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一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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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香笼姐姐是被陷害的。”谢灵沁突然自人后走了进来，高声道。</p>
院子里人不多，却也不少，闻言，尽皆看着谢灵沁。</p>
尤其是坐在那里可谓是心如死灰的香笼，眸子里亮起一丝叫做希望的东西。</p>
“大小姐，是奴婢亲眼将这不要脸的两个人拽出来的，真的，奴婢今早醒得早，一摸被窝旁凉的，不见这老东西的人，便出来找，找到这里的，你，你不能因为香笼是老爷书房伺候的就帮她说话啊。”</p>
管家那粗汉子老婆，前面一句话还挺拔高声调的，可是，再粗糙，也知道谢灵沁是这将军府的大小姐，不是她一个奴婢可以僭越的，是以声音也越来越低了些。</p>
谢灵沁却并不见生气的样子，面上带着恰如其分的慎重，“管家夫人你想啊，香笼姐姐是父亲书房里伺候的，深受父亲看重，自前夜起，还指派到了了我清水阁教我绣活，琴棋书画，而管家，人至中年，又娶了你这样一位贤惠顾家的妻子，香笼姐姐长得也不差，再如何，也不会……”</p>
谢灵沁恰如其分的收了话。</p>
可是，话里意思已经很明确。</p>
人家香笼还是黄花大闺女，深受重用，前途好着呢，干嘛要找你一个半糟老头儿，还就在客房这般如此人多的地方行事呢。</p>
那管家老婆一听，面色变化，好像有些道理。</p>
“大小姐啊，你一定要为老奴说句公道话啊，天地良心啊，老奴，老奴，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做出任何背叛贱内的事，更不会在这将军府行这污糟，老奴一定是被陷害的啊。”</p>
一旁管家见此，也立马跪着爬过来，人近中年，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啊。</p>
谢灵沁想吐。</p>
还天地良心，对天发誓。</p>
昨夜，和刘嬷嬷可欢好得不亦乐乎呢。</p>
现在来指望她解救他了？</p>
呵。</p>
“要不，你们二人再细想一想，昨夜，可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p>
谢灵沁掩下心里的鄙夷，当真很上心的询问起来。</p>
闻言，管家和香笼竟然都开始细细思忖起来。</p>
“大小姐。”</p>
二姨娘终于看不下去了，声音几乎是压着怒火而出的。</p>
“二姨娘，你也觉得香笼姐姐不会如此做是吧。”</p>
谢灵沁却顺着二姨娘那声不悦的一唤，四两拔千斤。</p>
二姨娘一进失了言。</p>
虽然事实并没有按照她的预料上演，可是，能把香笼毁了，对她来说，也是好事一桩，她也乐见其成。</p>
眼下，她让这般相信香笼，万一香笼这丫头不甘心，不就是要逼着她立即彻查吗，若是闹到了将军耳里，查起来，事情就真的大条了。</p>
这个该死的谢灵沁，这不止嘴皮子比以前厉害些了，这脑子好像也聪明了一些。</p>
难不成，还是想借此拉笼香笼吗。</p>
半响，二姨娘颇有些顾虑的开口，“大小姐，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种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是非如何，让我来处理吧。”</p>
谢灵沁好像没听明白这话里的意思，“看来，二姨娘也觉得，香笼姐姐和管家是被陷害的。”</p>
二姨娘目色一沉。</p>
“大姐姐，你不好这么说话的吧，到底这事儿发生了，我母亲如何说，在没有证据前，说什么也无用啊。”</p>
一旁，深知这可能是个坑，谢灵玉细弱轻轻的开口，帮二姨娘解了麻烦。</p>
谢灵沁却是眼神一定，“是啊，所以，得查，又或者……”谢灵沁又走过去的，弯着腰看着香笼，“香笼姐姐，你仔细想想，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才……”</p>
谢灵沁这话一出，一旁二姨娘面色微变，当即觉得不好。</p>
她和香笼的关系本来就是她仗着将军宠爱，以姨娘身份威胁加警告而已，一切的交好，不过是装的。</p>
若是香笼这个脑子不清楚的，认为是她来的这一手，再指认是她，那就真的毁大了。</p>
说是迟那是快，二姨娘立马对着身旁嬷嬷吩咐，“这天气凉的，刘嬷嬷你去把香笼姑娘扶着，先回房。”</p>
“……是是。”</p>
刘嬷嬷的神智还在外太空飘游，垂着，近乎机械似的点头。</p>
二姨娘倒是没在意。</p>
可是，就在刘嬷嬷走近香笼时，横空似有一阵风，将她往地上一推，直接就栽倒在香笼面前。</p>
抬眸一瞬时，那样惊慌的神色，恰恰的落进了香笼的眼里。</p>
撞击得如此明显。</p>
如一缕光，与香笼的眼神陡然一个交错。</p>
“大小姐，是二姨娘陷害我的。”</p>
没有任何预兆的，香笼高声开口，信誓旦旦。</p>
谢灵沁于无人处，眼底，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p>
什么叫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就是。</p>
香笼并不是无脑之人，清白尽失，名誉受损，这往后的日子可以想像该是多么悲惨，只是，一时间经历这般多变故，她自己脑子都没整太明白，没想到主意，加上本来她本来又暗中对自己投毒，心里发虚，便不自觉的相信二姨娘能帮她。</p>
可是，就在方才刘嬷嬷倒下去那一瞬间，那惊恐的眼神，直击她的心脏，让她对自己的处境顿时来了个透彻。</p>
整个将军府里，最想害她，让她死的，不就是二姨娘吗。</p>
昨夜她明显是中了药，而那药，之前，不正是二姨娘本来让她给大小姐下的吗。</p>
只有她心里最清楚这些事。</p>
所以，她现在只有指证二姨娘，说不定以后仰着大小姐，还有好日过。</p>
而整个客院里，听得香笼这一句，一阵唏嘘声，却都垂下头，不敢再朝这里张望。</p>
早已经闻风敢来的姨娘妾室们，此是也看热闹的站在那里。</p>
周围花枝扶木在风中摇摆，气氛，却死一般的沉静。</p>
“香笼你胡言乱说什么。”二姨娘那张从来端得分寸皆握，滴水不漏的脸色终于一变。</p>
“我说什么，二姨娘不是很清楚吗。”香笼也不妥协。</p>
她现在就像是有了莫大的勇气。</p>
二姨娘蹙眉，眼底一抹戾气划过，看一眼谢灵沁，又看一眼四下，几步上前，就是一抬手。</p>
“啪。”</p>
清脆的耳光声，那般轻脆地落在香笼脸上。</p>
“自己秽乱就罢了，我是估念你在将军府这般多年，才没立即处理你，你倒好，竟然诬陷起我来了。”</p>
香笼擦一口嘴角瞬间流出的血，愤恨的瞪着二姨娘，“二姨娘，你敢说不是你叫我下毒害死大小姐？”</p>
这话一出，整个院子里诡异的安静。</p>
“你这个贱人，看我今天不撕了你嘴。”</p>
二姨娘气得面部都扭曲了，作势就要上前，却被谢灵沁“费力”的拦住，“二姨娘，有话好好说，香笼姐姐只是指证你，是非曲直，我们叫父亲好好查下不就行了。”</p>
“查？谢灵沁，你给我走开，不然，我对你不客气。”</p>
谢灵沁于是乎被二姨娘这么一推，就那么轻飘飘的倒在了地上。</p>
“啊，小姐，你怎么了。”紫河立马紧张的上前去扶。</p>
谢灵沁“痛得倒抽了口气”却不作于心的摆摆手，“无事，无碍。”</p>
“你这个贱人，我要撕烂你的嘴，看你还口无遮拦。”二姨娘却全然不理会谢灵沁，而是对着香笼就上下其手。</p>
谢灵沁立即叫着院子里的护卫丫头，“快，快拉开二姨娘，来人啊，去通知父亲。”</p>
“……是是是。”</p>
那些个丫头愣了好一会儿，立马就要去禀，却陡然被二姨娘呵斥住。</p>
“站住。”狠狠一声，二姨娘这才怒视着谢灵沁，“谢灵沁你再让香笼胡说，小心你的命。”</p>
“够了。”</p>
一声怒喝。</p>
谢将军已经带着护卫大步走了进来，看了眼四下，最后，目光直接落在二姨良身上，“你算什么东西，还敢杀她。”</p>
她，当然是指谢灵沁。</p>
二姨娘的心慌身抖，不明白方才自己怎么会这般冲动，却当即上前，委屈极了，“将军，将军你来了，你别听这个香笼胡说，她，她一定是和大小姐串通好，来陷害我的，真的。”</p>
“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谢将军拂袖，退后一步。</p>
“将军，你终于来了，是她，是二姨娘，是她说的，她已经成功让将军听她话，把我弄去大小姐身边，监视她，如此好的时机，便给了我毒药，让我去下毒，二姨娘还说，只要大小姐死了，她就可以扶正了，二小姐就是嫡女了，不过，我倒底是不忍心，就将那毒药暗中丢了。”香笼边说边哭，“可是没想到，奴婢做梦都没想到，二姨娘竟这般般待我，还不惜拉上别人下水。”</p>
香笼说得是肝肠寸断，比那窦娥还冤还苦，还委屈。</p>
不说谢灵沁，就是一旁的紫河都不禁扯了扯眼皮。</p>
这个香笼，也真是够能装得，这声泪俱下，若不是她和小姐知晓内情，真怕要觉得这个香笼是冤枉的了。</p>
明明，二姨娘给她的可不是毒药，是她私自换了毒药。</p>
也不是她没有下毒，只是小姐没有吃下毒的菜而已。</p>
香笼现在可不管，她全部希望都在谢灵沁和谢将军身上，已经无从去想明明下了毒，为何谢灵沁却没死这个问题了。</p>
她只知道，只有指证了二姨娘，扳倒二姨娘，她今天，才能有翻生的机会。</p>
“将军，你可一定要为奴婢作主啊，奴婢在这将军府里，这般多年，从未行差踏错过啊。”香笼近乎绝望的哭诉。</p>
“将军，你别听这贱人乱说，妾身没有。”二姨娘也哭着反驳，“将军，你相信我，我并没有要毒死大小姐。”</p>
是啊，你只是，想让我生不如死，下药嘛。</p>
只不过，这药被香笼给换了而已。</p>
呵，这两人真有意思。</p>
你想拉我下水，我想扳倒你。</p>
“住嘴。”</p>
终于，谢将军都被激起了明显的火气，额上青筋都爆起了，看着二人，“你们一个个，成何体统。”</p>
“你，自今日起，剥夺管家之权，禁足房内，不得我吩咐，不可出门半步，违者，立即驱之。”</p>
这话是对着二姨娘说的，每一个字都都威力得二姨娘傻了眼，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将军，将军，你不能这样对我啊，我没有下毒。”</p>
“哼，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什么呢，二姨娘，你把我害成这样，你……”</p>
“住嘴。”</p>
谢将军两个字让香笼的声音也戛然而止。</p>
“来人，把她带去关房，先关起来。”</p>
“是。”</p>
身后，护卫上前，不一会儿就将香笼给带了下去。</p>
这是，不查了？</p>
还分明给二人留了活路呢。</p>
谢灵沁对这个结果显然并不满意，不过，有贤王对谢灵玉的心思在，这个父亲就不会真的对二姨娘做什么。</p>
“老爷，将军，老奴呢，老奴可什么也不知道啊，老奴……”这时，管家也上前为自己辩解。</p>
谢将军只默默看他一眼，那一眼，已经不带任何色彩，然后，将军痛心的捏我捏眉心，“你啊，在将军府也这么多年了……一会儿去账房领三个月的例银，一家老小，离开将军府吧。”</p>
“啊，不要啊，将军。”管家摇头，一个大男人，眼泪都哭出来了。</p>
一旁那粗汉子老婆也明白过来，这下是赔大了，立马也跟着管家一跪，“将军啊，这，我家相公只是犁了别人的地，也不是故意的，怎么就赶走呢。”</p>
这话……</p>
谢灵沁都不得不佩服，这管家老婆可真是，惊世骇俗。</p>
还犁了别人的地。</p>
要知道，这个父亲，这般多年，若说对香笼当真无一点心思，鬼都不信。</p>
而现在这话……</p>
看着谢将军那黑得如发臭的猪肝的面色，谢灵沁都要忍不住想笑。</p>
这无形中的绿帽子。</p>
可真够酸爽的。</p>
“带下去。”</p>
谢将军已经大手一挥，声音能压得人心跳停止。</p>
立马有护卫上前，将管家和他老婆带了下去。</p>
“将军……”</p>
一旁二姨娘似乎还想辩解什么，可是刚说两个字，触着谢将军那沉黑的得能压死人的面色，便住了嘴。</p>
到底与将军同床共枕这般多年，多少知道，什么时候不说话。</p>
可是，她方才，怎么就被气得那么失态了呢。</p>
“母亲，我扶你回去吧。”</p>
倒是谢灵玉见势不对，从头到尾没有多说一句话，而是在这时，乖巧的上前，扶起二姨娘，还对着谢将军低垂着眉眼，“父亲，母亲这般多年待你，是真的好的。”话落，便扶着二姨娘向外走去。</p>
如此时候，这样的反应，才该是一个聪明人有的，不过，呵，谢将军气成这样，也没啥卵用。</p>
紧接着，香笼也被人带下去了。</p>
“今日之事，谁也不可乱说，违者，后果自负。”对着院子里扫视一圈，谢将军肆严的声音传开来。</p>
那一瞬间，竟有种喝斥三军的气势。</p>
谢灵沁都不禁多看了眼谢将军。</p>
看来，今日这事儿，谢将军是真的动怒了。</p>
这一日一日的，府里出这诸多怪事，只怕谢将军这下真得上火了。</p>
上火好。</p>
是该上火了。</p>
上火，就不要再来寻她麻烦了。</p>
“灵沁。”</p>
谢将军驱退众人，目光这落在谢灵沁身上，“今日这事，为父都瞧见了，叫你受委屈了。”</p>
“父亲言重了，女儿一点不委屈，女儿自从上次一睡两日醒来后，便越发明白许多事般，好像这天地万物都开阔了呢，也开始想着，要为父亲分担了，二姨娘管理这府内中馈也是繁忙，我帮不了她，便想着自己争气一些，至于今日之事……”</p>
谢灵沁无奈的神色，却不卑不亢。</p>
既然谢将军对她已经有所怀疑，她不如坦白，她就是与以往不一样了，堂堂正正，更叫他无从下手。</p>
再者。</p>
这个父亲，明明从这场闹剧一开始就到了，只是，在暗处看着这动静呢。</p>
不然，她还费那些个力气去拉扯演戏做什么。</p>
谢灵沁思绪浮动，既而一礼，“此事，也请父亲明查清楚，我也不相信二姨娘会向我下毒，可是，和香笼姐姐相处两天，她人挺好，再者，她又是父亲得力的人，我……”</p>
谢灵沁显然也很为难，最后也不多话了，行一礼，“那女儿先告退了。”</p>
“回去擦点药，方才二姨娘那一推，必定有擦伤。”</p>
谢将军在身后嘱咐。</p>
谢灵沁点点头，面上竟似有感动，“谢，谢谢父亲。”</p>
谢将军看着谢灵沁被丫鬟扶着下去的背影，好久这才收回眼神。</p>
“将军，二姨娘与香笼这事，要属下彻查吗？”</p>
一旁，近卫上前禀报。</p>
谢装军没有说话。</p>
……</p>
谢灵沁带着紫河一直回到清水阁，进了屋，紫河这才开口，“小姐，什么叫不要脸面，奴婢今儿个算是长见识了。”</p>
“嗯，不要脸的人多了，生死关头，谁还管谁的身份，只想拉着那根救命稻草，活得好。”谢灵沁心气并不高。</p>
“不过，小姐，依奴婢看，二姨娘虽心思龌蹉狠辣，可是平日里行事倒是谨慎周到，不叫人看出半分，今日，却为何这般冲动，对香笼还说得过去，那般多人呢，对你也是一点不顾情面。”</p>
紫河有些疑惑。</p>
却见谢灵沁自袖中拿出一物递给她。</p>
紫河目光一定，那是一个瓷白色的小瓶。</p>
紫河疑惑的接过，“这是……”</p>
“先前在屋子的窗角处发现的，没想到，还真管用。”</p>
紫河正要打开，却被谢灵沁阻止，“不可，方才二姨娘靠近时，我只是开了瓶塞一瞬，她就如此了，你有把握能绝不受干拢？”</p>
紫河一听，面色立马就抽紧了，“那这东西……”</p>
谢灵沁抿了抿嘴角，“估计是太子给的吧。”</p>
“太子？”</p>
“不然，我闻了为何没反应，除了我心性强外，只怕，是因为服了天香雪玉丸的作用。”</p>
当然，她前世就喜欢捣鼓这些个毒啊的，这和毒也差不多异曲同工，所以，当时一闻就知道了。</p>
本来是觉得屋里有生人气息，查一查，结果，就发现了这个。</p>
紫河将小瓶递还给谢灵沁，吞了吞口水。</p>
她算是明白了，明明把二姨娘和香笼都惩治到了，为何小姐却还心气不高。</p>
是因为，太子吧。</p>
小姐对太子……</p>
好像真的很讨厌啊。</p>
“不过，若是事后二姨娘反应过来，那会不会……”</p>
“不会，这东西挥发那一瞬间，无色无味，而且，只有一点，二姨娘除了觉得奇怪外，并不会有任何的怀疑惑。”</p>
谢灵沁说完，将那药瓶又看了看，然后，往一旁水盆里一丢。</p>
“小姐……”</p>
紫河想阻止。</p>
这般好的东西这不是毁了吗。</p>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就当太子没给过。”</p>
谢灵沁近乎掩耳盗铃的说着，便走至软榻榜，拿起一本书卷，就认真看起来。</p>
紫河杵那儿半天，最终端着水盆下去了。</p>
“对了，昨天叫砗磲做的事，问问完成了吗？”</p>
谢灵沁又道。</p>
紫河应声，“是，小姐。”</p>
谢灵沁这才看向手中书卷。</p>
不过，这一日的，将军府气氛奇怪，也不太平。</p>
据说，用过午饭后，谢灵玉就去找谢将军给二姨娘求情，不过呢，谢将军气得根本不见她。</p>
谢灵玉也不生气，而是对着谢将军屋子方向跪着。</p>
秋天的天气可比不得春日。</p>
莫说娇惯的小姐，就是一般的粗使丫头也是受不住的。</p>
这消息传进清水阁时，谢灵沁正在吃点心，只是讥讽的说了三个字。</p>
“苦肉计。”</p>
“那小姐，苦肉计会不会有用。”</p>
谢灵沁淡笑，“且看吧。”</p>
入夜。</p>
将军府终于归置为一片平静。</p>
谢灵沁刚用好晚膳，便有一个丫头急色匆匆的进了清水阁。</p>
“大小姐，奴婢是香笼姐姐平日里要好的人，有急事求见。”</p>
谢灵沁此时正站在门槛处，闻言，就着夜色看一眼那小丫鬟，“说。”</p>
“奴婢之前偷偷的去见过香笼姐姐，她在紫房里很不好，将军又一直不给话，就托奴婢请你前去商量一下，顺便再和你说说，二姨娘到底是如何害你的，让你以后好生防范。”</p>
小丫头气息因为急跑而来不太稳，不过，字字清晰，只是，眼神闪躲。</p>
有意思。</p>
谢灵沁想了想，对着紫河招手，“紫河，我们去看看。”</p>
“小姐，这白日里将军后来可是吩咐过，谁也不能去见香笼的，你这要是去了……”</p>
紫河不太赞同。</p>
谢灵沁看她一眼，倒是很善良的，“无事，若是能帮到香笼姐姐，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p>
紫河只得跟上。</p>
“对了，把之前我准备的东西带上，一会儿正好去见父亲。”</p>
谢灵沁又吩咐着。</p>
紫河依言而行。</p>
那小丫鬟这才微微抬起头，走在前面，“那，奴婢给大小姐带路。”</p>
夜，黑。</p>
两旁的花草都似凝了秋的寒。</p>
谢灵沁披着披风，一步一步，走得分外稳当。</p>
香笼被关在南山院的紫房里。</p>
夜色下，四下安静，显然分外孤寂萧冷。</p>
那小丫鬟看着谢灵沁推门进了屋，这才退下。</p>
“香笼姐姐，你可还好？”</p>
谢灵沁对着柴房内一角那头发凌乱，面色苍白，一脸泪痕的女子轻声唤道。</p>
香笼的视线这才缓缓的落在谢灵沁身上，“大小姐，你来看我了，是不是将军要放我出去了。”</p>
谢灵沁心里泛过冷笑，却是走上前，“你放心吧，父亲自是相信你的，定会细查此事。”</p>
“大小姐，你怎么能这样说呢，还要细查，我都按照你的说的做了，诬陷二姨娘，为何还没有将我放出去呢啊，我的清白已经被你毁了，你还想怎么样啊。”</p>
突然的，方才还坐在角落里的香笼陡然起身，一把奔扑过来，拉着谢灵沁的胳膊，声音微尖，“大小姐，我不怨，可是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啊。”</p>
“你，你说什么？”</p>
谢灵沁扯着衣袖，往后退，一脸的不解。</p>
“我说什么，大小姐，你可不能过河拆桥……”</p>
“轰。”</p>
就在这时，柴房的门突然被一脚路开。</p>
谢将军一脸震怒的站在门口，看着屋内二人，最后落在谢灵沁身上，“谢灵沁，你有何话说。”</p>
“大姐姐，我真没想到，竟真的是你和香笼联合一起，诬陷我娘。”</p>
紧随谢将军身后，谢灵玉也一脸正色的走了进来。</p>
父女俩的神色，此时此刻，在这清寂的月光下，可真是如出一辙。</p>
尤其是谢灵玉，眼底那兴奋之意都快要藏不住了。</p>
不过，谢灵沁面对着谢将军以及谢灵玉的指证，不见任何慌张，一张雪白的小脸上反而带着生气，“父亲，你和妹妹也来了，正好，我一会儿还想着去寻你呢。”</p>
“寻我？”谢将军拧眉，语气并不好，“你做出这事，还有脸寻我？”</p>
“女儿不知做了什么事？”谢灵沁一脸疑惑，随即看着香笼，好像才明白过来，面色当即一下，摇摇头，“父亲，在你的心里，女儿我就是这么不堪的人吗。”</p>
谢灵沁又回头看着香笼，“香笼姐姐啊，我叫你一声姐姐，全我是看父亲的面子上，可并不是当真觉得你有多了不得。”谢灵沁一字一句，掷地有声。</p>
没有辩解，却已经是在维护自己。</p>
“大小姐，你什么意思。”</p>
香笼看着谢灵沁这般淡定，面上带着一丝恐慌。</p>
是谢灵玉来找她，说她和二姨娘这样相争，最后便宜的不过是谢灵沁，只要她听话，指证谢灵沁，把自己给摘出来，那才是上上策。</p>
她觉得有理。</p>
“父亲，不管你相不相信……”谢灵沁这时却将袖中的绣帕取来，“虽只一日，可是，香笼姐姐倒也确实是耐心教予我，我心里，自是存了感激的，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帮她，便想着去她房里拿些绣活过来，也算是全了我的感恩，可是，我却没想到……”</p>
说着话，谢灵沁让一旁紫河将东西递给谢将军看。</p>
“父亲你看这绣样，是香笼姐姐所绣的对吧……”</p>
谢将军眉目深凝了下，看向谢灵沁的手中，“将这绣帕给我看看。”</p>
谢灵沁很坦然的递了过去，“父亲看吧，这一针一线的……”</p>
谢将军看着那绣帕，眉头，果然纠结在一起。</p>
一旁谢灵玉不明所已，也看。</p>
可是，这绣帕上除了绣了两只鸳鸯外，没什么特别啊。</p>
“你先下去吧。”</p>
良久，谢将军将那绣帕递给谢灵沁，语气里，并无半点责怪。</p>
好像，先前的怒意也顿时消了。</p>
这……什么意思。</p>
谢灵玉好懵。</p>
“是的，父亲。”</p>
谢灵沁唤上紫河，当即退下。</p>
这两只鸳鸯，可不简单呐。</p>
“父亲……”</p>
一旁谢灵玉不甘心啊。</p>
母亲那般聪明厉害的人，如今因着谢灵沁被剥夺掌家之权又罚禁足屋内，于母亲在将军府里的地位，那可是比打她伤她，还要严重。</p>
而没了母亲依仗，她行事，也多少束手束脚。</p>
本来想置诛死地而后生，没想到这个谢灵沁……</p>
这丝帕，到底怎么了。</p>
不过，谢将军那沉冷的目光却在这时落在谢灵玉身上，“灵玉，念你是救母心切，我暂是不罚你，可是，再若有下次，绝不轻饶。”</p>
那语气似裹着霜雪，几近压得谢灵玉当即一跪。</p>
而已经走出南山院的谢灵沁听着后面谢将军的话，以及想像到谢灵玉不可置信的颤巍，心里却并无一点纾活之意。</p>
只是一声厉吼而已，到底，不过是，做给她看的罢了。</p>
也是啊，谢灵玉可是要做贤王妃的人。</p>
“小姐，将军如此偏心，你日后要怎么做？”</p>
紫河已经不会再劝谢灵沁要和谢将军打好关系，因为，连她一个外人都看出来。</p>
谢将军看向小姐时，眼里，并没有一个父亲看向女儿的爱怜之意。</p>
有的，只是，无限疏离与陌生。</p>
小姐是没有行差踏差，可是，但凡有一点错，那都会被无限的放大。</p>
“谢将军恨我娘。”</p>
良久，谢灵沁轻启唇瓣，吐出一句话，惊得紫河一怔，“小姐，会不会说反了吧，要恨，也该是将军夫人恨将军才对，明明是他……”</p>
紫河当然想说谢将军娶了那么多的姨娘妾室，不过，还是住了口。</p>
在这个时代里，男子三妻四妾，不也是正常之事吗，只不过是将军夫人的风芒太广了，以至于，所有人几乎都认为，这样的两个就该是天造地设，超脱一切世俗自然存在的。</p>
谢灵沁看着紫河的面色，将她的情绪收尽眼底，遥望着下天际那一轮幽幽蒙蒙的弯月，唇角笑意肆冷。</p>
“紫河，三妻四妾，是错误的。”</p>
谢灵沁道，就像是在说着，生死攸关的大事般正经。</p>
从未有过的正经。</p>
以至于紫河的血液好像都在听到这句话时僵固住了。</p>
怎么会错误？</p>
这北荣皇朝，这天下，穷人家的男子养不活，便只得一妻一姜，可是那些权贵富户之家，不都是这样的吗。</p>
“总有一天，我要让这天下间的人知道，一生一世一双人，才是人间最美的真谛。”</p>
谢灵沁话语儿轻轻，收回看向天际的目光，“走吧，至少，暂时，我们安静一段时间了，我可以去做我想要做的事。”</p>
“小姐，你想做什么？”</p>
紫河很好奇。</p>
这份好奇，让她最之前还端着敛着的神色，在和谢灵沁相处数日后，终于卸下。</p>
这个主子，她是真心把她当主子的。</p>
谢灵沁却神秘一笑。</p>
明眸皓齿，眉若羽弹，广袖轻盈。</p>
那丝笑意在清冷的眉眼间一点一点晕染而开，似这秋月里一抹明亮皎洁的光，蔓进人的心里，久久不忘。</p>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谢灵沁仍然卖关子。</p>
紫河有些郁悒。</p>
“上次我自街上买回来那些叫人收起来的小玩意儿，你若是空了，可以拿出来晒晒太阳，收拾收拾了。”</p>
谢灵沁又丢出一句。</p>
紫河心时多少安慰些，不过，还是不明白。</p>
回到清水阁。</p>
砗磲立马小跑着上来，“小姐，没事吧。”</p>
“嗯，你的绣活不错，连那个香笼自己都没有怀疑。”</p>
谢灵沁将方才那帕子递给砗磲，“洗洗，赏你了。”</p>
“谢谢小姐，能帮到小姐就好。”</p>
谢灵沁摇头笑笑，不置多言。</p>
没错，她哪里有时间去香笼的屋子里拿绣帕，就算找得着，也来不及下毒。</p>
不过是叫砗磲依样画葫芦而已，昨日就叫她多绣了一张，以备不时之需。</p>
而那绣活的每一针里，都绣下了男女闺房之用的春心散。</p>
香笼又未成婚，为何要这样做，谢装军心里没点数？</p>
呵！</p>
不过，谢灵沁心里还是唏嘘了一口气。</p>
在给谢将军丝帕时，她还暗中做了点手脚，染了些她体内所中之毒。</p>
只是类似。</p>
但是，谢将军面色没有半点变化，有的只是对那绣帕还有春心散的震惊愤怒。</p>
所以，一直以来，对她下毒的，并不是谢将军。</p>
那日，听紫河调查得知，曾经在将军府的姜大夫在大牢里临死前，唯一见过的便是谢将军时，她就有所怀疑，只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p>
只是，谢将军是否知道她中毒就不得而知啊。</p>
……</p>
没过多久，便传来水息，竟是那香笼上吊自杀死了。</p>
这事儿，倒是让谢灵沁几分意外。</p>
左右想想，那香笼都不是个会自杀的人。</p>
第二日一大早。</p>
谢灵沁刚吃了晚饭，便听紫河进来小声道，“大小姐，二姨娘身边的刘嬷嬷说要见你，她悄悄来的，在后窗的树下。”</p>
谢灵沁闻言，点点头，眼角划过了然于心的冷笑，“看来，是吓着了。”</p>
“能不吓着吗，小姐你不费吹灰这力就把管家和香笼两个人都办了，还一下子连根抽底的，把二姨娘，拖下水，二小姐虽然看似好好的，也不太好过，就这，这刘嬷嬷她若还不怕，就真是够胆大了。”</p>
谢灵沁眼神微敛，起身，“嗯，带她进来吧。”</p>
紫河没一会儿，便将刘嬷嬷带了进来。</p>
“噗通。”刘嬷嬷对着谢灵沁就是一跪，“老奴，老奴见过大小姐。”</p>
“不知刘嬷嬷找我有何事呢？”谢灵沁问。</p>
“老奴，老奴……”刘嬷嬷说着，对着地上重重一磕头，“老奴请大小姐饶一命，以后，大小姐吩咐老奴做任何事，老奴必定不敢违背。”</p>
“不必，你这样的人，我可不敢用。”谢灵沁摆摆手，随即，冷笑，“我只需要问你一件事，你说来就是。”</p>
刘嬷嬷当即抬起头问，“什么？”</p>
“谢灵玉是否有什么暗疾不能为人知？”谢灵沁问。</p>
刘嬷嬷闻言，摇了摇头，“这，并没有，二小姐生下来就身体很好，一切正常，这么些年，也并没有听说有什么暗疾的。”</p>
谢灵沁看着她，“当真？”</p>
刘嬷嬷当即一磕头，“大小姐放心，老奴不敢骗你。”</p>
“行了，那你退下吧。”谢灵沁看着刘嬷嬷确实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思忖半响，摆摆手，让她退下。</p>
刘嬷嬷显然有些诧异，谢灵沁竟当真就这般放过她，竟没有动作。</p>
谢灵沁却是一笑，“怎么，不怕被二姨娘发现，像毒死杨嬷嬷一样，毒死你。”</p>
这话一说出来，刘嬷嬷却是一惊，“大小姐，你说什么，杨嬷嬷……”</p>
“杨嬷嬷并不是我毒死的，我可没必要去毒死一个与我无关的人下人。”谢灵沁似也懒得解释的样子，示意紫河将她带走。</p>
送走刘嬷嬷，紫河有些不明白，“小姐，你就这样放她走，她说的话就可靠？”</p>
谢灵点头，“如果不可靠，她也不会来找我，不过，你也不必担心，照方才的情形来看，刘嬷嬷竟一直不知是二姨娘将杨嬷嬷毒死的，而眼下她知道了，你说，她会不会心里害怕，还会对二姨娘这般死心踏地？”</p>
紫河恍在大悟，举起手指，“小姐，你真是高，这样一来，可比将刘嬷嬷收归让她为你做事更保险。”</p>
谢灵沁一笑，“倒不是保险，而是，如刘嬷嬷这般样自私的人，我不会留在身边的，她能背叛二姨娘，那他日，也同样会背叛我。”</p>
紫河闻言，看着谢灵沁，却是满心的佩服。</p>
一步一步，这可谓是算得毫无遗漏，别人在沾沾自喜，却不知，对方的一切所想所为，都早收进了小姐的心里。</p>
二姨娘这次是真的栽了个大跟头。</p>
入夜。</p>
谢灵沁换好男装，便对着紫河吩咐，“我要出去办点事，如果不太顺利的话可能接下来三天应当都不在，你帮我打好掩护。”</p>
紫河还没来得及拒绝，便见谢灵沁已经翻出了窗子。</p>
紫河抚额。</p>
小姐越来越神秘了。</p>
谢灵沁一跃出了将军府，去和白玉会和。</p>
之前说好了，今夜会和去找那位地盘的主人。</p>
到达约定的地点时，白玉正叼着一根草径靠在一棵大树杆上，见得谢灵沁而来，挠了挠头，颇有几分不耐烦了，“你说，你到底是哪里的鬼，白日不能见面，非得晚上。”</p>
“我看你帅，晚上多看两眼行吗。”谢灵沁比他语气很恶劣。</p>
白玉顿时嘴一张，随即退后两三步，“言射，你小子该不会对我……”</p>
“我没这癖好，谢谢。”谢灵沁觉得白玉这小子还是失恋时比较可爱。</p>
“说说之前的成果吧。”谢灵沁也不浪费时间，边走边问。</p>
白玉眉毛跳一跳，努了努唇角，“哦，还有什么好问的，肯定是我派去的人无功而返了，不然哪里还要我和你亲自出马，我早说过，那老头儿是个怪脾气，不好相处，不可理喻，还有，现在人家不改下棋了，改玩吃辣椒了，能连续吃三大簸箕，再谈。”</p>
谢灵沁脚步一顿，侧眸看着白玉，只见白玉面上幽暗幽暗的，显然，这话是真不打假。</p>
“哦。”谢灵沁的眉眼间却有抹亮意闪现。</p>
“你莫不是傻掉了？”白玉打了个激灵，觉得身边这人有些变态。</p>
谢灵沁自然不理他，顺着这条街，很快到了一处院邸。</p>
朱红色的大门，以及……一定不能防贼的门锁。</p>
谢灵沁都几分无语。</p>
这主人，心可真大。</p>
谢灵沁抬手要敲门，袖子却突然被白玉扯住。</p>
侧眸，谢灵沁疑惑的看着他，“敲门这种事你要代劳？”</p>
“我……”白玉觉得谢灵沁真自恋，呼口气，“我是想说，你考虑清楚，如果没什么好法子，再等等。”</p>
“我有法子，不用等。”谢灵沁道，然后，手已经敲了门。</p>
“进来。”刚敲一下，门内便传来声音，是一名老者的声音，光这一听，就分明感觉到浓浓的疏离与驱赶之意。</p>
谢灵沁不以为意，推门而入。</p>
无奈，白玉拧着那对会跳舞的眉毛，紧随其后。</p>
－－－－－－题外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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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我相信香笼姐姐是被陷害的。”谢灵沁突然自人后走了进来，高声道。</p>
院子里人不多，却也不少，闻言，尽皆看着谢灵沁。</p>
尤其是坐在那里可谓是心如死灰的香笼，眸子里亮起一丝叫做希望的东西。</p>
“大小姐，是奴婢亲眼将这不要脸的两个人拽出来的，真的，奴婢今早醒得早，一摸被窝旁凉的，不见这老东西的人，便出来找，找到这里的，你，你不能因为香笼是老爷书房伺候的就帮她说话啊。”</p>
管家那粗汉子老婆，前面一句话还挺拔高声调的，可是，再粗糙，也知道谢灵沁是这将军府的大小姐，不是她一个奴婢可以僭越的，是以声音也越来越低了些。</p>
谢灵沁却并不见生气的样子，面上带着恰如其分的慎重，“管家夫人你想啊，香笼姐姐是父亲书房里伺候的，深受父亲看重，自前夜起，还指派到了了我清水阁教我绣活，琴棋书画，而管家，人至中年，又娶了你这样一位贤惠顾家的妻子，香笼姐姐长得也不差，再如何，也不会……”</p>
谢灵沁恰如其分的收了话。</p>
可是，话里意思已经很明确。</p>
人家香笼还是黄花大闺女，深受重用，前途好着呢，干嘛要找你一个半糟老头儿，还就在客房这般如此人多的地方行事呢。</p>
那管家老婆一听，面色变化，好像有些道理。</p>
“大小姐啊，你一定要为老奴说句公道话啊，天地良心啊，老奴，老奴，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做出任何背叛贱内的事，更不会在这将军府行这污糟，老奴一定是被陷害的啊。”</p>
一旁管家见此，也立马跪着爬过来，人近中年，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啊。</p>
谢灵沁想吐。</p>
还天地良心，对天发誓。</p>
昨夜，和刘嬷嬷可欢好得不亦乐乎呢。</p>
现在来指望她解救他了？</p>
呵。</p>
“要不，你们二人再细想一想，昨夜，可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p>
谢灵沁掩下心里的鄙夷，当真很上心的询问起来。</p>
闻言，管家和香笼竟然都开始细细思忖起来。</p>
“大小姐。”</p>
二姨娘终于看不下去了，声音几乎是压着怒火而出的。</p>
“二姨娘，你也觉得香笼姐姐不会如此做是吧。”</p>
谢灵沁却顺着二姨娘那声不悦的一唤，四两拔千斤。</p>
二姨娘一进失了言。</p>
虽然事实并没有按照她的预料上演，可是，能把香笼毁了，对她来说，也是好事一桩，她也乐见其成。</p>
眼下，她让这般相信香笼，万一香笼这丫头不甘心，不就是要逼着她立即彻查吗，若是闹到了将军耳里，查起来，事情就真的大条了。</p>
这个该死的谢灵沁，这不止嘴皮子比以前厉害些了，这脑子好像也聪明了一些。</p>
难不成，还是想借此拉笼香笼吗。</p>
半响，二姨娘颇有些顾虑的开口，“大小姐，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种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是非如何，让我来处理吧。”</p>
谢灵沁好像没听明白这话里的意思，“看来，二姨娘也觉得，香笼姐姐和管家是被陷害的。”</p>
二姨娘目色一沉。</p>
“大姐姐，你不好这么说话的吧，到底这事儿发生了，我母亲如何说，在没有证据前，说什么也无用啊。”</p>
一旁，深知这可能是个坑，谢灵玉细弱轻轻的开口，帮二姨娘解了麻烦。</p>
谢灵沁却是眼神一定，“是啊，所以，得查，又或者……”谢灵沁又走过去的，弯着腰看着香笼，“香笼姐姐，你仔细想想，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才……”</p>
谢灵沁这话一出，一旁二姨娘面色微变，当即觉得不好。</p>
她和香笼的关系本来就是她仗着将军宠爱，以姨娘身份威胁加警告而已，一切的交好，不过是装的。</p>
若是香笼这个脑子不清楚的，认为是她来的这一手，再指认是她，那就真的毁大了。</p>
说是迟那是快，二姨娘立马对着身旁嬷嬷吩咐，“这天气凉的，刘嬷嬷你去把香笼姑娘扶着，先回房。”</p>
“……是是。”</p>
刘嬷嬷的神智还在外太空飘游，垂着，近乎机械似的点头。</p>
二姨娘倒是没在意。</p>
可是，就在刘嬷嬷走近香笼时，横空似有一阵风，将她往地上一推，直接就栽倒在香笼面前。</p>
抬眸一瞬时，那样惊慌的神色，恰恰的落进了香笼的眼里。</p>
撞击得如此明显。</p>
如一缕光，与香笼的眼神陡然一个交错。</p>
“大小姐，是二姨娘陷害我的。”</p>
没有任何预兆的，香笼高声开口，信誓旦旦。</p>
谢灵沁于无人处，眼底，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p>
什么叫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就是。</p>
香笼并不是无脑之人，清白尽失，名誉受损，这往后的日子可以想像该是多么悲惨，只是，一时间经历这般多变故，她自己脑子都没整太明白，没想到主意，加上本来她本来又暗中对自己投毒，心里发虚，便不自觉的相信二姨娘能帮她。</p>
可是，就在方才刘嬷嬷倒下去那一瞬间，那惊恐的眼神，直击她的心脏，让她对自己的处境顿时来了个透彻。</p>
整个将军府里，最想害她，让她死的，不就是二姨娘吗。</p>
昨夜她明显是中了药，而那药，之前，不正是二姨娘本来让她给大小姐下的吗。</p>
只有她心里最清楚这些事。</p>
所以，她现在只有指证二姨娘，说不定以后仰着大小姐，还有好日过。</p>
而整个客院里，听得香笼这一句，一阵唏嘘声，却都垂下头，不敢再朝这里张望。</p>
早已经闻风敢来的姨娘妾室们，此是也看热闹的站在那里。</p>
周围花枝扶木在风中摇摆，气氛，却死一般的沉静。</p>
“香笼你胡言乱说什么。”二姨娘那张从来端得分寸皆握，滴水不漏的脸色终于一变。</p>
“我说什么，二姨娘不是很清楚吗。”香笼也不妥协。</p>
她现在就像是有了莫大的勇气。</p>
二姨娘蹙眉，眼底一抹戾气划过，看一眼谢灵沁，又看一眼四下，几步上前，就是一抬手。</p>
“啪。”</p>
清脆的耳光声，那般轻脆地落在香笼脸上。</p>
“自己秽乱就罢了，我是估念你在将军府这般多年，才没立即处理你，你倒好，竟然诬陷起我来了。”</p>
香笼擦一口嘴角瞬间流出的血，愤恨的瞪着二姨娘，“二姨娘，你敢说不是你叫我下毒害死大小姐？”</p>
这话一出，整个院子里诡异的安静。</p>
“你这个贱人，看我今天不撕了你嘴。”</p>
二姨娘气得面部都扭曲了，作势就要上前，却被谢灵沁“费力”的拦住，“二姨娘，有话好好说，香笼姐姐只是指证你，是非曲直，我们叫父亲好好查下不就行了。”</p>
“查？谢灵沁，你给我走开，不然，我对你不客气。”</p>
谢灵沁于是乎被二姨娘这么一推，就那么轻飘飘的倒在了地上。</p>
“啊，小姐，你怎么了。”紫河立马紧张的上前去扶。</p>
谢灵沁“痛得倒抽了口气”却不作于心的摆摆手，“无事，无碍。”</p>
“你这个贱人，我要撕烂你的嘴，看你还口无遮拦。”二姨娘却全然不理会谢灵沁，而是对着香笼就上下其手。</p>
谢灵沁立即叫着院子里的护卫丫头，“快，快拉开二姨娘，来人啊，去通知父亲。”</p>
“……是是是。”</p>
那些个丫头愣了好一会儿，立马就要去禀，却陡然被二姨娘呵斥住。</p>
“站住。”狠狠一声，二姨娘这才怒视着谢灵沁，“谢灵沁你再让香笼胡说，小心你的命。”</p>
“够了。”</p>
一声怒喝。</p>
谢将军已经带着护卫大步走了进来，看了眼四下，最后，目光直接落在二姨良身上，“你算什么东西，还敢杀她。”</p>
她，当然是指谢灵沁。</p>
二姨娘的心慌身抖，不明白方才自己怎么会这般冲动，却当即上前，委屈极了，“将军，将军你来了，你别听这个香笼胡说，她，她一定是和大小姐串通好，来陷害我的，真的。”</p>
“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谢将军拂袖，退后一步。</p>
“将军，你终于来了，是她，是二姨娘，是她说的，她已经成功让将军听她话，把我弄去大小姐身边，监视她，如此好的时机，便给了我毒药，让我去下毒，二姨娘还说，只要大小姐死了，她就可以扶正了，二小姐就是嫡女了，不过，我倒底是不忍心，就将那毒药暗中丢了。”香笼边说边哭，“可是没想到，奴婢做梦都没想到，二姨娘竟这般般待我，还不惜拉上别人下水。”</p>
香笼说得是肝肠寸断，比那窦娥还冤还苦，还委屈。</p>
不说谢灵沁，就是一旁的紫河都不禁扯了扯眼皮。</p>
这个香笼，也真是够能装得，这声泪俱下，若不是她和小姐知晓内情，真怕要觉得这个香笼是冤枉的了。</p>
明明，二姨娘给她的可不是毒药，是她私自换了毒药。</p>
也不是她没有下毒，只是小姐没有吃下毒的菜而已。</p>
香笼现在可不管，她全部希望都在谢灵沁和谢将军身上，已经无从去想明明下了毒，为何谢灵沁却没死这个问题了。</p>
她只知道，只有指证了二姨娘，扳倒二姨娘，她今天，才能有翻生的机会。</p>
“将军，你可一定要为奴婢作主啊，奴婢在这将军府里，这般多年，从未行差踏错过啊。”香笼近乎绝望的哭诉。</p>
“将军，你别听这贱人乱说，妾身没有。”二姨娘也哭着反驳，“将军，你相信我，我并没有要毒死大小姐。”</p>
是啊，你只是，想让我生不如死，下药嘛。</p>
只不过，这药被香笼给换了而已。</p>
呵，这两人真有意思。</p>
你想拉我下水，我想扳倒你。</p>
“住嘴。”</p>
终于，谢将军都被激起了明显的火气，额上青筋都爆起了，看着二人，“你们一个个，成何体统。”</p>
“你，自今日起，剥夺管家之权，禁足房内，不得我吩咐，不可出门半步，违者，立即驱之。”</p>
这话是对着二姨娘说的，每一个字都都威力得二姨娘傻了眼，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将军，将军，你不能这样对我啊，我没有下毒。”</p>
“哼，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什么呢，二姨娘，你把我害成这样，你……”</p>
“住嘴。”</p>
谢将军两个字让香笼的声音也戛然而止。</p>
“来人，把她带去关房，先关起来。”</p>
“是。”</p>
身后，护卫上前，不一会儿就将香笼给带了下去。</p>
这是，不查了？</p>
还分明给二人留了活路呢。</p>
谢灵沁对这个结果显然并不满意，不过，有贤王对谢灵玉的心思在，这个父亲就不会真的对二姨娘做什么。</p>
“老爷，将军，老奴呢，老奴可什么也不知道啊，老奴……”这时，管家也上前为自己辩解。</p>
谢将军只默默看他一眼，那一眼，已经不带任何色彩，然后，将军痛心的捏我捏眉心，“你啊，在将军府也这么多年了……一会儿去账房领三个月的例银，一家老小，离开将军府吧。”</p>
“啊，不要啊，将军。”管家摇头，一个大男人，眼泪都哭出来了。</p>
一旁那粗汉子老婆也明白过来，这下是赔大了，立马也跟着管家一跪，“将军啊，这，我家相公只是犁了别人的地，也不是故意的，怎么就赶走呢。”</p>
这话……</p>
谢灵沁都不得不佩服，这管家老婆可真是，惊世骇俗。</p>
还犁了别人的地。</p>
要知道，这个父亲，这般多年，若说对香笼当真无一点心思，鬼都不信。</p>
而现在这话……</p>
看着谢将军那黑得如发臭的猪肝的面色，谢灵沁都要忍不住想笑。</p>
这无形中的绿帽子。</p>
可真够酸爽的。</p>
“带下去。”</p>
谢将军已经大手一挥，声音能压得人心跳停止。</p>
立马有护卫上前，将管家和他老婆带了下去。</p>
“将军……”</p>
一旁二姨娘似乎还想辩解什么，可是刚说两个字，触着谢将军那沉黑的得能压死人的面色，便住了嘴。</p>
到底与将军同床共枕这般多年，多少知道，什么时候不说话。</p>
可是，她方才，怎么就被气得那么失态了呢。</p>
“母亲，我扶你回去吧。”</p>
倒是谢灵玉见势不对，从头到尾没有多说一句话，而是在这时，乖巧的上前，扶起二姨娘，还对着谢将军低垂着眉眼，“父亲，母亲这般多年待你，是真的好的。”话落，便扶着二姨娘向外走去。</p>
如此时候，这样的反应，才该是一个聪明人有的，不过，呵，谢将军气成这样，也没啥卵用。</p>
紧接着，香笼也被人带下去了。</p>
“今日之事，谁也不可乱说，违者，后果自负。”对着院子里扫视一圈，谢将军肆严的声音传开来。</p>
那一瞬间，竟有种喝斥三军的气势。</p>
谢灵沁都不禁多看了眼谢将军。</p>
看来，今日这事儿，谢将军是真的动怒了。</p>
这一日一日的，府里出这诸多怪事，只怕谢将军这下真得上火了。</p>
上火好。</p>
是该上火了。</p>
上火，就不要再来寻她麻烦了。</p>
“灵沁。”</p>
谢将军驱退众人，目光这落在谢灵沁身上，“今日这事，为父都瞧见了，叫你受委屈了。”</p>
“父亲言重了，女儿一点不委屈，女儿自从上次一睡两日醒来后，便越发明白许多事般，好像这天地万物都开阔了呢，也开始想着，要为父亲分担了，二姨娘管理这府内中馈也是繁忙，我帮不了她，便想着自己争气一些，至于今日之事……”</p>
谢灵沁无奈的神色，却不卑不亢。</p>
既然谢将军对她已经有所怀疑，她不如坦白，她就是与以往不一样了，堂堂正正，更叫他无从下手。</p>
再者。</p>
这个父亲，明明从这场闹剧一开始就到了，只是，在暗处看着这动静呢。</p>
不然，她还费那些个力气去拉扯演戏做什么。</p>
谢灵沁思绪浮动，既而一礼，“此事，也请父亲明查清楚，我也不相信二姨娘会向我下毒，可是，和香笼姐姐相处两天，她人挺好，再者，她又是父亲得力的人，我……”</p>
谢灵沁显然也很为难，最后也不多话了，行一礼，“那女儿先告退了。”</p>
“回去擦点药，方才二姨娘那一推，必定有擦伤。”</p>
谢将军在身后嘱咐。</p>
谢灵沁点点头，面上竟似有感动，“谢，谢谢父亲。”</p>
谢将军看着谢灵沁被丫鬟扶着下去的背影，好久这才收回眼神。</p>
“将军，二姨娘与香笼这事，要属下彻查吗？”</p>
一旁，近卫上前禀报。</p>
谢装军没有说话。</p>
……</p>
谢灵沁带着紫河一直回到清水阁，进了屋，紫河这才开口，“小姐，什么叫不要脸面，奴婢今儿个算是长见识了。”</p>
“嗯，不要脸的人多了，生死关头，谁还管谁的身份，只想拉着那根救命稻草，活得好。”谢灵沁心气并不高。</p>
“不过，小姐，依奴婢看，二姨娘虽心思龌蹉狠辣，可是平日里行事倒是谨慎周到，不叫人看出半分，今日，却为何这般冲动，对香笼还说得过去，那般多人呢，对你也是一点不顾情面。”</p>
紫河有些疑惑。</p>
却见谢灵沁自袖中拿出一物递给她。</p>
紫河目光一定，那是一个瓷白色的小瓶。</p>
紫河疑惑的接过，“这是……”</p>
“先前在屋子的窗角处发现的，没想到，还真管用。”</p>
紫河正要打开，却被谢灵沁阻止，“不可，方才二姨娘靠近时，我只是开了瓶塞一瞬，她就如此了，你有把握能绝不受干拢？”</p>
紫河一听，面色立马就抽紧了，“那这东西……”</p>
谢灵沁抿了抿嘴角，“估计是太子给的吧。”</p>
“太子？”</p>
“不然，我闻了为何没反应，除了我心性强外，只怕，是因为服了天香雪玉丸的作用。”</p>
当然，她前世就喜欢捣鼓这些个毒啊的，这和毒也差不多异曲同工，所以，当时一闻就知道了。</p>
本来是觉得屋里有生人气息，查一查，结果，就发现了这个。</p>
紫河将小瓶递还给谢灵沁，吞了吞口水。</p>
她算是明白了，明明把二姨娘和香笼都惩治到了，为何小姐却还心气不高。</p>
是因为，太子吧。</p>
小姐对太子……</p>
好像真的很讨厌啊。</p>
“不过，若是事后二姨娘反应过来，那会不会……”</p>
“不会，这东西挥发那一瞬间，无色无味，而且，只有一点，二姨娘除了觉得奇怪外，并不会有任何的怀疑惑。”</p>
谢灵沁说完，将那药瓶又看了看，然后，往一旁水盆里一丢。</p>
“小姐……”</p>
紫河想阻止。</p>
这般好的东西这不是毁了吗。</p>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就当太子没给过。”</p>
谢灵沁近乎掩耳盗铃的说着，便走至软榻榜，拿起一本书卷，就认真看起来。</p>
紫河杵那儿半天，最终端着水盆下去了。</p>
“对了，昨天叫砗磲做的事，问问完成了吗？”</p>
谢灵沁又道。</p>
紫河应声，“是，小姐。”</p>
谢灵沁这才看向手中书卷。</p>
不过，这一日的，将军府气氛奇怪，也不太平。</p>
据说，用过午饭后，谢灵玉就去找谢将军给二姨娘求情，不过呢，谢将军气得根本不见她。</p>
谢灵玉也不生气，而是对着谢将军屋子方向跪着。</p>
秋天的天气可比不得春日。</p>
莫说娇惯的小姐，就是一般的粗使丫头也是受不住的。</p>
这消息传进清水阁时，谢灵沁正在吃点心，只是讥讽的说了三个字。</p>
“苦肉计。”</p>
“那小姐，苦肉计会不会有用。”</p>
谢灵沁淡笑，“且看吧。”</p>
入夜。</p>
将军府终于归置为一片平静。</p>
谢灵沁刚用好晚膳，便有一个丫头急色匆匆的进了清水阁。</p>
“大小姐，奴婢是香笼姐姐平日里要好的人，有急事求见。”</p>
谢灵沁此时正站在门槛处，闻言，就着夜色看一眼那小丫鬟，“说。”</p>
“奴婢之前偷偷的去见过香笼姐姐，她在紫房里很不好，将军又一直不给话，就托奴婢请你前去商量一下，顺便再和你说说，二姨娘到底是如何害你的，让你以后好生防范。”</p>
小丫头气息因为急跑而来不太稳，不过，字字清晰，只是，眼神闪躲。</p>
有意思。</p>
谢灵沁想了想，对着紫河招手，“紫河，我们去看看。”</p>
“小姐，这白日里将军后来可是吩咐过，谁也不能去见香笼的，你这要是去了……”</p>
紫河不太赞同。</p>
谢灵沁看她一眼，倒是很善良的，“无事，若是能帮到香笼姐姐，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p>
紫河只得跟上。</p>
“对了，把之前我准备的东西带上，一会儿正好去见父亲。”</p>
谢灵沁又吩咐着。</p>
紫河依言而行。</p>
那小丫鬟这才微微抬起头，走在前面，“那，奴婢给大小姐带路。”</p>
夜，黑。</p>
两旁的花草都似凝了秋的寒。</p>
谢灵沁披着披风，一步一步，走得分外稳当。</p>
香笼被关在南山院的紫房里。</p>
夜色下，四下安静，显然分外孤寂萧冷。</p>
那小丫鬟看着谢灵沁推门进了屋，这才退下。</p>
“香笼姐姐，你可还好？”</p>
谢灵沁对着柴房内一角那头发凌乱，面色苍白，一脸泪痕的女子轻声唤道。</p>
香笼的视线这才缓缓的落在谢灵沁身上，“大小姐，你来看我了，是不是将军要放我出去了。”</p>
谢灵沁心里泛过冷笑，却是走上前，“你放心吧，父亲自是相信你的，定会细查此事。”</p>
“大小姐，你怎么能这样说呢，还要细查，我都按照你的说的做了，诬陷二姨娘，为何还没有将我放出去呢啊，我的清白已经被你毁了，你还想怎么样啊。”</p>
突然的，方才还坐在角落里的香笼陡然起身，一把奔扑过来，拉着谢灵沁的胳膊，声音微尖，“大小姐，我不怨，可是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啊。”</p>
“你，你说什么？”</p>
谢灵沁扯着衣袖，往后退，一脸的不解。</p>
“我说什么，大小姐，你可不能过河拆桥……”</p>
“轰。”</p>
就在这时，柴房的门突然被一脚路开。</p>
谢将军一脸震怒的站在门口，看着屋内二人，最后落在谢灵沁身上，“谢灵沁，你有何话说。”</p>
“大姐姐，我真没想到，竟真的是你和香笼联合一起，诬陷我娘。”</p>
紧随谢将军身后，谢灵玉也一脸正色的走了进来。</p>
父女俩的神色，此时此刻，在这清寂的月光下，可真是如出一辙。</p>
尤其是谢灵玉，眼底那兴奋之意都快要藏不住了。</p>
不过，谢灵沁面对着谢将军以及谢灵玉的指证，不见任何慌张，一张雪白的小脸上反而带着生气，“父亲，你和妹妹也来了，正好，我一会儿还想着去寻你呢。”</p>
“寻我？”谢将军拧眉，语气并不好，“你做出这事，还有脸寻我？”</p>
“女儿不知做了什么事？”谢灵沁一脸疑惑，随即看着香笼，好像才明白过来，面色当即一下，摇摇头，“父亲，在你的心里，女儿我就是这么不堪的人吗。”</p>
谢灵沁又回头看着香笼，“香笼姐姐啊，我叫你一声姐姐，全我是看父亲的面子上，可并不是当真觉得你有多了不得。”谢灵沁一字一句，掷地有声。</p>
没有辩解，却已经是在维护自己。</p>
“大小姐，你什么意思。”</p>
香笼看着谢灵沁这般淡定，面上带着一丝恐慌。</p>
是谢灵玉来找她，说她和二姨娘这样相争，最后便宜的不过是谢灵沁，只要她听话，指证谢灵沁，把自己给摘出来，那才是上上策。</p>
她觉得有理。</p>
“父亲，不管你相不相信……”谢灵沁这时却将袖中的绣帕取来，“虽只一日，可是，香笼姐姐倒也确实是耐心教予我，我心里，自是存了感激的，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帮她，便想着去她房里拿些绣活过来，也算是全了我的感恩，可是，我却没想到……”</p>
说着话，谢灵沁让一旁紫河将东西递给谢将军看。</p>
“父亲你看这绣样，是香笼姐姐所绣的对吧……”</p>
谢将军眉目深凝了下，看向谢灵沁的手中，“将这绣帕给我看看。”</p>
谢灵沁很坦然的递了过去，“父亲看吧，这一针一线的……”</p>
谢将军看着那绣帕，眉头，果然纠结在一起。</p>
一旁谢灵玉不明所已，也看。</p>
可是，这绣帕上除了绣了两只鸳鸯外，没什么特别啊。</p>
“你先下去吧。”</p>
良久，谢将军将那绣帕递给谢灵沁，语气里，并无半点责怪。</p>
好像，先前的怒意也顿时消了。</p>
这……什么意思。</p>
谢灵玉好懵。</p>
“是的，父亲。”</p>
谢灵沁唤上紫河，当即退下。</p>
这两只鸳鸯，可不简单呐。</p>
“父亲……”</p>
一旁谢灵玉不甘心啊。</p>
母亲那般聪明厉害的人，如今因着谢灵沁被剥夺掌家之权又罚禁足屋内，于母亲在将军府里的地位，那可是比打她伤她，还要严重。</p>
而没了母亲依仗，她行事，也多少束手束脚。</p>
本来想置诛死地而后生，没想到这个谢灵沁……</p>
这丝帕，到底怎么了。</p>
不过，谢将军那沉冷的目光却在这时落在谢灵玉身上，“灵玉，念你是救母心切，我暂是不罚你，可是，再若有下次，绝不轻饶。”</p>
那语气似裹着霜雪，几近压得谢灵玉当即一跪。</p>
而已经走出南山院的谢灵沁听着后面谢将军的话，以及想像到谢灵玉不可置信的颤巍，心里却并无一点纾活之意。</p>
只是一声厉吼而已，到底，不过是，做给她看的罢了。</p>
也是啊，谢灵玉可是要做贤王妃的人。</p>
“小姐，将军如此偏心，你日后要怎么做？”</p>
紫河已经不会再劝谢灵沁要和谢将军打好关系，因为，连她一个外人都看出来。</p>
谢将军看向小姐时，眼里，并没有一个父亲看向女儿的爱怜之意。</p>
有的，只是，无限疏离与陌生。</p>
小姐是没有行差踏差，可是，但凡有一点错，那都会被无限的放大。</p>
“谢将军恨我娘。”</p>
良久，谢灵沁轻启唇瓣，吐出一句话，惊得紫河一怔，“小姐，会不会说反了吧，要恨，也该是将军夫人恨将军才对，明明是他……”</p>
紫河当然想说谢将军娶了那么多的姨娘妾室，不过，还是住了口。</p>
在这个时代里，男子三妻四妾，不也是正常之事吗，只不过是将军夫人的风芒太广了，以至于，所有人几乎都认为，这样的两个就该是天造地设，超脱一切世俗自然存在的。</p>
谢灵沁看着紫河的面色，将她的情绪收尽眼底，遥望着下天际那一轮幽幽蒙蒙的弯月，唇角笑意肆冷。</p>
“紫河，三妻四妾，是错误的。”</p>
谢灵沁道，就像是在说着，生死攸关的大事般正经。</p>
从未有过的正经。</p>
以至于紫河的血液好像都在听到这句话时僵固住了。</p>
怎么会错误？</p>
这北荣皇朝，这天下，穷人家的男子养不活，便只得一妻一姜，可是那些权贵富户之家，不都是这样的吗。</p>
“总有一天，我要让这天下间的人知道，一生一世一双人，才是人间最美的真谛。”</p>
谢灵沁话语儿轻轻，收回看向天际的目光，“走吧，至少，暂时，我们安静一段时间了，我可以去做我想要做的事。”</p>
“小姐，你想做什么？”</p>
紫河很好奇。</p>
这份好奇，让她最之前还端着敛着的神色，在和谢灵沁相处数日后，终于卸下。</p>
这个主子，她是真心把她当主子的。</p>
谢灵沁却神秘一笑。</p>
明眸皓齿，眉若羽弹，广袖轻盈。</p>
那丝笑意在清冷的眉眼间一点一点晕染而开，似这秋月里一抹明亮皎洁的光，蔓进人的心里，久久不忘。</p>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谢灵沁仍然卖关子。</p>
紫河有些郁悒。</p>
“上次我自街上买回来那些叫人收起来的小玩意儿，你若是空了，可以拿出来晒晒太阳，收拾收拾了。”</p>
谢灵沁又丢出一句。</p>
紫河心时多少安慰些，不过，还是不明白。</p>
回到清水阁。</p>
砗磲立马小跑着上来，“小姐，没事吧。”</p>
“嗯，你的绣活不错，连那个香笼自己都没有怀疑。”</p>
谢灵沁将方才那帕子递给砗磲，“洗洗，赏你了。”</p>
“谢谢小姐，能帮到小姐就好。”</p>
谢灵沁摇头笑笑，不置多言。</p>
没错，她哪里有时间去香笼的屋子里拿绣帕，就算找得着，也来不及下毒。</p>
不过是叫砗磲依样画葫芦而已，昨日就叫她多绣了一张，以备不时之需。</p>
而那绣活的每一针里，都绣下了男女闺房之用的春心散。</p>
香笼又未成婚，为何要这样做，谢装军心里没点数？</p>
呵！</p>
不过，谢灵沁心里还是唏嘘了一口气。</p>
在给谢将军丝帕时，她还暗中做了点手脚，染了些她体内所中之毒。</p>
只是类似。</p>
但是，谢将军面色没有半点变化，有的只是对那绣帕还有春心散的震惊愤怒。</p>
所以，一直以来，对她下毒的，并不是谢将军。</p>
那日，听紫河调查得知，曾经在将军府的姜大夫在大牢里临死前，唯一见过的便是谢将军时，她就有所怀疑，只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p>
只是，谢将军是否知道她中毒就不得而知啊。</p>
……</p>
没过多久，便传来水息，竟是那香笼上吊自杀死了。</p>
这事儿，倒是让谢灵沁几分意外。</p>
左右想想，那香笼都不是个会自杀的人。</p>
第二日一大早。</p>
谢灵沁刚吃了晚饭，便听紫河进来小声道，“大小姐，二姨娘身边的刘嬷嬷说要见你，她悄悄来的，在后窗的树下。”</p>
谢灵沁闻言，点点头，眼角划过了然于心的冷笑，“看来，是吓着了。”</p>
“能不吓着吗，小姐你不费吹灰这力就把管家和香笼两个人都办了，还一下子连根抽底的，把二姨娘，拖下水，二小姐虽然看似好好的，也不太好过，就这，这刘嬷嬷她若还不怕，就真是够胆大了。”</p>
谢灵沁眼神微敛，起身，“嗯，带她进来吧。”</p>
紫河没一会儿，便将刘嬷嬷带了进来。</p>
“噗通。”刘嬷嬷对着谢灵沁就是一跪，“老奴，老奴见过大小姐。”</p>
“不知刘嬷嬷找我有何事呢？”谢灵沁问。</p>
“老奴，老奴……”刘嬷嬷说着，对着地上重重一磕头，“老奴请大小姐饶一命，以后，大小姐吩咐老奴做任何事，老奴必定不敢违背。”</p>
“不必，你这样的人，我可不敢用。”谢灵沁摆摆手，随即，冷笑，“我只需要问你一件事，你说来就是。”</p>
刘嬷嬷当即抬起头问，“什么？”</p>
“谢灵玉是否有什么暗疾不能为人知？”谢灵沁问。</p>
刘嬷嬷闻言，摇了摇头，“这，并没有，二小姐生下来就身体很好，一切正常，这么些年，也并没有听说有什么暗疾的。”</p>
谢灵沁看着她，“当真？”</p>
刘嬷嬷当即一磕头，“大小姐放心，老奴不敢骗你。”</p>
“行了，那你退下吧。”谢灵沁看着刘嬷嬷确实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思忖半响，摆摆手，让她退下。</p>
刘嬷嬷显然有些诧异，谢灵沁竟当真就这般放过她，竟没有动作。</p>
谢灵沁却是一笑，“怎么，不怕被二姨娘发现，像毒死杨嬷嬷一样，毒死你。”</p>
这话一说出来，刘嬷嬷却是一惊，“大小姐，你说什么，杨嬷嬷……”</p>
“杨嬷嬷并不是我毒死的，我可没必要去毒死一个与我无关的人下人。”谢灵沁似也懒得解释的样子，示意紫河将她带走。</p>
送走刘嬷嬷，紫河有些不明白，“小姐，你就这样放她走，她说的话就可靠？”</p>
谢灵点头，“如果不可靠，她也不会来找我，不过，你也不必担心，照方才的情形来看，刘嬷嬷竟一直不知是二姨娘将杨嬷嬷毒死的，而眼下她知道了，你说，她会不会心里害怕，还会对二姨娘这般死心踏地？”</p>
紫河恍在大悟，举起手指，“小姐，你真是高，这样一来，可比将刘嬷嬷收归让她为你做事更保险。”</p>
谢灵沁一笑，“倒不是保险，而是，如刘嬷嬷这般样自私的人，我不会留在身边的，她能背叛二姨娘，那他日，也同样会背叛我。”</p>
紫河闻言，看着谢灵沁，却是满心的佩服。</p>
一步一步，这可谓是算得毫无遗漏，别人在沾沾自喜，却不知，对方的一切所想所为，都早收进了小姐的心里。</p>
二姨娘这次是真的栽了个大跟头。</p>
入夜。</p>
谢灵沁换好男装，便对着紫河吩咐，“我要出去办点事，如果不太顺利的话可能接下来三天应当都不在，你帮我打好掩护。”</p>
紫河还没来得及拒绝，便见谢灵沁已经翻出了窗子。</p>
紫河抚额。</p>
小姐越来越神秘了。</p>
谢灵沁一跃出了将军府，去和白玉会和。</p>
之前说好了，今夜会和去找那位地盘的主人。</p>
到达约定的地点时，白玉正叼着一根草径靠在一棵大树杆上，见得谢灵沁而来，挠了挠头，颇有几分不耐烦了，“你说，你到底是哪里的鬼，白日不能见面，非得晚上。”</p>
“我看你帅，晚上多看两眼行吗。”谢灵沁比他语气很恶劣。</p>
白玉顿时嘴一张，随即退后两三步，“言射，你小子该不会对我……”</p>
“我没这癖好，谢谢。”谢灵沁觉得白玉这小子还是失恋时比较可爱。</p>
“说说之前的成果吧。”谢灵沁也不浪费时间，边走边问。</p>
白玉眉毛跳一跳，努了努唇角，“哦，还有什么好问的，肯定是我派去的人无功而返了，不然哪里还要我和你亲自出马，我早说过，那老头儿是个怪脾气，不好相处，不可理喻，还有，现在人家不改下棋了，改玩吃辣椒了，能连续吃三大簸箕，再谈。”</p>
谢灵沁脚步一顿，侧眸看着白玉，只见白玉面上幽暗幽暗的，显然，这话是真不打假。</p>
“哦。”谢灵沁的眉眼间却有抹亮意闪现。</p>
“你莫不是傻掉了？”白玉打了个激灵，觉得身边这人有些变态。</p>
谢灵沁自然不理他，顺着这条街，很快到了一处院邸。</p>
朱红色的大门，以及……一定不能防贼的门锁。</p>
谢灵沁都几分无语。</p>
这主人，心可真大。</p>
谢灵沁抬手要敲门，袖子却突然被白玉扯住。</p>
侧眸，谢灵沁疑惑的看着他，“敲门这种事你要代劳？”</p>
“我……”白玉觉得谢灵沁真自恋，呼口气，“我是想说，你考虑清楚，如果没什么好法子，再等等。”</p>
“我有法子，不用等。”谢灵沁道，然后，手已经敲了门。</p>
“进来。”刚敲一下，门内便传来声音，是一名老者的声音，光这一听，就分明感觉到浓浓的疏离与驱赶之意。</p>
谢灵沁不以为意，推门而入。</p>
无奈，白玉拧着那对会跳舞的眉毛，紧随其后。</p>
－－－－－－题外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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