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书没想到会遇到如此冷遇,顿时尴尬又窘迫,愣在那里好一会儿忘了动弹。
    她想起,进将军府第一天,面前这男人同她说的话,顿时有些不理解。
    当时把话说得那么直白,怎么这会儿冷着脸赶她?
    见沈之渊蹙着眉头拿衣裳紧紧捂着身前,目光居然露出一丝防备,林静书错愕了片刻,忙福身施礼,转身,脚步匆匆,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到门关上,沈之渊才把两条胳膊都伸进袖子,把衣襟裹好,走过去把门闩插严,冷哼一声,低声道:想骗走我沈家的孩子,痴心妄想。
    听到屋内门闩插上的声音,在外守着的沈七一脸惊愕。
    忙吩咐下去:加强守卫,将军察觉到了危险。
    宁奕驰给小姑娘画了一天的画,连小姑娘午睡的时候,他都没停。
    一天下来,画了两张全家福,两张沈之渊抱着小姑娘的,另外又画了几张小姑娘和她爹娘在宅子里的情景,当然还画了他自己和小姑娘的。
    不管哪一张画,都有胖嘟嘟的小姑娘,每一张上,小姑娘都笑得灿烂如花。
    看着那一张一张栩栩如生的画,沈灵舟啪嗒啪嗒又掉了一会儿眼泪:世子哥哥,你画得可真好。
    世子哥哥把她爹爹娘亲,还有叔叔都画活了,就是把孩子画得胖了点儿。
    宁奕驰掏出帕子给小姑娘擦了泪,柔声哄着:你看看,哪几张送给沈将军?明儿我让人去追,还能赶在他到边关之前送到他手里。
    小姑娘挑了两张,一张是她和叔叔的,一张是四个人的全家福:哥哥,舟舟要签字。
    宁奕驰自是由着她,把她抱到桌子上。
    小姑娘拿着毛笔沾了墨,就趴在桌子上,在那两幅画的右下角署了歪歪扭扭的舟字。
    等墨汁干透,宁奕驰喊了常山进来,交代了几句。
    常山应是,小心地把画卷起,放入卷轴筒,退了出去。
    哥哥,回去了扬州,舟舟想和你学写字。小姑娘小奶音糯糯的。
    刚才要不是想着世子哥哥画得不容易,她都想把她写的那个字抠下来,她的字太丑了。
    成,写字和画画哥哥教你。还想学什么?宁奕驰一边把剩下的画卷好,装进卷轴筒,一边说道。
    这是要给孩子报兴趣班了吗?沈灵舟想了想说道:舟舟想学琴。
    以前她就会谈古琴,现在手指头还没长好,就先学着玩吧。
    免得从来没学过,回头长大了,突然会了琴,怪吓人的。
    宁奕驰自是应好,把画收好,见跪坐在桌子上的小姑娘有些困了,把她抱起来,喊了菘蓝进来,叮嘱了几句,离开了。
    在京城又呆了一日,众人就启程离京。
    走之前,宁奕驰牵着小姑娘的手,陪着她把整个将军府从里到外逛了一遍,小姑娘这才依依不舍地和老管家等人挥手告别,上了马车。
    一路奔波,终于在镇远侯府后院的樱花树都开了的时候,众人再次回到了扬州城。
    小姑娘身上厚重的斗篷和笨拙的袄子,已经全部换成了轻便的夹袄。
    被宁奕驰抱着下了马车,小姑娘迫不及待地挣扎着下地,带着已经长到她腰那么高,她已经完全抱不动的花花一路噔噔噔往里跑,边跑边奶声奶气的喊:舟舟回来了!
    听着那欢快的小奶音,看着那雀跃的身影,宁奕驰的嘴角淡淡勾了上去。
    沈灵舟把从京城带来的礼物分给大家,陪了老夫人半天,又去梅姨娘和苏姨娘两人院子里串了串门,絮絮叨叨好一顿唠。
    晚上又拉着她的四个小丫鬟讲京城的趣闻,一直说到口干舌燥,干咳了几声,才被菘蓝哄去睡了。
    隔天,把给舅舅家准备的礼物收拾好,让世子哥哥安排送出去,小姑娘就带着菘蓝,花花和四个小丫鬟出门了。侯府的侍卫自然跟着。
    她要去巡视她的铺子,看看最近生意怎么样。
    先去了趟首饰铺子,小姑娘先是看了看最新的货品,随后坐在椅子上像模像样地查了账本,看完又给菘蓝看了看。
    等菘蓝点头,小姑娘满意地爬下椅子,背着小手站在那里,奶声奶气地发表了几句东家感言,无非是做得不错,日后好好干亏待不了你们一类的。
    首饰铺子的掌柜的和两个主要的伙计,都是周家大表哥周铭从福州带来的,可靠又忠心。
    听着还不到他们腿高的大东家训话,几人毫不轻视,恭恭敬敬点头。
    这种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沈灵舟很满意,又鼓励了几句,就带着人从首饰铺子离开,哗啦啦赶往她的沈记零食铺子。
    零食铺子这边比首饰铺子热闹许多,沈灵舟带着人进了铺子。
    一进门,此起彼伏的沈大东家就喊了起来。
    看看,还是她的直系员工更活泼些。沈灵舟着跟众人点了点头。
    小姑娘背着小手,拿出了大东家的范,在铺子里巡视一圈,说了两句不错。
    和首饰铺子不同,零食铺子,主要是菘蓝带着冬香和海棠参与管理,三人忙着看账,检查各处。
    沈灵舟泽点了几样零食,随后带着花花,领着三丫和蔷薇悠哉悠哉往里走,直接进了当时特意隔出来的暖阁。
    一进暖阁,小姑娘就踢了小鞋子爬上了榻,捏了一块百果松糕吃了起来,也不忘随手拿了几块酥糖分给两个小丫鬟。
    两个小丫鬟欣喜道谢,却都是拿帕子小心包了起来,准备回去再吃。菘蓝姐姐说了,不能和主子同食,没规矩。
    沈灵舟也不勉强她们。菘蓝教小丫鬟们规矩,也是为了她们好。
    吃了一点儿零嘴,沈灵舟惬意地歪在榻上,翘起二郎腿儿,伸着小手拿了一颗松子放在嘴里嗑着。
    三丫见状,吓得忙跪坐到榻上,把小姑娘手里的松子给抢了下去:姑娘,奴婢帮您剥,莫卡到了。
    姑娘还小的,不能吃松子,还是这么躺着嗑,怪吓人的。
    沈灵舟一拍小脑门,呲着牙咯咯咯笑了:舟舟忘了,舟舟还小。
    三丫和蔷薇也跟着笑了,两个小丫鬟都凑到榻上的小桌子前,一起剥着松子。
    等剥好了一些,三丫把懒洋洋歪在榻上翘二郎腿的小姑娘扶起来,又给她身后垫了一个大的枕头:姑娘,您坐着吃。
    小姑娘伸着小手,把松子一颗一颗捏起来慢慢嚼着,满嘴松香,香得小姑娘眯起了眼睛。
    正沉浸在美味中,前头铺子突然传来几声争吵。小姑娘瞪大了眼睛,看向门口。
    姑娘,奴婢去看看?蔷薇很有眼力见地说,见沈灵舟点头,蔷薇跳下榻就往外跑。
    还没等蔷薇跑到门口,铺子的一个小伙计就慌里慌张走了进来,语气焦急:沈大东家,外头有人说吃了咱们的绿豆糕中了毒,让咱们赔钱呢。
    第72章
    有人闹事?
    沈灵舟把手里的松子放进嘴里, 拍了拍小手,奶声奶气的:好,我去看看。
    小伙计见大东家发了话,忙转身又跑出去。外头已经快打起来了, 他得去帮忙。
    三丫手脚麻利地帮小姑娘把鞋子穿好, 又帮她拽了拽躺皱巴的衣裳。
    沈灵舟带着花花和两个小丫鬟从暖阁出来, 一进铺面, 就见人围成了一堆,吵吵嚷嚷。
    沈灵舟站在众人身后, 抬着小脑袋连问了两遍怎么了。
    奈何双方吵得太过激烈,小姑娘的声音被淹没了,愣是没引起众人的注意。
    小姑娘无奈,给蔷薇递了个颜色。
    蔷薇拿出鞭子, 狠狠抽在柜面上,发出啪地一声脆响。
    紧接着, 小丫鬟尖着嗓子吼了一句:别吵了, 大东家来了!
    零食铺子的人一听这话, 都住了嘴, 把路让开, 齐齐喊了一声:沈大东家。
    视线开阔, 躺在地上打滚的人露了出来,打滚男人身后的两个人也都露了出来。
    沈灵舟再向门口看去,门口围得满满登登, 全是看热闹的人。
    镇远侯府的两名侍卫正站在一旁, 紧紧盯着那几个男人, 却是按兵未动。
    小姑娘满意点点头。这才对嘛。
    她做生意, 自己能解决的事情, 还是要自己解决的。
    上次零食铺子和隔壁的粮油铺子,因为门前用地的一点小事起了摩擦,双方吵了几句。
    结果当天晚上,沈记零食铺子整个大门都被泼满了大粪。
    铺子里的吃食基本上都废了,门面被迫翻新,铺子多日无法营业。
    她当时吩咐菘蓝让掌柜的去报官,可这事被世子爷知道了,让常山出面处理。
    也不知道常山是怎么处理的,反正一夜之间,那家铺子紧急低价出售,匆匆忙忙搬走了。
    搬走之前,粮油铺子的东家带着掌柜的和伙计,连跪带磕的到铺子里道歉。
    说有眼无珠冲撞了镇远侯府的姑娘,请求原谅,并赔偿了铺子所有的损失。
    等菘蓝回来眉飞色舞同她讲起的时候,沈灵舟听得很是解气。
    但那之后,她特意找宁奕驰谈了谈。
    说以后铺子里有什么事,让她自己先解决,等解决不了,她再找世子哥哥。
    虽然她也愿意狐假虎威,借着镇远侯府的势安安稳稳做生意,清清静静赚银子。
    但毕竟,她也不是什么真正的镇远侯府的姑娘,不可能一辈子都扯着镇远侯府这面大旗出来耍威风。
    她自己,她的丫鬟和管事们都要立起来,成为大表哥和周家管事那样精明能干的生意人。
    况且,侯爷伯伯素来廉政清明,镇远侯府一向爱惜自己的名声。
    就连世子哥哥手里头很多生意,也都是暗地里做的,从来不以镇远侯府的名义出面。
    她不能因为她的一两间铺子,就连累镇远侯府落下个恃强凌弱,仗势欺人的坏名声。
    回头要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添油加醋参到没事也要猜忌几分的老皇帝那里,平白无故地给侯爷伯伯和世子哥哥惹麻烦。
    零食铺子这边,不出事的时候还好,大家伙整天欢欢乐乐,各个勤快又能干。
    可一遇到事,就体现出和首饰铺子那边的不同了。
    首饰铺子那边的周掌柜三十多岁,圆滑世故,沉稳老练。
    不管遇着什么人,碰到什么事,周掌柜永远是一副慈眉善目的笑面孔,说说笑笑中就把事情给解决了。
    周掌柜的身边两个伙计,也都是人情世故通达之人。
    首饰铺子那边,从开业至今为止,没有什么麻烦事发生,或者说发生了也被处理掉了,至少没有闹到沈灵舟面前,省心得很。
    可这零食铺子,从年轻的掌柜,到两个小伙计,再到她家菘菘,和两个小丫鬟,全都年纪轻轻,阅历不足,一遇事就明显不行了。
    这不,吵吵完了,对方还没怎么样,他们各个面红耳赤,愤愤不平,先把自己气了个半死。
    哎!当务之急,是得让沈记零食铺子上上下下尽快成长起来。
    沈灵舟在心里叹了口气,仔细打量那几个人。
    一个五大三粗一脸横肉,一个獐头鼠目贼眉鼠眼,一个尖嘴猴腮一脸衰相。
    一看几个人的样貌和打扮,就是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人。
    行吧,既然是故意来找茬讹钱的,那就拿他们练练手吧。
    一听铺子的大东家来了,躺在地上打滚的那个,抱着肚子滚得更加勤快,嚎得更加大声。
    站着的两个人撸袖子伸胳膊,越发兴奋:赶紧的,吃你家东西把我家兄弟吃中毒了,赶紧赔、赔
    嘴里嚷嚷着赔钱,可当他们看清地上站着的矮墩墩,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姑娘,两个男人卡壳了,连地上滚着的人都忘了嚎。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随即一人暴躁道:哪里来的娃娃,上一边玩去,让你们东家出来。
    这就是我们大东家。菘蓝大声道,一步站在沈灵舟身后,习惯性伸手想把矮墩墩的小姑娘抱起来。
    又想起姑娘特意叮嘱过,在铺子里,要给她这个东家留面子,不能总抱来抱去失了体面,菘蓝又把手收了回去。
    几个男人目瞪口呆,低头看着比他们膝盖高不了多少的小姑娘:你、你是这铺子的大东家?
    正是。沈灵舟背着小手,点了点小脑袋:几位客官有什么事儿,坐下说吧。
    说完,沈灵舟看了一眼冬香。
    冬香领会,招呼三个小丫鬟转身回了暖阁。
    没一会儿,四个小丫鬟,搬着四把小椅子出来。
    小椅子,加上里面那张小桌子,是沈灵舟按照她的身高,特意让人定做的。
    有时候她来铺子,要带着几个小丫鬟一起学看账本,学算账。
    铺子里的桌子椅子都太高了,她这才让人做了这一套。
    她主事,自然是坐她自己的椅子,免得坐在那高椅子上,腿都挨不着地,气势上就输了。
    冬香把小椅子放在沈灵舟身后:姑娘,您坐。
    沈灵舟坐在了小椅子上,气定神闲地看着那瞠目结舌的三人,奶声奶气地吩咐道:来,把椅子给三位客官,都吵这么久了,也怪累的。
    三个小丫鬟应是,把三张小凳子放在了三个牛高马大的男人身边。
    沈灵舟伸出小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小奶音谦和有礼:几位客官请坐。
    这几个小凳子一放在地上,屋内,门口,扑哧扑哧扑哧,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笑声。
    三个男人,一躺两站,看着那放不下他们半个屁股的小椅子,脸全都憋了个通红。
    躺在地上那尖嘴猴腮的男人也不装了,张嘴就问:你这是在羞辱我们吗!
    小姑娘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小奶音满是不解:客官何出此言?
    三个男人被噎得集体哑巴了。
    你说这娃、这位大东家是在羞辱他们吧,可似乎并不是。因为她自己也坐在那小椅子上了。
    可你说要是没羞辱他们吧,可怎么地,都觉着不对劲儿。
    沈灵舟摊了摊小手:不知三位客官可还要谈赔偿,若是不谈,就请离开,小店还要做生意。
    自然要谈。一个男人凶神恶煞吼了一句。
    沈灵舟眨巴眨巴眼睛,指了指他们身旁的小椅子:那坐下来吧。
    三个男人:
    扑哧!扑哧!扑哧!
    听到那一声声说不出是嘲讽还是幸灾乐祸的笑声,看着面前那张无辜稚嫩的脸,三个男人攥紧了拳头,憋屈至极,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三个人都是好吃懒做之徒,混迹扬州城大街小巷多年,到处碰瓷,不是这家吃顿霸王餐,就是那家讹点儿银钱。
    但又是那欺软怕硬之辈,有后台的,老板凶一些的,他们不敢去,多的银子他们也不敢要,就这么三天两头,小打小闹的骚扰你,让你报官都嫌麻烦。
    大部分店家怕影响生意,都忍气吞声,给了银子打发了。
    形形色色的老板他们见多了,可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遭遇到这么小的大东家。
    要不是这椅子忒小了些,他们都要以为这个大东家也是怕了他们,想拿钱息事宁人呢。
    见那三人躺地上的还躺地上,站地上的还站着,沈灵舟也不急,一副他们不坐下,她就不谈的架势。
    等了一会儿,小姑娘像是等得无聊了,转头对着三丫说:丫丫,给我剥点儿松子来。
    是,姑娘。三丫走到柜台前,拿盘子装了一盘松子端过来,站在沈灵舟身后。
    冬香和海棠二人上前,拿出帕子擦了手,开始剥松子,剥完放在干净的帕子上,递给沈灵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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