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偏头, 准备再次重复自己方才的话,方才说出一个「我」字,就见洛无尘那张脸就在咫尺,他这一偏头,唇忽然从洛无尘那张微凉的唇上擦过。
    澹台漭的脑子当时就「轰」地一声炸了,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我被非礼了」。
    他震惊地看着洛无尘,就见洛无尘居然还抿了一下唇, 看在澹台漭眼里, 完全是不要脸的回味。
    天知道洛无尘只是嫌弃澹台漭。
    不过洛无尘什么反应也没有, 自顾地给他缠上最后一圈, 打了个结,又见澹台漭半天没反应, 完全惊住的样子,洛无尘嘴角浅浅勾着,小将军这幅样子活像在下非礼了你,可小将军你可知, 在下才是被你非礼的那个。
    你放屁,我没有。澹台漭觉得这人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凑过来的。
    洛无尘看着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澹台漭居然会因为这无意一擦脸红,伸出纤白的手指轻抚自己的唇, 像是一个沾了便宜的小流氓似的, 嫌弃道:有点干。
    澹台漭的脑子顿时就顺着洛无尘的话想了下去, 虽然自己浅浅一擦,他居然觉得洛无尘的唇异常的柔软,带着独属于他的微微冰凉。
    洛无尘见澹台漭居然真神色怔怔,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觉得这人某些时候真的单纯得厉害,明明逛遍了京都所有花楼,偏偏还会因为这无意浅碰害羞。
    澹台漭:他听着这声音,忽然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居然被一个男人调戏了。
    他脸皮多厚啊,向来只有他调戏别人的份儿,何时沦落到别人调戏他了?
    澹台漭觉得自己在洛无尘面前,变得都不像自己了,方才掉线的脑子这才上了线,他脸上扬着独属于他的痞笑,那双略微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了起来,道:自然跟国师大人比不得,毕竟国师养尊处优,在下到底粗人一个,不过能得国师一吻,倒是在下赚了。
    说完澹台漭好似觉得不够,他看着洛无尘依旧带着体面的笑,那双眼却是比方才沉了许多,觉得莫名地解气,他右手拽着洛无尘的袖袍,将其猛地一带。洛无尘没料到此人脸皮竟能厚到这种程度,全无防备,顿时就被澹台漭拉了下去。
    澹台漭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他看着洛无尘仰倒他在腿上,轻浮地抬手描着洛无尘的脸,看着他那双越来越沉的桃花眼,视线落在那张彰显着淡漠的唇上,鬼使神差地忽然俯身吻了上去。
    洛无尘:洛无尘的唇很软很软,带着清浅的药香,唇微凉。
    初始时,澹台漭只是浅浅轻吻,到后来忽然就像是不受控的加重了力道。
    洛无尘看着澹台漭闭着眼的脸,感觉到澹台漭更为放肆的侵略,张嘴就咬,澹台漭吃痛。
    原本应当是缱绻一吻,现今直接变成了唇齿大战。
    还是很凶的那种。
    澹台漭几乎快被洛无尘咬掉唇,可他依旧不服输的没有松嘴。
    直到洛无尘竖指在他身上一点,澹台漭忽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看着洛无尘在他腿上笑弯了一双眼睫。
    洛无尘轻轻推了他一下,自顾地从他腿上站起来,淡定地拿起旁边干净的布,动作缓慢又不难看出嫌弃地擦掉唇上的血。
    澹台漭斜眼看去,他的唇上带着艳红的血色,带着几分凌/虐的美感,魅惑,凉薄的视线叫人生寒。
    那张唇上的血色被他尽数拭去,可他脸上依旧带着浅淡的笑,澹台漭只听他道:小将军,看来你精力很好。
    洛无尘很清楚澹台漭是冲动报复他,这人就算去了青楼也洁身自好得紧,独独对他处处针对,哪怕知晓他是个男人也能下得去嘴。
    澹台漭闻得此言,就知道自己遭了,他被洛无尘点了穴,这人现在这神态,不会让他一直保持着这半弯着上身稳稳坐在床上的姿势吧。
    紧接着,洛无尘将那方帕子放在方才换下的纱布的托盘里,道:既如此,那好好练练腰力也是好的。
    说完洛无尘就走。
    洛无尘!澹台漭气得咬牙切齿,偏偏说不出让他解穴的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洛无尘大步跨出了房门。
    看着衣着单薄走出去的洛无尘,澹台漭忽然发现,洛无尘也不是表面表现得那般浑不在意,竟是气得连大氅也忘了披。
    澹台漭乐了,忍不住就想要笑,可唇上的伤阻止了他想要大笑的冲动,只能轻轻抿了唇,低声道:下嘴真狠。
    他怀疑自己都要被咬成三瓣嘴了。
    尽管现在动不了,澹台漭心里也高兴极了,他发现这位国师大人并不是所有事都能当真做到沉着而处变不惊的,他也是会生气的。
    可是想到洛无尘就算生气也端揣着那幅冷淡平静的模样,澹台漭就莫名觉得心里有点难受。
    那种难受就像是插在心里一根极细极小的针,不去碰它就全无感觉,只要它移了位,又会出现那种一下一下的刺痛感。
    青黛受了点小伤,只是不严重,看见洛无尘脸色漆黑的从房里出来,青黛立即就反应过来澹台漭欺负了他们家公子,当即就要提剑冲进去为洛无尘报仇,却被洛无尘喊住了。
    洛无尘是真的气得不轻,但也不到不能忍受的程度。他没想到澹台漭当真混账到这种程度,他以为,澹台漭那个混账多少会顾忌一点礼仪,是他高看了澹台漭,青黛骂他骂得没错,这人就是个瘪三。
    可这样的话洛无尘惯来说不出口的。
    他只能道:小将军需要休息,卯时之前,不要让人去打扰他。
    现在才酉时,洛无尘要让澹台漭就保持那种半弯腰的姿势坐六个时辰。
    后来青黛想要偷偷去找澹台漭的麻烦,就见澹台漭半坐在榻上嘴里骂骂咧咧,半天没动,青黛这才知道,澹台漭是被他们家公子点了穴了。
    不是青黛吹,他们家公子的点穴手法,除了疯赖子,就没人能解,当即就觉得大快人心。
    之后他把这事儿说与蓼实听,蓼实听完只道:小将军这腰怕是要废了。
    听得蓼实的语气都带着几分幸灾乐祸,青黛笑得更开心了。
    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后来,洛无尘就当真整整一晚没有出现过,澹台漭就这么僵坐了一晚上,也盯着自己受伤的那条腿看了一晚上,心里还不停地嘀咕:洛无尘这腿上的伤药还没给他换呢。
    也亏得澹台漭还有心思想这些。
    天牢。
    珉武王终归是没有跑掉,珉武王自己个损失惨重,皇帝的亲兵也折得差不多了。
    邵雪月不亏为杀手组织,仅仅凭着二十几个人就杀了皇帝亲兵近千,暗杀手段、要命的陷阱等让珉武王觉得雪月阁拿钱办事当真尽责,可到底江湖人靠不住,嘴上说得信誓旦旦,当真到了要命的关键时刻,他们比谁都跑得快。
    珉武王有驻兵于百里之外,此刻就算被抓也没分毫紧张之感。
    今日巳时他若是没有消息回去,驻兵便会直接出兵攻打京都皇城。
    印少明被打断了一条腿,肩上也受了伤,此时就在他爹隔壁的牢房里。
    没有一个人去审问珉武王与印少明,印少明是有点慌的,奈何他爹就在隔壁,慌也还能压制得住。
    宫中。
    洛无尘卯时准时出现在乾元殿,大臣们早已等候于此,见了洛无尘,全都恭敬行礼,却是人心惶惶。
    洛无尘一如既往,一一点头,算是回礼了。
    乾宁殿的门打开,于言高声唱和上朝。
    整个朝堂以洛无尘为首,有条不紊地踏进殿内。
    待洛无尘稳坐他位于皇帝侧的位置,群臣才高喝「万岁」。
    尽管前日夜里经历了如此大事,如此血腥,可是珉武王入了天牢,洛无尘又说那方印他一定能拿回来,皇帝觉得洛无尘当真好得不行,比他任何一个儿子能干。
    不动声色在两个月内就清缴了珉武王,朝中再也无人能用兵权威胁到他。
    皇帝并不关心洛无尘是怎么做到的,他只看结果。
    皇帝当朝夸奖了珉武王,又奖赏了洛无尘诸多金银布匹与各种珍宝,珍贵药材。
    这些都是国库,且不少是前朝遗留。
    洛无尘听着那长长的单子,淡然谢恩。
    就算如此,洛无尘也不曾跪他,皇帝看着洛无尘,那一眼视线颇深,到底忍了下来。
    很快皇帝就开始问群臣,如何处置珉武王。
    朝堂之下议论纷纷,谁也不敢出头建议如何处置珉武王。
    洛无尘的视线看向凌妄,凌妄前日里发现珉武王多半不会成功,啜使凌霄临时反水,半道撤退护着皇帝回了宫。
    凌妄这人老奸巨猾,洛无尘不知道他要什么东西,而且手段干脆利落,半分没让洛无尘逮着他曾与珉武王狼狈为奸的证据。
    不过洛无尘不急,珉武王倒了,剩下的人,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收拾。
    这时,凌妄站了出来。
    他捧着笏板,朝皇帝拱手道:启禀皇上,按照当朝律令,珉武王谋反,当诛九族,受极刑。
    凌妄说话的时候,知晓凌妄从前与珉武王关系的群臣当即面面相觑,到底思量一会儿也就明白过来了。
    珉武王已经失势,此时不踩上一脚合了皇帝的心意,难不成还要为珉武王求情不成?
    没人那么傻。
    当即群臣便开始谏言,总而言之,就是在商量赐珉武王怎么个死法。
    洛无尘看着堂下群臣,面上在笑,心里却是直犯恶心。
    这些人太丑陋了,丑陋得好比一堆生蛆长虫的烂肉,不见枯骨,恶心得让人忍不住想吐。
    洛无尘垂下眼睫,一直不曾搭话。
    半晌后,皇帝听着这些群臣谏言的各种死法,觉得每一个都好似很合他的心意,不由转头看向洛无尘,语气亲昵,无尘,你说呢?
    皇上当真要在下说么?洛无尘面上的微笑始终清淡,可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中,却是半分笑意也无。
    皇帝点头。
    珉武王谋反,罪无可恕,不如,凌迟如何?
    皇帝最喜欢的便是凌迟,这让他有种人上人,手握滔天权势,一言便能决他人生死的满足感,道:准了。说完他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群臣尽皆不是什么好鸟,闻言都笑出了声。
    其中不乏苦笑的,看着洛无尘的眼,无端多了几分惧怕。
    他们许多人多少都曾攀附过珉武王,他们都不知道洛无尘究竟手握他们多少把柄,洛无尘做一切都做得不动声色,就连对付珉武王,他们都猜不出来洛无尘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单知皇帝默许了洛无尘动手,可是究竟是怎么动手的,又是何时动手的,他们没有听见半分风吹草动。
    就连如何逼反珉武王的,他们都不曾探知到半分,说是人心惶惶也不为过。
    散了朝,皇帝便将洛无尘带去了乾元殿的后殿,他揽着洛无尘的肩,这才后知后觉地开始询问洛无尘的身体要紧否。
    洛无尘自君衡山一役后便有点低烧,不过他一到严冬就如此,就算在傲风山也依旧,十多年来,早就习惯了。
    他道:多谢皇上关心,在下无碍。
    说洛无尘能忍也罢,说他什么也罢,多年来,洛无尘是当真已经习惯了。
    到底是一副伴了他十多年的病体,就算不习惯,也必须得习惯。
    皇帝听他如此说,便再没了后话,直言洛无尘去审珉武王,务必要将他借此机会,直接将他扼死在摇篮。
    洛无尘道:珉武王党羽众多,朝中怕是还有他的同党,为避免珉武王之事再出,洛无尘抬眼直直地看向皇帝,淡声道:在下建议皇上,清、君、侧!
    古往今来,清君侧大多是用在皇帝亲近的奸佞之臣身上。
    可洛无尘入朝为官资质尚浅,而今又算是皇帝最为亲近之人,可两人都明白,这私下里的一句「清君侧」非指洛无尘,而是这朝中曾与皇帝亲近之人。
    朝中官员多为老官,要说亲,其中任何一个曾经都比洛无尘与皇帝亲,怎么都轮不上洛无尘挨这「亲」之一字。
    这十几年,除了一个被逼告老还乡的殷老丞相之外,在无其他新官入朝,就算入了这皇宫,官职也多为一些无关紧要,且永无出头之日的小官吏。
    雍国现今这么腐败堕落,皇帝觉得理所应当,可他爱自己与权势,多过所有。
    亲儿子觊觎他的皇权他都能对亲子不留情面,更何况这些怀揣着自己野心的朝中群臣。
    皇帝当初提拔洛无尘为自己手里的一把刀,用意可不就是如此。
    皇帝原本做好了长久打算,只是没想到洛无尘下手远比他想象的干脆利落快速。
    皇帝看着洛无尘真挚而平静的眼神,觉得自己当真是选了一把最最趁手的刀,当即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许是洛无尘带给他的好处太多,把皇帝乐得飞上了天,很久以后,皇帝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什么叫「猪要养肥了才杀」的道理。
    他就是被洛无尘美言美语美事慢慢养肥待宰的那头肥猪。
    无尘,你果真从没有让朕失望过。皇帝语重心长又颇为垂怜地轻轻拍了一下洛无尘的后背。
    能为皇上做事,实乃在下三生有幸。洛无尘低眉垂目,半分不见骄纵自傲之意。
    皇帝不论怎么看洛无尘,都觉得这位国师实在顺眼极了,比从前陪他在沙场征战的珉武王,更让他顺眼。
    洛无尘从不忤逆他,事事都顺着他的心意做事,这让他如何不悦?
    很多事,都要在比较中才知其好坏,皇帝就是这样看待洛无尘跟珉武王的。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依旧在犯从前犯过的错。可洛无尘,就怕他不犯错,他越是依靠自己,洛无尘动起手来,才更为顺手自在。
    此后,洛无尘便渐渐忙了起来,就连从琉璃殿搬出去也极为低调,整天就乾元殿、天牢、又乾宁殿,最后才是国师府。
    天越来越冷了,每日早晨起来,不论是院子里还是街道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洛无尘审问珉武王的这段日子,方秋叹升了官,已经能进乾元殿参与早朝了,就连青黛跟蓼实,皇帝见他俩身手不凡,又于君衡山一役有功,主动为他俩赐了官职。
    青黛成了新的御廷尉统都,蓼实被派去接管凌霄手下的城卫军,成了新的城卫军统领,凌霄因为他爹的半道反水且无罪证,升官成了从四品武将。
    而凌妄,则直接从正四品尚书官升两级,成了正二品督察御史。
    其余人则官职不变。
    有人见刑部尚书的位置空了下来,有人便觉今日洛无尘不曾动他们,他们便还有用,也觉得洛无尘不可能一口气真把朝中旧臣全部拉下来,打起来刑部尚书这个位置的主意。
    洛无尘就看着他们闹腾,反正他不会松口。
    皇帝现今万事俱问他,洛无尘全都以暂时没有合适的人为由拒了。
    皇帝想了想现今朝堂势态,越想越觉得洛无尘说得对,依旧有旧臣仗着曾跟皇帝出生入死,有恃无恐。
    现今的朝堂需要新人来,便听了洛无尘的建议,大开科举之门。
    雍国现今文人墨客颇少,都是蛮人居多,且这些人都惯于享受,不学无术的是数不胜数。
    洛无尘让皇帝恢复前朝制度,广纳文武贤才。
    皇帝欣然同意,总归,朝堂的血液要换,皇帝才可经营自己正儿八经的帝王之位。
    此告示一出,天下皆惊,却也有怀才不遇者自觉倾家荡产也要入京考取功名,更多的,却是前朝百姓。
    皇帝在听到洛无尘说不论户籍,只要身家清白皆可,就算是奴籍,倘若他有此等才智,就算除掉奴籍又何妨。
    皇帝又听洛无尘言:一个奴籍的人,能得皇帝钦点除去奴籍,常人而言,只会对皇帝更为忠心耿耿。
    其中便包括了前朝百姓;
    皇帝信了。施一恩,可得十报,更利于他稳固皇权,何乐为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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