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怪者 作者:西境

    外的一切吻合,他一律视为雷同。

    扣上日记复印件,谢宇拉开窗帘,看自己的影子映在窗玻璃上,和城市的恢弘夜景彼此交融。

    ☆、九宫

    齐谐说去睡一下,就从下午一直睡到了第二天。

    丁隶难得早起,探头探脑地望进对面的主卧,床上没人,浴室的门缝倒是亮着。

    “你杵在这作甚。”齐谐擦着头发走出来。

    “等你吃早饭。”丁隶说着拧起眉头,“告诉你伤口不要碰水了,会感染的!”

    “没关系。”齐谐晃一下左臂,“已经好了。”

    丁隶逮住他的胳膊拉近一看,昨天还在渗血的地方只剩一道浅疤:“奇怪,你的血液循环那么差,怎么会好得更快?”

    齐谐抽回胳膊:“不要拿你们人类的医学常识往我身上套。”

    丁隶又想起什么:“缝合线呢?”

    “刚才剪了。”

    “下次这种事能让我来吗。”

    “是是,丁医生。”齐谐来到餐桌,拉开椅子冲一杯茶。

    丁隶在对面坐下,递去碗筷:“阿静你下床气?”

    “没有啊。”

    “那我看你好像不高兴。”

    齐谐弹了弹杯子,一柄茶叶沉下去:“大概是没睡好。”

    丁隶看看钟:“你好像睡了十七个小时。”

    “早上两点就醒了。”

    “失眠?”

    “没有,把最近发生的事整理了一下。”

    “你也可以白天再整理。”

    “反正睡不着。”

    “那还是失眠。”

    齐谐扯下毛巾搭在椅背上:“前天晚上你竟然在玩方寻的游戏机。”

    “那是psp。”丁隶纠正。

    “依他的性格不会轻易把自己的东西借出去。”

    “嗯,开始的确是他一个人在玩,我凑过去看,发现那个游戏我也打过,聊着聊着他就借给我了。”

    “在我这你还装什么傻。”齐谐哼一声,“我能不知道你是在跟他套近乎?”

    丁隶眨眨眼睛:“你吃醋?”

    “对,我都跟他认识这些天了,他也没说把游戏机借给我啊。”

    “那是psp。”

    齐谐笑了笑:“说正经的,问出什么没有?”

    丁隶摇头:“他在某些方面倒是没心计,不过那时候钱助理在旁边,我没好开口,等下次看看有没有机会。”

    “也好。”齐谐搁下筷子,“我们十点出门,去一趟大学城。”

    “又有案子?”丁隶不满,“昨天才从李陵山回来,至少让你休息一下啊。”

    “又不是她让我今天去的,是委托单位。”

    “和他们说晚两天。”

    “不行,明天考雅思。”

    丁隶一歪脑袋:“那我下午陪你练练口语?”

    齐谐没理他的笑话:“那家高校接连发生了三起自杀案,三名学生先后从同一栋教学楼跳下,校方认为是撞邪,以布置考场为借口封楼一整天,方便我们看现场。”

    “原来是这件事,前段时间网上吵得很凶。”

    “哦?有什么说法?”

    “校方不负责任之类的,现在的大学生心理素质真差之类的,一路走好点个蜡烛之类的,活该点个赞之类的。”

    齐谐打断:“我问的是事实,不是态度。”

    丁隶耸肩:“可惜网上没有事实,只有态度。”

    校门口的招魂幡直直垂着,面对一地纸钱,保洁员索性放弃了打扫,杵着扫把站在遗像旁边叹气。黑奔驰的车轮带起气流,托得纸钱们打了个转,飞得最高的那一张恰好切进后车窗的缝隙。

    他伸手捏住,凑近鼻子嗅一嗅。

    “齐先生这能闻出什么来?”张师傅问。

    “没什么,只有父母眼泪的气味。”齐谐扔回窗外,纸钱掠过绿化带,落在校园主路的另一面,被缓缓驶来的清扫车吞了进去。

    校方的接待人员等在三岔路口,女性,自报姓金,淡妆,板着脸,白衬衫加一步裙,全身上下没戴一件首饰。

    “我们是高等院校,校领导接待风水师传出去不大好,还请你们理解一下。”金秘书毫无诚意右手一比,“四位这边请吧。”

    齐谐猜测着她的敌意来源于何处,随意找了个疑问打开话题:“这校区是去年投入使用的?”

    “是的。”金秘书步幅不小,“资料已经发到你们的邮箱了,上面写得很清楚。”

    齐谐莞尔:“当事人的描述自然比书面文字更有价值。”

    金秘书这才有些配合,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那天清早我路过赋育楼,听见有人指着屋顶大喊,抬头发现一个男生站在栏杆外,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跳下来了。至于另外两次我不在现场,一次是3月14日夜里,一次是5月31日凌晨。”

    “看来半年跳了四个。”

    “是三个。” 金秘书不耐烦,“麻烦你们多做些功课。”

    “我是说,包括这一个。”齐谐扇尖一指。

    落点一百米远,从四层高度划下,身旁的丁隶二话没说冲过去,金秘书收起一瞬的惊恐,立即掏出手机拨了120。

    “脑袋朝下的啊,神仙也救不了吧。”方寻双手插在卫衣口袋吹泡泡。

    “齐先生是早有预感吗?” 钱助理见他仍是一副悠哉模样。

    “眼力好罢了。”齐谐负起手,踱步上前。

    考场警戒线临时发挥出附加功能,将围观的学生拦在外面,草坪上的丁隶缓缓摇了摇头。

    “无上太乙度厄天尊……”忽听一阵哑嗓诵念,一个男人走了过来:四五十岁,瘦,穿一件显旧的藏青色对襟褂,嶙峋五指打着一个手势,眼眶凹陷,腮下一撮灰胡子。他的左右各跟着一男一女,亦步亦趋,似是两个弟子,最末站着一位穿灰西装的男人。

    “这么巧。”灰西装不无讽刺。

    “早啊吕秘书。”金秘书回敬。

    “看来我们两个处长真是心有灵犀。”吕秘书瞥向齐谐一行。

    “还好是基建处,不然这学校也该关门了。”金秘书不屑。

    钱助理猜出形势,对身后低声道:“看样子是两个副处想争功,各自请了一批人解决事情,正好都赶在封楼这天了。”

    方寻兴冲冲地拉下耳机:“这回是对战模式?”

    齐谐摇了摇扇子:“别太大意的好,势强失利缘轻敌。”

    方寻顺势将双手枕在脑后:“齐先生觉得我会输给这帮假道士?”

    “不。”齐谐看一眼尸体,“是这栋楼里的东西。”

    赋育楼的南厅空无一人,入口正对的那一面墙四层通高,墙上贴着一幅大型山水壁画。那是用黑色泰山石片拼出的层层峰峦,散点透视,一股流水自山顶汩汩而下,绕过山间峡谷,汇进一楼的半圆形小水池。可能是常年水润,厅里湿气很重,池壁和墙壁都沁成了深灰色,长满墨绿苔藓,乍一看根本不像新建筑,倒像是经年已久的老房子。

    丁隶的视线自进门起就没离开过齐谐,见他随意环顾了一圈,嘴里不知道念着什么,又从交领处掏出一支钢笔几张黄纸,借着值班室门口的桌子画起什么东西。

    丁隶凑上去看,那好像是一种符咒,齐谐画了四张停下笔,将符纸叠成四只三角形,排一列摆在桌上,吩咐他们各取一只。

    “虽说这东西有一定驱邪作用,你们还是小心为上,尤其不要碰可疑物品。”齐谐叮嘱。

    金秘书无动于衷:“昨天这里还有那么多学生,也没见他们怎么样。”

    “我以为你已经发现了,每回出事都是楼里没什么人的时候。”齐谐递上那只符。

    金秘书还是没拿。

    “那么权当是配合我方的工作,有劳了。”齐谐恭敬地双手奉上。

    金秘书推辞不掉,这才收下塞进口袋。

    背后突然出现一张大脸。

    “唔哇!”方寻定睛一看,是刚才的道士阴森森地探过头来。

    “这位后生。”道士斜着细眼,“你那符图的画法回去可得多练几年哪……”

    “晚辈明白。”齐谐不恼,反而笑道,“多谢先生指教了。”

    道士要走。

    “回去多练几年再来让你偷师吗?”方寻报复那一吓,有事生非地撂下一句。

    道士立马站住,嘶地吸了一口气:“后生啊,你家这弟子是不是欠管教了?”

    齐谐还是笑:“他不是弟子,是员工。”

    道士抽筋般地撇了一下嘴角。

    待他走远,齐谐从容地整了整袖子:“我看这人不像善类,你等一下还是离他远点吧。”

    方寻满不在乎:“他那点道行能把我怎样?”

    “至少能把你从楼梯上推下去。” 齐谐接过钱助理递来的平面图,这栋教学楼规模不小,每十二间教室围出一个正方形中庭,再口口相连呈九宫格状,他掸眼一数,仅仅一层就有六十九间教室,四层一乘,整栋楼竟可容纳近万人。

    “赋育楼是按老校长的建议设计的。”金秘书引四人穿过走廊,“从外观到室内装饰,事无巨细,包括这庭里的花木都是他亲自挑选,可惜赋育楼刚建成一个月他就积劳成疾去世了。”

    钱助理点了点头,指着九宫格的左下角:“我们现在是在这吗?”

    “对。”金秘书抬头,“上一个学生就是从那儿跳下来的。”

    齐谐顺着望过去,中庭上方盖着一块钢格栅顶棚,高且暗,浓密地攀着一些藤蔓,引得虫蚁飞爬。

    “阿静,你来看这个。”丁隶蹲着招手。

    齐谐走上前,发现那边正中心的地砖嵌着一个图案,八块象棋大小的黑石子四四成排,斜四十五度串在一起。

    ☆、微音

    “原来如此。”齐谐了然于心,“方才那前厅中央也嵌着一块白石头,我以为是什么装饰就没在意。”

    “载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五居中央。”头顶上一声哂笑,“连洛书阵法都不知道还妄谈风水,真是丢人现眼!”

    “嗳,不得无礼。”道士站在二楼走廊,假模假式地止住旁边的男弟子,“怎么说大家都是同行,雇主在前,还得给他们留点脸面不是?”

    “是啊是啊。”方寻抬起头,“看在同行的份上,我就不说你们那句口诀完全背错了。”

    “你胡说什么!分明没错!”男弟子捏紧栏杆。

    “你要跳下来揍我吗?” 方寻笑眯眯。

    钱助理拽拽他的衣角:“别跟他吵。”

    方寻很无辜:“我哪有跟他吵,我们这是同行之间交流感情。”

    “谁跟你交流感情!”男弟子喊。

    “你看,他都害羞了。”

    “你――!”

    “失态!”道士吼住。

    弟子赶紧低头退一步:“是师尊。”

    方寻撇撇嘴:“这就是你不对了师尊,人家还是个男孩子你怎么能这样凶他。”

    “后生啊。”道士从眼底看下来,“作为前辈,有句话我得给你提个醒。”

    齐谐笑应:“还请前辈指教。”

    道士一声冷哼:“放狗咬人可以,但最好要看清楚对象,别眼拙咬了不能咬的主。”

    齐谐丝毫不怒,还对楼上拱了拱手,道士没入栏杆边界线,弥散中庭的火药味暂时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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