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茉莉 作者:Ashitaka

    高,同床而眠,勾肩搭背,被抓着手,如果不是熟识,男生看来再惯常不过的事情都会在他心里留在痕迹。乔奉天想先挣开,又不好意思太用力。

    “……有,里屋。”

    郑斯琦点了点头,不知乔奉天的局促,抓着他的腕子又扯了扯,“走,给你处理一下。”

    乔奉天坐在床上,郑斯琦就准备蹲在床下。乔奉天尴尬地要死,盯着他的发旋儿,坐也坐不住,赶忙挪屁股下来陪他一块蹲。郑斯琦看了他一眼,“咱俩非要这么蹲着么?”

    乔奉天摸了摸鼻子,皱了皱眉,“那、那你别蹲着,你蹲着我坐不住。”

    “行吧。”

    郑斯琦抬腰坐在了床上,乔奉天也才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我自己来吧。”

    “你又不顺手。怎么,尴尬啊?”郑斯琦摆弄着药盒子里的一小瓶碘伏,低着头笑。

    乔奉天顿了顿,挑眉,“可不么。”

    “别老往韩剧的方向想,往医疗剧的方向想。”

    乔奉天突然乐了,“医疗剧里有给人包冻疮的么?”

    “肯定有。耳鼻喉的主治大夫花钱还能给你掏耳朵呢。”

    郑斯琦四体不勤是真,但真做事也细心得很。他顶了下眼镜,把两只干净的棉签并在一块儿,揩去了破损处的血渍。又把蘸了碘伏的新棉签细细抹在乔奉天的指头上,再来回均匀地涂开。

    “不疼吧?”郑斯琦看了他一眼。

    乔奉天摇摇头,“不疼,就是有点凉。”

    “得亏是碘伏,是酒精就是揪着心的疼了。”郑斯琦把用过的棉签攥了另一只手里,“你知道冻疮为什么一年长就年年长吗?”

    乔奉天继续摇头。

    “免疫复合物。”

    郑斯琦又拧开一只红霉素,挤了一粒黄豆大的透明药膏在自己的指头尖,再以打圈的方式在伤口上抹匀,“冻疮会让局部的组织血管产生一种叫免疫复合物的东西,这种物质不太会被机体吞噬细胞完全吞噬,常常残留于局部的组织血管中,所以形成痼疾长期存在,所以第二年又冷的时候,即局部残存的免疫复合物相互作用,形成局部免疫反应,诱发冻疮,又叫习惯性冻疮。”

    乔奉天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冲郑斯琦大张着俩手,姿势就像是新涂了漂亮的指甲油,要炫耀给他看一样。

    “……还真是出医疗剧。”

    “都百度上说的。”郑斯琦拿纸擦了擦手,“所以一年四季都要做好保暖,冬天的时候,尽量不要把手套摘下来。”

    “那个没用,我手不热,戴多久都捂不热。”

    郑斯琦继续说,“那我回头去找电子专业的老师问问,让他们给你改个手套,装个小电池改成电热的那种,像电热毯那样,他们好像会做那种新奇玩意儿。”

    乔奉天抬头,“真的啊?有这种东西?”

    郑斯琦也抬了头,盯着他眨了眨眼,倏而眼睛一弯笑开了,“我跟你开玩笑瞎说呢你还当真啦?没看出来,你真的还挺天真的。”

    “……”

    换杜冬何前早一个中指怼你鼻尖儿上了。

    郑斯琦把剪短的绷带一圈一圈缠在乔奉天的指头上,裹到透而不薄的程度停下,捻一小截医用胶带牢牢黏在结处。

    其实仔细看,乔奉天的手和自己的很像,都是血管蜿蜒微凸皮质之下,指节瘦长而骨骼分明的那种。只是自己的要更宽厚些,红润些。自己的薄茧长在中指,抵着粉笔的那里;对方的厚茧生在虎口,贴着剪刀柄的那里。

    “郑老师。”

    “恩?”

    “枣儿的妈妈是……在国外吗?”乔奉天问。

    郑斯琦很自然地实话告诉他,“没有,骗她的。她去世了,五年前吧。”

    “……”

    乔奉天刚才就猜到了,但是不确定。他接着就没再说话。

    有人总以为诸多东西是约定俗成的,是有一套必守的规矩的。伦理也好,人情道德也罢。但往往不身在其位,就不易完全摒弃个人情感与偏执偏见地去平静看待。

    单亲父亲。做得好,是理所应该;做得不好,是无能,是不负责,是无担当。自视勘破的考量之下,言行往往是自己的,对错却成了他人口里的。定是会有很多人,擅作主张地认为自己是能高屋建瓴地评上一句话的那一个。

    乔奉天看着郑斯琦。

    他自己是背光,郑斯琦是正光,于是轮廓明亮清晰。正午的日晖从棱窗涌进,带着暖融融的温度和过曝了的亮度。郑斯琦,从语言,到表情,再到外在的管理,在人前无一不均衡,无一不得体,郑也同样。他们都对周遭怀有善意。

    能陪伴到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吧。

    “你上次送的水龙鱼,很好吃,也很香,我后来和枣儿分了一人一半儿。”处理好了伤口,郑斯琦站起来理了理衣摆处的褶子,把垃圾扔进了床边的垃圾桶里,“那个保鲜盒还在我家,下次我抽时间给你送回来。”

    乔奉天搓了搓渐热的手指头,“就让枣儿在我家吃吧,以后。”

    郑斯琦停了手里的动作,偏过头冲他笑。

    “那怎么能行。”

    “真没什么不能行。两个人我也是烧这么多,三个人我也是烧这么多,多她一个不浪费是最好。这样小五子也有人陪着一起玩儿了,何况也不喜欢小饭桌,你在学校也省的惦记着。”

    乔奉天挺心疼枣儿的,也挺喜欢这个总爱玩他头发,乐意在他耳边跟他说“喜欢”的小丫头。

    他继续说,“还是你觉得,枣儿和我……”到这儿顿了一秒,“和我这种人接触多了,不太好?”

    郑斯琦听了这话,就看着他,“其实有些事情,只要你自己不那么认为,别人是不会那么想的,至少我不会。”既不刻意拔高,也没有煞有介事,郑斯琦只是做了一个很平常的陈述句。

    乔奉天听完笑了一下。

    “但是……”

    郑斯琦又不可能心安理得把枣儿这么个骄纵惯了的小包袱交给乔奉天。

    “非要表示感谢的话,那就麻烦你带你的朋友以后多来店里理发烫头,多怂恿同事来店里办卡。文眉种睫毛什么的杜冬也会,真的,全仰仗着你打广告了。”

    郑斯琦安静听他说完,没辙似的特想笑。

    第27章

    郑斯琦没拒绝乔奉天的邀请。

    一是怕谢拒了,真的会让乔奉天误以为他对他这个人有偏见;二是答应了,他是真的能轻松不少。但拿别人的好意一迳自顾自躲懒,私下里再想想,郑斯琦觉得自己算是十足十的不要脸。

    比起郑斯琦的惭愧,郑简直乐得要上了天。

    她真是喜欢极了这个白白香香的“小哥哥”。为什么有人能做饭那么好吃,为什么有人扎头发能那么好看,还一天一个花样儿不带重?!爸爸为什么不会?爸爸为什么做饭那么难吃?爸爸和“小哥哥”难道不是一个星球生的么?

    皮球大的脑袋里盛了不少专黑他爸的想法儿。

    郑斯琦坐在书房里,穿着件宽松的灰色薄羊绒卫衣,一只老长的腿支在电脑椅里,下巴搭在膝盖上。手边的杯子里泡了袋挂耳咖啡,檐上徐徐袅袅腾着层薄汽,氤氲开一股咖啡豆的辛香。

    郑捧了一本数学,站在房门边,伸手凿了凿门框。

    “行了别敲了。”郑斯琦冲她招招手,“过来吧。”

    郑带着点小跑,“爸爸,不会写。”一边说一边把练习册翻了个页,小手指着块儿空白处,“这道题,枣儿真的不会……”

    郑的成绩算不上多强,中游线晃荡,但至少脑子不笨。郑斯琦也不着急,不太想孩子年纪还小就成天耳提面命的管那么严,多玩儿几年来得及。

    他上高一的时候还抽烟喝酒骂打架玩游戏呢,现在不照样儿人前能端一副人模狗样儿。这都是说不准的事儿。

    “来。”郑斯琦接过练习册,把郑往自己大腿上一抱,“数学是吧,我来给念念。”

    郑斯琦把眼镜戴上,低头往册子上凑了凑,“在茫茫的大海上有一艘运货的船……这条船上一共有75头奶牛,34头绵羊……还有菠萝和桃子各20箱请问……船长今年多少岁?”

    郑斯琦推了推眼镜。

    这都什么鬼?耍人玩儿么?现在小学生题目都是这么个剑走偏锋的路数么?!

    “呃……这个……”

    郑侧过头,挂着满脸求知望着郑斯琦,“爸爸也不会嘛?”

    会才有鬼了好吗!

    “没,爸爸会,爸爸帮你写。”

    郑斯琦拉开抽屉掏出一只钢笔,拧开盖子甩了甩墨,拿笔尖抵着练习册,利落地划拉了一个英文短句。郑下巴搭在桌子上,看不大懂意思,就转头努着嘴问他。

    “爸爸写的是什么吖?”

    “u guess”很是标准流亮的口音。

    意思听不懂,但知道是英语。郑便将信将疑,“这是数学题目诶……”

    “不怕。”郑捏了捏乔奉天今儿给她扎的哪吒似的俩揪揪,让她放宽心,“爸爸保证,老师不会给你批错的。”

    这种题目谁当真谁是二傻子。

    郑解了惑要走,郑斯琦就抱着她不放,“别跑,跟爸爸说说话。”

    郑好几天没黏他了,就咧着嘴往郑斯琦怀里拱拱,“爸爸想说什么?”

    “你说,你这几天老在你小乔叔叔家待着,你觉得,他会喜欢什么东西?”

    礼尚往来是人情本分,餐费不太好明着给,乔奉天也一定不会明着收。郑斯琦就想着怎么能婉转迂回,合情合理不逾矩地还他这个颇深的人情――那就只能送东西了。

    “花!草!树!”

    用你说。

    郑斯琦拧了拧她饺子似的绵软耳朵,“那我不能半夜去掘了二环路上的玉兰树送他吧?你搬得动吗?”说完,郑斯琦灵光一闪,打了个响指,嘴角一勾凑到郑耳朵边小声道,“你说咱们把爷爷家冰箱上的那盆小叶紫檀端走送给他怎么样?”

    是几多年前,老家亲戚送给郑寒翁的六十贺寿礼,品相优良,自带仙风,顶好的一套文玩盆栽。郑斯仪悄悄拍了照给人估了价,回来瞪着眼珠子给郑斯琦悄悄比了四根手指头,活像赚了笔大财。

    “那爷爷会打你的!”郑拨浪鼓似的摇头。

    “行行行,别晃脑袋,爸爸看着晕。”郑斯琦笑着摸了摸鼻子,“何止打啊,隔天就得领我去派出所把户口本上的父子关系那一栏给改了。”

    郑斯琦和郑就个支着下巴继续想。

    “药!”郑一拍自己的大腿。

    “药?”

    郑点头,“恩,今天小乔哥哥,不不,小乔叔叔,小乔叔叔手又破了流血了,所以需要药!”

    “不是前几天才给他扎过么?”

    郑眨了眨眼,“因为叔叔说洗碗裹着绷带不方便呀,就哗啦哗啦全拆了。小五子说会继续流血的,他就说没事儿没事儿……然后果然就又流血了……”

    “啧。”

    郑斯琦把马克杯端到嘴边,咽了口咖啡。

    印象里,像他这么喜欢说没事儿的人,郑斯琦没见过几个。没事儿,我没事儿,没别的事儿,潜意识里把这话当成了口头禅。可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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