙山庄的庄主,经管那边的蛇窟[注]
    她将自己当年遇上夏雪宜的事缓缓道来,说到渣男盗宝和中原之行,小丫头气鼓鼓骂道:中原人太坏惹!骗人感情不要脸!
    何红药笑了笑,没多说。
    何铁手又问:后来呢?他逃跑后去寻仇了吗?
    何红药道:他和仇家周旋了一个月,本来以他的本领,仇家只有倒霉,可他偏偏动了心,爱上了仇人的女儿他被仇家捉住了,挑断了手筋脚筋,成了废人。
    嗳呀!何铁手惊呼出声,凉啦凉啦!
    东方不败一记眼刀飞去,洛飞羽登时闭嘴。
    【敢多说一个字,本座当真要你的小命。】他收到了东方的传音入密。
    洛飞羽哭笑不得:【您闲着没事操我的心干嘛呢】
    对方将视线别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那不安分的尸虫还在洛飞羽肚子里搅和,他虽不愿没面子哭爹喊娘的叫疼,但脸色是肉眼可见的差,豆大的汗珠不住滚落,不一会儿就将发丝衣衫都染湿了。
    无花知他是还没熬过这阵痛,思及洛飞羽能借尸还魂,眼底暗了几分,将他拥入怀中。
    他不知怎样安抚才能让洛飞羽好受些,明明是温和的触碰,指尖的温度却同洛飞羽盗汗的四肢一样冰凉。
    疼得难受?他小心翼翼地问。
    洛飞羽忍了忍,扯着嘴角试图开玩笑缓和气氛:你当你爪子是灵丹妙药还是怎么的摸两下就不疼了?
    无花眼神复杂,良久,忽道: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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