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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直至第二日辰时，颜天真身上的冰霜渐渐退散，直至消失不见。</p>
她悠悠转醒。</p>
冰霜刚刚褪去，这身上的寒意却还没有散，她依旧觉得有些冷。</p>
此刻寝殿之内只有她一人，她便掀开被褥下榻洗漱，又多添了一件外衣。</p>
踏出了寝殿，迎面一阵凉意袭来。</p>
这个季节还不是最冷的时候，她却已经觉得很冷。</p>
这是三色冰蚕唯一的不足之处，她没什么好抱怨的。</p>
忽听身后有轻缓的脚步声响起，她正要转过身，却察觉肩上微微一沉。</p>
一条雪白的披风披在了肩上，这一瞬间暖和了许多。</p>
“天气凉了，你要多注意才行。”身后响起了史曜乾的声音，“明日开始就要给你准备汤婆子和暖炉了。”</p>
“这要是不明真相的外人，只会觉得我孱弱。”颜天真笑道。</p>
“那就让他们以为去吧。”史曜乾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道，“你太久没有活动筋骨了，适当活动活动也好，你可以在闲暇之余练习舞蹈，这么一来身子会更暖和些。”</p>
“运动的确是个不错的取暖方式，这次你倒是跟我想到一块去了。”</p>
颜天真笑了笑，“昨日我与皇后闲谈，从宫女那里得知，西宁国的公主前来联姻，西宁国的皇帝还亲自来了，他身边有个能歌善舞的美人，而东陵国这个断袖皇帝爱面子，希望这皇宫里有人能够赢过那西宁国的美人，好给他争脸。”</p>
“听起来，是一场国君与国君之间的攀比啊。那西宁国的美女能有多大能耐？赢过她对你而言应该不会是难事吧？”</p>
“你对我就如此有信心吗？”</p>
“那是自然。”史曜乾说到这儿，叹了一口气，“当初那一场四国交流会举办得轰轰烈烈，我却没有机会看到你的风采，真是觉得有些遗憾呢。”</p>
四国交流会举办的期间，他正在南旭国的黑市里卖艺呢。那时候就是假扮成她，引她哥哥尹默玄前去搭救，拖延尹默玄的回国行程，这是雇主的要求。</p>
坊间传闻她美若红莲，歌舞一绝。</p>
可他真的没有见识过。</p>
即使如此，他依然对她有极大的信心。</p>
“我的确是一路被人夸过来的，可是那西宁国的绿袖也不差。”</p>
“她能得你这么一句不低的评价，看起来也是有两把刷子，可是那又如何？不还是输给你了吗？手下败将。”</p>
“我若是正常发挥，自然有信心能赢过她，但……我绝对不能拿我最擅长的来跟她比，不能被他们认出来东陵国的仙妃就是鸾凤国良玉郡主，否则，东陵国这对帝后绝对会怀疑我的用心，找我算账。”</p>
尤其她早就跟断袖皇帝有恩怨，真实身份必须隐瞒下去。</p>
“那你想要怎么做？”史曜乾挑了挑眉。</p>
“我想赢过西宁国的那美女，得到断袖皇帝的嘉奖，又不想在比试的过程中被故人认出来。”颜天真道，“所以我必须改变风格。”</p>
同样都是舞艺超群，她的水袖一甩出来，绿袖没准一下子就把她给认出来。</p>
因为当初在四国交流会上，她是绿袖最强劲的对手，绿袖对她想必很难忘。</p>
“天真，我倒是有个法子。”耳畔想起了史曜乾的声音，“你不一定要亲自出马，你不如就在这皇宫里面找个天赋好、基本功扎实的女子，亲自教习，让她能够赢过西宁国的绿袖，这么一来，你同样功不可没，也不用怕暴露。”</p>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只要能让那死断袖拉风一回，是不是我亲自出马委实不重要，只要让他知道是我的功劳就行。”颜天真唇角轻扬。</p>
东陵国在四国交流会上是垫底的，半宸因此气了好一段时间。</p>
今日的宫宴之上，段枫眠要是再显摆，半宸多半是想宰人的心都会有了，他必定会觉得自己面子挂不住。</p>
今日就让他赢一次，反转一局。</p>
“此事，我去找赵丹儿商量一下。”</p>
……</p>
凤栖宫内，帝后双双从榻上坐起。</p>
半宸昨夜正是宿在凤栖宫。</p>
“丹儿，你昨天半夜又抢被子。”</p>
“臣妾的睡相一直不是很好看，陛下不是早该习惯了吗？”</p>
“那你磨牙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p>
“我昨晚又磨牙？唉，陛下你要是觉得烦，下回我睡地上就是了。”</p>
“那倒不用。”</p>
半宸说着，掀开被褥下榻穿衣。</p>
他不喜女人，赵丹儿不喜男人，因此，但凡是他们一同睡，那就的确只是单纯躺在一起睡。</p>
互相不触碰对方，互相不侵犯。</p>
甚至连暧昧都是不存在的。</p>
他从未把赵丹儿当做一个女人看待，在他的心中，赵丹儿更像是他的知己，他的兄弟。</p>
有这样的一个皇后，能让他省不少事，不仅能帮助他处理宫中内务，又不争风吃醋，还情愿帮着他打掩护，真乃贤内助。</p>
赵丹儿的皇后地位，无人可撼动。</p>
外界都传言帝后感情极好，确实也极好。只不过，这感情并不是男女之情。</p>
“正午时分，西宁国的队伍应该就会进入宫中了。”</p>
半宸披上了外袍，慢条斯理道，“今年的四国交流会，胜者是北昱国和南旭国，我们东陵国与西宁国都是输家，我们还是垫底的那一个，西宁国那段枫眠，但凡是出行，走到哪都要带着他那个能歌善舞的绿衣美人，不显摆显摆，他这心里就不舒服。”</p>
“你们男人之间的攀比，就一定要用身边的女人来，真是无趣。”赵丹儿悠悠道，“这个绿袖有什么能耐我没见识过，不过她挺有名，陛下你若是想要这次扬眉吐气，可以指望一下仙妃。”</p>
“她？”半宸挑了挑眉，“险些忘了，这个女子唱曲还是很好听的，嗓音清脆动人，就是不知道她这舞跳得怎么样。”</p>
“看她身段柔软又曼妙，舞姿肯定不赖啊。臣妾也会跳舞，不过……不太擅长，也不喜欢学。”</p>
她自认为自己长着一颗男儿心，自然就不喜欢唱歌跳舞，只喜欢舞刀弄枪。</p>
但她身为皇后，若是没有才艺就说不过去了，因此，有些不喜欢学的东西还是得学。</p>
“陛下，仙妃娘娘在宫外求见。”门槛之外，响起宫人的一声通报。</p>
“这个仙妃，一大早来干什么。”半宸转头看向赵丹儿，“她来这凤栖宫，应该是为了见你来的，朕不想看见她，你们聊。”</p>
自从上一回被仙妃‘轻薄’过之后，他一点儿都不想再看见她。</p>
赵丹儿自然晓得半宸对仙妃的排斥，笑了笑，道：“恭送陛下。”</p>
又朝着宫人吩咐道：“把仙妃娘娘请进来。”</p>
半宸踏出了门槛之后，自然免不了要看见走上前来的颜天真。</p>
“参见陛……”</p>
颜天真一声问候还没说完，半宸便冷哼了一声，拂袖离去，不曾有半丝停留。</p>
连打招呼的机会都不给她。</p>
颜天真挑了挑眉，径自走向寝殿之内。</p>
赵丹儿已经穿戴整齐，眼见着她走进来了，冲她笑道：“你今日这么早就过来找本宫，所谓何事？”</p>
“自然是想要帮咱们陛下出风头的。”颜天真道，“今日迎接西宁国使臣的宴会上，想让陛下高兴高兴，我有意安排一出歌舞，想要博得全场喝彩，把那绿袖姑娘的风头抢了去。”</p>
“喔？”赵丹儿顿时来了兴致，“什么样的歌舞？能不能先让本宫见识见识？”</p>
“在这之前，我想先问皇后娘娘一个问题，娘娘，您是否有学过舞？基本功如何？之前看娘娘您打刺客，那身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若是你愿意学舞蹈，必然十分灵动。”</p>
不管是武还是舞，只要掌握了速度与力度，演练起来都会有很不错的效果。</p>
赵丹儿是个练家子，身手灵活，对于力度的把握肯定不差。</p>
“基本功尚可，但本宫从来没有用心过，能跳出什么好看的东西？本宫就喜欢那些刀枪棍棒。”</p>
“那么我斗胆就请娘娘用心一回如何？就当是为了陛下，为了东陵国在异国使臣前的颜面，请娘娘您用心，跟我学一回。”</p>
“咦，既然你能歌善舞，你直接出马不就行了，为何还要本宫来学呢？你身为陛下的妃嫔，你给他长脸，他应该也高兴。”</p>
“皇后娘娘，你难道还不懂我的意思？我有心让你出风头，两位国君在攀比自己身边的女人，皇后娘娘，您身为一国之母，给陛下争光，不是合情合理吗？我弹唱，你起舞，配合默契，一起接受赞扬，可好？”</p>
颜天真望着赵丹儿，目光之中一片诚恳。</p>
她想，她的理由足够充分，赵丹儿不会拒绝才是。</p>
这样的法子，既能让东陵国反转一局，又不会让段枫眠与绿袖把她认出来。</p>
赵丹儿果然也同意了下来。</p>
“既然仙妃妹妹你都这么说了，那本宫就给你这个面子。”</p>
赵丹儿冲着颜天真淡淡一笑，“现在就让本宫见识见识，你的舞姿。”</p>
“那我就献丑了。”</p>
颜天真勾唇一笑，扬起了袖子。</p>
她缓缓抬手，广袖轻扬，动作轻慢而优雅，下一刻，一个旋身，已足尖为轴心旋转开来。</p>
节奏忽然就快上了不止一个层次。</p>
轻快、灵动，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p>
赵丹儿坐在桌边，托腮静静欣赏，唇角不自觉扬起一丝淡淡的弧度。</p>
仙妃。</p>
果然很仙。</p>
……</p>
正午时分，西宁国使臣仪仗队进入东陵国皇宫。</p>
宫宴设在金陵殿，帝后同席，与西宁国皇帝段枫眠的座位并排。</p>
以两位贵妃为首的高阶宫妃位于帝后席的两旁，臣子的席位分别居于帝王之下左侧。</p>
颜天真的品级算是较高的，座位较为靠前。</p>
来来往往的宫人忙碌着，端着托盘穿梭于酒席中，偌大的宴会之上，好不热闹。</p>
颜天真察觉有一道视线望着自己，便抬眼看了过去。</p>
可不正是久违的段枫眠。</p>
他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衣，黑发如绸，以一个小巧的玉冠束起，额头光洁饱满，眉梢斜飞，面如冠玉，眸若星辰。</p>
一别半年多，再次相遇，他也没多大变化。</p>
不过，他应该是不会认出她的。</p>
段枫眠的身侧站着一道湖绿色的身影，那女子身形高挑，一身湖绿色裙装将身躯包裹得丰盈又曼妙，胸前的沟壑若隐若现，这样的身段，可谓令男子亢奋，女子羡慕。</p>
绿袖。</p>
也是一点都没变啊。</p>
颜天真的视线并未在二人身上停留太久，只是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p>
神色始终平淡无波，仿佛与他们并不相识。</p>
“绿袖，你看那个女子。”段枫眠朝着身后的人道了一句，“是不是觉得很眼熟呢？”</p>
“当然了，我也是一早就注意到她了，与颜姑娘可真像啊，但……并不是颜姑娘。”绿袖说着，又连忙改了口，“不，应该称呼颜姑娘为良玉郡主才是，颜天真这个名字，是良玉郡主失忆期间用的。”</p>
“想不到啊。”段枫眠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慢条斯理道，“北昱国小皇帝身边最得宠的歌女，竟然会是鸾凤国的郡主，她回归国土认祖归宗，宁子初心里想必很不舒服。”</p>
当初还觉得有些羡慕宁子初。</p>
然而宁子初也没有把握住这个美人，终究还是让她离开了。</p>
听说……</p>
最终抱得美人归的是南旭太子凤云渺。</p>
回到西宁国之后，这些事情他就不关心了。</p>
他对颜天真自然是感兴趣的，当初也试图想要把她拐跑，但是这个女子实在不好拐，他也就没在她身上多费心思。</p>
他从来不会被女人给耽误。</p>
但是……如今看到一个与颜天真容貌相似的女子，还是不禁会勾动起心中的回忆。</p>
回忆起当初颜天真在四国交流会的擂台上，那般意气风发，艳惊四座。</p>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也不能免俗。</p>
绿袖虽美，终究还是比颜天真逊色。</p>
绿袖望着段枫眠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觉得有些闷。</p>
底下坐着的那位娘娘，大概是勾起陛下的某些回忆了。</p>
那位良玉郡主，注定会成为陛下脑海中一道难忘的美好记忆。</p>
“西宁皇远道而来，朕备上了美酒佳肴招待，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p>
空气中响起一道慢条斯理的男子嗓音。</p>
段枫眠回过头，朝着半宸淡淡一笑，“东陵皇真是客气，听闻东陵皇日理万机，清心寡欲，这后宫之中似乎是有些空虚，朕的皇妹前来联姻，也能让你这后宫热闹点儿。”</p>
段枫眠说着，视线一转，落在了宾客席中的某个座位上。</p>
“皇妹，起身来，让东陵皇见一见你。”</p>
被段枫眠点名的女子站起了身，冲着半宸优雅一笑，“见过陛下。”</p>
她一身水蓝色衣裙，个头不算高，身姿十分娇小玲珑，一双杏眼颇为水灵，笑容甜美。</p>
“公主不必多礼了，坐罢。”</p>
半宸说着，瞥了一眼段枫眠身后的绿袖，“东陵皇，你身后的这位，就是十分有名的绿袖姑娘了罢？这相貌这身段，丝毫不逊色皇家的金枝玉叶，外人不知情的，会以为也是个公主呢。”</p>
那西宁国公主虽是个美人胚子，论长相与韵味，都及不上这绿袖。</p>
“呵呵，东陵皇说笑了，既然你给绿袖的评价这么高，不如就让绿袖表演一番，给宫宴助助兴可好？”</p>
段枫眠的笑容格外温和。</p>
半宸同样在笑，“好啊。”</p>
回过头时，朝着身旁的赵丹儿低语了一声，“朕就知道，他就喜欢臭显摆。”</p>
“陛下，是你先夸人家的。”</p>
“朕不夸她，她也会找机会表现，皇后你可是答应了朕的，不能只让她抢了风头。”</p>
“陛下放心，仙妃妹妹想了办法扳回一局，今日一定要压绿袖一头，不能只让他们西宁国显摆。”</p>
“最好是这样。要是仙妃敢给朕丢人，朕就把她丢到河里去喂鱼。”</p>
“……”</p>
这一头，帝后二人在窃窃私语，绿袖已经走到了场地中央。</p>
段枫眠唇角浮动着淡淡的笑意。</p>
四国之中，就属这个东陵国最缺乏人才。</p>
四国交流会上，无论是诗词还是歌舞，都没一个出色的，全都垫底了。</p>
就连这东陵国宫中的歌舞，都是十分乏味，看不下去。</p>
半宸将段枫眠的神色看在眼中，不禁有些咬牙切齿。</p>
真是看不惯这种得瑟样。</p>
不就是身边的女人会唱会跳，有什么了不起的。</p>
比人才比不过，比国力，东陵国也是不会逊色西宁国的。</p>
但……四国交流会的确让他很是丢脸，至今想起来还觉得一肚子火。</p>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绿袖抱上了一把琵琶，纤纤玉手，抚上了琵琶弦。</p>
颜天真也有些期待绿袖会表演些什么。</p>
然而，当绿袖弹出一个前奏之时，她怔住了。</p>
好熟悉的旋律啊。</p>
绿袖奏出的琵琶曲，带上了几分快意与回旋的荡漾，清越的琵琶音荡开圈圈涟漪……</p>
“西风夜渡寒山雨</p>
家国依稀残梦里</p>
思君不见倍思君</p>
别离难忍忍别离</p>
狼烟烽火何时休</p>
成王败寇尽东流</p>
蜡炬已残泪难干</p>
江山未老红颜旧”</p>
绿袖的吟唱，满带柔情又不失感染力。</p>
周遭众人不禁有些如痴如醉，就连半宸与赵丹儿听着，都觉得心中有些感触。</p>
狼烟烽火几时休，成王败寇尽东流。</p>
这作曲之人，怀抱的是一种十分和平的心态。</p>
只愿这世界没有战争，安定祥和。</p>
这样的曲子被人吟唱出来，听者自然会觉得心中有些感触。</p>
尤其身居高位者，感触会比一般人更深。</p>
身在乱世之中，狼烟四起，打打杀杀的日子何时才能结束？且，就算是打赢了又如何，最终还不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成为历史。</p>
兴，百姓苦。</p>
亡，百姓苦。</p>
众人静静地聆听，颜天真却抽了抽唇角。</p>
这首歌，可不就是她在四国交流会上夺魁的那一首《红颜旧》。</p>
这个绿袖的唱腔真是学得十足十像，她原本就有一副好嗓子，能把这曲中的感情都唱出来。</p>
“忍别离</p>
不忍却又别离</p>
托鸿雁南去</p>
不知此心何寄</p>
红颜旧</p>
任凭斗转星移</p>
唯不变此情悠悠——”</p>
绿袖最后一字唱出，拖长了尾音，使得这音色更醉人了几分。</p>
这一曲结束之后，宴席上先是寂静的一瞬，随即，便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拍掌声。</p>
东陵国的众人们也都在为她喝彩。</p>
“之前就对这位绿袖姑娘有所耳闻，今日听她歌一曲，这歌声果然动人。”</p>
“这首曲子虽然听起来有点儿悲凉，所表达的却是一种渴望天下太平的心态，只愿这世间无纷争杀戮，想不到绿袖姑娘身为女子，会有如此胸怀。”</p>
半宸回过神之后，将视线投向了颜天真。</p>
颜天真接收到他的眼神，似乎在说——你能比她拉风吗？</p>
颜天真冲他淡淡一笑，无声表达出一抹自信。</p>
红颜旧，只不过是她所学的众多好歌中的一首。</p>
怕什么。</p>
她多的是好歌好舞，绿袖想学还学不完呢。</p>
有本事就全学了去。</p>
“绿袖姑娘的歌声果然十分动人。”颜天真也抬起了双手替她鼓掌，“不知这一曲叫什么名字呢？”</p>
绿袖望向了她，淡淡一笑，“红颜旧。”</p>
“连曲名都这么好听。”颜天真道，“绿袖姑娘可真是人才，能作出如此动人的曲子。”</p>
绿袖怔了怔，随即笑道：“这……不是我作的曲子，这也是我学来的。”</p>
“喔，这样啊……”颜天真莞尔一笑，“本宫不才，亲自创作了一曲歌舞，也想在众人面前献丑一番，绿袖姑娘可要看好了，回头点评点评才是。”</p>
颜天真决定今日不要脸一回。</p>
她的歌，当然没有一首是她原创，可她说成原创，又有谁能否决。</p>
昔日目睹过四国交流会的人，都只会以为那首红颜旧是颜天真创作。</p>
今日绿袖唱了这首歌，虽然博得了全场喝彩，但……就偏要说她是学别人的。</p>
而自己这个‘原创’，若是能打败她，岂不是更拉风。</p>
“陛下，能否让人把那台凤首箜篌抬过来？臣妾来唱曲，皇后娘娘起舞。”</p>
“自然是可以。”</p>
半宸吩咐宫人去抬凤首箜篌。</p>
“这个乐器，倒是从未见过。”段枫眠望着那被人抬来的凤首箜篌，挑了挑眉，“贵国居然有这么稀奇古怪的乐器。”</p>
“此琴不仅在造型上很是奇特，就连名字也很好听，琴弦拨出的音色柔润，十分悦耳。”</p>
颜天真到了箜篌前坐下，望向了赵丹儿，“来吧，皇后娘娘。”</p>
赵丹儿起了身，走向场地中央。</p>
她今日所穿的衣裳不是那么繁琐，一身牡丹红罗裙，明艳又轻便，十分适合起舞。</p>
颜天真的手指拂过琴弦，悠悠绵长的曲调从指间逸出，旋律如青峦间嬉戏的山泉般奔放，清逸无拘，似夏夜湖面上的一阵清风……</p>
赵丹儿按着颜天真之前教给自己的动作，挥袖起舞。</p>
一起一跃之间婀娜轻盈，舞动的身影灵活翩然。</p>
身为练家子，在力度这一点上自然占据了优势，把控得当，紧紧地跟着颜天真的节奏</p>
一个转身，足尖为轴心轻点地面，裙裾飞扬。</p>
同一时，寝殿上空响起了颜天真的声音——</p>
“你嫁衣如火灼伤了天涯</p>
从此残阳烙我心上如朱砂</p>
都说你眼中开倾世桃花</p>
却如何一夕桃花雨下……”</p>
她刻意把声音压得低沉了一些，不似平常那么嘹亮清脆，却带着那么一丝丝磁性。</p>
听在耳中，不失一种奇妙之感。</p>
她的音色可以变化无常，这是她的优势。</p>
音色有所变化，也就不怕段枫眠与绿袖会听出什么名堂来。</p>
毕竟他们也只听她唱过两首歌。</p>
“问谁能借我回眸一眼</p>
去逆流回溯遥迢的流年</p>
循着你为我轻咏的上邪</p>
再去见你一面</p>
在那远去的旧年</p>
我笑你轻许了姻缘</p>
是你用尽一生吟咏上邪</p>
而我转身轻负你如花美眷</p>
那一年的长安飞花漫天</p>
我听见塞外春风泣血……”</p>
颜天真的歌声暂告一段落，拨动着琴弦的手却并未停下。</p>
赵丹儿的舞动不曾停歇，那及腰的长发在空中拂过，柔软的腰肢扭动，令人不禁有些目眩神迷。</p>
绿袖的神色有些波动。</p>
这个与颜天真相似的女子，本事竟然也没比她差多少。</p>
音色与颜天真有所不同，甚至不比颜天真来得清脆，可就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p>
有感情。</p>
对，她们所唱的歌曲都十分有感情，歌声好听的人不少，能唱出感情的人却不多。</p>
这样的唱功，少有人能达到。</p>
“轻嗅风中血似酒浓烈，</p>
耳边兵戈之声吞噬旷野</p>
火光里飞回的雁也呜咽</p>
哭声传去多远</p>
那首你诵的上邪</p>
从此我再听不真切</p>
敌不过的哪是似水流年</p>
江山早为你我说定了永别</p>
于是你把名字刻入史笺</p>
换我把你刻在我坟前</p>
飞花又散落在这个季节</p>
而你嫁衣比飞花还要艳烈</p>
你启唇似又要咏遍上邪</p>
说的却是我愿与君绝——”</p>
随着最后一个音落下，颜天真指尖琴音再度变化，那快意回旋的曲调渐渐放慢了节奏，变得悠远绵长，是要收尾了。</p>
大殿中央，赵丹儿的舞步渐渐放慢，与颜天真的琴音节奏配合一致，玲珑翩然的身姿，万分优雅而柔和。</p>
琴音停止的那一刻，赵丹儿的舞步也收起了。</p>
二人的神色均是泰然自若，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这一曲一舞，契合地可谓天衣无缝。</p>
在座众人无不心旷神怡，回过神之后便齐齐鼓掌，掌声经久不歇。</p>
真是一场万分精彩的表演。</p>
“仙妃娘娘与皇后娘娘配合如此默契，真是让臣等大开眼界。”</p>
“皇后娘娘在此前并未展示过舞姿，今日有幸能见到，可真是臣等的福气。”</p>
东陵国的臣子们自然是不吝啬称赞。</p>
有人道：“方才仙妃娘娘说了，此曲乃是她自己所创，绿袖姑娘的那一曲却不是，这么一来就有失公平了，绿袖姑娘，不如你也唱一曲自己所创？”</p>
“我……”绿袖顿了顿，道，“绿袖并无太大的才能，自认为比不上仙妃娘娘和皇后娘娘，就不献丑了。”</p>
她虽然能歌善舞，但她本人所创作的歌舞拿出来，根本就压不过这两人。</p>
她何必自取其辱，倒不如干脆果断点认输，也能给人留点儿好印象。</p>
“绿袖姑娘，这是认输了吗？”赵丹儿迈着轻缓的步子，走到了她身前，“绿袖姑娘很谦虚呢。”</p>
“皇后娘娘的舞姿，绿袖拜服。”绿袖微微俯下头，做谦虚状。</p>
赵丹儿唇角轻扬，越过她直接走回了自己的席位。</p>
仙妃出马，果然是必胜。</p>
回到了半宸身边坐下，半宸当即给她递上了一根剥好的香蕉。</p>
“丹儿，你居然也会挑这么好看的舞？朕还以为你只会耍刀弄枪。”</p>
不难看出半宸的心情很好。</p>
“为了给陛下争脸，我只能学点我不爱学的东西了。好在这一次是咱们赢了，今天的功劳都得算在仙妃的头上，陛下回头可得好好赏赐她，给个好脸色。”</p>
赵丹儿低声道，“若是今日没有她，所有的赞美都被那绿袖拿去了，这段枫眠脸上不得笑开了花？”</p>
“说得也是。”半宸道，“也罢，回头就去问问仙妃，看她要什么赏赐。”</p>
绿袖退回到了段枫眠身边，低头不语。</p>
段枫眠并未责备她什么，只是道了一句——</p>
“希望有一日，你自己能创出精彩的歌舞，别总是去学旁人的。”</p>
绿袖垂下头，“是。”</p>
此刻有些心潮起伏。</p>
这么些年来，陛下只责备过她两次。</p>
一次是说她不如颜天真。</p>
一次是说她不如这个仙妃。</p>
这个仙妃与颜天真容貌那么相似，唱歌也都一样好听，可明明不是同一个人，难道——是姐妹？</p>
颜天真也是良玉郡主，不曾听说过良玉郡主有亲姐妹啊。</p>
宴会的后半段十分平静，段枫眠与半宸寒暄了几句，说的都是些客套话。</p>
宴会结束了之后，段枫眠与西宁国的众人便被领着去了歇息处。</p>
东陵国的众人们也都相继离开，到最后只剩下帝后和颜天真。</p>
“仙妃，今日你的表现倒是很不错，朕一向赏罚分明，你现在就说说你想要什么？”</p>
听着半宸的话，颜天真垂下了头，故作羞怯状。</p>
半宸连忙补充了一句，“除了侍寝，其他的要求你随意提。”</p>
他担心这女人又对他有什么想法，想着先断了她的念想再说。</p>
颜天真当然不会直接提出要紫苏果。</p>
皇室秘药，通常只拿来救身份十分尊贵的人，就以她如今的地位，想要这东西根本就是无稽之谈。</p>
要是换成赵丹儿来讨，或许还有成功的可能性。</p>
因此，她不能急。</p>
还是想办法混入御书房和皇帝寝宫，她自己去偷。</p>
可不能让皇帝早早就察觉到她的目的，省得他多疑，对她采取措施。</p>
于是乎，她只能伪装成一副羞涩的模样，道：“臣妾也不敢奢求太多，只求陛下让我随时都能去侍奉陛下，比如给您磨墨啊，为您捏捏肩啊，端茶递水的，能够亲近陛下臣妾就很知足了，可不敢想着能占到陛下太多便宜。”</p>
赵丹儿听着她这么说，冷哼了一声，“你对陛下还不死心？真是的。”</p>
半宸也表现出一副不乐意的态度，“仙妃，你就那么喜欢朕吗？”</p>
“难道我表达出的喜欢不够明显？”颜天真冲他眨巴着眼，“说不定什么时候您就被我打动了呢。”</p>
半宸：“……”</p>
这个女人真是烦。</p>
她是不是总想着来占他便宜，吃他豆腐。</p>
真是个可怕的女人……偏偏还杀不得。</p>
而且——君无戏言。</p>
想到这儿，他只能烦躁地一挥手，“准了！朕允许你在朕的面前晃悠，但你绝对不可以对朕有非分之想！否则，朕一定让你人头落地。到时候就算皇后求情也没有用。”</p>
颜天真乖巧地应了一声，“知道了。”</p>
死断袖。</p>
真当老子稀罕你了。</p>
……</p>
傍晚时分，颜天真前往半宸的寝宫。</p>
得了他的准许随身伺候，宫人自然也就不拦着她。</p>
进了寝宫之后，被宫人告知，半宸正在浴室里沐浴。</p>
寝殿边上有个小门，打开便是一条通道直通浴室。</p>
他在沐浴？</p>
是刚开始沐浴呢，还是已经沐浴完毕？</p>
若是刚开始就好了，她便有时间在他这寝宫里翻上一翻，可不能被他给逮到。</p>
颜天真这么想着，便打开了小门，直接走了进去。</p>
眼前一片的氤氲热气，穿过一片薄薄的云雾，就看见眼前的浴池里，一道人影半浮在湖面上。</p>
半宸正泡着澡，察觉到了有人走近，回头一看，脸色当即一变。</p>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再多看一眼，朕……”</p>
“好好好，我出去我出去。”</p>
颜天真连忙惶恐地应着，转身跑开。</p>
他正洗到一半呢，还没穿上衣服。</p>
擦身子，穿衣服，都是需要些时间的。</p>
颜天真迅速回到寝殿之内，开始检查寝殿之内可以藏东西的地方。</p>
书柜、衣柜、抽屉……</p>
她全都翻上了一遍，之后又把翻过的东西按照原来摆放的位置全都归位。</p>
没有。</p>
颜天真翻得有些累了，索性就在床榻上坐下，顺便连被褥也翻一翻。</p>
翻开枕头、床单……</p>
看见了床板上有一块四方形的轮廓。</p>
她伸手抚上，正打算按下去，却听见空气中有脚步声。</p>
她连忙把床铺好，枕头被褥全都归位，而后——侧卧在榻上，摆出一个撩人的姿势。</p>
同一时，几尺之外的那个小门开了。</p>
下一刻，一声暴喝响起——</p>
“你敢上朕的床！是不是又想勾引朕？滚下来！”</p>
－－－－－－题外话－－－－－－</p>
～</p>
本章歌曲出处：小曲儿《上邪》</p>
一夜过去，直至第二日辰时，颜天真身上的冰霜渐渐退散，直至消失不见。</p>
她悠悠转醒。</p>
冰霜刚刚褪去，这身上的寒意却还没有散，她依旧觉得有些冷。</p>
此刻寝殿之内只有她一人，她便掀开被褥下榻洗漱，又多添了一件外衣。</p>
踏出了寝殿，迎面一阵凉意袭来。</p>
这个季节还不是最冷的时候，她却已经觉得很冷。</p>
这是三色冰蚕唯一的不足之处，她没什么好抱怨的。</p>
忽听身后有轻缓的脚步声响起，她正要转过身，却察觉肩上微微一沉。</p>
一条雪白的披风披在了肩上，这一瞬间暖和了许多。</p>
“天气凉了，你要多注意才行。”身后响起了史曜乾的声音，“明日开始就要给你准备汤婆子和暖炉了。”</p>
“这要是不明真相的外人，只会觉得我孱弱。”颜天真笑道。</p>
“那就让他们以为去吧。”史曜乾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道，“你太久没有活动筋骨了，适当活动活动也好，你可以在闲暇之余练习舞蹈，这么一来身子会更暖和些。”</p>
“运动的确是个不错的取暖方式，这次你倒是跟我想到一块去了。”</p>
颜天真笑了笑，“昨日我与皇后闲谈，从宫女那里得知，西宁国的公主前来联姻，西宁国的皇帝还亲自来了，他身边有个能歌善舞的美人，而东陵国这个断袖皇帝爱面子，希望这皇宫里有人能够赢过那西宁国的美人，好给他争脸。”</p>
“听起来，是一场国君与国君之间的攀比啊。那西宁国的美女能有多大能耐？赢过她对你而言应该不会是难事吧？”</p>
“你对我就如此有信心吗？”</p>
“那是自然。”史曜乾说到这儿，叹了一口气，“当初那一场四国交流会举办得轰轰烈烈，我却没有机会看到你的风采，真是觉得有些遗憾呢。”</p>
四国交流会举办的期间，他正在南旭国的黑市里卖艺呢。那时候就是假扮成她，引她哥哥尹默玄前去搭救，拖延尹默玄的回国行程，这是雇主的要求。</p>
坊间传闻她美若红莲，歌舞一绝。</p>
可他真的没有见识过。</p>
即使如此，他依然对她有极大的信心。</p>
“我的确是一路被人夸过来的，可是那西宁国的绿袖也不差。”</p>
“她能得你这么一句不低的评价，看起来也是有两把刷子，可是那又如何？不还是输给你了吗？手下败将。”</p>
“我若是正常发挥，自然有信心能赢过她，但……我绝对不能拿我最擅长的来跟她比，不能被他们认出来东陵国的仙妃就是鸾凤国良玉郡主，否则，东陵国这对帝后绝对会怀疑我的用心，找我算账。”</p>
尤其她早就跟断袖皇帝有恩怨，真实身份必须隐瞒下去。</p>
“那你想要怎么做？”史曜乾挑了挑眉。</p>
“我想赢过西宁国的那美女，得到断袖皇帝的嘉奖，又不想在比试的过程中被故人认出来。”颜天真道，“所以我必须改变风格。”</p>
同样都是舞艺超群，她的水袖一甩出来，绿袖没准一下子就把她给认出来。</p>
因为当初在四国交流会上，她是绿袖最强劲的对手，绿袖对她想必很难忘。</p>
“天真，我倒是有个法子。”耳畔想起了史曜乾的声音，“你不一定要亲自出马，你不如就在这皇宫里面找个天赋好、基本功扎实的女子，亲自教习，让她能够赢过西宁国的绿袖，这么一来，你同样功不可没，也不用怕暴露。”</p>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只要能让那死断袖拉风一回，是不是我亲自出马委实不重要，只要让他知道是我的功劳就行。”颜天真唇角轻扬。</p>
东陵国在四国交流会上是垫底的，半宸因此气了好一段时间。</p>
今日的宫宴之上，段枫眠要是再显摆，半宸多半是想宰人的心都会有了，他必定会觉得自己面子挂不住。</p>
今日就让他赢一次，反转一局。</p>
“此事，我去找赵丹儿商量一下。”</p>
……</p>
凤栖宫内，帝后双双从榻上坐起。</p>
半宸昨夜正是宿在凤栖宫。</p>
“丹儿，你昨天半夜又抢被子。”</p>
“臣妾的睡相一直不是很好看，陛下不是早该习惯了吗？”</p>
“那你磨牙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p>
“我昨晚又磨牙？唉，陛下你要是觉得烦，下回我睡地上就是了。”</p>
“那倒不用。”</p>
半宸说着，掀开被褥下榻穿衣。</p>
他不喜女人，赵丹儿不喜男人，因此，但凡是他们一同睡，那就的确只是单纯躺在一起睡。</p>
互相不触碰对方，互相不侵犯。</p>
甚至连暧昧都是不存在的。</p>
他从未把赵丹儿当做一个女人看待，在他的心中，赵丹儿更像是他的知己，他的兄弟。</p>
有这样的一个皇后，能让他省不少事，不仅能帮助他处理宫中内务，又不争风吃醋，还情愿帮着他打掩护，真乃贤内助。</p>
赵丹儿的皇后地位，无人可撼动。</p>
外界都传言帝后感情极好，确实也极好。只不过，这感情并不是男女之情。</p>
“正午时分，西宁国的队伍应该就会进入宫中了。”</p>
半宸披上了外袍，慢条斯理道，“今年的四国交流会，胜者是北昱国和南旭国，我们东陵国与西宁国都是输家，我们还是垫底的那一个，西宁国那段枫眠，但凡是出行，走到哪都要带着他那个能歌善舞的绿衣美人，不显摆显摆，他这心里就不舒服。”</p>
“你们男人之间的攀比，就一定要用身边的女人来，真是无趣。”赵丹儿悠悠道，“这个绿袖有什么能耐我没见识过，不过她挺有名，陛下你若是想要这次扬眉吐气，可以指望一下仙妃。”</p>
“她？”半宸挑了挑眉，“险些忘了，这个女子唱曲还是很好听的，嗓音清脆动人，就是不知道她这舞跳得怎么样。”</p>
“看她身段柔软又曼妙，舞姿肯定不赖啊。臣妾也会跳舞，不过……不太擅长，也不喜欢学。”</p>
她自认为自己长着一颗男儿心，自然就不喜欢唱歌跳舞，只喜欢舞刀弄枪。</p>
但她身为皇后，若是没有才艺就说不过去了，因此，有些不喜欢学的东西还是得学。</p>
“陛下，仙妃娘娘在宫外求见。”门槛之外，响起宫人的一声通报。</p>
“这个仙妃，一大早来干什么。”半宸转头看向赵丹儿，“她来这凤栖宫，应该是为了见你来的，朕不想看见她，你们聊。”</p>
自从上一回被仙妃‘轻薄’过之后，他一点儿都不想再看见她。</p>
赵丹儿自然晓得半宸对仙妃的排斥，笑了笑，道：“恭送陛下。”</p>
又朝着宫人吩咐道：“把仙妃娘娘请进来。”</p>
半宸踏出了门槛之后，自然免不了要看见走上前来的颜天真。</p>
“参见陛……”</p>
颜天真一声问候还没说完，半宸便冷哼了一声，拂袖离去，不曾有半丝停留。</p>
连打招呼的机会都不给她。</p>
颜天真挑了挑眉，径自走向寝殿之内。</p>
赵丹儿已经穿戴整齐，眼见着她走进来了，冲她笑道：“你今日这么早就过来找本宫，所谓何事？”</p>
“自然是想要帮咱们陛下出风头的。”颜天真道，“今日迎接西宁国使臣的宴会上，想让陛下高兴高兴，我有意安排一出歌舞，想要博得全场喝彩，把那绿袖姑娘的风头抢了去。”</p>
“喔？”赵丹儿顿时来了兴致，“什么样的歌舞？能不能先让本宫见识见识？”</p>
“在这之前，我想先问皇后娘娘一个问题，娘娘，您是否有学过舞？基本功如何？之前看娘娘您打刺客，那身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若是你愿意学舞蹈，必然十分灵动。”</p>
不管是武还是舞，只要掌握了速度与力度，演练起来都会有很不错的效果。</p>
赵丹儿是个练家子，身手灵活，对于力度的把握肯定不差。</p>
“基本功尚可，但本宫从来没有用心过，能跳出什么好看的东西？本宫就喜欢那些刀枪棍棒。”</p>
“那么我斗胆就请娘娘用心一回如何？就当是为了陛下，为了东陵国在异国使臣前的颜面，请娘娘您用心，跟我学一回。”</p>
“咦，既然你能歌善舞，你直接出马不就行了，为何还要本宫来学呢？你身为陛下的妃嫔，你给他长脸，他应该也高兴。”</p>
“皇后娘娘，你难道还不懂我的意思？我有心让你出风头，两位国君在攀比自己身边的女人，皇后娘娘，您身为一国之母，给陛下争光，不是合情合理吗？我弹唱，你起舞，配合默契，一起接受赞扬，可好？”</p>
颜天真望着赵丹儿，目光之中一片诚恳。</p>
她想，她的理由足够充分，赵丹儿不会拒绝才是。</p>
这样的法子，既能让东陵国反转一局，又不会让段枫眠与绿袖把她认出来。</p>
赵丹儿果然也同意了下来。</p>
“既然仙妃妹妹你都这么说了，那本宫就给你这个面子。”</p>
赵丹儿冲着颜天真淡淡一笑，“现在就让本宫见识见识，你的舞姿。”</p>
“那我就献丑了。”</p>
颜天真勾唇一笑，扬起了袖子。</p>
她缓缓抬手，广袖轻扬，动作轻慢而优雅，下一刻，一个旋身，已足尖为轴心旋转开来。</p>
节奏忽然就快上了不止一个层次。</p>
轻快、灵动，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p>
赵丹儿坐在桌边，托腮静静欣赏，唇角不自觉扬起一丝淡淡的弧度。</p>
仙妃。</p>
果然很仙。</p>
……</p>
正午时分，西宁国使臣仪仗队进入东陵国皇宫。</p>
宫宴设在金陵殿，帝后同席，与西宁国皇帝段枫眠的座位并排。</p>
以两位贵妃为首的高阶宫妃位于帝后席的两旁，臣子的席位分别居于帝王之下左侧。</p>
颜天真的品级算是较高的，座位较为靠前。</p>
来来往往的宫人忙碌着，端着托盘穿梭于酒席中，偌大的宴会之上，好不热闹。</p>
颜天真察觉有一道视线望着自己，便抬眼看了过去。</p>
可不正是久违的段枫眠。</p>
他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衣，黑发如绸，以一个小巧的玉冠束起，额头光洁饱满，眉梢斜飞，面如冠玉，眸若星辰。</p>
一别半年多，再次相遇，他也没多大变化。</p>
不过，他应该是不会认出她的。</p>
段枫眠的身侧站着一道湖绿色的身影，那女子身形高挑，一身湖绿色裙装将身躯包裹得丰盈又曼妙，胸前的沟壑若隐若现，这样的身段，可谓令男子亢奋，女子羡慕。</p>
绿袖。</p>
也是一点都没变啊。</p>
颜天真的视线并未在二人身上停留太久，只是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p>
神色始终平淡无波，仿佛与他们并不相识。</p>
“绿袖，你看那个女子。”段枫眠朝着身后的人道了一句，“是不是觉得很眼熟呢？”</p>
“当然了，我也是一早就注意到她了，与颜姑娘可真像啊，但……并不是颜姑娘。”绿袖说着，又连忙改了口，“不，应该称呼颜姑娘为良玉郡主才是，颜天真这个名字，是良玉郡主失忆期间用的。”</p>
“想不到啊。”段枫眠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慢条斯理道，“北昱国小皇帝身边最得宠的歌女，竟然会是鸾凤国的郡主，她回归国土认祖归宗，宁子初心里想必很不舒服。”</p>
当初还觉得有些羡慕宁子初。</p>
然而宁子初也没有把握住这个美人，终究还是让她离开了。</p>
听说……</p>
最终抱得美人归的是南旭太子凤云渺。</p>
回到西宁国之后，这些事情他就不关心了。</p>
他对颜天真自然是感兴趣的，当初也试图想要把她拐跑，但是这个女子实在不好拐，他也就没在她身上多费心思。</p>
他从来不会被女人给耽误。</p>
但是……如今看到一个与颜天真容貌相似的女子，还是不禁会勾动起心中的回忆。</p>
回忆起当初颜天真在四国交流会的擂台上，那般意气风发，艳惊四座。</p>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也不能免俗。</p>
绿袖虽美，终究还是比颜天真逊色。</p>
绿袖望着段枫眠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觉得有些闷。</p>
底下坐着的那位娘娘，大概是勾起陛下的某些回忆了。</p>
那位良玉郡主，注定会成为陛下脑海中一道难忘的美好记忆。</p>
“西宁皇远道而来，朕备上了美酒佳肴招待，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p>
空气中响起一道慢条斯理的男子嗓音。</p>
段枫眠回过头，朝着半宸淡淡一笑，“东陵皇真是客气，听闻东陵皇日理万机，清心寡欲，这后宫之中似乎是有些空虚，朕的皇妹前来联姻，也能让你这后宫热闹点儿。”</p>
段枫眠说着，视线一转，落在了宾客席中的某个座位上。</p>
“皇妹，起身来，让东陵皇见一见你。”</p>
被段枫眠点名的女子站起了身，冲着半宸优雅一笑，“见过陛下。”</p>
她一身水蓝色衣裙，个头不算高，身姿十分娇小玲珑，一双杏眼颇为水灵，笑容甜美。</p>
“公主不必多礼了，坐罢。”</p>
半宸说着，瞥了一眼段枫眠身后的绿袖，“东陵皇，你身后的这位，就是十分有名的绿袖姑娘了罢？这相貌这身段，丝毫不逊色皇家的金枝玉叶，外人不知情的，会以为也是个公主呢。”</p>
那西宁国公主虽是个美人胚子，论长相与韵味，都及不上这绿袖。</p>
“呵呵，东陵皇说笑了，既然你给绿袖的评价这么高，不如就让绿袖表演一番，给宫宴助助兴可好？”</p>
段枫眠的笑容格外温和。</p>
半宸同样在笑，“好啊。”</p>
回过头时，朝着身旁的赵丹儿低语了一声，“朕就知道，他就喜欢臭显摆。”</p>
“陛下，是你先夸人家的。”</p>
“朕不夸她，她也会找机会表现，皇后你可是答应了朕的，不能只让她抢了风头。”</p>
“陛下放心，仙妃妹妹想了办法扳回一局，今日一定要压绿袖一头，不能只让他们西宁国显摆。”</p>
“最好是这样。要是仙妃敢给朕丢人，朕就把她丢到河里去喂鱼。”</p>
“……”</p>
这一头，帝后二人在窃窃私语，绿袖已经走到了场地中央。</p>
段枫眠唇角浮动着淡淡的笑意。</p>
四国之中，就属这个东陵国最缺乏人才。</p>
四国交流会上，无论是诗词还是歌舞，都没一个出色的，全都垫底了。</p>
就连这东陵国宫中的歌舞，都是十分乏味，看不下去。</p>
半宸将段枫眠的神色看在眼中，不禁有些咬牙切齿。</p>
真是看不惯这种得瑟样。</p>
不就是身边的女人会唱会跳，有什么了不起的。</p>
比人才比不过，比国力，东陵国也是不会逊色西宁国的。</p>
但……四国交流会的确让他很是丢脸，至今想起来还觉得一肚子火。</p>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绿袖抱上了一把琵琶，纤纤玉手，抚上了琵琶弦。</p>
颜天真也有些期待绿袖会表演些什么。</p>
然而，当绿袖弹出一个前奏之时，她怔住了。</p>
好熟悉的旋律啊。</p>
绿袖奏出的琵琶曲，带上了几分快意与回旋的荡漾，清越的琵琶音荡开圈圈涟漪……</p>
“西风夜渡寒山雨</p>
家国依稀残梦里</p>
思君不见倍思君</p>
别离难忍忍别离</p>
狼烟烽火何时休</p>
成王败寇尽东流</p>
蜡炬已残泪难干</p>
江山未老红颜旧”</p>
绿袖的吟唱，满带柔情又不失感染力。</p>
周遭众人不禁有些如痴如醉，就连半宸与赵丹儿听着，都觉得心中有些感触。</p>
狼烟烽火几时休，成王败寇尽东流。</p>
这作曲之人，怀抱的是一种十分和平的心态。</p>
只愿这世界没有战争，安定祥和。</p>
这样的曲子被人吟唱出来，听者自然会觉得心中有些感触。</p>
尤其身居高位者，感触会比一般人更深。</p>
身在乱世之中，狼烟四起，打打杀杀的日子何时才能结束？且，就算是打赢了又如何，最终还不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成为历史。</p>
兴，百姓苦。</p>
亡，百姓苦。</p>
众人静静地聆听，颜天真却抽了抽唇角。</p>
这首歌，可不就是她在四国交流会上夺魁的那一首《红颜旧》。</p>
这个绿袖的唱腔真是学得十足十像，她原本就有一副好嗓子，能把这曲中的感情都唱出来。</p>
“忍别离</p>
不忍却又别离</p>
托鸿雁南去</p>
不知此心何寄</p>
红颜旧</p>
任凭斗转星移</p>
唯不变此情悠悠——”</p>
绿袖最后一字唱出，拖长了尾音，使得这音色更醉人了几分。</p>
这一曲结束之后，宴席上先是寂静的一瞬，随即，便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拍掌声。</p>
东陵国的众人们也都在为她喝彩。</p>
“之前就对这位绿袖姑娘有所耳闻，今日听她歌一曲，这歌声果然动人。”</p>
“这首曲子虽然听起来有点儿悲凉，所表达的却是一种渴望天下太平的心态，只愿这世间无纷争杀戮，想不到绿袖姑娘身为女子，会有如此胸怀。”</p>
半宸回过神之后，将视线投向了颜天真。</p>
颜天真接收到他的眼神，似乎在说——你能比她拉风吗？</p>
颜天真冲他淡淡一笑，无声表达出一抹自信。</p>
红颜旧，只不过是她所学的众多好歌中的一首。</p>
怕什么。</p>
她多的是好歌好舞，绿袖想学还学不完呢。</p>
有本事就全学了去。</p>
“绿袖姑娘的歌声果然十分动人。”颜天真也抬起了双手替她鼓掌，“不知这一曲叫什么名字呢？”</p>
绿袖望向了她，淡淡一笑，“红颜旧。”</p>
“连曲名都这么好听。”颜天真道，“绿袖姑娘可真是人才，能作出如此动人的曲子。”</p>
绿袖怔了怔，随即笑道：“这……不是我作的曲子，这也是我学来的。”</p>
“喔，这样啊……”颜天真莞尔一笑，“本宫不才，亲自创作了一曲歌舞，也想在众人面前献丑一番，绿袖姑娘可要看好了，回头点评点评才是。”</p>
颜天真决定今日不要脸一回。</p>
她的歌，当然没有一首是她原创，可她说成原创，又有谁能否决。</p>
昔日目睹过四国交流会的人，都只会以为那首红颜旧是颜天真创作。</p>
今日绿袖唱了这首歌，虽然博得了全场喝彩，但……就偏要说她是学别人的。</p>
而自己这个‘原创’，若是能打败她，岂不是更拉风。</p>
“陛下，能否让人把那台凤首箜篌抬过来？臣妾来唱曲，皇后娘娘起舞。”</p>
“自然是可以。”</p>
半宸吩咐宫人去抬凤首箜篌。</p>
“这个乐器，倒是从未见过。”段枫眠望着那被人抬来的凤首箜篌，挑了挑眉，“贵国居然有这么稀奇古怪的乐器。”</p>
“此琴不仅在造型上很是奇特，就连名字也很好听，琴弦拨出的音色柔润，十分悦耳。”</p>
颜天真到了箜篌前坐下，望向了赵丹儿，“来吧，皇后娘娘。”</p>
赵丹儿起了身，走向场地中央。</p>
她今日所穿的衣裳不是那么繁琐，一身牡丹红罗裙，明艳又轻便，十分适合起舞。</p>
颜天真的手指拂过琴弦，悠悠绵长的曲调从指间逸出，旋律如青峦间嬉戏的山泉般奔放，清逸无拘，似夏夜湖面上的一阵清风……</p>
赵丹儿按着颜天真之前教给自己的动作，挥袖起舞。</p>
一起一跃之间婀娜轻盈，舞动的身影灵活翩然。</p>
身为练家子，在力度这一点上自然占据了优势，把控得当，紧紧地跟着颜天真的节奏</p>
一个转身，足尖为轴心轻点地面，裙裾飞扬。</p>
同一时，寝殿上空响起了颜天真的声音——</p>
“你嫁衣如火灼伤了天涯</p>
从此残阳烙我心上如朱砂</p>
都说你眼中开倾世桃花</p>
却如何一夕桃花雨下……”</p>
她刻意把声音压得低沉了一些，不似平常那么嘹亮清脆，却带着那么一丝丝磁性。</p>
听在耳中，不失一种奇妙之感。</p>
她的音色可以变化无常，这是她的优势。</p>
音色有所变化，也就不怕段枫眠与绿袖会听出什么名堂来。</p>
毕竟他们也只听她唱过两首歌。</p>
“问谁能借我回眸一眼</p>
去逆流回溯遥迢的流年</p>
循着你为我轻咏的上邪</p>
再去见你一面</p>
在那远去的旧年</p>
我笑你轻许了姻缘</p>
是你用尽一生吟咏上邪</p>
而我转身轻负你如花美眷</p>
那一年的长安飞花漫天</p>
我听见塞外春风泣血……”</p>
颜天真的歌声暂告一段落，拨动着琴弦的手却并未停下。</p>
赵丹儿的舞动不曾停歇，那及腰的长发在空中拂过，柔软的腰肢扭动，令人不禁有些目眩神迷。</p>
绿袖的神色有些波动。</p>
这个与颜天真相似的女子，本事竟然也没比她差多少。</p>
音色与颜天真有所不同，甚至不比颜天真来得清脆，可就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p>
有感情。</p>
对，她们所唱的歌曲都十分有感情，歌声好听的人不少，能唱出感情的人却不多。</p>
这样的唱功，少有人能达到。</p>
“轻嗅风中血似酒浓烈，</p>
耳边兵戈之声吞噬旷野</p>
火光里飞回的雁也呜咽</p>
哭声传去多远</p>
那首你诵的上邪</p>
从此我再听不真切</p>
敌不过的哪是似水流年</p>
江山早为你我说定了永别</p>
于是你把名字刻入史笺</p>
换我把你刻在我坟前</p>
飞花又散落在这个季节</p>
而你嫁衣比飞花还要艳烈</p>
你启唇似又要咏遍上邪</p>
说的却是我愿与君绝——”</p>
随着最后一个音落下，颜天真指尖琴音再度变化，那快意回旋的曲调渐渐放慢了节奏，变得悠远绵长，是要收尾了。</p>
大殿中央，赵丹儿的舞步渐渐放慢，与颜天真的琴音节奏配合一致，玲珑翩然的身姿，万分优雅而柔和。</p>
琴音停止的那一刻，赵丹儿的舞步也收起了。</p>
二人的神色均是泰然自若，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这一曲一舞，契合地可谓天衣无缝。</p>
在座众人无不心旷神怡，回过神之后便齐齐鼓掌，掌声经久不歇。</p>
真是一场万分精彩的表演。</p>
“仙妃娘娘与皇后娘娘配合如此默契，真是让臣等大开眼界。”</p>
“皇后娘娘在此前并未展示过舞姿，今日有幸能见到，可真是臣等的福气。”</p>
东陵国的臣子们自然是不吝啬称赞。</p>
有人道：“方才仙妃娘娘说了，此曲乃是她自己所创，绿袖姑娘的那一曲却不是，这么一来就有失公平了，绿袖姑娘，不如你也唱一曲自己所创？”</p>
“我……”绿袖顿了顿，道，“绿袖并无太大的才能，自认为比不上仙妃娘娘和皇后娘娘，就不献丑了。”</p>
她虽然能歌善舞，但她本人所创作的歌舞拿出来，根本就压不过这两人。</p>
她何必自取其辱，倒不如干脆果断点认输，也能给人留点儿好印象。</p>
“绿袖姑娘，这是认输了吗？”赵丹儿迈着轻缓的步子，走到了她身前，“绿袖姑娘很谦虚呢。”</p>
“皇后娘娘的舞姿，绿袖拜服。”绿袖微微俯下头，做谦虚状。</p>
赵丹儿唇角轻扬，越过她直接走回了自己的席位。</p>
仙妃出马，果然是必胜。</p>
回到了半宸身边坐下，半宸当即给她递上了一根剥好的香蕉。</p>
“丹儿，你居然也会挑这么好看的舞？朕还以为你只会耍刀弄枪。”</p>
不难看出半宸的心情很好。</p>
“为了给陛下争脸，我只能学点我不爱学的东西了。好在这一次是咱们赢了，今天的功劳都得算在仙妃的头上，陛下回头可得好好赏赐她，给个好脸色。”</p>
赵丹儿低声道，“若是今日没有她，所有的赞美都被那绿袖拿去了，这段枫眠脸上不得笑开了花？”</p>
“说得也是。”半宸道，“也罢，回头就去问问仙妃，看她要什么赏赐。”</p>
绿袖退回到了段枫眠身边，低头不语。</p>
段枫眠并未责备她什么，只是道了一句——</p>
“希望有一日，你自己能创出精彩的歌舞，别总是去学旁人的。”</p>
绿袖垂下头，“是。”</p>
此刻有些心潮起伏。</p>
这么些年来，陛下只责备过她两次。</p>
一次是说她不如颜天真。</p>
一次是说她不如这个仙妃。</p>
这个仙妃与颜天真容貌那么相似，唱歌也都一样好听，可明明不是同一个人，难道——是姐妹？</p>
颜天真也是良玉郡主，不曾听说过良玉郡主有亲姐妹啊。</p>
宴会的后半段十分平静，段枫眠与半宸寒暄了几句，说的都是些客套话。</p>
宴会结束了之后，段枫眠与西宁国的众人便被领着去了歇息处。</p>
东陵国的众人们也都相继离开，到最后只剩下帝后和颜天真。</p>
“仙妃，今日你的表现倒是很不错，朕一向赏罚分明，你现在就说说你想要什么？”</p>
听着半宸的话，颜天真垂下了头，故作羞怯状。</p>
半宸连忙补充了一句，“除了侍寝，其他的要求你随意提。”</p>
他担心这女人又对他有什么想法，想着先断了她的念想再说。</p>
颜天真当然不会直接提出要紫苏果。</p>
皇室秘药，通常只拿来救身份十分尊贵的人，就以她如今的地位，想要这东西根本就是无稽之谈。</p>
要是换成赵丹儿来讨，或许还有成功的可能性。</p>
因此，她不能急。</p>
还是想办法混入御书房和皇帝寝宫，她自己去偷。</p>
可不能让皇帝早早就察觉到她的目的，省得他多疑，对她采取措施。</p>
于是乎，她只能伪装成一副羞涩的模样，道：“臣妾也不敢奢求太多，只求陛下让我随时都能去侍奉陛下，比如给您磨墨啊，为您捏捏肩啊，端茶递水的，能够亲近陛下臣妾就很知足了，可不敢想着能占到陛下太多便宜。”</p>
赵丹儿听着她这么说，冷哼了一声，“你对陛下还不死心？真是的。”</p>
半宸也表现出一副不乐意的态度，“仙妃，你就那么喜欢朕吗？”</p>
“难道我表达出的喜欢不够明显？”颜天真冲他眨巴着眼，“说不定什么时候您就被我打动了呢。”</p>
半宸：“……”</p>
这个女人真是烦。</p>
她是不是总想着来占他便宜，吃他豆腐。</p>
真是个可怕的女人……偏偏还杀不得。</p>
而且——君无戏言。</p>
想到这儿，他只能烦躁地一挥手，“准了！朕允许你在朕的面前晃悠，但你绝对不可以对朕有非分之想！否则，朕一定让你人头落地。到时候就算皇后求情也没有用。”</p>
颜天真乖巧地应了一声，“知道了。”</p>
死断袖。</p>
真当老子稀罕你了。</p>
……</p>
傍晚时分，颜天真前往半宸的寝宫。</p>
得了他的准许随身伺候，宫人自然也就不拦着她。</p>
进了寝宫之后，被宫人告知，半宸正在浴室里沐浴。</p>
寝殿边上有个小门，打开便是一条通道直通浴室。</p>
他在沐浴？</p>
是刚开始沐浴呢，还是已经沐浴完毕？</p>
若是刚开始就好了，她便有时间在他这寝宫里翻上一翻，可不能被他给逮到。</p>
颜天真这么想着，便打开了小门，直接走了进去。</p>
眼前一片的氤氲热气，穿过一片薄薄的云雾，就看见眼前的浴池里，一道人影半浮在湖面上。</p>
半宸正泡着澡，察觉到了有人走近，回头一看，脸色当即一变。</p>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再多看一眼，朕……”</p>
“好好好，我出去我出去。”</p>
颜天真连忙惶恐地应着，转身跑开。</p>
他正洗到一半呢，还没穿上衣服。</p>
擦身子，穿衣服，都是需要些时间的。</p>
颜天真迅速回到寝殿之内，开始检查寝殿之内可以藏东西的地方。</p>
书柜、衣柜、抽屉……</p>
她全都翻上了一遍，之后又把翻过的东西按照原来摆放的位置全都归位。</p>
没有。</p>
颜天真翻得有些累了，索性就在床榻上坐下，顺便连被褥也翻一翻。</p>
翻开枕头、床单……</p>
看见了床板上有一块四方形的轮廓。</p>
她伸手抚上，正打算按下去，却听见空气中有脚步声。</p>
她连忙把床铺好，枕头被褥全都归位，而后——侧卧在榻上，摆出一个撩人的姿势。</p>
同一时，几尺之外的那个小门开了。</p>
下一刻，一声暴喝响起——</p>
“你敢上朕的床！是不是又想勾引朕？滚下来！”</p>
－－－－－－题外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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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歌曲出处：小曲儿《上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