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青年一如既往躺着,看起来像睡着了一样。
    乔幸说:我要看看呼吸机。
    院长便给他看了看呼吸机。
    你把被子掀开,我看看他身体。
    院长便又把被子掀开。
    一切无恙。
    小乔,你别担心了,最后,李院长把手机抬到了病房门口。
    只见病房门两侧站着两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男子腰间都别有枪,袖间绣着一个标志。
    是温家的保镖。
    李院长说:温先生早在一星期前就派人来守着啦,窗户的防盗栏也换了,不会出事的。
    挂了电话,乔幸算是暂时放下心来。
    温长荣把手机收回口袋里,说:
    别担心,你弟弟的安全我绝对会保障好的。
    哦乔幸犹豫了一下,说:那谢谢先生。
    应该的。
    两人又一时无话。
    就在乔幸想要扯点什么时,温长荣站起身来。
    我还有事,你好好养病。
    嗯!这是要走的意思,乔幸挥了挥猪蹄手:先生再见。
    温长荣的目光在他手上停留了几秒,最终点了点头,往外走了。
    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乔幸把目光挪到床头柜去,果不其然,他看到了一张平整的支票。
    支票上的数字很长,长到让乔幸挑了挑眉,忍不住在心中哇哦一声。
    温先生真是越来越大方了呢。
    再这样下去不过多久他都可以包养小鲜肉走向人生巅峰了咧!
    乔幸忽然觉得手不那么疼了。
    他看了眼还打着针的胳膊,又看了看还有大半瓶的针水瓶。
    索性把针头一拔。
    先兑支票去!
    他刚把针丢一边,翻身准备下床,门口却忽而传来两声轻叩。
    来人坐在银色轮椅之上,却是脊背挺直,眉目温润,一副立立修竹之态。
    温长则的手指叩在门板上,目光注视着他,嘴角是恰到好处的笑意。
    我可以进来吗?
    第31章 我可以去您那吗
    目光触及那熟悉面容的时候,乔幸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重重抖了一下。
    他的瞳孔翛然间放大,一瞬间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从床上醒来的时候没看到那人的任何踪迹,还以为之前从楼梯摔下看到的是自己的幻觉。
    没想到竟然真的出现了
    叩叩。
    见乔幸坐在床上呆愣的样子,温长则又敲了敲门板。
    你好?
    请请请请请请请进!
    乔幸的舌头像打了个繁杂的蝴蝶结,简单的两个字怎么都说不顺。
    他曾经幻想了一千万种与温长则再次相见时的场景,设想了一百万种或是感人或是讨喜的开场白,又准备了一万种有可能让温长则喜欢自己的说话方式,搭配了一千套能让自己看起来或英俊或乖巧的服饰。
    却没想到,再次见面,他的舌头打成了蝴蝶结,手指包成了猪蹄。
    漂亮的开场白说不出来,光鲜的第一印象不可能存在。
    简直是灰头土脸,一塌糊涂。
    得到进门的准许,立于轮椅后的老者推着温长则进了屋。
    温长则身上依旧是白天的那身白色绸衫,后面的老者则穿一身严丝合缝的灰色西装,看起来像是管家的装束。
    两人打扮算不上庄重,但都干净得体。
    乔幸忽而想到了什么,着急地低头看去,才见自己还穿着先前摔下楼的那身佣人制服,干涸的血迹混杂着灰尘粘在衣服上,看起来脏兮兮的。
    太糟糕了。
    这样的再次见面实在是太糟糕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温长则,乔幸心中涌出一阵说不出的慌乱。
    他不由弓起了后背,想要用弯腰的方式遮住衣服下摆的点点污渍,又迅速往后磨蹭着,妄图用拉远距离的方式让温长则看不清他身上的点点脏污。
    光用屁股磨蹭肯定是很慢的,乔幸习惯性想伸手抵着床面借力,却忘了自己是个伤残人士,一下把受了伤的手心按在床面。
    钻心的疼痛霎时直击天灵盖,乔幸差点儿一蹦飞向天花板。
    你那边目睹了一切的温长则失笑出声,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问:你就那么怕我吗?
    不不不不不怕的。
    乔幸嘴上说着不怕,眼睛却只敢飞快地瞟了轮椅上的男人一眼,而后脑袋便深深地埋了下去,一副不敢去看温长则的模样。
    太丢人了,真是太丢人了。
    丢脸都丢到姥姥家去。
    他只要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不出来。
    轮椅摩擦地面传来轻微的飒飒声,温长则很快来到了床边。
    乔幸依旧深深地垂着头,视线里只能看到银色轮椅的下半部分和柔软的白绸裤腿。
    他很想说些什么,就从那曾经无数个日夜想出的千万种开场白中挑出那么一句话就好。
    可现实是,他因为太过紧张四肢僵硬,别说开口说话,连呼吸都是颤抖的。
    轮椅停稳,病房内一时安静。
    老者立于轮椅之后,双腿站的笔直,像个沉默的雕像。
    在轮椅上的温长则亦是没说话,只把目光轻轻落在了乔幸身上。
    大概是因为太过羞愤,乔幸此刻脖子到脸都红成了一片,整个人宛如熟透了的虾,而他完好的那只手紧紧贴在大腿上,掌心与裤腿严丝合缝。
    乔幸的睫毛很长,弯成漂亮的弧度,此刻像是蝉试图起飞的羽翼,正颤颤巍巍地抖着。
    可以看出来,乔幸很紧张。
    温长则对身后的人说:陈伯,您先出去吧,出门的时候麻烦帮我把门带上。
    是。
    老者没多问,应了一声便出了房间。
    房门合拢,房间重归寂静。
    好了,温长则轻声开了口:可以抬起头来看我了吗?
    乔幸身体一顿,顿时更发是心如擂鼓。
    他咬了咬牙,顶着耳膜砰砰砰响个不停的噪音,最终鼓起勇气抬起了头。
    这一抬头,他便撞入了宛若深潭的眸里。
    温长则幽黑的眸倒映着他呆若木鸡的脸,他看着乔幸笑了笑,轻松到:
    诶,没毁容啊。
    ?乔幸有些反应不过来。
    刚才你一直不肯抬起头来看我,我还以为你伤到了脸,不肯见人呢。
    说话的时候,温长则始终是带着笑意的,也不知是真的那么想,还是只是为了缓解乔幸紧张而说的俏皮话。
    乔幸看着眼前梦寐以求人,嘴巴却一再卡壳,半晌才应了一句:
    没有没有毁容的。
    妈的。
    这回答的什么啊!这tm不是废话吗!
    乔幸都快被自己气死了。
    嗯,温长则笑了笑,没事就好。
    您您
    嗯?
    我之前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摔到了您轮椅边上您没伤到吧?
    乔幸气都不喘地说出了今天见到温长则后的第一句长句子。
    温长则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什么,见他这副紧张的样子不由失笑,但还是强忍下嘴角的笑意,应到。嗯,没伤到的,你是摔到轮椅边上了,没碰到我。
    哦这样啊那就好谢谢您
    这有什么好谢的,我什么都没做这次温长则忍不住了,失笑道:你不用那么紧张的。
    我您能来看我,就已经很值得感谢了。
    好吧。温长则似乎拿他没办法,于是决定转移话题,对他说道:你受伤的手给我一下。
    哦!
    乔幸颤颤巍巍地把自己的猪蹄交出去,觉得心都要蹦出来了。
    温长则轻轻托住他的手背,目光在包裹完好的手掌看了一圈,而后落到他的胳膊上。
    乔幸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顿时又紧张起来。
    他刚才自己拔了针,没对针口处进行按压,这会儿胳膊扎针的位置已经青了一大片。
    果不其然,温长则看到他青了一片的胳膊皱了皱眉,而后便转头去看了看丢在床上的针头,问:
    自己把针拔了?
    嗯
    乔幸无比心虚,像是做错事的三岁孩子。
    为什么?
    我要去兑支
    支票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乔幸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赶忙把拿在手心里的支票一把捏住,试图藏在拳头之下。
    他顿了顿,抬起头来直直看着温长则。
    请问您认识我吗?
    他这话问的突然,温长则看着他愣了一下,又才摇头:不认识。
    温长则不记得他了。
    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但乔幸还是感到有些失落。
    但失落之中,却又感到了一种近乎克制不住的庆幸。
    温长则不止是不记得他,还不认识他了。
    温长则不认识他,也就意味着
    先前你摔下来看起来很是严重的样子,温长则似乎是想错了什么,同他解释到:所以我有些担心,就想来看看你。
    我没有别的意思。
    不是乔幸赶忙摆手,我不是说您不好
    嗯,温长则笑了笑,我知道的。
    我只是太紧张了乔幸说:对不起啊
    没关系。
    房间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在一个房间里,的确也没什么好说的。
    温长则确认乔幸没什么大碍后,便松开了乔幸的手,说:针还是要打的,今天拔了就算了,反正消炎针已经打过了,之后你就好好养病,如果出现发烧的情况
    温少爷乔幸忽然抬起头来,下定决心似的说:我能不能去您那里?
    乔幸这话来的更是突然,温长则愣了好一会儿,才问:什么?
    我是负责打扫卫生的乔幸说:今天中午扫地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碗,就被沈少爷
    乔幸扬了扬自己的猪蹄。
    我觉得温先生和沈先生都实在太难伺候了我真的待的很难受
    我听说您也住在庄园里所以
    我手脚很干净,人也很勤快,您不是常住也没关系,您在这里待多久,我可以伺候您多久。
    我可以去您那吗?
    第32章 贪得无厌
    人大抵都是贪得无厌的生物。
    在见到温长则之前、提出要入住温家的时候,乔幸想要的不过是能在时隔那么多年后,再远远地看温长则一眼。
    如果运气好的话,他能近一些看到他,如果运气再好一些,他能与他说上那么一两句寒暄的话,如果运气再再好一点,或许他能在家宴上刻意地与他擦肩而过,而后转过头去同他道歉,获得他一个微笑的没关系
    如此而已。
    一开始是如此而已,可不知道为什么,在温长则踏入病房的那一刻,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他的眼神平和而温柔,一举一动文雅又得体,他体贴地缓解他的尴尬,温柔地同他说话。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全然是乔幸记忆里他的模样。
    乔幸忽而感到一股无法克制的吸引力,他全身的细胞都叫嚣着想靠近他。
    只看一眼怎么够呢?
    只说一句话怎么够呢?
    不够的,不可能够的。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
    这时,乔幸忽而想起,这七年来温长则一直在国外做复健,几乎没回过国,又因为兄弟两关系不好,所以温长则和温长荣见面的次数几乎为零,对彼此的事更是漠不关心。
    所以温长则完全有可能不知道他和温长荣的关系。
    故而,乔幸问了温长则认不认识自己。
    温长则的回答是不认识。
    不认识,不光代表的温长则不记得多年前照顾过他那件事,还代表着温长则压根没听说过他。
    温长则不知道他和温长荣的关系。
    听到不认识这个回答之后,乔幸又想起,温老爷曾经说过,温长则这人就是心太软,好不容易赚了钱,看哪儿的人没饭吃、哪儿的孩子没书读,便要去捐款,连家里的佣人感冒了都要给放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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