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外围的临时停车区。
    傅明安抽完一根烟就回到车上,坐在驾驶座上,额头深深抵着冰凉的方向盘,紧闭的眼睫微微颤动,眉心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
    送她和别的男人见面,甚至可能促成一段她与别人的姻缘。
    这种事就算重复经历五回十回,他也难以忍受。每到这个时候,就如同一根细刺缓慢磨人地扎进在心口,不致命,却持续不断地传来细密而真切的痛楚。
    但是一想到她可能真的会走上那条错误的禁忌之路,他更是加倍苦闷。
    他猛地直起身,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按下车窗按钮,想让窗外流动的空气驱散车内的沉闷,也驱散他心头那股挥之不去的郁气。
    午后的热风瞬间涌入车内,带着城市特有的喧嚣。就在此时,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滑入他的视线,精准地停在了不远处的车位上。
    傅明安目光一凝,那辆车的驾驶座车门被推开,一条被黑色西裤包裹的长腿迈了出来,接着是整个人。下车的人姿态闲适,甚至带着点刻意展示的慵懒,他随手关上车门,理了理袖口,然后,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转过头,精准地捕捉到了傅明安的视线。
    是秦谙习。
    傅明安顿感不妙,甚至来不及细想,身体已经先于意识行动,猛地推开车门,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拦在秦谙习面前。
    秦谙习看见他,先是意外地挑了挑那双好看的眉毛,随即,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笑容灿烂得晃眼。
    “哈?”秦谙习拖长了语调,语气里满是夸张的惊讶和玩味:“哥?你竟然还守在这里?真是感人至深的敬业精神啊。”
    傅明安无视他话语里的刺,面上沉静如水,唯有紧抿的唇线泄露了他紧绷的情绪。他下颌紧绷,声音冷硬:你来干什么?
    秦谙习却不急着回答,他慢条斯理地转过身,竟然对着旁边车子的黑色玻璃窗,端详起自己的倒影,他调整了一下脖子上那根暗纹飘带的角度,显然对自己这身精心打扮的行头十分满意。
    唔,我来约会。我姐姐在里面不是吗?我来和她约会的,但是好像迟到了。他转回脸看向傅明安,脸上带上了一丝毫不作伪的郁闷。
    傅明安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墨,他加重了语气,带着警告的意味:“秦先生,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请回吧,里面没有你的位置。”
    噗——秦谙习笑出声来,阳光在他睫毛上跳跃出细碎金光:哥,你这话说的……也没有你的位置啊。
    他歪了一下头,吐出舌头学着某种犬科动物哈两口气:“所以你只能像这样躲在外面,眼睁睁看着别的男人争取在她身边的机会。”
    “你!”他抬起头,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怒火。傅明安脸上青了又白,最终只能死死捏住拳头。
    秦谙习见他这么能忍,向前一步,声音压低:哇,哥,你好大方。不过,正合我意,请你要继续保持住,不然……我还要分心对付你的话,会更辛苦的。”
    他说着,眼中的笑意如同退潮般迅速跌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是哥,我不行欸。”他轻轻摇头,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无辜:“我没办法像你一样,只远远看着。”
    他再次向前,肩膀刻意的、重重地撞过去,这一下力道极大,傅明安猝不及防地踉跄后退。
    “请让一让。要不然,我就要乱来了。在一切都还可以体面收场的时候,你最好知道该怎么做。”
    傅明安愤怒地瞪视他,秦谙习的眼神却始终轻飘飘的,里面潜藏着一种冷血的笑意。
    他咬紧了后牙槽,只能挪动脚步让路。
    秦谙习得意了,嘴角勾起,擦身而过的瞬间,他偏过头,在傅明安耳边留下最后一句低语:“哥,你要多在姐姐面前说我的好话哦,你答应过我的,千万别忘了。我能留在她身边,也一定有你的功劳吧。”
    傅明安僵立在原地,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肩膀处传来的钝痛远不及心口那骤然爆开的空洞感。他看着男人头也不回、迈着从容甚至堪称嚣张的步伐走向餐厅入口的背影,感觉自己就像一台被强行撞散了关键零件的机器,所有的坚守、所有的克制,在这一刻都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他,终究只能是一个被划定在界限之外的……旁观者吗?
    ——
    慕淳维持着脸上那抹几乎僵硬的得体微笑,正打算说点什么来委婉搪塞肖铮那过于“高效”的提议,顺便完成母亲要求的“走过场”任务。
    肖铮身体前倾,腕间的百达翡丽在灯光下闪烁:慕小姐,你一定得考虑考虑我,如果我们两家能联姻,对彼此都有绝对的好处。
    好处吗……对她来说,唯一的好处就是让沉倾叶安心。
    慕淳垂下眼帘,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就在这时,“咔哒”一声脆响,包间的门被毫无预兆地推开。
    慕淳和肖铮同时愕然转头。
    只见秦谙习堂而皇之地迈了进来,反手利落地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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