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德妃脸色很难看，眼中尴尬之色明显。</p>
她这人这辈子最好的，就是两样东西：架子和面子。</p>
大概也是因为几十年来被皇帝厌弃地多了，被张淑妃打压地多了，她格外注重身份架子，尤其是在这么多小辈面前……</p>
她的指甲紧紧攥在手心里。</p>
而徐太后此时根本就没功夫看她一眼。</p>
她老人家一直就是这么个脾气，对谁那都不会是特别和颜悦色，即便是自己非常偏心的母家人，有时候火气上来了，还是照骂不误。</p>
不过她若不是这么个性子，年轻的时候，太祖太宗两兄弟出门从军，征战四方，她自个儿在家带儿子侄子们，恐怕也早被人欺负了去。</p>
杀猪匠家的女儿，到老了气势依旧凶悍。</p>
舒皇后给徐德妃使了个眼色，徐德妃这才缓了脸上神情，同她一起继续服侍徐太后用膳。</p>
徐太后确实是胃口大好。</p>
多少年了，也没好好吃上一口好猪肉了。</p>
小时候记忆里，她的屠夫爹爹常会带些猪下水、没剃干净肉的骨头回来，她知道那些东西其实又腥又臭，但是回忆起来，总是一种特殊的味道。</p>
不知不觉，徐太后就着蒸饼，已经将那一小锅子肉吃了个干净，她喝了一口豆浆，让内侍用最后一口饼刮了锅壁上的酱汁吞进了肚里。</p>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p>
舒皇后频频蹙眉，连忙让身边人去拿消食的果脯来。</p>
她们也不敢拦着徐太后，可万一这样吃出个好歹来怎么办呢？</p>
傅念君也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徐太后能这样给面子。</p>
而且这面子也……</p>
给得太大了吧。</p>
她相信很快宫里宫外就会传遍，徐太后吃肉吃地差点舔锅子的事迹。</p>
桌上其他的菜都撤下去了。</p>
也是，太后娘娘都吃了那么多了，哪里还吃得下旁的，看她现在喝口茶都费劲。</p>
撤下去的菜，就像裴四娘、卢七娘等人的脸色一样冰冷。</p>
除了江娘子似乎是就快走神站着睡着了以外，其余几人的脸色都不能称之为好看。</p>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终于吃到了一顿饱饭，徐太后看起来心情还不错。</p>
她放下茶杯，眼光便扫向了傅念君。</p>
她不说话，傅念君只觉得如芒在背，这老人家是什么都要她自己猜。</p>
傅念君偷眼往舒皇后看去，舒皇后朝她点点头，她这才心中一定，便走到徐太后跟前行礼。</p>
“不错。”</p>
徐太后望着傅念君说。</p>
是菜不错，还是人不错？</p>
徐德妃这时却是努力地想找回场子，朝傅念君道：</p>
“傅小娘子心灵手巧，厨艺更是出众，只是到底年纪小没有分寸，怎好让娘娘多吃了这么许多？娘娘脾胃虚弱你这孩子也没事先考虑过么……”</p>
舒皇后都快觉得额头疼了。</p>
所以太后娘娘胃口大开吃光了人家的菜倒过头来却是要怪做菜的人？</p>
也幸好是徐德妃说了这样的话，要换了别人，敢在徐太后面前这样，恐怕又要换来老人家一顿暴喝。</p>
徐德妃说话经常没头没尾，胡说八道一通。</p>
张淑妃比她聪明许多，像上回那样的情况，面对傅念君，是张淑妃失常，而徐德妃超常，而通常情况下，徐德妃就是站出来讨人嫌的。</p>
其实要论她的坏心眼，在自己姑母跟前被庇护了几十年的徐德妃能有什么坏心眼，她说这样的话，不过就还是那个初衷。</p>
为了脸面，为了身份，为了架子。</p>
傅念君平静地回复道：“德妃娘子容禀，臣女在炖肉时加入了山楂、荷叶等消食之物，不会让太后娘娘造成积食的，请您放心。”</p>
那肉炖得入口即化，哪里会吃得积食。</p>
“……那你倒是挺有心的。”徐德妃这样干巴巴挤了一句出来，“不过……”</p>
还没等她不过完，徐太后的眼神就投过去了。</p>
徐德妃只能顺势收了话头，咳嗽了一声缓解自己的尴尬。</p>
其实毕竟她也是五十岁的人了，这样确实有点难看。</p>
徐太后并没有舒皇后这样和颜悦色，喜欢拉着她们这些不熟悉的后辈拉家常，她年纪也大了，吃饱了饭就起了倦意，众小娘子也不好再多待。</p>
而这第三次的比试，谁胜谁负，已经不用宣布了，徐太后的行为和态度就说明了一切。</p>
傅念君也随着众人一起退出慈明殿。</p>
她悄悄松了口气，倒不是因为赌赢了，她这辈子赌赢过很多次，不至于就这样兴奋地没了头脑。</p>
是徐太后……</p>
她想到了坊间的传言。</p>
还真是称不上和善啊。</p>
哪怕她对自己的态度应该算是比其他人好的了。</p>
比起来还是帝后二人脾气好，给人如沐春风之感。</p>
她一路静静地走在路上，今次却没人来和自己搭话了，卢七娘和裴四娘不说，那个聒噪的江娘子呢？</p>
傅念君注意到好像出了慈明殿后自己就没再看到她了。</p>
别的小娘子都是三三两两，但是江娘子身边，是绝对不会有人的。</p>
傅念君顺口问了一句替她领路的内侍，对方也是一脸懵，只说他也没看见。</p>
算了，傅念君想，或许她是输了比试终于想通了，去张淑妃那里哭诉了？</p>
反正不关自己的事。</p>
回到傅家以后，傅渊对于她顺顺利利地又去碾压了一遍旁人表现地毫不意外。</p>
“我知道你确实是有这个本事的。”</p>
可是早上他明明不是这么说的。</p>
傅念君第一回在傅渊的话里隐隐听出点傅琨的味道来。</p>
可以称作是……</p>
对她过分的信心？</p>
傅念君心情好，与他开玩笑：“是不是哥哥殿试的时候，身边站着那么多人，也有这种感觉？”</p>
一览众山小。</p>
傅渊只是瞟了她一眼，道：“别太得意。”</p>
随后竟是顿了顿，然后说：</p>
“虽然确实是那样。”</p>
傅念君：“……”</p>
这人还是傅渊吗？</p>
有一天他嘴里竟然会吐出这样的话来！</p>
傅念君噗嗤一声笑出来，心道他们兄妹俩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对话要是让傅琨听见了，怕是要一起去跪祠堂了。</p>
傅渊的玩笑点道为止，很快又回复了脸色，提醒她：</p>
“别忘了你早上说过的话。”</p>
傅念君：“……”</p>
早上的话？</p>
是指为他再做一遍菜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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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人这辈子最好的，就是两样东西：架子和面子。</p>
大概也是因为几十年来被皇帝厌弃地多了，被张淑妃打压地多了，她格外注重身份架子，尤其是在这么多小辈面前……</p>
她的指甲紧紧攥在手心里。</p>
而徐太后此时根本就没功夫看她一眼。</p>
她老人家一直就是这么个脾气，对谁那都不会是特别和颜悦色，即便是自己非常偏心的母家人，有时候火气上来了，还是照骂不误。</p>
不过她若不是这么个性子，年轻的时候，太祖太宗两兄弟出门从军，征战四方，她自个儿在家带儿子侄子们，恐怕也早被人欺负了去。</p>
杀猪匠家的女儿，到老了气势依旧凶悍。</p>
舒皇后给徐德妃使了个眼色，徐德妃这才缓了脸上神情，同她一起继续服侍徐太后用膳。</p>
徐太后确实是胃口大好。</p>
多少年了，也没好好吃上一口好猪肉了。</p>
小时候记忆里，她的屠夫爹爹常会带些猪下水、没剃干净肉的骨头回来，她知道那些东西其实又腥又臭，但是回忆起来，总是一种特殊的味道。</p>
不知不觉，徐太后就着蒸饼，已经将那一小锅子肉吃了个干净，她喝了一口豆浆，让内侍用最后一口饼刮了锅壁上的酱汁吞进了肚里。</p>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p>
舒皇后频频蹙眉，连忙让身边人去拿消食的果脯来。</p>
她们也不敢拦着徐太后，可万一这样吃出个好歹来怎么办呢？</p>
傅念君也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徐太后能这样给面子。</p>
而且这面子也……</p>
给得太大了吧。</p>
她相信很快宫里宫外就会传遍，徐太后吃肉吃地差点舔锅子的事迹。</p>
桌上其他的菜都撤下去了。</p>
也是，太后娘娘都吃了那么多了，哪里还吃得下旁的，看她现在喝口茶都费劲。</p>
撤下去的菜，就像裴四娘、卢七娘等人的脸色一样冰冷。</p>
除了江娘子似乎是就快走神站着睡着了以外，其余几人的脸色都不能称之为好看。</p>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终于吃到了一顿饱饭，徐太后看起来心情还不错。</p>
她放下茶杯，眼光便扫向了傅念君。</p>
她不说话，傅念君只觉得如芒在背，这老人家是什么都要她自己猜。</p>
傅念君偷眼往舒皇后看去，舒皇后朝她点点头，她这才心中一定，便走到徐太后跟前行礼。</p>
“不错。”</p>
徐太后望着傅念君说。</p>
是菜不错，还是人不错？</p>
徐德妃这时却是努力地想找回场子，朝傅念君道：</p>
“傅小娘子心灵手巧，厨艺更是出众，只是到底年纪小没有分寸，怎好让娘娘多吃了这么许多？娘娘脾胃虚弱你这孩子也没事先考虑过么……”</p>
舒皇后都快觉得额头疼了。</p>
所以太后娘娘胃口大开吃光了人家的菜倒过头来却是要怪做菜的人？</p>
也幸好是徐德妃说了这样的话，要换了别人，敢在徐太后面前这样，恐怕又要换来老人家一顿暴喝。</p>
徐德妃说话经常没头没尾，胡说八道一通。</p>
张淑妃比她聪明许多，像上回那样的情况，面对傅念君，是张淑妃失常，而徐德妃超常，而通常情况下，徐德妃就是站出来讨人嫌的。</p>
其实要论她的坏心眼，在自己姑母跟前被庇护了几十年的徐德妃能有什么坏心眼，她说这样的话，不过就还是那个初衷。</p>
为了脸面，为了身份，为了架子。</p>
傅念君平静地回复道：“德妃娘子容禀，臣女在炖肉时加入了山楂、荷叶等消食之物，不会让太后娘娘造成积食的，请您放心。”</p>
那肉炖得入口即化，哪里会吃得积食。</p>
“……那你倒是挺有心的。”徐德妃这样干巴巴挤了一句出来，“不过……”</p>
还没等她不过完，徐太后的眼神就投过去了。</p>
徐德妃只能顺势收了话头，咳嗽了一声缓解自己的尴尬。</p>
其实毕竟她也是五十岁的人了，这样确实有点难看。</p>
徐太后并没有舒皇后这样和颜悦色，喜欢拉着她们这些不熟悉的后辈拉家常，她年纪也大了，吃饱了饭就起了倦意，众小娘子也不好再多待。</p>
而这第三次的比试，谁胜谁负，已经不用宣布了，徐太后的行为和态度就说明了一切。</p>
傅念君也随着众人一起退出慈明殿。</p>
她悄悄松了口气，倒不是因为赌赢了，她这辈子赌赢过很多次，不至于就这样兴奋地没了头脑。</p>
是徐太后……</p>
她想到了坊间的传言。</p>
还真是称不上和善啊。</p>
哪怕她对自己的态度应该算是比其他人好的了。</p>
比起来还是帝后二人脾气好，给人如沐春风之感。</p>
她一路静静地走在路上，今次却没人来和自己搭话了，卢七娘和裴四娘不说，那个聒噪的江娘子呢？</p>
傅念君注意到好像出了慈明殿后自己就没再看到她了。</p>
别的小娘子都是三三两两，但是江娘子身边，是绝对不会有人的。</p>
傅念君顺口问了一句替她领路的内侍，对方也是一脸懵，只说他也没看见。</p>
算了，傅念君想，或许她是输了比试终于想通了，去张淑妃那里哭诉了？</p>
反正不关自己的事。</p>
回到傅家以后，傅渊对于她顺顺利利地又去碾压了一遍旁人表现地毫不意外。</p>
“我知道你确实是有这个本事的。”</p>
可是早上他明明不是这么说的。</p>
傅念君第一回在傅渊的话里隐隐听出点傅琨的味道来。</p>
可以称作是……</p>
对她过分的信心？</p>
傅念君心情好，与他开玩笑：“是不是哥哥殿试的时候，身边站着那么多人，也有这种感觉？”</p>
一览众山小。</p>
傅渊只是瞟了她一眼，道：“别太得意。”</p>
随后竟是顿了顿，然后说：</p>
“虽然确实是那样。”</p>
傅念君：“……”</p>
这人还是傅渊吗？</p>
有一天他嘴里竟然会吐出这样的话来！</p>
傅念君噗嗤一声笑出来，心道他们兄妹俩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对话要是让傅琨听见了，怕是要一起去跪祠堂了。</p>
傅渊的玩笑点道为止，很快又回复了脸色，提醒她：</p>
“别忘了你早上说过的话。”</p>
傅念君：“……”</p>
早上的话？</p>
是指为他再做一遍菜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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