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先生不知是否接触过军火生意?”声音里那点热络褪了四分。
    “鲍院长说笑了,我只是做些小生意,军火这种大事可不敢沾边。”
    鲍思平没接话,目光像细针般扎在对方手上。他记得这温兆祥的履历,早年从学毕生从商,可从没入过行伍。“说起来,不知温先生闲暇时有什么爱好?比如射击,或是狩猎?  ”
    温兆祥心里警铃大作,多年谈判经历练就的直觉告诉他,对方绝不是随口问问,可他的公开信息里,舞刀弄枪这种事,根本挨不上边。
    “温某一个俗人,只爱些俗物。”说着,他掏出个礼盒推到鲍思平面前,“没事打打牌九解闷,近来迷上了古董名表,这枚是小小心意,若鲍院长不弃,便请收下。”
    他打开礼盒,满钻表身反射着水晶灯的碎光。“这是1847年百达翡丽为立陶宛大公定制的,全欧洲仅此一枚。”
    鲍思平的眼睛果然亮了亮——资料里写得明明白白,这汉奸最痴迷名表,可那点光亮只在他眼底停留了半秒,随即就被一层更深的笑意覆盖,那笑意漫过嘴角,却未达眼底。
    下一秒,他对温兆祥下了逐客令。
    大意是,晚餐已毕,夜色正好,温先生不妨到甲板上散散酒气,而自己畏寒,内子嘱咐不可吹风,所以无福赏景了。
    这话软得像棉花,却裹着根硬刺。
    温兆祥还没来得及应声,就听鲍思平补充:“听闻近来巴黎不太平,鄙人派两个保镖同去,也好‘保护’先生。”
    最后那四字说得格外轻,却让俞琬手上银勺差点磕在瓷盘上,她赶忙稳住动作,假装用勺背抹平提拉米苏上的可可粉,可心脏还是不受控狂跳起来。
    这与其说保护,倒更像是监视。她知道鲍思平对叔叔态度的转变意味着计划有变,可一时想不起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那块表…还是?
    而她自己,在白天已做过多次尝试的自己,肯定也已被纳入怀疑范畴。
    这回,连一直秉持着“大人物说话我旁听”的驻德代办褚时谊都坐不住了,他端着酒杯的手悬在半空,眉头拧成个疙瘩。
    南京虽说占着大片地盘,可在华侨眼里,重庆那边才是正统。这席间的叁五位侨商,是他前前后后托了多少关系、许了多少好处才硬“请”来的。
    席间有的阴阳怪气,说“南京的咖啡比重庆的苦”;有的干脆装聋作哑,眼里只有牛排没有人。满船也就温兆祥肯搭话,怎么反倒被鲍思平往外赶?
    “鲍院长,这….”褚时谊刚要开口圆场,就被鲍思平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鲍思平对自己猜想已有七八成把握。
    当今要务是把温兆祥支开,若现场点破,情急之下这人干出什么鱼死网破的事亦未可知,何况他尚有层瑞士公民身份,不如先将其稳住,派人盯着,上岸后再行调查。
    鲍思平瞥了眼身畔美人,食指叩着桌面,至于他这个侄女,有“叔叔”如此,答案不言自明。
    不过,他还有个更大胆的猜想,等会儿就会亲自验证。
    “时谊兄,不如您先招待温先生和诸位友好同去船头。”他话锋一转,笑意更浓。“我同温小姐有几句体己话要讲。”
    只一个温兆祥就已如此,剩下那几位的底细他更是信不过的,而至于这褚时谊,谁知道这一切是否他刻意安排?
    这一年多来,前线战事逆转,南京城里的唱衰论调日渐高涨,谁知他有没有暗中搭上戴笠那条线,谁又知道他骨子里是姓蒋还是姓汪?
    逐客令一下,喧嚣褪了大半,不多时,偌大船舱只剩下俞琬、鲍思平,以及那始终沉默如影的日本保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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