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鸮 作者:颜凉雨

    第11节

    钱艾:“……”

    况金鑫:“……”

    徐望:“会不会太浪漫了一点……”

    吴笙:“一个没氧气没食物没生命没有液态水的地方,送过去只会凶残,哪里浪漫?”

    徐望:“还是看看你的奖励吧。”

    强行被转了下一话题,吴笙毫无所觉,很自然亮出自己的文具盒:≈lt[防]隐身斗篷≈gt,≈lt[武]深情的死亡凝视≈gt。

    “斗篷哎!”况金鑫第一个兴奋出声,叫完发现不妥,连忙捂住嘴,但还是从指缝里流出强烈羡慕,“隐身斗篷哎,太帅了……”

    徐望也有点羡慕,不过不是因为隐身斗篷帅,而是难得遇见一个单看字面就能理解的文具。

    但与之相对的……

    “我迫切需要哪位伙伴来给科普一下,”他话是这样讲,但眼神摆明看着吴笙的,“这个深情的死亡凝视,怎么当武器?”

    吴笙不说话,只“一往情深”地望进他眼底。

    一秒。

    两秒。

    五秒。

    十秒……

    “……”用尽毕生定力,徐望才忍住了没别开脸。

    这他妈简直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相比徐望、况金鑫、吴笙都至少有一个一言难尽的文具,钱艾就舒坦多了,他的两个奖励分别是≈lt[防]中环十三郎≈gt,≈lt[武]无敌风火轮≈gt。中环十三郎,顾名思义,就是飙车,无敌风火轮嘛,自然就是武器了。

    如果参透奖励也是一场考试,那钱艾简直是开卷答题。

    “偶然,偶然的。”钱同学还不忘谦虚两句,以平衡队友心情。

    “这么一对比,第一关真是简单明了,”况金鑫突然感慨,“跑路就用雪橇,对付熊就用鱼卷风,到了冰瀑徐哥就拿到了滑板鞋,什么阶段用什么道具,全是明摆着的。”

    “为了让我们熟悉流程,”吴笙说,“如果不给这些提示,我们连该干什么都不知道,那这个程序就是失败的,无数用户会拥挤在入口,而无法真正访问内部应用。”

    况金鑫眨巴下眼睛,看徐望。

    徐望拍拍他肩膀:“如果这是个游戏,第一关就是热身关卡,是为了让我们熟悉规则,能够更好地投入到后面的游戏而特别设计的。”

    况金鑫歉意地看了吴笙一眼,然后面向徐望,发自肺腑:“徐哥,我喜欢你的解释。”

    吴笙备受打击,转头看向咖啡厅外,目光忽然在某个方向定住,眼睛微眯,闪出警觉的光。

    “怎么了?”徐望见状不对,凑过去,一边和他一起看栅栏外,一边低声问。

    “9号柜台,”吴笙说,“有个队伍在那儿办登机呢。”

    第28章 意外

    这是航站楼, 几乎每个柜台都有旅客在办理登机,要想在这茫茫人海里把和他们一样被卷入的人认出来, 除非对方和他们昨天一样咋咋呼呼, 傻了吧唧, 否则没可能。

    而现在,9号柜台办理登机牌的几个人, 神色举动都如常,穿着也很普通, 看着和其他旅客别无二致。

    “你确定他们不是npc?”徐望不是怀疑吴笙,只是在看人这方面,需要情商而不是智商,实在不是吴同学擅长的。

    “当然, ”吴笙没半点犹豫, “你仔细看,他们和其他人有很明显的区别。”

    徐望皱眉,更用力地瞪大眼睛, 不止他,况金鑫和钱艾也靠过来,伸脖子一起观察。

    良久, 久到对方已经办理完登机牌,转身准备过安检了。

    钱艾忍不住出声:“没区别啊……”

    况金鑫:“分不出来。”

    徐望看向吴笙, 希望他听听群众的声音。

    结果吴同学一脸“为什么总要让我把话说那么明白呢”的哀怨。

    “眼睛,”他说,“看眼睛, 只有他们四个挂着黑眼圈。”

    徐望:“……”

    况金鑫:“吴哥……”

    钱艾:“叫笙哥!”

    吴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细心。”

    徐望:“你俩再这么盲目崇拜,他就先嫦娥奔月了好吗!”

    话是这样说,但徐望不得不承认,吴笙这个特征点捕捉的太准。

    低头看看玻璃桌面,他们四个何尝不是熊猫宝宝,哪怕已经睡了十二小时,眼睛下面依然可见淡淡倦意。白天活动,夜里休息,这是人的生理规律,白天再多的睡眠,也很难彻底补上夜晚的缺失。

    有了“黑眼圈”这个标志性特征,再看茫茫人海,就好像带上了“滤镜”,一切闲杂人等都面目模糊起来,只剩顶着黑眼圈的“同行们”愈发清晰。

    接下来的十分钟,他们又发现了另外两支队伍,和先前那支队伍一样,他们也行事极其低调,不仔细分辨,很难认出他们和其他旅客的不同。

    “这么一看就我们最傻,”钱艾发表观后感,“人家没一个横冲直撞的,都鬼着呢。”

    “都是老队伍吧。”徐望猜。刚从1/23上来的新队伍,不可能有这种警惕,怎么看,这几队都应该是高帅瘦白那种有过这一关经验的,八成也是某一关交卷失败退了回去,如今刚刚重新走完第一关,再度来到这里。

    他们已经交卷,和这些刚准备上飞机的队伍并不会发生真正的交集,顶多就是这样远远看着,默默记下,以防后面的关卡遇上。

    但——

    徐望忽然想,昨夜,又有多少人这样盯着他们呢?

    或许不只是昨夜。

    况金鑫刚刚说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是啊,他们可以这样盯着别人,那些和他们一样已经交卷但还没前往下一关卡的人,同样可以这样盯着他们。

    窥伺的眼睛都一样鬼祟,区别只在于其中是否藏着恶意。

    “明明大家都是被吸进来的受害者,”况金鑫想不通似的喃喃自语,“为什么我看着他们一点也不觉得亲切,反而觉得害怕……”

    “还不是昨天那四个王八蛋闹的,”钱艾想起来就来气,“弄得我现在看哪个队伍都不像好人。”

    “不全是他们的锅,”吴笙一针见血,“是竞争关系的存在,导致的必然结局。”

    徐望同意:“如果后面的每一关都只能有一个队伍交卷,而交卷失败的队伍又要退回去,那么任意两支队伍都有碰面竞争的可能,这就从根本上切断了交朋友的路。”

    “那也可以公平竞争啊。”况金鑫还是觉得心里不舒坦。

    “如果第一关不屏蔽,每一支队伍都能彼此看见,那么还存在这种可能,因为彼此信息对等,更利于初期谈判,”徐望摸摸他的头,耐心解释,“但现在的情况是,第一关故意让每一支队伍都产生彼此是屏蔽的既定印象,当带着这种思维惯性的队伍进了第二关,那么只要第二关有老队伍存在,就会向这样的新队伍下手,因为这时候信息已经不对称了,老队伍占了绝对的优势,他自然不可能再跳出来说公平竞争了。”

    “然后被虐的队伍就会吃一堑长一智,再虐新的队伍,”钱艾叹口气,“这就是个拉仇恨的恶性循环啊。”

    徐望静静看着栅栏外,来去匆匆的旅客,说:“‘鸮’是故意这么设计关卡的。”

    钱艾听得浑身发冷:“咱能别用‘拟人’说法吗?就好像这鬼地方有思想有生命似的。”

    “不用有生命,有逻辑就行。”吴笙抬指轻扣桌面,徐徐道,“如果恶意是这个世界的运行逻辑,那么一切关卡的设置、环境、通关条件都基于这个逻辑运行,被卷入其中的人,行为模式必然会被导向这一逻辑结果。”

    钱艾眨巴下眼睛,看徐望。

    徐望拍拍他肩膀:“就是说,这个世界充满恶意。”

    钱艾歉意地看了吴笙一眼,然后面向徐望,发自肺腑:“我喜欢你的解释。”

    四人在咖啡厅里坐了不到一小时,便有点坐不住了。原本应该趁这难得的“后交卷时代”补眠,无奈白天睡太多,现在ji,ng神得像满格充电宝。

    没辙,四人索性逛起了机场,结果发现了一件好事和一件坏事。

    好事是,商铺里的东西都是真的,和下了单却不端上来的咖啡不同,无论是便利店、面包店、化妆品还是各种品牌商铺,只要能立刻银货两讫,里面的东西就基本都是货真价实的。

    然后就是坏事了,这些东西同样要付钱,且每一家店的要求都很明确,只收现金。其实就是可以刷手机,他们也没辙——这里根本就没有任何手机信号或wifi。

    四人摸遍口袋,只钱艾带了钱包。他拿出一百块,花了十块钱买了个钥匙扣,又花了四十块钱买了一大包饼干,店员找他五十,都是最新版人民币,没发现和世面流通的有什么不同。

    买这玩意不是喜欢或者心血来潮,而是吴笙的提议——如果可以在“鸮”里付真钞,并拿到东西,那这东西可以真正使用,甚至是带回现实吗?

    其实都是现实里有的东西,纪念品,包包,衣服,小食品,蛋糕,甚至连品牌都和现实中别无二致,就是真能带回现实,也没有什么卵用。好比你在这里买个lv,然后回去说我是在“鸮”里代沟的,价格和机场一样,鬼能听得懂。

    但吴笙还是坚持要测试一下。

    “摸清这个世界的全部运行规则,是战胜它的基石。”——吴同学的理由太充分,徐望、钱艾、况金鑫只能嗯,听你的。

    四人一出店门就打开饼干,分而食之。前后大约两三分钟,四个大小伙子什么也不干,就站在店门口卡兹卡兹嚼饼干,吃得认真而专注,仿佛一瞬间齐齐回到学龄前,零食就是整个世界。

    剩最后一块时,四人终于停手,由钱艾将那块独立包装的小饼干放进兜里,和先前的钥匙扣、零钱凑成幸福快乐的“鸮之一家”。

    这些东西能否带回现实,他们暂时还不清楚,但至少在“鸮”里,饼干实实在在给他们带来了热量和饱腹感。

    “如果这里的东西真能吃,”况金鑫突发奇想,“那是不是飞机也可以坐?说不定可以直接从这里去山东呢!”

    “你傻啦,”钱艾拍他脑袋一下,“就算能去,也是花一样的机票钱,而且我们的东西都在宾馆呢,你准备净身出户啊!”

    “也对哈。”况金鑫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誓下回再说话一定要先过脑子。

    吴笙却忽然说:“不傻。”

    况金鑫和钱艾一起看他,目光疑惑。

    吴笙便又多解释两个字:“一点不傻。”

    六目相对数秒,其中的四目转向徐望。

    徐望摊手,学着吴笙的口吻,微微上扬的语调里全是欠抽:“摸清这个世界的全部运行规则,是战胜它的基石,我们可以不飞,但也要探明情况。”

    况金鑫和钱艾懂了。

    而且,虽然吴笙就站在旁边,嘴巴完全没动,他们仍然生出一种“吴笙在用腹语给徐望配音”的错觉——徐望对吴笙的了解之透彻,模仿之传神,简直是灵魂级的。

    就在四人打算去往航空公司柜台那边问问情况的时候,对面的餐厅里忽然跑出一个人,撞开正要进餐厅的旅客,飞也似地往东边狂奔。

    刚奔十几米,餐厅内就跑出来一个服务员,一边追一边大喊:“抢劫啊——”

    四人一愣,面面相觑,见义勇为还是袖手旁观,这是个问题。

    他们的愣神只是极短的一刻,但就在一刻,整个航站楼里响起了一个y冷的声音——

    【鸮:宝贝儿,不劳而获,不可取哦。】

    那声音他们认得,就是平日里总在耳内调戏他们的提示音,可现在,那声音一改往日的活泼调皮,冷得像刀,偏偏语气里还带着一丝诡异的戏谑,听得人后背凉,割得人耳朵疼。

    不远处狂奔的男子忽然“啊——”地一声倒地,浑身剧烈抽搐,像是遭受着极大的痛苦,惨叫着满地打滚。

    四人看得头皮发麻,往来的旅客却没瞧见一般,该步履匆匆的仍然匆匆,该悠闲晃荡的仍然晃荡,仿佛那里根本就没有一个疼得生不如死的抢劫犯。

    服务员终于追到他的身边,作为周遭唯一对抢劫犯有反应的人,她的动作是弯腰伸手。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四人惊骇。

    就在服务员指尖碰到抢劫犯肩膀的一刹那,抢劫犯忽然消失,地上只剩一叠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

    服务员的手连停顿都没有,直接拾起钞票,就好像她原本要做的便是这件事。

    四人看着服务员拿着钞票从容走回餐厅,一时忽然混乱了。或许捡钱的那一刻,她和周遭旅客一样,眼里根本就没有抢劫犯,她就是奔着钱去的,因为……她知道抢劫犯会消失。

    “那个抢劫的……是真人吧?”况金鑫呐呐地问,其实已经有点分不清了。

    “应该是,”吴笙说,“否则鸮不会说话。”

    “但鸮的说话从来没公开过。”钱艾点出问题所在,要知道从进入这个世界,一切源自那个声音的提示,都是在每个人的耳内单独出现的。

    “杀ji儆猴吧,”徐望说,“为了给所有可能会出现这种念头的人,一个最直观的警告。”

    “好吧,它成功了。”反正钱艾现在是断了一切犯罪念头了,但还是颇有微词,“谁让它今天陕西明天山东的,真当我们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他会死吗?”况金鑫忽然问。

    “不会的”徐望听得真真,“鸮说的是不可取,如果不劳而获的结果是死人,那为了达到警告最大化,它完全可以直接说会死人,震慑效果更强烈,没必要还委婉一下。”

    况金鑫松口气,却仍心有余悸。

    刚刚那人的模样,就算不会死,也是疼个半死了。

    这一cha曲虽然让四人都受到了不小冲击,但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该走的路还是要走。

    缓了一会儿,他们便去了航空柜台。

    他们想问去山东的航线,但每一个航空公司的柜台给出的回答都像一个培训班里出来的——抱歉,我们这里不卖机票。

    有没有航线是次要的,偌大的航站楼里,压根没有卖票的地方。他们想去值机柜台试试再刷手臂或者身份证——钱艾带着了,确切地说,钱包里就是他全部家当——但刚刚走到柜台附近,没等排队,就让地勤人员拦了下来,没有理由,就是不可以靠近。

    安检口那边是同样的待遇,根本没有任何混进去的可能。

    似乎一夜之间,所有功能性通路都对他们关闭了,整个机场成了一个纯粹的休闲区,逛街可以,坐飞机,没门。

    折腾到凌晨四点,四人彻底死心,重新回到咖啡厅。

    再无事可做,徐望看看伙伴们,酝酿再三,终于提了一件他一直惦记的事:“我觉得既然我作为队长,公共钱包这个事儿还是有必要弄一下……”

    所谓公共钱包,就是大家都拿出等额的钱放到一起,吃住行都从这里出,免得今天你请明天我请,最后算不清楚,或者次次aa那么麻烦。像这一次来陕西,他和况金鑫的机票就是吴笙帮着一起订的,他想给吴笙钱,又怕提了显得没拿人当朋友,只能在心里盘算着下一次还回来,相当费神。

    这不是斤斤计较,事实上如果身份互换,徐望也不会在意吴笙还不还钱,但一次两次可以,他们这样目测要漫长结伴同行下去的,就不能这么含糊着来了。

    人们总说谈钱伤感情,但徐望这几年社会上摸爬滚打下来,懂了一个道理——先谈钱一点都不伤感情,甚至有利于感情的维系,后算账,才要命。

    话虽如此,“钱”毕竟还是个敏感问题,徐望已经做好了迎接同伴们不理解或者反对的准备。

    而同伴们也的确反对了。

    钱艾第一个举手。

    徐望非常民主:“请讲。”

    “为什么你是队长?”

    “……”

    虽然队友关注的重点和想象中有所偏差,但徐望还是迅速镇定下来,无辜歪头:“我以为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

    钱艾没有不满,就是一脸茫然,得到回应后更蒙,下意识去看况金鑫。

    后者同样茫然摇头。

    钱艾重新看向徐望:“那个,一共四个人,俩人没印象,你确定达成共识了?”

    “行吧行吧,”浑水摸鱼未果的徐同学,好说话地摊摊手,“那就现在选,毕竟咱们这是团队战,总要有个队长,否则群龙无首,影响效率嘛……”话音未落,他第一个举手,“我参选。”

    从动员到自荐无缝对接,一系列c,ao作看得钱艾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么一对比,他实在是从嘴皮子到套路都被无情碾压,竞争是放弃了,但说到队长,他心中却有另外的人选……

    吴笙接收到了钱艾支持的目光,并及时作出了回应:“我选徐望。”

    徐望已经认定了会有一场“激烈竞争”,未料猝不及防被送了大礼,惊喜地看吴笙。

    钱艾也惊,但没喜,而是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班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你不是逢荣誉就上逢干部必当吗?”

    “那时候年纪小,太幼稚,”吴笙摆摆手,幽幽叹口气,微微上扬45°的目光,像历经沧桑的智者,在回首往昔,“现在长大了,更平和,也更客观……”

    “打断一下,”钱艾轻咳一声,“能不能直接说重点?”

    吴笙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耸耸肩:“我承认我的脑子的确比徐望好,但纵观古今,脑力担当一般都比较低调,常作为军师,而非首领……”

    “水浒传,吴用最聪明,但带队的是宋江……”

    “三国演义,诸葛亮最聪明,周瑜也不差,但一个跟了刘备,一个辅佐孙策……”

    “所以,”吴笙抬眼,目光轻轻扫过三位队友,最后落到徐望脸上,“队长向来不以聪明论英雄,而是需要知人、用人、善于玩弄人心,这一点,我差太多了。”

    看着吴笙脸上罕见的一丝真心实意的谦虚,徐望只想一巴掌呼死他:“你就简单说支持我当队长不行吗……”

    道路是曲折的,好在结局是光明的。

    徐望成功当选,立刻继续先前的议题:“我是这么想的,这事儿是持久战已经板上钉钉了,咱们以后肯定要并肩战斗下去的,吃住行基本都在一起,那就干脆齐点钱弄个‘班费’,公共支出都从这里走,一来省事,二来账目明细也有助于咱们队伍的可持续发展。”

    钱艾再度第一个举手,不过不同于上次,这回他是拥护的:“同意。”

    “钱”其实是个挺不好聊的事儿,但要像徐望这么大大方方说开,又透亮了。

    “赞成!”况金鑫第二个举手。

    吴笙点头:“没意见。”

    “那就先一人拿五千,机票太吃钱。”徐望想了想,“小况还没毕业,有就少拿点,没有就算了,你这份我先给你出……”怕况金鑫有心理负担,徐望又笑着补一句,“借的啊,得还。”

    “不用,”况金鑫连忙说,“五千我够的!”

    徐望怀疑地打量他:“你可别倾家荡产。”

    “徐哥——”况金鑫不太高兴徐望把他当小孩儿,但说出来的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不够我还可以问家里要的!”

    徐望又好气又好笑:“那家里问起你用钱干什么,你怎么说?”

    “旅游啊,”况金鑫答得那叫一个顺溜,“前两天家里问我为什么提前结束实习的时候,我就说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所以出来转转。”

    “然后他们就同意了?”

    “嗯,我奶奶还特别高兴呢,嘱咐了好多遍让我趁着现在年轻,多见见世面,钱不够了就和她讲。”

    “……”

    徐望无言以对,一时也判断不出这况家长辈们是对这孩子溺爱呢,还是嫌他傻白甜,没见过世面,所以也得放出来碰碰壁,在社会的各种坑坑坎坎里成长。

    “行吧。”人家孩子有钱,他也就不坚持了,都是伙伴,不管年纪大小,也要平等尊重,有时候过分的特殊对待反而不利于团结。不过作为队长,他还是用力拍了拍小孩儿肩膀,“反正别硬撑,有难处就跟哥哥们讲,咱们四个现在是一个雷区里的战友,已经这么命苦了,就不怕再苦点。”

    况金鑫乐出了声,可眼睛却有点酸,他只得拼命点头,好让热气散得快点:“嗯!”

    清晨五点,回归现实。

    钱艾口袋中的最后一片饼干、钥匙扣都消失了,但找的零钱还在。

    他们也没有瞬间饥肠辘辘,饼干带来的饱腹感和徐望在冰原受的伤一样,带回了现实。

    由此,吴军师总结的“鸮之运行逻辑”里又增加两条——

    (1)假物假消费,真物真花钱,鸮内可使用,鸮外化云烟,食物能量可延续,兑换钞票能变现。

    (2)等价交换√;不劳而获——x。

    这天他们没再补眠,而是马不停蹄奔赴机场。

    新坐标的确切定位在山东东营,而从榆林到东营并没有直达航班,必须在咸阳机场转机。

    这倒也无所谓,13:05的航班,在咸阳留一个半小时转机时间,17:30到东营胜利机场,一共也才四个半小时,不算太折腾的航程,而且到了东营,他们还有六个多小时的时间安顿,十分宽松了。

    登机的时候,四人如此这般乐观地想着。

    然后飞机顺利抵达咸阳机场,天色突变,暴雨倾盆,并伴有短时大风和雷暴。

    四人坐在候机厅里,看着玻璃外如瀑布般倾泻下来的雨水,心理y影泛起了一层又一层。

    “这幸亏是下飞机了,”钱艾说出了所有伙伴的心声,“这要在飞机上,我能窒息。”

    红眼航班上的惊魂,他们真的完全彻底一丁点都不想在现实中二刷。

    暴雨除了勾起小伙伴们心酸的回忆,还严重打乱了机场的正常秩序,所有航班都停飞。什么时候恢复?那得看雨。

    等吧。

    四人从两点多等到三点,三点等到五点,五点等到深夜,暴雨没有一点收势的意思,玻璃外的停机坪一片漆黑寂静,就像雨水成了墨。

    “靠,”钱艾看着手机上越来越迫近的时间,“不会就在这里进去吧?”

    “如果等下旋涡开启,会不会把他们吓着?”况金鑫指的是周围和他们一样焦灼等待的旅客。

    徐望脑补一下:“可能当时会吓着,但过后就会失忆。”

    “重要的是距离,”吴笙说,“这里和东营的直线距离近一千公里,除非我们能在里面坐上飞机,或者其他更快的交通工具,否则五点之前根本没可能到坐标点,更别提闯关交卷。”

    钱艾知道自己是个俗人,但实在忍不住,还是想把队友拉回柴米油盐:“你们能不能先想想,万一我们进去的时候航班飞了,我们又在里面走不了多远,回来机票还得重买的事儿……”

    “不用,”吴笙不以为意,“飞机在起飞前后都是可以退改签的。”

    钱艾绝望仰头。

    徐望理解队友的苦楚了。他把刚接来温水的一次性水杯递到吴笙手里,帮忙解释:“那是别人的机票,不是我们的。”

    吴笙拿着水杯,不解挑眉。

    自从设立了公共钱包,便一肩挑起财务重任的徐望,全程c,ao作了订机票事宜,对此也最有发言权——

    “我们买的是不能退改签的特价机票,也叫快乐飞。”

    吴笙把温水一饮而尽,由衷点头:“好名字。”

    老天爷最终也没有收到钱艾的祈祷,零点如约而至,暴雨不见停,嘈杂的雨声里,却传来清晰的鸮叫声。

    候机大厅的穹顶上染出紫色光晕,除了特意上下左右搜寻的他们,没有任何旅客注意。

    然而两分钟后,所有旅客都惊恐地看见了——他们像鱼卷风一样腾空而起,直没旋涡。

    一阵晕眩的失重感后,四人降落,但不是落在地上,而是落在了一艘复古帆船甲板上。

    船上除了他们,再没其他人。

    船外,汪洋大海,风平浪静的海面在阳光下,泛着碧色微光。

    第29章 无尽海

    “叮——”

    四人刚认出这是在海上, 还没来得及想别的,≈lt小抄纸≈gt里就更新出一条新提示。

    ≈lt欢迎来无尽海, 请选择一条航线。东宝藏滩/西宝藏滩/南飞行岛/北飞行岛?≈gt

    “这就开始闯关了?”钱艾看着手臂上的选项,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坐船去坐标点?”

    况金鑫不经意看了眼船尾,有了新发现:“队长, 望远镜!”

    自从徐望当选,况金鑫就非常给面子地更新了称呼, 简直贴心小棉袄,要不是长路漫漫,财政吃紧,徐望都想包个红包给他当改口费。

    那是一架单筒铜制望远镜, 整艘帆船的画风非常一致, 看着就像加勒比海盗卷土重来。

    海面虽宁静,总还有些细浪,轻轻晃动船身。这种不平稳感, 坐着、站着都还好,一旦在甲板上行走起来,就变得很明显, 除非是常年在船上的人,否则很难做到如履平地。

    四人一起去船尾, 最后是走得最稳的吴笙先抵达的,便很自然做了第一个远眺的人。

    徐望、况金鑫和钱艾迟了一步,只要抬手遮住阳光, 用r_ou_眼辛苦瞭望。

    别说,r_ou_眼也不是完全没用,多少还是能看见一些远处船只的桅杆和帆,虽然有点模糊,但看轮廓应该是和他们差不多的船,零散地分布在海平面上……

    还有其他人?

    徐望一个激灵,立刻迫不及待地问瞭望得最清楚的吴军师:“看见什么了?”

    “灯塔。”吴笙说。

    “灯塔?”徐望用力眨眨眼,重新远眺,的确是船啊,哪来的灯塔?

    “东南西各一座,”吴笙转动单筒望远镜,镜筒平移过180°,没停,继续转到船头方向,也就是四人身后,“北面还一个。”

    “远吗?”徐望问。

    “非常远。”吴笙说。

    “那你能不能调一下焦距,看看近处。”徐望大概知道自己和吴笙的结论偏差根源了。

    吴笙难得听话,估计也是觉得远近都瞭望一下更保险,很利索地调整望远镜,把视线拉回近处。

    所谓近,对于r_ou_眼来讲也已经是看得很勉强的距离了,但用望远镜,一目了然。

    “有同行。”吴笙直截了当地汇报。

    已有心理准备的徐望点点头,再看那若隐若现的点点白帆,就觉得上面都敲着战鼓。

    同行是冤家。

    高帅瘦白用实际行动让他们领悟了这句话。

    “不是吧,这一关这么多人?”钱艾终于在队友的提醒下看见了那几个小白点,隐隐约约也看不清楚是五六个还是七八九十来个,主要是分得太散,四面八方的,还随着海浪起起伏伏,一会有一会没的。但不管确切数量是多少,按一艘船就是一支队伍算,而这些队伍又都还没交卷的话,那未来竞争的惨烈程度可见一斑。

    况金鑫凑到吴笙身边,抱着最后一丝幻想:“能看清船上的人吗?会不会是npc?”

    他是真的不喜欢打架,一点都不喜欢,为什么不能大家坐下来一起喝喝茶谈谈天呢?

    吴笙没回答是与不是,单筒望远镜在他的c,ao作下定在一个方向有一会儿了,终于,他的眼睛离开望远镜,看向队友:“谁来帮我鉴定一下。”

    三队友不明所以:“嗯?”

    “我看见高帅瘦白了。”吴笙说,一脸的“我不想承认我眼花但我更不想接受这个现实”。

    徐队长自告奋勇上前,接过瞭望任务,不用动望远镜,眼睛贴上去就清清楚楚了:“靠,还真是。”

    “他们不是应该在第一关吗?”钱艾挤开队长,亲自上前鉴定,很快认清了这个残酷现实。

    仨队友都鉴定完了,况金鑫也不费那力气了,就是觉得奇怪:“就算他们昨天重新过了第一关,今天也应该再回第二关,怎么会来第三关?”

    “除非……”吴笙若有所思地眺望茫茫海面,“这里不是第三关。”

    海浪忽然汹涌起来,帆船随之颠簸,四人起初还能站住,很快就发展成必须用力抓住栏杆才能稳住身体。

    “他们往那边去了!”钱艾一手抓着栏杆,一手扶着望远镜,靠膝盖顶住望远镜架,以求稳固,单眼仍执着地贴在镜筒上侦察“敌情”。

    “哪边?”吴笙连忙问。

    钱艾没军师那两下子,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用扶着望远镜的那条胳膊,大臂一挥:“那边——”

    那边是哪边?

    徐望和况金鑫对这答案是懵逼的,好在他们有人形指南针。

    “东,”吴笙秒辨方向,低头看一眼手臂上依然滚动的哪行“请选择一条航线”,心里有了数,“他们选的是东宝藏滩。”

    为什么从时间上算,绝对不可能通过第二关的高帅瘦白,可以出现在这里并和他们一样有权选择航线?

    徐望想不出答案,但已经有了决断:“我们也去那边。”

    “呃,”钱艾松开望远镜,回头难得出现了一点恻隐之心,“可着一只羊薅羊毛,不太地道吧。”

    按照“鸮”的尿性,同一航线,绝对就要有竞争,他们已经把高帅瘦白按地上摩擦一回了,这换了地方还追上去虐,实在有点柿子捡软的捏。

    徐望心情微妙,单方面把对方定义成“肥羊”这种事,才更拉仇恨好吧。

    上前接过望远镜,他继续追踪高帅瘦白的船只:“他们比我们有经验,选东面肯定有他们的道理,我们跟着学,吃不了大亏。”

    说话间,浪越来越大,甲板已经被彻底打shi,几个人的鞋也都透了。

    那是什么?

    徐望原本已经准备结束瞭望了,忽然看见在一艘艘帆船之间的空旷水域里,还漂浮着更小的黑点,拉近一看,竟是一个个漂浮球。

    那球直径也就一米,通体透明,每一个里面都坐着一个人,乍看就跟无数扭蛋在海浪里漂似的。

    愈来愈高的海浪里,这一个个漂浮球极不起眼,大部分时间都被海浪吞没着,要不是刚刚恰好有一个被海浪抛到半空,又迅速落下,在视野里划出一道弧线,他压根注意不到。

    这是什么c,ao作?还能单打独斗?

    徐望正疑惑着,身后忽然传来吴笙沉静的声音:“快,抬头看神仙。”

    条件反s,he地仰起头,徐望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配合了一个多么匪夷所思的邀请。

    但转瞬,他就为自己的无知感到了羞愧。

    飞毯。

    一张波西米亚花纹的飞毯,正载着四个男子在距离海面十米左右的空中,向北飞行,一切惊涛骇浪都与他们无关,他们打着扑克,看出牌口型像四人斗地主。

    “这他妈也行啊!”钱艾一声嚎,嚎出了船上四人的羡慕嫉妒恨。

    怎么人家的文具就那么有针对性呢,再看看他们的,死亡凝视,风火轮,中环十三郎,隐身斗篷……哪一个都不像是能走水路的样啊!

    正感受着葡萄树下的狐狸酸,飞毯下的海面忽然出现巨大y影。

    汹涌暗流自y影处震荡而来,连他们这艘隔着一定距离的船也随着极剧摇晃!

    一条似鱼非鱼似兽非兽的怪物破水而出,一跃冲向飞毯!

    它的身躯足有鲸鱼的几倍大,身似鱼,却满身鳄鱼样的皮和硬结,头似鳄,但张开的大嘴里皆是食人鱼一样的细密利齿!

    没给飞毯上的人任何反应的机会,怪物上下颚一合,轻松连人带毯全部吞掉,在空中一个漂亮的甩尾,重新落入海中。

    海浪剧烈翻滚,像煮沸了的水。

    围观全程的四人死死抓着栏杆,呼吸停滞,一时竟作不出反应。

    “就这么……死了?”一切发生得太快,钱艾还回不过神。

    “应该是弹回现实了……吧。”徐望其实也说不准,只能凭借自己被熊扑的经验推测。

    吴笙暗暗吸口气,又徐徐呼出,心情沉重而复杂:“还是低调点好。”

    彻底汹涌起来的海浪里,船身渐渐倾斜。

    起初,四伙伴以为是正常颠簸,直到发现倾斜的方向持之以恒,他们的身体随着越来越向后仰,这才觉出不对,纷纷回头。

    然后,他们就懂了什么叫五十步笑百步。

    一条巨大的触手自海浪里伸出,已经搭上了那一侧的栏杆!

    那触手呈r_ou_白色,像巨型章鱼,上面带着大大小小无数吸盘。船身在巨大外力作用下,正逐渐向被触手勾住的方向倾斜!

    “怎么办?”钱艾的汗唰就下来了。

    徐望和吴笙对视一眼,忽然福至心灵,一起拔腿就往船舱里跑!

    钱艾没等来答案,等来俩跑路的,要疯:“你俩不是吧——”

    嚎归嚎,他也跑。

    况金鑫不明所以,跟着大部队往船舱里去,但因为最后一个起步的,跑到船舱口的时候,仨伙伴已经拿着武器出来了。

    原来徐望和吴笙不是找地方藏身,而是去找趁手的“兵刃”去了——既然甲板上有望远镜,那船舱里或许还有其他有用的东西,他们从落到这艘船上,还没去船舱里探过。

    为什么不用文具?

    飞毯的教训太惨烈,鬼知道这片海上“用文具”是不是一个必死的禁忌。

    船舱里的确有“装备”,但——

    斧子。

    长矛。

    弓箭。

    这他妈是冷兵器时代吗!!!

    “我的呢?”况金鑫一腔沸腾热血,结果发现队友就带出来三样武器。

    “没了。”钱艾拿着弓,胳膊底下夹着箭筒,以一个有点费力的姿势拉了一下弓弦,一松,弹到了自己的手,差点没疼死,“你用这个吧。”他果断把弓递给队友,没半点犹豫。

    围观全程的况金鑫,感受到了巨大压力。

    “小况,”拿着斧头的徐望一边快步往触手那边去,一边头也不回地叮嘱,“你负责放风,有任何动静不管是怪物还是别的船只,马上汇报!”

    “收到!”船身的倾斜已经超过45°,况金鑫扶着栏杆快速移动到船尾,r_ou_眼 望远镜双结合。

    钱艾更换职责失败,只好硬着头皮去和队长会合。

    第11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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