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她还没赶回崔宅。吉祥平日扮一扮她这个主子无妨,到这等时候,很容易露出破绽。
    “冯公公”的话不太中听,却很有道理。
    沈嘉犹豫了片刻,叹道:“罢了,我先回去,将此事告诉母亲。让母亲明日去安慰少君表妹。”
    然后,瞥冯公公一眼:“冯公公这是要去何处?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冯公公随口道:“不必了。咱家打算去画舫找相~好的姑娘,沈侍卫还是别跟着了。”
    呸!
    好~色的死太监!
    沈嘉心里翻了个白眼,策马离去。
    冯少君吐出一口闷气。
    ……
    冯少君回到崔宅,已是天黑以后的事了。
    她顶着一张貌不出众的丫鬟脸孔,从后门悄然进了崔宅。
    主仆三个见面,各自激动不已。
    “小姐,”吉祥激动地攥住冯少君的手:“你这一走就是两个月。奴婢日日心里惦记。”
    郑妈妈低声道:“这两个月里,沈夫人来了三回。第一回 吉祥装病没见,第二回第三回只得出来相见。又代小姐去沈府请安两回。万幸没露什么马脚。”
    吉祥和冯少君主仆多年,对冯少君的一举一动十分熟悉。话说得少一些,多笑一笑,颇能唬人。
    冯少君目光一柔:“吉祥,辛苦你了。”
    吉祥如释重负:“奴婢不辛苦,就是怕露出破绽,被人察觉,误了小姐的大事。现在小姐回来就好了。”
    冯少君却道:“我只待三日,就得走。”
    吉祥:“……”
    郑妈妈也有些惊愕:“这么急?”
    以前出去一回,回来能歇个十天半月甚至更久。这一回怎么就只歇三天?
    “郑妈妈,我饿了。”
    只一句话,就让郑妈妈回过神来,不假思索地说道:“奴婢这就去厨房做些小姐爱吃的。”
    填饱了肚子,沐浴更衣,躺在宽敞精致的绣榻上。冯少君却了无睡意。
    她怔怔地看着轻纱帐顶,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苍白的俊脸……他的伤势到底重不重?现在好些了吗?身边有没有人照顾?他会不会发高烧,是不是噩梦连连?
    胡思乱想至半夜,才勉强入睡。
    隔日一早,大冯氏就来了。
    “少君,”大冯氏显然一夜未曾好眠,眼眶通红,眼里布满血丝,声音有些沙哑:“我听三郎说,四郎在冀州打了胜仗,也受了些轻伤。”
    一夜过来,冯少君已恢复冷静,脸上露出震惊焦灼,急急问道:“伤在何处?重不重?”
    大冯氏勉强挤出一丝笑:“伤得不重,在腿上,在床榻上躺些日子养一养就无碍了。我本想瞒着你,又怕你从别处得知这个消息,会胡思乱想,索性就告诉你。”
    “你别担心,四郎福泽恩厚,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也都养好了。这回不过是轻伤,没什么大碍……”
    眼泪忽然不受控制,哗地涌了出来。
    冯少君鼻间一酸,眼中温热的液体蠢蠢欲动。
    大冯氏一边哭一边道:“少君,你别怕,四郎伤势轻得很,很快就会好了。”
    冯少君红着眼,拿出帕子为大冯氏擦拭泪痕:“婶娘别哭。祐表哥不会有事的。”
    大冯氏搂着冯少君,哽咽道:“我盼着四郎有出息,振兴沈家门庭,光宗耀祖。又怕四郎太过拼命。一听到他受伤,我这心里就阵阵的难受。”
    冯少君眼中的泪水也落了下来。
    哭了一会儿,激动的情绪慢慢平复。
    “其实,今日我还有一桩喜事告诉你。”大冯氏擦了眼泪,挤出笑容:“你三嫂有喜了。”
    雷小雪嫁进门三个月,便有了身孕,果然是一桩喜事。
    冯少君也擦了泪痕:“这可是个好消息,恭喜婶娘,又要做祖母了。”
    大冯氏舒展眉头:“等四郎回京了,你们夫妻相聚了,早日生个孩子。沈家长房有了香火,我这颗心才能完全放下。”
    当着大冯氏的面,冯少君自然不能说自己暗中服用避子汤的事,装着娇羞,轻轻点头。
    正说着话,一个丫鬟快步来禀报:“康郡王府送了喜信来,康郡王妃昨日肚痛发作,在子时临盆,生了儿子。”
    第二百九十五章 生子
    小冯氏生了?
    冯少君挑眉,扯了扯嘴角。
    大冯氏听到这等喜讯,顿时喜笑颜开:“好好好,这可太好了!”
    “她嫁给康郡王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身孕,在内宅里颇为不易。如今生了儿子,总算如愿以偿了。”
    大冯氏心地良善,也不计较昔日被小冯氏欺负小瞧的恩怨,一个劲儿地为小冯氏高兴。
    大冯氏又对冯少君笑道:“昨夜出生,今天算第二天。明日就是洗三礼,你和我一同登门去道喜。”
    难得有假期,就这么浪费在小冯氏身上。
    冯少君心里嘀咕,面上露出笑意:“好,我明日一早就去沈府。”
    大冯氏心情大好,握着冯少君的手低声笑道:“少君,我知道你不太喜欢她。我和她虽是亲姐妹,实则感情平平,也没那么喜欢她。”
    “不过,她盼了这么多年才得了子嗣,我是她姐姐,你是她侄女,总该登门道喜。如果不露面,少不得被人说嘴。”
    “明日权当是出门散心。”
    冯少君抿唇一笑:“婶娘放心。这么点阵仗,我应付得来。”
    大冯氏欣慰地笑了一笑。
    大冯氏离去后,冯少君去了书房,找了一张再普通不过的白色信笺,提笔写了几行字。然后将信笺塞进最普通的信封里。
    然后,叫了郑妈妈进书房,低语数句。
    郑妈妈有些震惊,却未多问,只点了点头。将信塞进袖中,便出了崔宅。
    ……
    康郡王府。
    小冯氏耗尽体力,才生下儿子,之后一直昏睡,半个时辰前才悠然醒转。
    五十余岁头发半白的康郡王喜形于色,满面红光,也顾不得三日不进产房的规矩,坐在床榻边,殷勤问询:“现在感觉如何?是不是很疼?”
    又疼又虚弱。
    生个孩子,真是去了半条命。之前为了怀上身孕,更是殚精竭虑,提心吊胆。
    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有了儿子,她在康郡王府的地位便如磐石,谁也无法撼动。
    小冯氏露出一丝虚弱又欢喜的笑容:“能为郡王生一个子嗣,是妾身此生最大的幸运和福气。妾身不怕辛苦,不怕疼。就是要了妾身的命,妾身也心甘情愿。”
    康郡王大为感动,用力握紧小冯氏的手:“孩子平安出世,你也平平安安的,别说这种晦气话。”
    小冯氏目中露出渴盼:“妾身想看一看儿子。”
    康郡王一口应下,转头吩咐一声,立刻便有奶娘抱了婴儿进来。
    刚出生的孩子,全身红通通的,头大身子小,皮肤皱巴巴的,委实说不上好看。
    小冯氏却看的柔情无限。
    康郡王一把年岁得了儿子,心里美滋滋的,坐在榻边舍不得挪动。
    小冯氏身子虚,很快露出倦色。
    康郡王温声道:“你好生歇着吧!等下午本王再来看你。”
    小冯氏柔声应了,闭上眼睛,心满意足地入睡。
    相比起小冯氏的春风得意,康郡王世子和世子妃却是满心阴郁。
    “那一个仗着年轻妖媚,将公公哄得一心向着她。”康郡王世子妃恨恨低语道:“现在又生了个儿子出来,以后不知要闹出多少幺蛾子。世子可得多加提防。”
    康郡王世子也是年近四旬的人了,留着一把短须,看着颇为老成。这副模样到继母小冯氏面前,比小冯氏还要年长一些。
    听到这等话,康郡王世子目光阴沉,冷冷道:“你我是做祖父祖母的人了,一个刚出世的孩子,能不能安然长大还不知道,不必惊慌。”
    语气中透出的凉意,令人心惊。
    康郡王世子妃心里暗叹一声。世子当然不介意,他是男子在外当差,和小冯氏接触的机会少之又少。
    她却是天天都在内宅,日日都和小冯氏打交道。一想到时时要对着生了儿子腰杆挺直的小冯氏,心里别提多憋闷。
    孩子生都生出来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益处。还得操持明日的洗三礼。
    夫妻两个正低声说着话,一个小厮快步走进来,低声禀报:“启禀世子,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送了一封信来,说一定请世子亲启。”
    门房管事收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倒也卖力,特意打发了一个最伶俐的小厮来送信。康郡王是宗人府宗令,平日投拜贴送礼的人如过江之卿。
    这封信送的有些蹊跷,康郡王世子也没怎么当回事,接了信,随手拆开。
    信封里是一张普通的白色信笺,信上只有短短几行字。
    康郡王世子目光随意一掠,然后瞳孔剧震,猛地将信塞回信封里。
    世子妃一惊:“世子,出什么事了?”
    康郡王世子深呼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我有些事去办。”
    世子妃还想再追问,就见丈夫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
    奇怪!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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