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间瞥到的那个物体,就像那只烤全羊的头颅,从太阳穴横插了一根铁棍,已经被烧至皮开肉绽
    当童嗣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院里,刚要坐起来,就被额间的剧痛扯得龇牙咧嘴。
    你醒了啊。一边,是周晓冉神秘地笑。
    童嗣摸摸额头,发觉上面缠了厚厚的纱布,他努力睁大酸涩的双眼:我怎么在这
    周晓忍俊不禁:祝队说,你们去下水道查案的时候被一颗脑袋吓昏了。
    童嗣翻个白眼:我这是磕晕的。
    周晓冉忙过去扶住他,笑意未减:好好好,磕的磕的。
    祝队呢。童嗣摸着额头。
    去储医生那边了,你们不是在下水道发现了一颗高度烧焦的头颅嘛,送到法医科去检验了。
    童嗣发现,每次周晓冉提起储法医时都是一脸花痴相。
    他贼笑两声:法医配刑侦警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夫妇联手破案,真是不错的小说素材。
    周晓冉回过神来,瞪了童嗣一眼:呸,你这是嫉妒,人家储法医才高八斗,风度翩翩,多少女孩子的梦中情人,要不是因为他是法医,他早就结婚了好嘛?
    不见得。童嗣跳下床,委身穿鞋:兴许他只喜欢咱们祝队呢,你看他每次看祝队的眼神都不一样,你就别肖想了,轮不到你的。
    周晓冉抬手一拳抡在童嗣的后腰上,童嗣一个重心不稳双膝跪倒在地。
    童嗣还以为是自己破坏了周晓冉的美梦惹得她不高兴,结果,她语出惊人:
    祝队和傅组长才是一对好嘛,不要拆我CP!
    童嗣白她一眼,穿好鞋子:那走吧,去研究所见见你的梦中情人。
    当二人赶到研究所时,里面已经站了一堆同事,见到童嗣这副狼狈的样子,都忍不住捂嘴偷笑。
    童嗣,听说你被一颗头颅吓晕过去了?小刘走过来,拍拍童嗣的肩膀:毕竟是新人,被吓到也正常。
    童嗣打开他的手,指指自己脑袋上的绷带:请问,这个能算工伤吗?
    祝玉寒笑笑:算,算,我向科长申请准许你休息两周。
    一切不赔钱的工伤处理办法都是耍流氓。童嗣撇撇嘴。
    储医生还在里面?周晓冉望着工作室紧闭的大门,忍不住询问道。
    祝玉寒点头:他正在拼遗骨,看这几处发现的遗骨是不是同一个人。
    第39章 偏执(6)
    几人在大厅等了一个多小时,储荣才从工作室出来。
    储法医,怎么样了。第一个迎上去的是周晓冉。
    储荣摘下口罩,将一张报告单递过去:两个结论,指骨与头骨都是同一个人的,头颅经过了高温灼烧,但灼烧时间不长,所以内里部分头发未被烧毁,而且我在头发丝里发现少量三氧化二砷,,并且在烧焦的皮下组织中发现大量皮疹,所以,死者有可能是死于砷中毒。
    砷中毒?祝玉寒抬头。
    对,砷的熔点高达八百一十七度,所以一般灼烧火焰温度不会将其熔解;而且在很多农药杀虫剂中都有轻微砷含量,但砷的致死量为五十毫克,所以,不太可能是杀虫剂或农药致死。储荣将分子公式递给祝玉寒看。
    祝玉寒推开他的手:看不懂,不用给我看。
    储荣笑笑:所以,从这一点可以看出这是一起典型的投毒凶杀,你们发现没有,在我们之前接触过很多案例中,投毒者大多会选用氰化物这一类毒物,但这个罪犯却选用了三氧化二砷这一类毒物,以此看来,这人绝对是个惯犯,他懂得用含有砷的杀虫剂伪装成自然猝死,并且加入孜然试图掩盖气味,所以,他是有备而来。
    储法医,你好厉害,比我们祝队强多了!周晓冉双手合十,一脸花痴相。
    没有,毒物鉴定是法医必修科目而已。储荣轻笑一声,抬眼不着痕迹地望向祝玉寒。
    就发现他正满脸不悦地瞪着周晓冉。
    下午,一回到警局,就见陈局长正满脸威严的坐在自己办公室喝茶。
    其实祝玉寒还是很怕老陈这个人的。
    他畏畏缩缩走过去,稍微敬个礼:陈局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陈局长放下茶杯,几根茶叶梗伏在水面。
    他砸吧砸吧嘴,冷笑一声:毒风把我吹来了。
    祝玉寒缩了缩脑袋,没敢说话。
    你说说你们这叫什么事,嫌我麻烦不够多是不是,鬼叫餐的案子办了两个月,一点线索都没有,闹得人心惶惶,我现在都不敢上网,看到那些网民大放厥词我就觉得心惊胆战陈局长揉揉眉心。
    是话是这么说没错,现在的罪犯太精明了,几乎不留蛛丝马迹,查起来阻碍太多,A大碎尸案都过了二十多年不是照样没个头绪。
    老陈听完,怒捶桌子,桌子上的茶杯跟着颤了颤。
    你说这句话就是不负责任!
    祝玉寒连连道歉:我的错,我的错。
    老陈摆摆手:行了,你也别跟我嬉皮笑脸,这个案子,我打算让傅怀禹和储荣带队成立专案组,你就老老实实的进行协助,有什么线索赶紧上报他们。
    为什么!祝玉寒觉得不服:这又不是过家家,线索都是一点点积累分析出来的,您要是让我三天破案,我也能给您找出几十个替罪羊。
    你还别不服,论办案能力,你还差傅怀禹一大截!老陈伸手指着祝玉寒:就这么说定了,你也别跟我继续扯皮。
    老陈站起身,拿手帕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我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了,你好自为之。
    待老陈一走,祝玉寒气得拿起桌上一沓报告甩在地上泄愤。
    敲门声响起,从外面探进来一个脑袋。
    祝队,傅组长来了。小刘见这满屋狼藉,没敢进门。
    让他滚,我现在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我又怎么惹你了。门口,傅怀禹满脸哀怨。
    祝玉寒怔了怔,觉得确实也是自己办案不力,不能把什么都怪到傅怀禹身上,成立专案组不过就是短的里面挑长的,这事本身也没什么可说的。
    你来干嘛。祝玉寒瘪着嘴,蔫蔫的捡起被自己甩在地上的报告。
    听童嗣说你中午没吃饭,我叫了几道炒菜给你带过来。说着,傅怀禹扬扬手中的袋子。
    他关上门,将还在那边探头探脑看热闹的小刘关在外面。
    我看你是过来跟我耀武扬威的吧。心里跟明镜似的,嘴上却不饶人。
    傅怀禹失笑:你我知根知底的,我犯得着跟你显摆么。
    走过去,摸了摸还坐在沙发上生闷气的祝玉寒:瞧你,跟个气包一样,脸都气圆了。
    就是气包,不爱看就出去。祝玉寒打开他的手。
    傅怀禹打开餐盒,又替他把木筷磨好,夹起一筷子米饭送到气包嘴边:别生气了,先吃饭。
    祝玉寒看了傅怀禹几眼,觉得实在跟他生不起来气,没出息的探过头咬过米饭。
    真乖,再吃一口菜,我点了你最喜欢的锅包肉。
    祝玉寒哼了一声,又咬过那片锅包肉。
    味道怎么样。傅怀禹笑着,嘴边一点酒窝。
    有点咸。
    你说你,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一样,动不动就生气。
    我能不气嘛,我又不是没努力查案,老陈一句话就把我这些日子的东奔西跑以及掉的十几斤肉全给否决了。
    傅怀禹捏捏他的脸:一个警察,努力不是做给别人看的,求的是问心无愧。
    你就大道理多。嘴上这么说,心里似乎也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储荣曾经说过,自己之所以选择成为法医,不过是看了太多冤案,想为死者查明真相,还受冤之人一个公道,所以,他放弃了很多东西。
    仔细想想,自己似乎也是这样,之所以选择学习犯罪心理,潜意识里不过是想拯救自己,拯救更多人。
    不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这个职业的吧。
    但这么多年下来,成人社会的复杂使自己开始渐渐迷失,开始遗忘所谓的初衷。
    记得自己刚进刑侦科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人是刑侦科的挂职科长傅家森教授,也就是傅怀禹的父亲,他那时对自己说过这样一句话: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做自己心仪的工作,能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的?少之又少。或许你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甚至是与其背道而驰,因为你改变不了这个错综复杂的世界,你必须紧跟其步伐才不会被淘汰,但是你进警局的梦想,你的初衷,是你这一生的指明灯,所以这盏指明灯,一定不能让它灭掉。
    傅教授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当时尚且年轻的自己,被这句话感动的稀里哗啦。
    想开了,就觉得这些事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受。
    再吃一口。傅怀禹望着他,眼中星光点点。
    而不想再与傅怀禹复合的原因,傅家森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他是指引自己的明师,自己不能对不起他。
    祝玉寒深吸一口气,推开他的手:不吃了。
    他站起身:以后没有特殊的事,你不要再来了。
    傅怀禹急了,忙跟着起身。
    不知道这人又在想什么,刚才还好好的,这脸色说变就变。
    还有,我这几天会从网上找找房子,尽快吧,最晚下周日之前,我会从你那里搬出去,你要是不想养阿杜,我会尽量找能养狗的房子。
    祝玉寒打开门:没什么事,你先出去吧。
    就这一句话,让傅怀禹浑身血液凝固,炎炎夏季,竟感到一丝冷意。
    你又发什么疯。傅怀禹一个箭步冲过去,关上门,将祝玉寒拖回来。
    你要是想办这个案子我可以向上级申请不接手,为什么要因为这种小事闹脾气。
    祝玉寒抬头,眼神犀利:闹脾气?我们非亲非故,我想去哪就去哪,想怎样就怎样,管得着么你。
    傅怀禹愣了下,忽而抱住他,将他紧紧揉进怀中:我说真的,我不办这个案子了,也不当警察了,我不会再和你抢了,你喜欢和储荣一起办案,我也不会再管了,别撵我走行么?
    祝玉寒猛地推开他,使得他一个踉跄撞在墙上。
    你他妈做警察是为了过来谈恋爱的嘛?祝玉寒怒喝一声:你才是疯了吧!
    接着,祝玉寒推门走出去:喜欢这间办公室你就待这儿吧,我走。
    在震天响的关门声中,傅怀禹只是愣愣的伫立在原地,不发一言。
    傅家森正优雅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他摘下老花镜,从容过去开门。
    就见自己的宝贝儿子正气喘吁吁站在门外,汗水浸湿前额碎发,衬衣领口大开,领带也歪到了一边。
    谁啊,是怀禹么?傅怀禹母亲的声音从卧室传来。
    怎么这么狼狈,进来吹会儿空调凉快一下。傅家森赶紧去拿脱下。
    傅怀禹拉住他爸:别忙了,我今天过来是想和你们说点事,说完就走。
    傅怀禹他妈听到动静,病恹恹地走出来,拿过纸巾替他擦汗。
    什么事这么急。傅家森忙去倒水,递给他的宝贝儿子。
    傅怀禹捏着水杯,摩挲着杯壁,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伤口怎么样了,好点了没。傅怀禹他妈说着,拉开他的衣领要去查看枪伤。
    好了,别担心。傅怀禹握住他妈的手:先坐下来,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两位老人家坐在沙发上,看着儿子这样子,不免担心。
    他们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不过,傅怀禹这个人自小冷静高傲,小时候就爱臭美,上学路上不小心弄脏校服,他能课也不上跑回家洗衣服。
    而今天,他满头大汗,衣服也乱七八糟跑回来说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老两口甚至担心着他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无法挽回的错事。
    我喜欢一个人,认识他九年了,之前在一起七年过,分手两年,最近想把他追回来。
    两人一听,一直悬着的心才稳稳落地。
    这是好事啊,找个时间把她带回来,爸妈帮你说说。傅怀禹的妈妈脸上笑容舒展开。
    但是,他是个男的。
    第40章 偏执(7)
    刺耳的急救车声,刺眼的急救室红灯。
    劈头盖脸的怒骂,从天而降的耳光。
    傅怀禹在向家里坦白之前,想过无数种可能,以为最差不过挨一顿男女混合双打,但老天爷似乎给了他最难堪的解决方式。
    当傅怀禹的妈妈在听闻这一消息后,向儿子确认了好几遍,都得到儿子肯定的回答后,血压突高,血液直冲大脑,接着失去意识。
    急救室外,傅怀禹站在一边,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傅家森在门口踱来踱去,头发仿佛一瞬间全白。
    他眉头紧拧,手背青筋暴起。
    那个男人是谁。半晌,傅家森站定在傅怀禹面前,眉间一道深深的沟壑。
    不能说。傅怀禹声音很轻,几乎不可闻。
    为什么不能说,是我认识的人对么?傅家森声音陡然提高几分。
    爸,您别怪他,跟他没什么关系,是我一直对他穷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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