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语气诱惑,明明是午间白昼,阳光盛炽,半边脸被绷带遮住的青年却像来自地狱的恶魔。
    我隐匿在虚空中,比其他支援部队都要早来一步。我不敢轻举妄动,太宰先生和他们的距离太近了。
    太宰完完全全把自己暴露在了最危险的地方,只要一点刺激打破了这种僵持的平衡,就足够让他丧命此地。
    背叛者的心理防线在太宰这短短几步中被完全击溃,举枪的手臂开始发抖因为他也知道,太宰治的预言从不失误。
    这时,港黑支援部队到了。
    哒哒的脚步声成了压垮敌方领导者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的手指扣动了扳机。
    在极近的距离下,一颗子弹旋转着,毫无障碍地射入并击穿了年轻的港黑干部的腹部。
    太宰治倒下了。
    *
    砰
    这一声枪响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敌方部队和刚赶到的港黑部队开始了激烈的枪战。
    然而我什么都看不到了,眼里只剩下那个身影倒下时翻飞的风衣和从他身体里炸出的一蓬血花。
    怎么会
    太宰先生怎么会被击中??!!!
    太宰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鲜血从太宰身体里疯狂蔓延出来。
    我连滚带爬地跪倒在他旁边,脑子一片空白。
    他受伤的地方这个中弹的地方
    就是龙头战争的时候我认识的小队长遗体上弹孔的位置
    他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
    在流弹横飞的战场中心,我的身体时隐时现,自发使用瞬时虚无躲过子弹。
    我哀求地看着太宰,只会说:太宰先生,怎么办?怎么办?
    太宰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他看到了我,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是你啊。
    再见。
    唇边挂着一抹诡异的、安详而满足的微笑,太宰闭上了眼。
    我的脑子轰的一声。
    中原大致控制住局面后也赶到了太宰身边,阴沉着脸,用重力隔绝所有射来的子弹。
    中原半跪下来,用手指探了探太宰的呼吸,死死锁着眉,说:没有呼吸了。
    我将发抖的手指伸到太宰的鼻子下方,一秒、三秒、五秒、十秒
    真的没有。
    一丝气息也没有。
    太宰先生,死了。
    哈哈
    我听见自己喘着粗气的声音,像个破烂的鼓风箱。
    视线模糊了,眼泪疯狂地打落下来。
    但我的神智很清醒。
    我要这个叛徒,我要这个组织,都给他陪葬。
    接下来的场景像发生在另一个纬度的世界,模模糊糊的,我所有的感知都像蒙上了一层纱。
    我站起身,扫视了正打得激烈的两方人马一眼,沉稳地开启了虚无。
    我舍弃了需要精度瞄准的枪,手持我最习惯用的短匕,在虚无中飞速飘到一个个敌对组织的人身后。
    一刀,又一刀。
    机械地重复着现身、割喉、潜入虚无的动作。
    划开人体最脆弱的地方本不需要多大的力气,但我还是花上了所有力气。
    敌人一个接一个发不出声音地死去。
    有人想弃枪逃跑,被虚无状态的我很快赶上,一刀刺下。
    太宰先生死了,你们还想跑?!
    绝对、绝对,你们一个都少不了!!
    我的眼里只剩下了喷洒的红,听不见任何声音。
    阳光很冷。我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我想,等我把这些垃圾杀完了,我就去陪太宰先生。
    不知过了多久,站着的只剩下了港黑的人。而在场的所有敌方尸体,每具尸体的脖子上都有一道狰狞的刀痕,像戴了同一款做工粗糙的红围巾。
    我找到了对太宰先生开枪的那个人。
    他早就死在了中原中也的攻击中。
    港口黑手党的规矩,一般会让叛徒咬住铺路石,踢其后脑勺破坏下颚,让其尝尽痛苦,再用三发子弹送他上路。
    我把男人拖到台阶边,抓着他的头让他的脸往台阶上撞,直撞到血肉模糊。按着处理叛徒的规矩执行完仍不解恨,我对着他打光了手枪里的所有子弹。
    奇怪,我完全听不到自己的开枪声。
    我没有报仇的快感,于是举起滴血的匕首将他开枪的那只手生生砍了下来。
    我的短匕开始发卷。
    但我还在一下下捅他的腹部,像在捣一团暗红色的棉花。
    一切都很不真实。
    我已接近脱力,两只手都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够了!!!
    中原中也一声怒喝,我的身体横飞了出去。
    我重重地摔在地上,但我一点也不痛。
    最痛的事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可痛的呢?
    我颤抖着去摸我的匕首,打算自刎。
    竹下秋。
    忽地听到有人叫我。
    熟悉的声音太宰先生的声音。
    这一声极轻,却冷到了冰窖里。
    我昏了过去。
    第19章 爱
    我被中原打昏又弄醒,沉默地跟随他把太宰送到医院。
    一路上,港黑支援部队的成员都刻意和我保持着距离。我的视线扫过他们时,他们不敢和我对视,像被什么恐怖的事物盯上般畏惧地低下头。
    踏入医院时,往常和我打招呼的护士看到我后惊慌地捂住了嘴。他们为了太宰匆匆奔忙,从我身边掠过,而所有人都有意地避开了我。
    没有人敢和我对话。
    那孩子
    杀气好可怕
    这是杀了多少人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呀。
    不要说了,听说竹下君刚刚才发狂过。
    我被那双眼睛一看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太恐怖了!里面完全没有情绪。
    在太宰治先生苏醒前千万千万不要去打扰他会被杀的。
    他就是传说中那可怕的
    嘘!嘘!嘘!
    不过,他也好可怜的样子啊。
    *
    我呆呆地站在急救室门前,手掌蜷缩起来,冰冷且僵硬地维持着捅刀时反手握匕的姿势。
    我不是第一次这样站在外面等候太宰先生,也不是第一次对于他的生死这样不确定。
    但这是第一次失控到如此地步。
    为什么呢?
    噗通!
    膝弯突然被人从身后用力一踢,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这时我才看到,我所站的地面,血水从衣服上滴下来,已经积成了一小片,淌得急救室外面到处都是。
    我的手掌撑在医院的地砖上,指间沾了不少破碎的内脏血肉,已经凝固成了黑红色,肮脏不堪。
    四下似乎响起低低的惊呼。
    这个被踢的位置和力度,我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站在这里做什么?发烂发臭?污染空气?
    中原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烦躁,对于他不省心的搭档以及不省心的部下。
    我
    我不知道。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也不敢回头。
    去洗澡!太脏了,以为自己是茹毛饮血的兽人吗?
    中原直截了当下指令。
    是。
    我从急救室门前离去时,似乎能听见来往的病人和护士深深松一口气的声音。
    终于不用担心他暴起杀人了。
    *
    中弹的太宰并没有真的死去,他只是一时停止了呼吸。
    送到医院后经过抢救,虽然虚弱,但生命体征最终平稳了下来。
    我大脑一片空白地洗好了澡,换上干净的私服,坐到太宰的病床边。
    手术完成后,太宰昏睡着。
    他安静地闭眼躺在这里,脸上的绷带和纱布都被拆了下来,清秀苍白的脸颊上露出浅淡的伤痕。
    如果只看他的外貌,不会有人把他和横滨最危险的凶恶犯罪组织港口黑手党联系在一起;
    也不会知道多少杀人不眨眼的混黑者只要听说自己的对手名为太宰治便吓得肝胆俱裂;
    更不会有人想到,他甚至可以在腥风血雨里愉快地研究高难度游戏攻略,他的队友不会知晓其同伴在线上操作游戏的同时,现实里一挥手下了剿灭决定。
    太宰先生太聪明了,聪明到世间难有超出他预料的事。在他眼里,人类的心理大概和野花的生长规律一样易于把握。
    因此,对太宰先生来说,生命并不是什么值得敬畏的事,暴力与死亡是和吃饭喝水一样自然的东西。他轻视每个人的生命,正如他轻视自己的生命。
    他像个冷眼旁观的过客,世间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什么都留不住他。
    他除了死亡别无所求。
    而这正是太宰先生。
    他的一切早已深深刻在了我的心上,每一个表情都牵动着我最敏感的神经。
    太宰先生没有所求,我有。
    子弹打进他的身体里,我比他更疼。
    我伸出手,想为他整理那凌乱散落的棕发。
    但在即将触碰到病床上昏睡的人前一刻,我仿佛被电到般收回了手。手臂止不住地发抖,哆嗦得像风烛残年的老人。
    不可以。
    这只手刚刚碰过别人的血,太脏了。
    我有点后悔。那个时候是真的没办法思考,才不顾一切地出手,弄得这么脏。
    我失控的时候,应该是很恐怖的吧。
    中原说,我当时像一头毫无理智的、发狂的凶兽。
    边哭边笑,咆哮、嘶吼、发泄、屠杀、鞭尸。
    我想起来了,失控那时候的事。
    当我用匕首捣毁叛徒的尸体时,港黑人员全部目瞪口呆,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惹怒了我。
    后来他们把消息带到了医院。消息传播开后,没有一个人敢谴责我,他们只在私下悄悄议论,然后畏惧地躲避。
    别人怎么说我都不在乎。
    我只怕一个人的责骂那个仍躺在病床上的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
    子弹的创伤面很大,医生说太宰先生或许还要很久才能醒过来。
    我就这样沉默地守在他床边,不吃不喝,一动不动,旁人怎么劝都不离开。
    一天一夜后,太宰醒了。
    和之前每次被救回来一样,睁开眼的太宰对自己还活着这件事显得很失望。
    您需要水吗?
    麻醉效果是否过去了?
    您饿吗?
    疼吗,我叫医生和护士过来?
    我模仿着医护人员对待重伤病人的做法,询问他的感受,对他嘘寒问暖。
    太宰对我的殷勤始终表现得很平静。平静得好像我昏过去前听到的冷漠声音只是一种错觉。
    太宰先生这次绝对没可能在二十四小时内出院了。我怕他有需要不能被及时满足,特意向中原中也请了假,为他忙前忙后地跑腿。
    您吃苹果吗?我可以给您削。
    太宰:现在不想吃。
    那您想吃什么?我都可以带过来。
    于是他毫不客气地点餐。
    他要什么,我都给他买,用我自己的积蓄。
    太宰没有赶走我,但也从未对我表示感谢。
    竹下,你做这些,图什么回报呢?
    有一次,太宰这样问我。
    我不需要回报。我说。
    太宰:那你为什么这样做?
    我那会儿估计是脑子抽了吧,竟然说出了太宰先生最不愿意听的心里话。
    因为我爱您。
    你爱我,为什么不让我痛快去死?
    太宰微笑着问我。
    明知道那是我的愿望,还一次次地阻拦我。你爱我的方式,就是违背我的意愿,和我对着干吗?竹下。
    爱这个字,被太宰说得无比讥讽。
    我一时失去了语言能力:不是这样的
    嗯?
    在咄咄逼人的太宰先生面前,我手足无措,恨不得把自己埋到土里去。
    换个问法你爱我。
    太宰又重复了一遍,问,可你对我的爱和一条狗对主人的爱有什么分别?
    这种临时出题即时回答也太为难我了吧。更何况出题人是太宰先生。
    太宰突然对我说:把枪给我。
    我照办了。
    太宰咔哒拉栓上膛,用枪口抵住我的额头,声音压得低沉,问:
    你正在想什么?如果我现在开枪,你会怎么样?诚实地回答我。
    这题我会答。
    我顺从地说:甘愿死于您手。
    哈?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太宰收回手枪,将漆黑的手枪用力砸向我的脸,砸得我面上发热、偏过头去。
    然后太宰暴躁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喘不过气。
    你和狗到底有什么区别嘛。
    我是人
    太宰:别开玩笑了。我中枪的时候,你以为我死了。你干了什么?
    你疯了。
    太宰平静地说。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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